程行歌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面对态度如此明显的陈立果,心中也不会再存任何一丝侥幸。

他眉宇之间浮现出了点点烦躁的情绪,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道:“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丁点情谊?”

陈立果漠然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样子,显然就已回答了程行歌的问题。

程行歌咬了咬牙,他说:“苏云止,你真可以。”

陈立果闻言反而是笑了起来,他倒也好奇,明明是身为加害者的程行歌,到底为何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做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两人间气氛凝视,程行歌出发的时间却也到了。

他脱了围裙,随意拿了件衣服就出了门,陈立果竟是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一丝狼狈的味道。

陈立果不知道程行歌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反正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没听到他的消息,倒是那s-a人组织的案子调查进度飞快,大鱼一条接一条的被挖出来,那些重量级的名单惊的吃瓜群众们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陈立果作为围观的吃瓜群众其实也挺惊讶的。

因为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名人参与其中,甚至还同这个组织有□□之类交易。不过在曝光的同时,一些私生活极其混乱的人也被强行撕下了伪装,陈立果就看到了一个荧幕形象是清纯女神的女星被爆出*。

但让陈立果非常不解的是,眼见几月之后案子已接近尾声,可徐晓荼最后的完成度就是无法到达一百,死死的卡在九十八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案子对徐晓荼帮助极大。她是警察主力,敏锐的判断和专业的职业素养引起了警方上层的注意,眼看就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几个月之后,陈立果腹部的伤口愈合,终于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上班的那天陈立果还和系统说:“程行歌这人不行啊,说走就走,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系统说:“你想他干嘛?”

陈立果恬不知耻的说:“这不都要走了,打个分手炮嘛。”

系统再次被陈立果那无比坦然的无耻震惊,不由的为陈立果鼓起掌来。

结果陈立果上班当天还是接到了程行歌的电话,程行歌在电话里叮嘱他,叫他好好保重身体,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回来陪着陈立果。

陈立果听电话的时候面目沧桑,很想深沉的对程行歌说:大兄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等你的。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为了**放弃完成度这种事情,陈立果还是没能做出来——这大概是系统唯一的欣慰吧。

程行歌细细的叮嘱,陈立果就慢慢的听。直到他没什么话说了,两人相顾无言,陈立果才轻声道:“我挂电话了。”

程行歌呼吸一窒,他道:“云止,等我。”

陈立果自然不可能说好,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完之后,他的眼角有泪滑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时间等待的。”

系统:“……”

陈立果说:“我还忙着去下一个世界打炮呢。”谁知道下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更有♂趣嘻嘻嘻嘻。

系统:“……”可以,这很陈立果。

回到医院的陈立果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他处在一个八卦漩涡的中心,不但认识程行歌,还被护士长捅了一刀,简直就是传说般的人物。

小护士们找着各种借口天天往他的办公室跑,然而陈立果依旧维持着他那冷淡的态度,让同科室的医生们都被他的无动于衷感动了。

“小苏啊,你就没考虑找个女朋友么?”有关心陈立果个人问题的前辈这么问他。

陈立果微微一笑,语气笃定,他道:“我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前辈很是不赞同陈立果的想法,他道:“这哪儿成啊,总是要有人陪呀。”

陈立果笑的客气,嘴上应和着,在心中回答了前辈的提问;我的右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立果回到医院不久,s-a人案的风波终于逐渐平息。

s-a人组织的主要创始人一个个的被挖出来,几乎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陈立果觉得程行歌就是漏网之鱼,不,准确的说他是站在得利的渔夫,看着水底下蠢鱼们掐的死去活来,然后随手把池塘的水给放了,坑死了一群鱼。

陈立果深深的感到了程行歌的阴险。

最后警察提起公诉时候,这个案子的被告足足有十几个,而且这十几个人几乎都是他们行业最顶尖的人物。

这事实让民众们都十分震惊,纷纷表示世风日下,民心不古。

然后还有记者做了专访,问他们:“你觉得同犯都是这样人有什么原因么?”

被采访的那个犯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记者一眼,然后说:“没有原因啊,不是这样的人谁会和他们同犯啊。”

记者被堵得无言以对。

陈立果看了这采访差点没笑出声。

总而言之,事情闹的那么大,这些嫌疑人是别想跑掉了。这个案子的曝光后,网上不知道谁放出来了一份名单,说这名单里的人都是那个组织的暗杀对象,快看看有没有自己。

那名单又长又多,看的人眼睛发花。陈立果当时正好没事情就,就随便翻翻看,结果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在最底下。

是的,最低下。

陈立果揉了揉肉眼睛,道:“系统我是出现幻觉了么,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名字啊?”

系统表情冷漠:“估计是护士长捅你之前加上去的吧。”

陈立果:“……”

系统说:“啧,可惜她没成功。”

陈立果从他家系统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种深深的遗憾,这种遗憾之感,好像只要回到案发当天,系统一定会安静如鸡,然后沉默不语的看着陈立果被捅了腰子。

陈立果:“……你还是那个可爱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系统么?”

然后系统说了一句,陈立果完全无法回应的话,他说:“我是你爹。”

陈立果:“????”系统你是中毒了么?系统你醒醒啊!!!

系统说:“爹不是违禁词呢,嘻嘻。”

陈立果:“……”他家系统到底怎么了。

总而言之,名字出现在了名单里的陈立果在医院里彻底的火了。

但比较糟糕的是,很快就有人指出这份名单上的人都喜欢*,有的还是圈内名媛。

陈立果:“……”他真是把自己埋在土里十几米里,还能被子、弹扫到。

于是周围的人看向陈立果的眼神诡异了起来,开始有充满恶意的传言在医院发酵。

有人试探性的问:“苏医生,你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想找个男朋友啊?”

陈立果冷漠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人被陈立果的眼神吓的一抖,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开玩笑的。”

陈立果收了目光,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时代是不适合清者自清的,有什么误会定然需要解释,可是陈立果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他总不能见人就说一句,是因为他太干净了才被护士长捅腰子的?

不解释的结果便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反正等陈立果注意到的时候,全医院都在传他*了。

陈立果懒得解释,反正他也快要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是个风轻云淡的下午,陈立果跑到天台上喘口气。

他们医院的天台做的特别漂亮,土地里种着各种翠绿的植物,还有漂亮的假山和潺潺流水。

陈立果站在天台往下望。

系统说:“你准备z-i'sa么?”

陈立果眼角含泪:“被人冤枉,比死了还难受,既然这样,我便去死了吧。”

系统也没劝,陈立果这货就是戏又来了,他舍得完成度去z-i'sa才有鬼。

陈立果用手一撑,直接坐在了天台上,他说:“哎呀,好烦啊,这些人怎么就凭那份名单就断定我*呢,我这么冰清玉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

系统:“……”

陈立果正在嘟囔,手机响起。

他一看是命运之女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喂。”徐晓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已经是个名人了,长得漂亮能力又强,简直是警局之花。

陈立果有种吾家有女初养成的感觉。

徐晓荼说:“你在干吗呢?”

陈立果说:“休息,怎么了?”

徐晓荼松了口气,她说:“明天开新闻发布会,这案子就算结了。”

这案子是长达一年的长跑,就算是警察,也会觉得疲惫。特别其中关节众多,线索复杂,要是不觉得疲惫那就奇怪了。

陈立果语气淡淡,他道:“恭喜。”

徐晓荼又说:“苏医生……你现在,还好么?”

这句话问的很莫名其妙,但陈立果却能听出其中的小心翼翼,陈立果说:“还不错,怎么了?”

徐晓荼欲言又止。

陈立果说:“你说吧,到底什么事。”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听了。

徐晓荼低低道:“我、我一直相对你说……”

陈立果心一沉,猜到了徐晓荼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徐晓荼嗫嚅着道:“我、我喜欢你。”

陈立果久久不语。

这种时候,沉默便是一种礼貌的回应了。徐晓荼瞬间明白来了陈立果的意思,她也沉默了片刻,随即苦笑:“我只是想说出来,苏医生你别为难。”

陈立果说了声没事。

徐晓荼低低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看又温柔的人。”

陈立果为徐晓荼鼓掌:夸的好!

徐晓荼说:“在知道我男朋友背叛了我时,我对爱情感到很失望,但又想到了你,却又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又能无畏的继续往前。”

陈立果静静的听着。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为难你。”徐晓荼说,“只是这案子结束,我就要调走了,想给现在的生活一个结尾。”

陈立果笑了,他轻轻说:“恭喜。”

徐晓荼红了眼眶,她说:“明天开了新闻发布会,他们就知道你是英雄了!”

陈立果刚想句大妹子你太客气了,就听到系统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完成度一百,进行世界转移。”

陈立果刚张口想叫系统给他点缓冲时间,就猛地眼前一黑。

陈立果:“你是在公报私仇吗?你是在公报私仇吧!”

系统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会给你打最后一炮的机会?”

陈立果:“……”啊,我被系统看穿了灵魂。

系统说:“滚去下一个世界!立刻!马上!”

陈立果抽泣着擦眼泪:“你好凶哦。”

系统:“……”

陈立果:“不过人家喜欢。”

系统:“……”辣鸡宿主!!!

苏云止的身体在下坠,下坠,从十八楼坠下的他,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

血肉为瓣,白骨为蕊。

手机同他一起落下,那头还有徐晓荼疑惑的声音,她说:“苏医生?”然后她听到了一阵忙音。

等徐晓荼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她的心沉了下去,立刻驱车赶往医院。

等徐晓荼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炸了锅,她刚走进去,就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你们知道吗?有个医生z-i'sa了,好像是因为*被人发现,等等等等……

徐晓荼踉跄着往里面走,身为警察,直觉灵敏本该是好事。可唯独这一次,她宁愿自己没有那般灵敏的直觉,这直觉让她灵魂颤抖,血液冻结。

“苏医生。”徐晓荼直接去了陈立果的办公室,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她直接拉住了旁边一个过路的护士,道:“跳楼了?医院有人跳楼了?”

护士被吓了一大跳,看到徐晓荼身上的警服,还以为是谁报了警,她点头道:“对,对,就是第三住院部那边。”

徐晓荼放开她,狂奔而去。

护士看的目瞪口呆。

徐晓荼浑身发冷,她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猜错了,苏医生是不可能z-i'sa的,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了出来。

她感到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周遭都是窃窃私语的奇怪生物,看不见一个人影。

第三住院部的楼下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见到警察来了,众人倒是十分默契的让开了一个口子,徐晓荼走过来,看到了一具破碎的尸体。

“啊!!!!!”徐晓荼跪下,哭嚎。

她见过很多很多的案子,各种各样悲惨的故事和悲惨的人,但今天,她终于尝到了灵魂被活活撕裂的味道。

“苏云止,云止!!!”徐晓荼不敢碰他,她害怕,怕的浑身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徐晓荼绝望道,“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

有医生来了,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徐晓荼被人扶到了旁边,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同她一样满目慌张,拉着她问苏云止到底如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晓荼边哭的边笑着,她说:“死啦,他死啦。”

男人脸色煞白。

“为什么会这样。”徐晓荼说:“已经到最后了,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程行歌听到苏云止死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糟糕的死法。

他感到了现场,看到情绪已经崩溃的徐晓荼。

然后徐晓荼说,他死了。

程行歌没有说话,转身去寻苏云止。

医生们向来理智,在检查完苏云止的身体后,抢救都直接省去,直接下了死亡通知书。

程行歌看到苏云止的身体。摔的乱七八糟的身体。

程行歌唇上的血液也褪去了,他的身体慢慢软在程行歌面前,像被人抽了骨头。

“云止,云止?”程行歌叫着他:“你怎么了?我不是叫你等我了么?”他从怀中取出了两枚戒指,是一双男士的对戒,做工精致,风格大气,很适合苏云止的气质。

程行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活了一辈子,从未有人教过他,爱人去世了,该是何种反应。

哀嚎和哭泣不适合他,他垂了头,低低的咳嗽。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一口口的涌出,直到旁边的保镖看不见去,叫了医生将他拖去了急诊室。

程行歌一动不动,灵魂已经从*里飘出。

因为苏云止的死,全医院震动,私底下竟是还有人嚼舌根,说他是自己做了哪些龌蹉事,还怕被人知道么,以为死了就能洗干净了?

然后第二天警察的发布会照常进行,徐晓荼便是发布人。

她脸上扑着的厚粉和腮红掩盖了苍白的脸色,面容冷漠,像是失掉了人性中的一部分。

她将案情叙述完成,回答了记者大部分的为题后,开口道:“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为案件作出极大贡献的人。”

众人安静的听着。

“他被那个s-a人组织一直骚扰,几次差点被人捅死,只因为他比常人更加爱干净。”徐晓荼说,“这个s-a人组织一直在威胁他的安全,监视他折磨他,但他都不曾后退。”

徐晓荼继续道:“他为我提供了很多重要的线索,成为了这个组织的眼中钉。”

已经有人猜到了这人是谁。

徐晓荼说:“因为这个,他出现在了那个组织的s-a人名单最后,如此简单的就被人毁了清誉——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昨天。”徐晓荼道,“他z-i'sa了。”

全场哗然。

徐晓荼冷漠的说:“就在我同他打完电话后,从十六楼跳了下去……摔的四分五裂。”

“苏云止,你是最好的医生,也是最好的人。”徐晓荼眼中含泪,语气坚决,“你永远都是个英雄。”

发布会结束,医院炸了。

炸的最厉害的,是私底下传消息的那些人。

程行歌看了新闻发布会,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胸口疼的好像被重锤砸过。

“查,去给我查。”冷冷的吩咐着,程行歌眸子如冰,看不见一点温度,“去把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查清楚。”

手下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们告诉程行歌答案时,表情略微有些小心。

程行歌表情漠然的听完,最后道:“我错了。”他闭上眼,硬生生的咽下了喉咙里的一口鲜血,“是我害死了他。”

没人敢说话。

这几个月来,程行歌四处奔波,想的便是忙过了这段时间,再同苏云止缓和关系。

但现在不用了,他甚至都没有见到苏云止最后一面。

口中腥味蔓延,程行歌眸子变得有些涣散,他的身体和头都在剧痛——这种疼痛并非生理,纯粹是心理上的问题。

死因很快就查到,还查到苏云止在死去之前,同徐晓荼打了电话。

程行歌将徐晓荼请了过来。

徐晓荼在病房坐下,表情冷漠,倒是和之前的苏云止有几分相似。

“能说说么?”程行歌道,“你们最后说了什么?”

徐晓荼表情漠然,她道:“你是他的恋人?”

程行歌不语,他很想说是,但是却又有几分心虚。

徐晓荼说:“你是他恋人,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呢。”

程行歌答不了。

“你不是那么厉害么?”徐晓荼语气平淡,并不似在嘲讽,而是在认认真真的询问,“为什么你却保护不了他呢?”

程行歌又开始咳嗽。

徐晓荼也没管是在病房里,直接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含在嘴里。烟雾缭绕朦胧了她冷漠的表情,她说:“嗯,他走之前和我打了个电话。”

程行歌说:“你们说了什么?”

徐晓荼说:“说了什么?还能说什么。”她说,“我告诉他,他就要成为英雄了。”

程行歌还是在咳。

徐晓荼说:“然后他就从那里跳了下去。”她继续道,“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选这么一个糟糕的死法。”这一点上,她倒是和程行歌出奇的一致。

程行歌强行压下了咳嗽,他说:“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徐晓荼漫不经心的熄灭了烟,又点了一根,她说:“他说,他说恭喜。”真是讽刺。

程行歌用手捂住了眼睛。

徐晓荼以为他在哭,道:“你就没有发现他一点异样?”

程行歌竟是低低笑了起来,他说:“异样?我就是逼死他的凶手,怎么会发现异样。”他起初是不明白为什么苏云止会z-i'sa的。

直到手下告诉他那些流言,他才忽的醒悟。

医院里的人说苏云止脏,或许,苏云止自己也是那么觉得的。在苏云止的世界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就是肮脏不堪的么?

是自己弄脏了他,彻底的毁了他。

徐晓荼不语。

程行歌道:“是我强迫的他。”

徐晓荼瞳孔猛缩。

程行歌说:“你不是一直好奇,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么?是我给他的。”

徐晓荼的喉咙动了动,胃部一阵翻腾。

程行歌冷漠道:“拿着他用身体换来的消息破案,感觉是不是特别的好?”

徐晓荼再也忍不住,冲出了病房,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她觉得恶心——觉得自己恶心,她的肚子里好像都是苏云止的血肉,她成了英雄,可他却死了。

程行歌低低的笑着,鲜血再一次从他的喉咙里溢出。这次他倒是非常的淡然,扯出一张纸巾,擦净之后,便丢到了旁边的垃圾筐里。

徐晓荼恢复平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回到了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程行歌。

“你怎么舍得那么对他。”徐晓荼说,“你怎么舍得。”

程行歌冷漠道:“我不那么对他,如何得到他?”

徐晓荼说:“所以你得到了么?”

好问题,好问题!程行歌没想到眼前的小警察能问出这么精辟的问题。是的,他没有得到苏云止,并且永远的失去了他。

“应该死的是你。”徐晓荼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警察的公平和正义,她怨毒的看着程行歌,说,“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死。”

程行歌露出厌恶之色,他说:“你以为你比我强?”

徐晓荼咬牙。

程行歌说:“你为什么从来不问苏云止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因为她怕,怕那个她接受不了的答案,两个剥掉所有伪装的伪装的丑陋灵魂,扭打撕咬在一起,却偏偏能从伤害对方的行动中找到快感。

徐晓荼说:“至少我没有逼死他!”

程行歌一脸不屑:“那是你没有那个能力。”

徐晓荼根本不承认。

“若是你能用自己的能力将他纳入怀中,你会如何做?”程行歌冷漠的撕开了徐晓荼虚伪的伪装,他说:“别告诉我你对他没兴趣。”

徐晓荼很想反驳程行歌,但程行歌说的所有东西,都击中了她内心深处最邪恶的欲念。

她说:“程行歌,你真让我恶心。”

程行歌说:“彼此彼此。”

还好徐晓荼身上没带枪,不然她估计真的会掏枪对着程行歌脑袋上来一发。

两人脸上惨白,眼神里透出的全是绝望,倒是相似的很。

徐晓荼最后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一张纸。从病房里飘出来,还把走廊上的人吓了一大跳。

程行歌还是躺在病床上咳嗽着。

医生来为他检查后,只能得出怒极攻心这般结论。

徐晓荼和程行歌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苏云止的葬礼上。

苏云止孤孤单单,没什么亲人,最后的葬礼,还是程行歌来办的。

那天下着小雨,程行歌举着一把黑色的伞,捧着苏云止的骨灰罐,走在最前头。

墓早就定好了,另一半上是空着的,徐晓荼看了空着的半边,发现上面还未鎏金的刻字上写着程行歌三个字。

入土为安。

程行歌一直没哭,直到石板封上,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旁边站着的保安赶紧扶住了他。

“云止。”待一切结束,程行歌弯了腰,用毛巾认认真真的擦净了墓碑上的灰尘,他说:“你慢点走,等等我。”然后他喉咙动了动,又是强行咽下了一口腥甜。

苏云止的葬礼不久后,徐晓荼就辞职了。

她辞职这件事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朋友和同事都问她,说她最大的愿望不是当警察么?现在当的这么成功,为什么会不高兴?

徐晓荼吐了烟,道:“自己冷了,暖不动别人了。”

听了她回答的人一脸疑惑,根本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徐晓荼的确是冷了,她以前看到案子,会义愤填膺,可现在不会,就好像苏云止的离开,将她的情绪抽走了。

徐晓荼不知道程行歌后来怎么样,但不到一年,她就从电视上看到了程行歌的死讯。

据网上的小道消息说,他死于怪病,找不到原因就是不听的吐血,又消极治疗,很快就不行了。

还有人现身说法,说程行歌是被人下了蛊虫,因为他临死之前,居然还在哈哈大笑。

徐晓荼用自己的继续,开了家书店,聊以度日。

民众是健忘的,当年那个大案的印象里削减的极快,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好像就忘得差不多了,连带着徐晓荼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又一年,徐晓荼照例去扫墓。

她看到苏云止旁边的墓已经被填满,程行歌这三个字,从灰色变成了金色。

这两人到底是在一起了。

徐晓荼又点了根烟,慢慢的抽着。

程行歌,苏云止——这两人的名字,般配,却又不般配。响遏行云,歌声唱的太美太嘹亮,让那云朵也止停了天空中。

可是云若是不动了,那还是云么。恐怕不到片刻,就会化作雨丝,落下之后,便了无踪迹。

徐晓荼摩挲了一下墓碑,道:“云止,对不起。”

徐晓荼在苏云止走后,独自一人过了六年。

六年后,她遇到了本就属于她的完美先生。这完美先生也是个警察,当初若是她不离开系统内,估计二人会很快相遇,坠入爱河。

可是世事难料,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不过有缘千里相见,她没想到六年后,他们还是在书店里相遇了。

虽然徐晓荼不愿意承认,但那完美先生的眼睛,像极了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苏云止。干净,清澈,又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徐晓荼一见倾心,思之如狂。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完美先生还问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追自己。徐晓荼亲亲他的眼睛,说:“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完美先生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再后来,徐晓荼生了孩子,成了妈妈。

苏云止这个名字逐渐在她的生命里淡去,她开始再次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这该是好事啊,苏云止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徐晓荼依旧是每年都去扫坟,直到一年,她突然发现那坟墓不见了。

徐晓荼愕然之下,去问了管理人员,哪知管理人员却一脸疑惑,说根本没有这个人。

徐晓荼不信,浑身冷汗的回去打开电脑,然后颤抖着敲下了苏云止三个字。

什么都没有,当初那么大的新闻,却在网络之上毫无痕迹。

徐晓荼愣在了座位上。

“怎么了?”完美先生端来了热茶,放到徐晓荼面前。

“没、没事。”徐晓荼迟疑道,“你知道……程行歌和苏云止么?”她同她先生讲过这些事。

“谁?”哪知她先生一脸迷惑,“没听过啊。”

这是怎么回事?徐晓荼说:“我没有和你说过?”

先生摇头:“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没事。”徐晓荼呆滞片刻,“我好像……做了个梦。”

这个梦好长好长,梦里有个叫苏云止的人来救了她,然后,然后他去哪里了?

先生拍了拍徐晓荼的肩膀:“宝贝?”

徐晓荼这才如梦初醒,她微微扭头,看到了电脑网页的搜索栏上写着两个名字:程行歌,苏云止。

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好熟悉,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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