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不相欠

绿都市医院，重危病房外，警方正在对宇田贤二郎进行盘问。而刑侦大队的队长张啸天了解到此事后，也赶到了医院。不过让张啸天头痛的倒不是这起绑架案，而是李心洁也跟来了。自从秦寿和郭远的案件被结案后，李心洁就对张啸天颇有意见，一直认为整个案件处理得太过草率，疑点重重，虽然连局长都已经下令停止调查该案，但李心洁却还是不顾劝阻，继续调查。如果换一个人，张啸天早就把她踢出去了，但是李心洁却偏偏是局长的女儿，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

负责给宇田贤二郎做笔录的警员，看到张啸天过来，立刻起立敬礼。

“张队。”

“这里交给我吧。”

“好的。”

宇田贤二郎看到张啸天，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上次虽然是他救了自己，但他一枪击毙陆山的行为却让人不能理解。

“我们又见面了。”张啸天笑着说道。

“张队长来这里，应该不是找我叙旧吧。”宇田贤二郎看着张啸天，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张啸天却避开宇田贤二郎的眼神，透过玻璃门看了看重症病房里的方婷婷，才继续说道：“你的身边老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啊。”

“可能是我最近都比较晦气。”宇田贤二郎闻言，不由得苦笑道。

“和我聊聊这次的事情吧。”张啸天从身边拖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也是凑巧碰到啊，刚从公司出来，看到有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窜出来，跟着就跳出来两个人，把我的同事，也就是方婷婷拖上了车。我开车追了上去，一直到了快速环道，方婷婷被他们从车上扔了出来，我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院。”宇田贤二郎已经对警方说了好几遍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张啸天的语气里有些讥讽的味道，“我们从道路监控系统里面看到的画面，你可是玩命的在追啊，究竟方婷婷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事。”宇田贤二郎不冷不热的回道。

“你有没有看到绑架者的样貌或者身形？”张啸天话题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有，车挡住了我的视线。”

“那么车牌呢？或者车的一些特征？”

“没有牌照，至于其它方面也没有特别之处，是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商务车。”

接下来，张啸天又问了一长串关于方婷婷的问题，宇田贤二郎能回答的都回答了，不能说的，自然是绝口不提。

“看来你这里没有我需要的线索。”张啸天话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失望的表情，反而又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宇田贤二郎的耳边，轻声说道：“虽然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宇田贤二郎问道。

“蓝瑜现在做了你大老板王星的情妇。”张啸天说完，就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而宇田贤二郎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身体竟然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喂，你没事吧？他跟你说什么了？”一旁的李心洁却没有跟着张啸天离开，她看到宇田贤二郎失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然而宇田贤二郎却是置若罔闻，只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却渐渐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弥漫着浓郁“绿毒”香水味道的卧室里，却隐隐的暗含了一丝丝的火药味。赵鑫很少发脾气，对自己的心爱的女友刘扬慧就更加是绝无仅有了。然而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几乎有些快要失去理智。

“这绝对不行，上次已经是侥幸了，如此大的数目，一旦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赵鑫把刘扬慧递给他的一叠单证，狠狠的摔到卧室的墙角。

刘扬慧对于赵鑫的态度却丝毫没有生气，仿佛一只优雅的波斯猫，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冷笑着。

“现在你才说怕，晚了。”

赵鑫闻言，态度忽又软下来，几乎是半跪在刘扬慧身前，抓着她的手说：“小慧，干脆你辞职算了，我的工资虽然不高，但也够养家了。”

刘扬慧冷笑着推开赵鑫，嘲讽的说道：“你那点工资，还不够买我身上一套衣服。你别天真了，现在你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

赵鑫看着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那个百媚千娇的女朋友，不过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以前说的一切根本就是谎言，她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可是当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是深陷泥沼。

“就算我愿意，科长那里也一定通过不了。”赵鑫已经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刘扬慧又指着墙角的一叠单证，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赶紧把事情办好，否则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说完，刘扬慧站起身来，看也没看赵鑫一眼，就摔门而出。

宇田贤二郎从医院出来，虽然心中还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决定去找蓝瑜。他去的时候，蓝瑜的家里并没有人，一直等了大概三个钟头，才看到一辆豪华奔驰车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衣着光鲜，风度翩翩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十分有风度的打开另外一边的车门，扶着一个女人走下车。

宇田贤二郎虽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但依旧一眼就看清车上下来的女人正是蓝瑜，而为她开车门的是远海集团董事长王星。

王星抱着蓝瑜依依不舍的亲吻的一番，才挥手告别。

“张啸天说得是真的。”宇田贤二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用刀凌迟一般，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奔驰车缓缓离开，蓝瑜微笑的脸庞也逐渐的僵硬起来，一瞬间，仿佛没有了血色。

宇田贤二郎看着她渐渐清晰的面孔，几乎一时间也有些认不出来了。原本乌黑柔顺的直发，烫成了橘红妖娆的卷发，脸上的妆容比起以前也浓艳了许多。

“宇田贤二郎……”蓝瑜看到了在转角处的宇田贤二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宇田贤二郎无法掩饰他内心那种失望的情绪。

“你没有资格问我这样的问题。”蓝瑜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宇田贤二郎诚心的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骚扰我的生活！”蓝瑜冷冰冰的回绝。

宇田贤二郎闻言，一时为之语塞。愣了半响后，才终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祝你幸福。”

说完，宇田贤二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你以前借我的钱，我会还到你的银行账户上，以后就两不相欠。”蓝瑜看着宇田贤二郎离去的背影，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宇田贤二郎的脚步一顿，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蓝瑜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美丽的双眸滚出了两行热泪……

宇田贤二郎从蓝瑜那里离开后，心里说不出的惆怅伤感，一个人漫步来到海边，舒缓心情。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刑侦大队的警员李心洁会找到他。

“可算找到你了。”李心洁看到宇田贤二郎高兴的说道。

“李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宇田贤二郎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经常在李心洁身旁的张啸天。

“我查到一些事情，想找你求证一下。”李心洁一脸的严肃。

“什么事情？”

李心洁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是关于张啸天击毙陆山的事情。”

宇田贤二郎心里不免有些迷惑，李心洁是张啸天的下属，她怎么倒过头来查起上司的事情。

“我知道你怎么想，不过从我决定做警察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秉公执法，为民请命！”李心洁说得认真，全然不像是作秀。

宇田贤二郎也没有笑她，他当初刚从学校出来，走上缉私警察的岗位，何尝不是这样的充满理想呢。只是随着岁月的磨砺和现实生活的际遇，自己才慢慢淡忘了理想。而现在，他却又有机会去实现自己当初的理想，所以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险阻扰，他一定要坚持到底。

“有什么你就问吧，我尽我所能的答你。”

“张啸天开枪的时候，你看到些什么？”

“我已经在警局录口供的时候说过了，当时我昏迷了，我醒过来的时候，陆山已经中枪了。”

“你看到当时陆山倒下的时候是朝哪个方向？”

“是面朝我……你问这个干吗？”

“那么他应该是背对张啸天的，对吗？”李心洁盯着宇田贤二郎的眼睛，非常紧张的问道。

“是的……”宇田贤二郎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李心洁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果然如此。”李心洁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陆山背对着张啸天，那么张啸天根本就看不清，他又怎么断定陆山当时要杀人？”

“你的意思是张啸天早就有心杀陆山，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之前完全不认识，张啸天这么做没有动机啊？”宇田贤二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查个清楚！”李心洁有些倔强的说道。

龙兴贸易，业务部经理办公室。

宋海隆正握着拳头，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打着办公桌。王星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时的闪现，他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而最重要的是那份东西到现在也没有下落。最有可能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的，就是方婷婷，虽然她如今昏迷躺在医院，但毕竟还活着，就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不死，自己一刻也不会安心。

宋海隆离开办公室，一个人开车到了郊外。在那里，农军民正等着他。

“听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处理掉！”宋海隆注视着农军民，神情坚决的说道。

“上次如果不是突然杀出个宇田贤二郎，我们早就解决了。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农军民对于上次的失败也一直耿耿于怀。

“这里是五十万，事情做好后，安排那帮人去外面。至于宇田贤二郎这个人，既然他敢跳出来，我早晚会除掉他。”宋海隆掏出一张支票，神情阴晦的说道。

“那我就先去办事了。”农军民接过支票，眼露凶光，把杀人当做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宇田贤二郎和李心洁聊过之后，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多，而如今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方婷婷能早点醒来。想到这里，宇田决定再去医院看看。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住院大楼门口的保安正捧着一打报纸，聚精会神的看着。而在他的身边则是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有的人拿着饭盒，多半是给住院病人送饭的；有的拿着医院的单据，则多半是正在办理住院手续；还有的人就根本看不出来是干什么，或许是陪护，又或许是其它什么人。

宇田贤二郎看到这样的景况，不免有些头皮发麻。他总觉得宋海隆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而方婷婷一天不死，始终对他是个危险，如果他铤而走险……思念至此，宇田贤二郎加快了步伐，赶到了电梯口。

电梯还没下来，几十个人都挤在电梯口，宇田贤二郎也不好意思挤进去，只好排在后面。

大约等了两分钟的时间，电梯才下来。宇田贤二郎随着人流往电梯里走，不过到他这里刚好超重，只好又退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门口进来三个修理工人，穿着蓝色的制服，手上拿着工具箱。保安这个时候倒是终于把报纸放了下来。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保安瞪着眼睛，有些唬人的架势。

“我们是电力公司，对你们这里的电力系统例行检查。”其中一个修理工答道。

“哦，这样啊，电箱在地下室，从楼底拐下去。”保安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一边说一边指着楼梯口说道。

“好的，多谢。”三个修理工说着往楼梯口走去。

保安又坐下来，继续看起报纸。

宇田贤二郎站的位置刚好正对楼梯口，他顺眼望去，却看到这三个修理工没往下走，反而往上面跑去。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电梯又来了，他立刻上了电梯。在电梯里，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三个修理工鬼鬼祟祟，极有可能是宋海隆派来的杀手。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电话给李心洁，希望她能安排警方的人过来。李心洁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原因，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警方即使现在马上赶过来，也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宇田贤二郎赶到病房，一把抱起还在昏迷中的方婷婷，想先出去找地方躲避。不过刚到门口，却已经看见那三个杀手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过来。宇田贤二郎不及多想，立刻把手中的方婷婷放到床下，然后把床上的枕头塞进被窝里，跟着按响了呼叫铃，自己也钻到床下。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宇田贤二郎刚躲进去，那三个杀手就已经到了门口。而这时由于呼叫铃响了起来，几名护士也往这里过来。

宇田贤二郎屏住呼吸，紧紧把方婷婷压在身下。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方婷婷心跳和微弱的呼吸。

三个杀手打开房门，跟着掏出无声手枪，对着床，一阵乱射。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特护病房……”赶来的护士在三个杀手的身后质问道。

三个杀手开完枪已经没有时间再检查确认方婷婷是否死亡，一把推开护士，慌忙离开。

护士看到病房内一片凌乱，大吃一惊，急忙去看病人的情况。可是当她打开被子，却发现里面是一个枕头，病人不见踪影。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之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床下伸了出来。

“啊！……”护士小姐尖叫了一声。

“病人还在下面，你赶快看看她。”宇田贤二郎从床下爬了出来，他的手臂中了一枪，血几乎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