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问我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吗?!”

钟二一脸阴鸷,短发湿哒哒的贴在脑袋上,被头顶的水流浇出了一个标准的汉奸式中分。

她微微收着下颚,“啪!”的一甩手打掉捏着她后脖子的手,巴掌大的小白脸上,清晰可见重叠交错的鲜红手印。

“杀人——”

这一声儿她用上了全身的洪荒之力,钟二从来也没有大声说过话,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尖锐嘶吼,她看电视一个唱歌选秀频道说,气沉丹田动静大,但她不知道丹田具体在哪,只好大约摸小肚子使劲一缩……

动静倒是不小,钟二除了自己让自己给吓一哆嗦之外,下腹用力过猛险些当场尿了。

好在效果确实是好,一群光屁股娘们已经对着钟二举起的魔爪,纷纷定在了半空中,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上了年头的排风扇扑啦扑啦的转动声,伴着没有关闭的淋浴喷头唰唰洒水的声音。

镇住了,钟二想。

她早就该把杀人进来的事抖出来,早抖出来,何苦被欺负成这样!

只是这种寂静没能维持住多久,在钟二绷着脸扒拉开一个挡路的白花花肉墩子,打算挤出包围圈的时候,头顶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她被揪着头发,朝浴室的隔间拖过去。

“啊——”

钟二抬手攀着头顶抓着她头发的手臂,一路惨叫着被拖行进了隔间,背脊贴上冰凉的瓷砖,她掐着脖子被人用拧掉了喷头的淋浴管子朝脸上浇水。

窒息来袭,下意识的呼吸,却呛了一大口水,从嗓子到肺部都火辣辣的疼,脖子被扼住,连咳都咳不上来,她拼命的挣扎踢打,奈何力气和对方比实在是以卵击石。

“敬酒不吃吃罚酒。”见钟二脸憋的泛青,抓着她脖子的手总算松开,钟二直接顺着墙出溜到地上,趴在隔间脏兮兮的地面死命的咳。

一只大脚,顺着钟二白皙的脊背,游走上她的侧脸,直接将她狠狠踩在地面,“怎么样小贱货,还要扛吗?”

“还杀人进来的?!哈哈哈哈……”健壮的女人蹲下,“要不是全号子数你的这身皮儿嫩,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舔鞋面儿都不配……”

“还扛着吗?”女人的脚趾勾起钟二的下巴,声音黏腻恶心“我劝你乖乖的,现在爬起来伺候我,否则……”

“你,咳咳……”钟二缓过来一些,朝后爬了爬,避开女人的脚,哆嗦着用手背抹了把脸,颤声道:“你痒就去用拖布杆……”

“我看你还是欠收拾!”女人脸上的横丝肉抖动,一双标准三角眼发出恶毒的光,一脚狠狠踹在钟二的侧腰,将她的头撞在隔间门上。

接着便和往常一样,是角度刁钻的拳脚相加,钟二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惨叫连连。

外头洗澡的女人们都习以为常,只有一个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的老阿姨,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新来的小姑娘,说她是个软骨头吧,无论这号头子怎么威逼殴打,就是不肯就范,都是女人,又没有那玩意,不过就是抱着干磨,能怎么着,忍着恶心咬咬牙就过去了,进了这里头,分到了五号狱,这种还是好的。

其他的号子里,这种事可能没有,但是逼着人喝尿偷偷用大米饭卷着卫生纸晒成的针扎人取乐,不让睡床给撵厕所蹲着去,饭里头给你掺口水,可比这个难捱多了。

但要说这小姑娘是个硬骨头吧,挨揍的时候比谁喊的都惨,哭的比谁都厉害,谁拍两巴掌都不还手,平时存在感极低,走路溜着墙边儿,谁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吓她一哆嗦。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白白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把五号监狱的号头子,用淋浴管子勒死了。

听见隔间里头没老大的动静了之后,平时号头子的狗腿子开了隔间门,就见号头子眼珠暴突,舌头青紫的耷拉在下巴上。

而钟二,正一身伤痕的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吓的整个人哆嗦成了一个电动小马达。

全监狱的人,都不信她能用鸡崽子体格子,干死一只“大鹅”但是种种证据,目击者再加上钟二自己的供词,都证实事实的确如此。

尽管她哭抽过去两次,自己身上的伤比死人还严重,并一在强调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最终的审判结果,加上先前的死缓叠加——死刑。

判刑的时候,法官都让她哭心软了,直抹眼泪,可法不容情,她才故意杀人,把自己的继父捅成蜂窝煤进来没几天,就又杀了人,看着再锥心刻骨的可怜,也是切切实实的杀人犯。

死刑判决下来,钟二不睡觉成宿成宿的哭,她实在是后悔,后悔怎么就没忍一忍,但是哭着哭着就嚎上了,怎么忍啊。

这两个对她意图不轨的,一个是她继父,工地瓦匠,五十多的秃顶老头子。一个是女监的头头,女监啊——

还总揍她,长的肥粗大扁胖,活生生的女版猪八戒,口臭狐臭脚臭三臭俱全,型号又不对,怎么忍啊。

死刑执行的时候,钟二基本已经要哭瞎了,哪怕最后因为她实在扰民,给她关了小号,整个监狱,还是半夜三更回荡着女鬼索命一般的凄厉哭泣。

上头本着慈悲为怀的理念,弄出了两种死刑的方式,一种是枪决,一种是安乐死,拖她去刑场的小姐姐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让她挑选。

钟二不知道在哪看的,说是执行枪决的都是新手,有时候一枪打不死,或者跑偏的很多,钟二想象了一下,要是一枪下去死不了,还要再补一枪,她估计临死还要加个袭警的罪名,于是选了安乐死。

冰凉的药液推进血管,恐惧灭顶一般的蔓延,她到此刻,脑子里唯一能想起的话,就是妈妈还没有开始酗酒,爸爸刚刚掉下脚手架去世的时候,妈妈在小出租屋里抱着她,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木偶一般,喃喃说:“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钟二失去意识到睁开眼睛,不过一眨眼的感觉,她就坐在了宽敞明亮的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忙,而她对面桌子的女人,一手捧着一堆文件再看,歪着脖子,耳边还夹着一个正在通话中的电话。

掀起眼皮儿看了她一眼,就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把枪。

钟二状态都是迷茫的,整个人漂浮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气息,只是见到对面女人手里的枪,还是下意识的要站起来。

但是没能成功,她什么束缚都没有,却根本像是粘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这时候女人挂了电话,放下文件,拿着枪对准她的脑袋,语气不怎么好的开口说:“求生值都爆表了,好好干,就能活下去。”

说着扳下了保险栓,吓的钟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奈何她连偏头躲开都做不到,登时眼泪就下来了,怎么安乐死是假药儿吗?还没死吗?还要补一次枪决?!

“烂尾直播系统,你只要穿越到小说中,修改烂尾剧情,挣取营养液,就能活命……”

女人的语气急促,介绍也十分粗糙简陋,随着一声枪响,钟二的额头没有开花,反倒是脑子里多了点什么。

能活下去。

钟二剔除了所有的附加条件,只这一句话,她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脑中的东西战胜抵抗思维,迅速扩散,任由意识沉沦失去知觉,顺从的接受植入系统。

妈妈说——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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