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市公安局大楼,审讯室内。

常斌和曾永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等到坐下之前,曾永嘉还隐晦的、无奈的看了一眼椅子后面的镜子。

另一面站着的是纪宸和贺姝,人是抓回来了,奈何这两个人俱是要避嫌,谁也不能参与到这场审讯之中。

但是只要确定冯志远是绑架纪晴的罪魁祸首,那么失踪案便可以了结,这样下一步纪宸就能够正常的参与其中了。

“姓名,年龄。”

常斌坐下之后,头也不抬的沉声问道。

冯志远因为一路上情绪激动,所以眼下双手被拷在了审讯椅上,他见到两个人进来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即刻就开口喊冤:“你们警方就这么把我带回来了?

不是,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

当时你的脚边可是一宗人口失踪案的当事人,对方被绑住了手脚,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曾永嘉气极反笑,将手边的文件夹拿起重重的往桌面上一甩,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不……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许是因为毫无心理准备的就被警车给带回来了,此时的冯志远已经不复之前那中老年儒雅成功男企业家的形象,一头还算黑的头发凌乱不堪,发丝甚至在额前垂落了几缕,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也显得有些仓皇和老态。

“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警方相信的证据!”

曾永嘉继续凶神恶煞的竖着眉毛:“知道什么叫人赃并获吗?

刚刚逮捕你的过程就叫人赃并获,怎么?

当时所有的过程都已经被执法记录仪记录下来了,需要我重播给你看一遍吗?”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冯志远觉得十分的荒唐。

“那你怎么解释一下,你恰好出现在了关押着受害人的地下室?”

常斌拦住了要继续怒吼的曾永嘉,平淡的问道。

他们两个人搭档多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默契还是有的。

“因为明天要在家里招待几个好友,所以今天去酒窖里选上两瓶好的红酒,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老男人有些无语的摊了摊手,试图辩解着:“我只是想要去地窖里面看看有没有年份久一点的,谁能想到地下室里竟然还关着个人!你们冲进来的时候我也刚刚下去,我他妈的都被吓傻了好吗?”

“所以你说你不认识纪晴?”

常斌皱了皱眉。

“纪晴,谁是纪晴?”

冯志远脸上的疑惑十分的真实。

“力乔投资营销有限公司应该是鸿远集团旗下的吧?

您可别跟我说您不认识这个公司的负责人乔洲,毕竟你去的那个酒窖就是他的私人投资之一。

这纪晴就是你绑架的那名受害者,也是乔洲手下的一名重要员工。”

对面的男人闻言,表情变得愈发的不解了,他先是扬起了下巴用眼神制止了常斌继续往下说,然后思索了几秒钟才有了回应:“乔洲我当然认识,可是这个纪晴……我真的不认识,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我为什么要抓她?”

“那得问问你自己了。”

曾永嘉笑得讽刺,嘴上毫不留情:“到底是个人口味,还是某些事某些人惹到了你不开心,所以想要报复?”

冯志远这会儿是迷茫的不得了,眼底都透着鸡同鸭讲的无助。

常斌见状,只能从一边的档案袋中抽出了属于‘水鬼案’的资料和照片,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摆好之后,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人,从头到脚,争取不错过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冯志远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有惊讶、有恐惧、有愕然、有无措,就是没有他们所寻找的得意、欣赏及平静。

这种反应只有两种解释:其一,他真的不知道这些案子;其二,他的心思过于深沉,演技甚至好过任何一个大满贯的影帝,让这些打击犯罪的专家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常斌观察了几秒后,就给曾永嘉使了一个眼色。

曾永嘉会意,从他的文件夹里抽出了那些在银湖湾别墅拍到的捐助证书,奖状,感谢信等等,同样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冯志远眼下是真的懵逼了,人还没能从刚刚那些恐怖又恶心的现场照片中回过神,就再一次的被一股脑的塞到眼前好多东西。

他仔细的看了后来这些照片几眼,抬起了眸子:“这些证书的确是我的,这年头……做慈善也犯法了?”

“不巧,这些东西恰好能证明您和最近两起买凶杀人案有联系,而更不巧的是,这两起案子和刚刚给你看过的那么多起陈年旧案也有联系。”

常斌姿态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学着他的模样摊了摊手:“冯先生,眼下的所有证据都对你非常的不利。”

他们这边正说着,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随即一名技术大队的同事推门而入,将几张报告单交到了他们手中之后就走了。

常斌和曾永嘉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看那几份报告单,表情越看越奇特。

最终常斌将那几份报告单调转了方向,在冯志远眼前晃了晃:“我们在绑架纪晴的麻绳上发现了你的DNA,在你的别墅仓库中发现了符合至今所有案子的麻绳……最重要的是,刚刚乔洲已经供诉,声称是你让他把纪晴叫到了一家私房菜馆,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然而奇怪的是,昨天白天在纪晴已经失踪了的时候,他还同对方有着几封邮件往来。”

“之前发生在本市的一起凶杀案,一名报道案件的记者交代自己是收到了一封神秘的邮件这才能够知道了许多案件细节。

刚刚我们技术人员终于追踪到了发出邮件的ip地址,嫌疑人虽然做了很多的手脚,但是仍旧逃脱不了警方的追踪手段。

结果显示发给记者的邮件和纪晴昨天失踪后所发出的邮件所用ip地址一致,来自你那位于银湖湾的别墅里。”

冯志远虽然到现在还没能够弄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也知道这些话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但是却有一种无从开口的感觉。

常斌瞄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哦,抱歉,我要收回刚刚的话。

眼下的证据哪里是对冯先生不利,说是铁证也不为过吧?”

说完之后,就这么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冯志远此时还哪里有在商场上那指点江山的自信模样,慌里慌张的往前探了探身子,奈何双手被限制,只能徒劳的伸长了脖子:“我是被冤枉的,这是陷害!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常斌和曾永嘉被他一副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给弄的一愣一愣的,可能是因为对方瞧着太过于真情实意了,所以他们二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就在这时,常斌裤兜里的电话猛地震动了两下,他回过神掏出来瞅了一眼,然后冲着身边的人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两个人便陆续起了身,将一直反复念叨着‘有人要害我’的冯志远单独留在这处,他们则是出了门后转身就进了隔壁的观察室。

曾永嘉刚推门进去,就絮絮叨叨的开了口:“贺队,纪组长,这事儿给我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

常斌同意的点了点头,刚刚那场审讯冯志远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和事先设想的大相径庭。

毕竟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刑警,有时候这事儿有没有猫腻,光靠第六感就能感觉个八九不离十。

“嗯。”

纪宸点了点头:“冯志远本人的态度暂且不说,这些证据……”

“证据怎么了?”

曾永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太全了。”

贺姝接口解释着,眉头也微微蹙起:“要什么有什么,单说你从警这么多年办过的案子,有几件能顺利到这种程度的?”

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想要什么来什么,每一件证据、每一条线索甚至连疑议都不存在,各个直指冯志远。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越顺利最后才最容易出幺蛾子。

“不说别的,在麻绳上能够检查到冯志远DNA这件事就相当神奇了。

水鬼多年前连续犯案那么多起,什么时候留下了DNA证据?

别说水鬼本人了,就连宁兴市和静淮市出现的这两个冒牌货,也不曾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说道这里,似乎是有些迟疑,还悄悄的瞥了一眼离着她不足一米的男人:“况且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这句话说了半截,她便咬着下唇停了下来。

对面的曾永嘉和常斌正瞪圆了眼睛,耳朵竖起想要听听她有什么分析,未曾想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下半句,不由得面露疑惑。

纪宸恰好收回了望向女人的目光,他心中清楚她为什么犹豫,于是非常贴心的帮忙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水鬼抓过去的女人,都会在三十六小时内死亡,可是我们找到纪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来个小时。

按理来说,就算水鬼还没下死手,那总得做了点什么吧?

他折磨人的手段不少,怎么纪晴不仅手指甲没被拔出,连头发都没少几根,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其余二人均点头表示赞同,的确,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

“这么说来,冯志远还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

曾永嘉扭过头去,透过墙上的玻璃看了两眼审讯室里那个逐渐从惊慌失措变得沉静下来的男人,撇了撇嘴:“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当成了替死鬼,关键他可是大老板啊,不应该很精明的吗?

我要是他,现在真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他说着说着,忽然抿了抿唇,飞速的瞄了一下纪宸,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视死如归般的开了口:“刚刚你们两个说了那么多,这是在怀疑纪晴她……有问题?”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气虚,下意识的就咳嗽了几声。

“倒也不一定,我们只是说她被绑架这件事上疑点重重,这不代表她就有什么问题。”

贺姝摇了摇头:“我很确定杀死我小姨的凶手是一名男性,在身高上要比纪晴高上许多,而且十四年前,纪晴才多大,十七岁?”

纪宸颔首,沉声回应:“纪晴在十五岁那年就被老头子捧着送去了国外,大学毕业了才回国,她不具备犯案的时间和动机。

更何况,警方对水鬼的侧写,也一直都是男性。

包括白玉江那些年写的多篇报道,也将水鬼塑造成了一个‘人间清道夫’的形象,从他的字里行间能够判断出他认为水鬼是一名男性。

鉴于白玉江本人或许和水鬼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也更倾向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曾永嘉没有猜错了窘迫,反倒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于他来说纪晴不是个坏的就好。

再怎么说女人也算是他们警队的小半个家属,警察家属犯了错,多少都让他们觉得在心理上难以接受。

贺姝在纪宸话音落下之后,做了些许的补充:“更何况纪晴的背景、日常生活在我们看来都是很透明的,她就算和乔洲关系匪浅能够让其心甘情愿的作伪证,但是并不足以去在冯志远身边做什么手脚。”

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不太怀疑纪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纪宸。

就算男人和纪晴不亲近,但是也是亲人,依着男人敏锐的观察力,她不觉得长年累月的几番接触下来,对方能够躲得过他的眼。

“再有一点我觉得想不通的就是……”贺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玻璃前,眯着眼盯着对面屋子里的人:“在麻绳上放置DNA这种低劣的手段,实在不像水鬼的手笔,他不会这么不高明。”

“或许他不想暴露自己,要么就是之前咱们猜测的行动不便,于是派人去做的?”

曾永嘉推测。

“就算派人去做,也不会如此漏洞百出。”

贺姝抬起后,摸了摸下巴:“除非……”

“除非什么?”

曾永嘉和常斌忍不住异口同声的追问。

“除非对方现在连亲口去吩咐别人做事都不怎么方便。”

纪宸像是和贺姝的脑回路再次撞到了一起,唇角上扬,眼底有光在闪烁。

两个老大爷们儿被他俩这双簧弄的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之后,常斌突然微微张圆了嘴:“卧……卧槽……”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贺姝又指了指纪宸,因为过于震惊,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你……你们该不会……你们说的难道是夏国华?”

吩咐别人做事都不方便。

他正因为处理了卧底吴智的尸体,妨碍公安调查在看守所里呢,可不就是不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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