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刚不是还让我收起信息素吗?”

简松意板着脸不说话,实在难受,又不好意思开第二次口。

不过柏淮笑归笑,还是伸出了手:“给你闻。”

他的手很漂亮,连带着手腕,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灯光下有种骨隐隐可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安抚性的信息素从血液里一点点发散出来。

简松意磨了磨自己的虎牙,想咬。

但他觉得自己要克制,要矜持,要高冷,于是嫌弃地拎起柏淮的手腕,低头闻了上去。

像解药,但又更像某种蛊惑人心的慢性毒.药,暂时缓解了难受,却又埋下了更深的种子,让人贪恋,舍不得斩草除根。

一口不够,再来一口。

续杯好几次后,缓和些许,才施恩一般地松开柏淮的手腕,懒洋洋地缩回被子,姿态骄矜就差说一句“跪安领赏”。

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多暧昧。

柏淮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一看就没好好上生理卫生的课新手omega普及一下安全知识。

收回被撩拨得发热的手腕,捏着转了两下:“知道什么是结合热吗?”

简松意耳根子红了。

柏淮点点头:“看来知道。”

没想到这人这方面脸皮还挺薄,看来以后得注意分寸。

心里这么盘算着,面上却继续一本正经:“那你知道难受的时候闻我的信息素会舒服一些这意味着什么吗?”

简松意:“......”

意味着老子被你抓了把柄。

“意味着我们信息素的契合度很高,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结为伴侣的合适人选。”

“谁要和你结为伴侣......等等。”

简松意突然顿住,“所以我现在是应该和一个alpha结为伴侣?alpha?!”

从表情和语气看得出他受打击很深。

柏淮觉得自己错了,那份检测报告不是没有影响,起码如果结果是omega的话,简松意不会变成如此纯正的一个直a,也不会认为自己的性取向应该是一个omega。

垃圾机构,早该取缔。

他无视简松意怀疑人生的表情,松了松衬衫领口:“在分化后一个月内,就会迎来初次结合热,结合热的时间和强度根据omega的体质而有所不同,所以这一个月内你需要随时携带足够剂量的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记住了吗?”

简松意好不容易从自己以后要和一个alpha结为伴侣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又得知了另一个噩耗,备感疲惫:“当omega真麻烦,还不如不分化呢,实在不行混个beta也好啊。”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崩心态,不如先睡一觉,接受事实。”

“那要不你变个omega试试?看你心态崩不崩。”简松意念在对方还是有苦劳的份上,没有翻脸,还顺便关心了一句,“我睡觉,那你呢?”

“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守夜。”

两条大长腿抻直,往后一靠,一副要驻扎边疆的气势。

“没必要吧,明天还上课呢。”

“爷爷会帮我们请假。唐姨也在连夜赶回来,估计你醒了她就到了,然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语气挺无所谓,眼眶底下淡淡的瓷青却骗不了人,柏淮外婆是半个欧洲人,他发色肤色都比常人浅,所以有点黑眼圈就特别明显。

看得简松意心里挺过意不去,抿了抿唇:“这次,谢了啊,麻烦你了。”

“麻烦倒谈不上。”

柏淮勾了下唇角,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毕竟谁让你叫我一声淮哥哥呢。”

“?!”

看着简松意倏然睁大的双眼,柏淮心满意足,估摸着他身上那股不舒服应该捱过去了,也就不逗他分散他注意力了。

比刚才笑得温柔了些:“快睡吧。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大度点,别生我气了行不行?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哄人。”

谁要你哄了。

简松意不满地嘟囔一声,到底扛不过身体的疲倦和乏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满室的玫瑰花香,不知收敛,越来越浓,无处可藏。

守着简松意睡踏实后,柏淮才站起身,走到卫生间,反锁上门,把衬衣口子一路解开到胸口,双手撑住洗手台,俯着身子,一口一口又深又缓地呼吸着。

手背桡骨尽显,指节泛白,青筋隐隐凸起。

半晌,他鞠了一把凉水拍在脸上。

人的身体都是单纯而诚实的,他靠近简松意的时候,闻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标记他,占有他,掠夺他。

可惜偏偏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一片天真茫然。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那副寡淡冷漠的面容淌着水珠,眼角眉梢都写着隐忍克制。

是个omega啊,还是契合度这么高的一个omega。

朝夕相处,往后一年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

回到病床边,手搭上简松意的腺体,安抚般地释放着信息素,试图让那双蹙着的眉舒展开来。

简松意在睡意朦胧中凭借着本能放下了防备,没了那股针锋相对的气势,脸颊乖巧地在掌心蹭了两下,柔柔的,痒痒的,鸦翼般的睫毛安静低垂,看上去分外无辜。

柏淮提醒自己要做个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

透过医院白色的纱帘洒了一室,漾起一圈一圈浅淡的金色涟漪,温和煦暖。

屋子里全是野蛮生长的玫瑰香。

像柏淮说的,不是那种温室里甜腻的玫瑰,而像是长在沙漠,长在悬崖,长在荒芜草丛里的野玫瑰,木质的清冽感更重。

闻着有点野,好像能看见刺儿。

虽然不怎么霸气,但凑合着闻吧。

分化完后浑身舒爽的简松意伸了个懒腰。

柏淮湿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醒了?”

声音微哑,应该没休息好。

衬衫解开几颗,脖颈修长,喉结突兀,水珠顺着发丝沿着下颌骨滴落,没入衣领,隐隐可窥些许线条。

平时看着清瘦,结果还挺有料。

alpha的基因果然让人羡慕。

柏淮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了瓶阻隔剂扔给简松意:“喷上。”

无味阻隔剂。

还好,没整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简松意晃了晃瓶子,对着自己一阵猛喷。

柏淮倚在窗边,手上拨弄着头发,语气散淡:“除了特殊时期,omega平时可以自己收好信息素,别到处浪。”

“谁浪了。”

简松意喷完,嗅了嗅,空气里干干净净,雪松和玫瑰的味道都没了,低头满意地打量了一眼手里写满鸟语的瓶子。

“还挺好用。”

“北欧研发新品,目前已知效果最好的一款,喷上后你是人是鬼都闻不出来。”

简松意掂了两下,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医院现在卖这么高端的阻隔剂了?”

“不是医院的。”

“咦......”简松意看向柏淮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你一个alpha怎么还私藏omega的阻隔剂呢。”

自己在这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柏淮好笑:“你妈的。”

“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没骂人,我是说这瓶阻隔剂是你妈妈,唐清清女士的。”

话音刚落,不等简松意做好思想准备,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位高贵貌美的女士直直扑向床边,一把将简松意搂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

简松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只是分化了,并没有得什么绝症。

他尴尬地抬手拍了拍唐女士的背:“妈,我没事儿,你别哭了,你眼霜还挺贵的。”

“眼霜哪里有儿子贵,呜呜呜呜......”

简松意耐心地安抚着她,语气也比平时温柔:“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什么叫没事儿?怎么就没事儿了?”唐女士直起身子,泪如雨注,“你都变成一个omega了,还能叫没事儿?”

简松意笑了笑:“看不出来你原来还重a轻o啊,这种封建思想要不得。”

唐清清知道自己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这会儿还要耐着性子哄她开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抹了抹眼泪,压住哭腔,握住简松意的手:“没事儿,儿子,虽然你长成这样应该不太好嫁出去,但是你爸有钱,我们可以养你一辈子,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

唐清清越说越激动:“怪我,真的怪我,当时那机构说基因检测百分百准,我就信了,从小把你当个alpha养,小淮分化成alpha的时候,我也没想起来哪里不对,还是执迷不悟,才让你沦落成今天这个模样。”

简松意:“......”

我到底沦落成哪样了。

“你看看你,个子又高,脾气又臭,还有腹肌。”说着手还摸上了简松意的腰,叹了口气,“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哪家瞎了眼蒙了心缺了脑子的alpha能看上你?”

柏淮:“......”

简松意:“......”

唐清清忧愁得很真实,简松意狠狠心,安慰道:“妈,没事儿,反正我也不喜欢alpha,而且其实喜欢我的omega还挺多的......”

“多有什么用?oo恋?结合热到了,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烤鸡蛋?”

简松意:“......”

柏淮觉得唐女士简直字字珠玑,真知灼见。

唐女士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唉,算了,实在不行你到时候继承家业,我们去买,哦不,去选几个条件不错家境贫寒的alpha,倒插门。这样还免得你被欺负,孩子还能跟你姓。一个不行,我们就找俩,俩个不行就仨,总有听话老实的。”

简松意:“......”

想得还挺周全。

柏淮觉得唐女士的想法有点危险。

他轻咳了两声:“阿姨,不至于,小意才十七岁,还早着呢,指不定以后会发生什么。”

意识到柏淮还在,唐清清收敛了一点情绪:“你说得对,还早,慢慢来,万一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呢?”

说着又叹了口气:“说实话,当时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还和你爸爸想过定娃娃亲。结果你后来成了alpha,我就没了这个想法,现在呢,小意又变成了一个omega,我都想着昧着良心把小意塞给你了。”

柏淮心里动了一下。

“可是不能啊。”唐女士动了真感情,看着柏淮,眼中带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能把你往火坑推呢?真把小意塞给你,我良心上怎么过得去?你爸爸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害了你!”

柏淮:“......”

简松意:“......”

大概可能,是亲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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