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还在不停地变换,阳光照进来的角度也倾斜了些许,车厢内的三个人却始终没有动弹过。

聂维山和尹千阳齐齐望着聂颖宇,两个人头脑空白,谁都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聂颖宇端着盒饭的手已经酸了,但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去餐车吃饭,聂维山和尹千阳不去。

烧排骨不错,茄汁虾球也不错,他决定买回去吃,省的聂维山和尹千阳再跑一趟。

他回来了,看见聂维山和尹千阳逆着光接吻。

操,俩男的接吻。

聂维山盘算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借口,毕竟这属于“眼见为实”,他转身面对聂颖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宇,小宇?”

尹千阳死死盯着聂颖宇,总觉得对方会把盒饭扔了发疯,他防患于未然,轻轻攀上了聂维山的肩膀。不料手刚刚放上去,聂颖宇霎那回神,大吼道:“你还想抱他!”

尹千阳立刻把手收回来:“不是不是,我不想……”

沉默一旦打破,那就是战争爆发了,聂颖宇走近把盒饭摔在了桌子上,他眼里窜着火苗,浑身蓄满了力量。尹千阳被看得发憷,但是又觉得挺委屈,扬着下巴说:“干吗,想打架啊?”

“那你下来!”聂颖宇上前抓住了尹千阳的衣领子,“你亲我哥干吗!你有病!”

聂维山单手把聂颖宇扯开,另一只手护着尹千阳从中铺上下来,他回头冲聂颖宇说:“我亲的他,我有病。”

聂颖宇泄气了百分之二十,他往对面床上一坐,急得抓乱了头发,想骂人但又不知道怎么骂,居然生生憋红了眼眶。

“小宇,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聂维山把水杯推给对方,“把你吓着了,是我们不对。”

尹千阳窝在聂维山旁边,还不高兴呢,他抻抻衣领说:“真不禁吓。”

聂颖宇把整杯水灌进口中,要冒出的火似乎被浇熄了一些,他攥着空杯子问:“你们俩刚才闹着玩儿呢是不是?”他的声音有点儿抖,充满了自欺欺人的无力感。

聂维山直截了当地说:“反正你都撞见了,那干脆告诉你吧,我和你阳阳哥在一块儿有段时间了,而且没闹着玩儿,特认真。”

“对,特认真!”尹千阳觉得聂维山帅飞了,大声附和道。

聂颖宇眼睛湿了,跟哭似的说:“什么叫在一块儿啊,你俩生下来就在一块儿,我不信你们的……”

“小宇,你听我说。”聂维山伸手摸摸聂颖宇的脸,“你是怎么喜欢结姐的,我就是怎么喜欢阳儿的,你明白了吗?”

聂颖宇立刻说:“我不喜欢结姐,我那是仰慕!你仰慕他干吗啊!”

聂维山心累道:“那你现在喜欢谁?”

“我他妈谁也不喜欢!”聂颖宇的泪已经掉下来了。尹千阳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扔过去,说:“那完了,还没法举例说明了。”

聂维山和尹千阳开始沉默,他们觉得说什么都会让这个脆弱男孩儿崩溃,干脆先不说了。聂颖宇拿着纸巾开始哭,把震惊、焦急等各种难以承受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用眼泪缓解。

渐渐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变得刺眼,聂颖宇用完了一包纸巾,他眼睛泛红,但目光已经很平静了。深吸口气再吐出来,他抬手把小窗帘放下,淡淡地开口:“我有话说。”

聂维山和尹千阳对视一眼,同时道:“您说。”

“是这样,我现在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是自以为在恋爱对吗?”聂颖宇先抛出了问题,但不给对方机会回答,“恋爱的确不局限与男女之间,但男男毕竟是少数,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现在又正值青春期,内心比较躁动,所以很可能是误会了。”

聂维山说:“你自己的理论都被推翻了,别又想给我们洗脑。”

“哥,我不得不说你家里的情况了。”演讲中的聂颖宇压根儿不管对方说什么,“因为你家的事儿,所以阳阳哥对你格外关心,你又经常受尹叔和仙姨的照顾,所以对阳阳哥也格外的好。这就造成了你们的情感误区,使你们错把友情与亲情的混合体当成了那什么。”

尹千阳乐了:“那什么是什么?”

聂颖宇有些难以启齿,小声说:“爱情。”

尹千阳捋了捋:“你就是想说我们之间的不是爱情呗,啰嗦半天。”他说完吸了吸鼻子,闻见烧排骨的味儿有些饿,想速战速决,“小宇,听说你对我姐成仰慕了,可见你连喜欢是什么都弄不清,就别整天一套一套的了。”

聂维山建议道:“要不先吃饭吧。”

“你们还有心思吃饭?不行,这是我买的,不许吃!”聂颖宇摁住盒饭,“好,就算你们之间是那什么,你们想过将来没有?将来被家里知道怎么办?不怕尹叔仙姨气死啊!还有大伯,大伯能受得了吗!”

聂维山想了想:“我俩定娃娃亲了,父母之命。”

尹千阳低着头乐,后来干脆趴聂维山后背上乐。聂颖宇被噎得差点儿心梗,他觉得强硬阻止够呛,闹起来又打不过他哥,于是服了软,可怜巴巴地说:“阳阳哥,我哥肯定是想错了,你就放了他吧。”

尹千阳趴在聂维山背上闭着眼,美美地回道:“是他先表白的,我放了他,他还不放了我呢。”

聂维山不想再磨叽,直接砸下了一记重锤:“我们已经睡了。”

潜台词是,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喜欢和仰慕都分不清,就别管我们什么都做过的扎实情侣了。

聂颖宇又开始流泪,彻底崩溃了。

尹千阳脸臊得通红,小声吼道:“你怎么告诉他了!”吼完从聂维山背上起来,躲得远远的。聂维山想给尹千阳找点儿面子,又补了一句:“他把我睡了,得对我负责。”

聂颖宇和尹千阳俱是一愣,随后聂颖宇哭着喊:“尹千阳,你他妈不是人!”

尹千阳回神后沉浸在幻想里,感觉身下都要硬//了,头一次被骂还觉得爽,他克制着万千思绪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你哥也睡我了。”

聂维山解释:“小宇,你不懂,不是谁被睡就吃亏,我们是平等的,一切行为双方都是心甘情愿的。”

“没错,开始我也觉得有点儿那个,可是不疼还挺——”尹千阳又差点儿跑火车,及时住嘴后羞涩一笑,“不说了,再说该不健康了。”

烧排骨和茄汁虾球都已经没了热乎气儿,聂维山和尹千阳打开盖子大口开吃。聂颖宇背对他们躺在床上,闹起了绝食,他的理论已经撼动不了那俩人了,他得想想别的办法。想着想着,想到了悖论大王。

什么都不知道的秦展吃过午饭觉得无聊,放松了几天,干脆趁着天气好换上运动服去跑步,刚跑出家门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又是聂颖宇发来的。

“秦展,如果有朋友喜欢上了同性,怎么让他明白那其实不是真正的喜欢?”

秦展读了好几遍才读懂,回道:“可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喜欢?你比他本人还清楚呢?”

“因为他喜欢的是同性!”

“同性也是人啊,你要说他喜欢上了一只吉娃娃,那不太正常,人嘛,全国十几亿人口,貌似喜欢同性的还真不少。”

“放屁!我长这么大头一回遇见!”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再遇见你就不吃惊了。而且你管人家呢,又没逼着你也喜欢。”

聂颖宇没再回,因为被聂维山拎起来逼着吃饭了,他一副死人样不动弹,聂维山说:“你不吃我就喂你。”

迫于yin威,聂颖宇拿起了筷子。尹千阳没事人一个,又翻上去睡觉了,聂维山坐在对面,低声说:“宝儿,回去乖乖的,什么也别瞎说,记住了吗?”

聂颖宇想最后挣扎一下,弱弱地威胁道:“我不,除非你俩分手。”

尹千阳在上面探出脑袋:“那就打死你,灭口。”

聂维山劝道:“我们的事儿迟早要跟家里说,毕竟我们要过一辈子,不可能一直瞒着,不过不是现在。”

尹千阳还探着,他伸手摸聂维山的发心,像对聂颖宇说,更像跟自己说,“坦白的时候揣两块儿沙琪玛,挨完打一人一块儿,甜死啦。”

聂维山笑着接道:“都说了你站我后面,挨打我顶着。”

小窗帘遮住了光,聂维山和尹千阳一上一下,都安静地待在阴影里,尹千阳垂眼看着聂维山的头顶,嘴角上扬挂着淡淡的笑,聂维山不动,挺直脊背任尹千阳摸他的头发。

聂颖宇望着他们,突然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乘务员推着清洁车过来,把剩饭和垃圾收走了,三点多到站,他们还能睡个午觉。尹千阳翻身闭上了眼,聂维山也在下铺躺好了。

将睡欲睡时,两个人听见聂颖宇念了首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听声音貌似又哭了。

此次短途旅行随着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彻底结束,寒假也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多半,聂颖宇经受了各种刺激,回家后抱着海淀密卷做了四个钟头的题。

聂维山铺排了一茶几的绍兴特产,兴高采烈地给三叔三婶和聂老讲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聂老咳嗽两声,问三叔:“这孩子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这么活泛过了?”

三叔说:“确实,以后假期就出去玩一趟,平时太累了。”

“我不累,您和三婶上班更辛苦。”聂维山把点心拿出来,“爷爷,想抽烟了就吃块儿点心,不然咳嗽好不了。”

聂老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克制自个儿的爱好,那还不如趁早归西了呢。”

“得,还不能说了。”聂维山把烟收进了柜子里,“明天我去店里把您的烟全处理了,消费满一百送两根儿,满五百送一盒。”

聂老哼哼两声:“管得真多,弄你的白玉髓去吧。”

隔壁更热闹,尹千阳一回家,家里跟炸了窝差不多,他在院子里绕着圈疯跑,让千刀狂吠着追他。和狗玩够了又去给树浇水,最后才搭理屋里的仨活人。

尹千结拿起一把扇子,扇面上绣着花。尹千阳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地道的苏绣扇面,我挑了半天呢。”

白美仙说:“你不是去的绍兴么,关苏杭什么事儿?”

“都是一个省嘛!”尹千阳又拿出条丝巾给他妈围上,“这比扇子贵,中年妇女就要用有质感的东西,本来我想买个镯子呢,但是齁儿贵,而且跟小山的手艺比差远了。”

尹向东观望半天:“你别给我买了双绣花鞋吧?”

“那不能,没你那么大号的。”尹千阳拿出个罐头瓶子,但里面的水果已经吃完了,装的是满满一瓶绍兴臭豆腐,“我买了五份,全装里边了,正宗绍兴臭豆腐,快尝尝!”

尹千结扇子遮面:“服你了,讲讲旅游趣闻。”

尹千阳就喜欢瞎白话,立刻开讲:“你们都不知道,我居然晕火车!去的时候饱受折磨,到了绍兴腿都是软的。然后我们去了秦展他姥爷家,他姥爷家二层楼四方院,花花草草白墙碧瓦,跟人家一比咱们的院子太粗犷了!”

“秦展特别热情好客,非让我们住他家里,我们不好意思住,不住又拂人家面子,于是就把小宇留他家了。我和小山找了个客栈,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河,第二天我们去逛了鲁迅故居,哎姐,《茶馆》是鲁迅写的吗?”

尹千结编道:“是是是,《茶馆》和《雷雨》都是他代表作,高考必考,你背一下。”

“啊?我最烦背课文了。”尹千阳还挺信,继续道,“吃过晚饭我和小山去坐了乌篷船,他说撑船师傅一天挣两千,我差点儿就留那儿就业了。”

“晚上,晚上……”

白美仙问:“晚上怎么了?”

尹千阳支吾道:“晚上下雨了。”

“下雨你脸红什么?”尹向东吃了块儿臭豆腐。

尹千阳能不脸红吗,他抱着自己的双肩包:“那是春雨。”说完脸越来越红,他想起那晚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想起不停摇晃的床帐,想起他脚腕上被汗水浸湿的红绳。

尹千结拿扇子在他眼前晃晃,说:“醒醒,春雨怎么了?”

尹千阳打个激灵回了神,眼睛一亮:“妈!你能给我的床上挂个床帐么?四周都放下来把我遮住那种!”

“你是公主啊还是大小姐啊?”白美仙把丝巾叠好,“柜里有蚊帐,你自己挂吧。”

第二天在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太适应,尹千阳得了旅行后遗症,坐在餐桌前也不吃饭,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说:“好想念南方的山山水水啊,还有人家那糕点可精致了,我都不乐意再吃煎饼果子了。”

没人搭理他,只有千刀叫了几声,结果千刀也不是给他捧场的,叫着叫着就跑出去了。尹千阳看向大门口,只见聂维山拎着刚摊好的煎饼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了窗户前。

他俩隔着玻璃,聂维山问:“吃不吃?”

刚才还说不乐意吃的尹千阳点点头:“吃!你进来!”

聂维山不动:“拿上作业跟我去店里吧,不然不给吃。”

尹千阳回屋拎上书包就走,聂维山骑着电动车,他坐在后面啃煎饼,到了店里再喝杯热茶,简直撑得慌。

把门厅收拾好就开门了,聂维山在柜台一头准备干活。尹千阳在另一头铺开了卷子,注意力却集中在对方身上,问:“你要雕什么?”

聂维山回答道:“弥勒佛。”

“靠!”尹千阳瞎咋呼,扔下卷子就挪了过去,“弥勒佛多难啊,比花难多了吧?”

“总不能雕个包子完活儿了吧。”聂维山拿着料端详,心里描摹着形状,然后拿笔画活,“那人是个行家,他这是摸我水平呢。画完出胚,再细雕打磨,预计下午肯定能弄完,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了。”

谁也没料到,下午聂维山刚进机器房,那位客人后脚就到了。尹千阳正翻来翻去抄答案,头都没抬便招呼道:“随便看看,可手工定制,有喜欢的就试试。”

那位客人冷言冷语地说:“没喜欢的。”

尹千阳抬头一瞧,搁下笔道:“我说谁那么爱抬杠呢,原来您来了啊。”他搬了把椅子给对方,“挂坠正抛光呢,等会儿就好。”

那客人说:“年前到现在多长时间了,竟然还让客人等着?”

尹千阳应付道:“家庭成分比较复杂,年过的比较曲折,您多担待,但他绝对认真给您做了,这我能保证。”

“你保证?”那客人瞥他一眼,“抄答案等于作弊,我不信你。”

他俩正聊着,聂维山从后院进来了,手里拿着成型完工的弥勒佛像,笑着说:“让您久等了,抱歉。打孔穿链还是挂银环?”

那客人没答,直接伸手要东西,他接过一看,大拇指指腹在上面摸了两下,问:“小子,我当时提的要求是什么?”

聂维山答:“只一条,要比他的链子强。”

那人又问:“你觉得强吗?”

聂维山稍顿片刻,实话实说道:“不确定。大爷,您要是刻长命锁,一个给陌生人,一个给自己亲儿子,您能保证给陌生人的那个更好?”

尹千阳急得拍桌子:“你怎么占我便宜呢!谁是你儿子!”

那位客人也急:“谁是你大爷?我也没儿子!”急完把弥勒佛往柜台上一拍,“做这行,眼里心里最重要的就是那块料,甭管是儿子还是陌生人,也甭管是权贵还是老百姓,手艺人只能盯着这块料去琢磨、去鼓捣,不能越过去想别的!”

聂维山心头一动:“料在手,出的东西都得一样好,心思感情都得在料上,在刀上。”

“算你有点儿灵性。”那人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在败火,“这弥勒佛你放店里卖了吧,我要你重新给我做,和田籽料观音像。”

临走,那位客人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儿?”

“聂维山,双耳聂,维度的维,山川的山。”聂维山答完见对方还看着他,会意后说,“我师父叫聂烽,烽火的烽。”

那人思忖片刻:“聂松桥是你什么人?”

聂维山说:“我太爷爷。”

“千万家财被他折腾没了,可又留了手艺,你说是怨他还是不怨他?”那人大笑了两声,掀开门帘准备离开,忽然又是一顿,“我叫丁五云,行内称我白爷。”

尹千阳半天插不上话,这会儿高兴了:“真有缘,我们住一二云胡同,您叫五云,不过名字里也没‘白’字啊,怎么称白爷?”

眨眼的工夫白爷已经走了,聂维山攥着弥勒佛,克制着激动猛亲了尹千阳一口,解释道:“小时候听我爸讲过,这行有一大家姓丁,想拜他为师的人无数,但他只给五个高徒赐了名,其中既是大徒弟又是长子的丁五云最厉害,赐名丁汉白。”

尹千阳有点儿懵:“汉白玉?”

“估计是。”聂维山带着笑意,他还捧着尹千阳的脸,甚至把尹千阳的脸都捧变形了。

尹千阳问:“他和聂叔谁厉害啊?”

聂维山相当为难:“你真会问,还不如问你和我妈掉水里,我救谁呢。”

尹千阳哈哈大笑:“救阿姨吧!我想冲个浪再上去!”

在店里窝了一天,聂维山给弥勒佛配了条链子放进柜台,尹千阳继续抄答案,各自忙完又凑一起给聂烽写信,主要是求教,顺便八卦那位白爷的身世。

放假以来还没锻炼过,尹千阳说:“我没长肉吧?别开学以后跑不动了。”

聂维山把纸叠好装进信封:“长什么肉啊,屁股不撅都是扁的。这样吧,等会儿寄了信陪你跑几圈,坚持到开学。”

放下卷闸门腿儿着去寄信,然后到附近的体育馆跑步,年后天长了,五点多钟还很亮,两个人在起跑线内准备,尹千阳耍赖抢跑,没几步被追上薅住了帽子。

他们俩在跑道上你追我赶,一会儿横穿操场,一会儿蹦上看台,聂维山站在主/席台下张开手臂,说:“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站在小石狮子上往下蹦么,还让人接着你。来,蹦吧,我接着你。”

尹千阳站在主/席台边沿处:“我怕砸死你。”

聂维山拍拍胸膛:“朝这儿砸。”

尹千阳咬着下嘴唇笑,幸福劲儿快要兜不住,他后退两步助跑,整个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力加速度,他狠狠砸在聂维山身上,聂维山抱着他后退两步,然后叫喊着转了几个圈。

太阳要落山了,草坪从绿变成红,他俩往操场上一躺,喘着气休息。仰面朝上,天空红里透着金,感觉特别富贵。

聂维山突然抓住了尹千阳的手,指缝间还夹着几根草,他说:“小宇那天念的诗是什么来着,同居长干里?”

尹千阳接道:“两小无嫌猜。”

聂维山开始笑:“打也打不死。”

尹千阳大喊:“分也分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点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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