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代又来到了位于西区藤棚町的角屋酒店。

“我还是来问一下关于‘雪乃舞’的事情。刚才你说送来的时间是那天下午4点多钟?”

“是的。”店老板肯定地说道。

“是运输公司送来的吗?”

“不,还是那位推销员岸田先生自己送来的。”

“他一个人?”

“对,一个人。他开了一辆小货车。他一个劲儿道歉说来晚了。还是我的店员和他一块卸下来的呢。就是这个酒桶。”

“原来这样,当时他穿了西服?”

“不,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背上印了商号的半截袖日式外衣。可下身穿着西服裤子。”

“印着什么商号?”

“啊,什么也没有。我以为得印着‘雪乃舞’几个字呢,可什么也没有印。但印着一个什么符号,我记不清了。”

田代在想,这件外衣是早川以前准备好了的吗?他去横滨车站前的运输公司取酒桶时是穿着西服,而到达这里时却换上了外衣。

他在哪儿换的?去丸通公司时是 3点半,运到这里是4点20分。从丸通到这儿要20来分钟。这中间有30分钟的“空白”。也许他是利用这个时间换的。他不仅换了衣服,而且在什么地方还有他的秘密“据点”。他可以在那个地方从容地换好衣服。

那辆小货车会不会就放在那个据点?也就是说,早川准二认识那户人家,在那儿换的衣服,在那儿借的小货车。

“老板”,田代目丁着那只酒桶问道,“能不能揭下这个酒桶的标签?”

“什么?”

这个店老板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你怀疑这个酒……?”

田代一问这个标签,店老板马上表示了担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要了解一下。也许可以提供些线索,请放心吧。”

“我还真有点担心,您要揭下来拿走,可我们还要用它换……”

他唠唠叨叨地喊来店员,小心翼翼地从酒桶上揭下了标签。由于粘得不是特别结实,所以从一个角就可以完整地揭下来。

标签上写的是“制造商北海道夕张郡栗山町矢野源藏酒造股份公司”。田代记得,这个“矢野源藏”是社长,也是春田市长前妻登志子的父亲。

只是夕张郡栗山町和样似町相隔多远,这一点必须回警视厅后从地图查一下才能明白。

早川卖酒,却要对方晚付一年的费用。这样的优惠条件对酒店是具有诱惑力的。

——难道早川准二和市长前夫人的家认识?而且他们之间有什么阴谋?

在横滨车站前的丸通公司,田代得知共计有六个酒桶,角屋酒房一个,本牧的安田酒店三个,樱木町的冈田酒店两个。他还查看了丸通保存的送货单,发货地点都是样似车站,而且的确是六个。六个酒桶全部分送到了各个酒店,这一点没有可疑之处。

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早川推销“雪乃舞”酒?如果认为他是以物易物来酬集资金,干吗非要一年后再付款?

田代心中突然一怔:早川借小货车的地方,会不会是春田市长常去的那家位于饭仓的“矶之”。

他一回到搜查总部,与青木交了班的冈本回来了。冈本向他报告道:“有岛在会馆里。春田市长的夫人和弟弟也都在。但福岛议长和远山议员说是去自治省了。”

田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由于他去了一趟横滨,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

“冈本君,你以前去过饭仓的‘矶之’吧?”

“对,我去那儿了解过春田市长的事情。”

“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那里有没有客货两用的小货车?”

“是。”

“然后再问问他们店里的工作外衣是什么样的?”

“明白了。”

冈本正要去打电话,又被田代止住了:“先等一下。我看你还是亲自去一下,直接问一下,万一他们藏起来不肯说呢?还是去一下好。”

“是。”

冈本出去了。

北海道的南部是一个很大的倒置的三角形。它的前端是襟裳岬,北浦市位于这个倒三角形的西侧。连接北浦市与襟裳岬的海岸线就有那个样似町,北浦市距离样似町约150公里。而且夕张郡栗山町又在北浦市以北约 60公里。从直线距离上看,栗山町到样似町有200公里。这两个町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田代打开了从角屋酒店拿回来的标签。从横滨回来后标签后面的胶水已经干了。

他又给北海道警总部写了一封信,并附上这个标签,打算用速递寄给道警。

写完信后田代又点着了一支烟,他在思考。

——那六个桶,为什么早川准二单单要送一桶,另外五桶由丸通公司去送?这样其他店可以早早送到,为什么仅有这桶非要他自己去送?这样不就晚了吗?

冈本打来了电话:“‘矶之’没有小货车,而且也没有工作外衣。”

田代有些惊奇,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再查…—下,小货车和工作外衣会不会是从‘矶之’的附近什么地方借的?”

“什么时间?”

“11月14日用过。”

“什么,14号?不是春田市长的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冈本兴奋地说了一句后挂断了电话。接着青木又打来了电话:“这会儿我在‘银月会馆’呢。谁也没有外出。我问了服务员,春田的夫人太累了吧,已经睡下了;市长的弟弟躺在床上看杂志;那个有岛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呢。”

“不像要外出吗?”

“还不清楚。反正这会儿都不像要出去的样子。”

过了30分钟后,冈本又打来了电话:“我刚刚调查了一下,没有从附近什么地方借过小货车的线索,工作外衣一事也没有线索。”

但田代并不失望。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矶之”有没有卷入这个案子。他把刚才装好标签的信寄出去之后,坐定下来又在想,市长夫人等一行人来到了东京,她明天回北浦市,而议员们则晚两天再返回。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应当能抓住什么线索。

田代取下电话听筒,对总机讲道:

“请你帮我查一下北海道的栗山町的区号,并通过当地电话局查一下矢野源藏家的电话号码,他是酒厂老板。”

在等电话的时候,田代双手支着下巴,伏案思考。

早川准二对家里人打电话说他“去海边”,而他的妻子的确听成了去“海边”。这首先就是个疑点。因为他的妻子和家里人不会没有听说过“海边”这个地方。所以当早川准二说去“海边”时他的妻子一定要问清是去“海边”还是“大海岸边”。

如此说来,早川一直瞒着他的妻子,而且极有可能那一天是第一次对家里人讲他要去“海边”。或者说也可以这样解释,早川第一次想在那天去样似。但田代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他为什么第一次告诉家人他要去“海边”呢?

只能认为这件事一定与他被害有关。

于是田代将这次事件中有关人员的行动画了一张表,摊在桌子上观察。市长从都市会馆失踪是11月10日;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15日;这期间在东京的人有早川准二、远山建设委员、有岛秘书,另外还有被认为与此事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其他几名议员。而这时市长夫人的的确确在北海道。

另外,福岛议长于15日下午5点离开了东京,这一天得知市长突然死亡的远山议员和春田雄次等人又从新花卷原路返回了东京。

田代像要从中找到漏洞一般盯着这张表。

电话铃响了,北海道的栗山町要通了。

“喂喂。”

田代拿起了电话筒,对方是一名女性。田代说要找源藏先生,不一会儿一名声音嘶哑的老年人来接电话。

“我是源藏。”

这是春田市长前妻的父亲。

“我是东京警视厅,有点儿事情要打听一下。”

“啊,什么事情?”

对方的语气不紧不慢。

“在问之前我先打听一下,北浦市的春田市长不幸去世一事您知道了吗?”

“啊,知道了。”

对方的声音依然从容不迫。

“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很遗憾,还没有发现凶手的线索……那么,我想问一下与这次的调查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您的‘雪乃舞’标签的事情……”

“标签?”

对方感到十分惊讶。

“你问的是什么?我们的酒没有用标签,是一个图案。是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座山和积雪,前面两侧是仙鹤在翩翩起舞,然后在正中央有行‘雪乃舞’的汉字。标签上是写的我们的地址吗?”

“是,是的。”

源藏说道:“就算是标签,也是旧的标签,现在早不用了。”

“什么,旧的?”

“旁门左道。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认为那种标签太过时了,所以改用了现在的新图案。这次的图案加入了两只大仙鹤,银白色的底儿。”

“银白色的底儿?”

这么说,两个标签的区别太明显了。

但引起田代注意的是更换旧标签的时间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期不正是春田市长和前妻志登子离婚的时间吗?

田代顿时兴奋了:“你们的产品卖到了横滨,您知道吗?”

“不,我不记得。要是东京我们倒卖过两三家酒店。”

这时,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动摇了。肯定是他感到了意外。

“那您认识北浦市的早川准二先生这个人吗?”

“不,不认识。”对方强调了一下。

“那么在样似町一带,有没有与您的产品有关系的酿酒厂?也就是‘雪乃舞’的酒厂?”

“不,没有!酿酒厂只有栗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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