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姚淑文第二天就跟靳炎一起去警局录了口供。王队当时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心说这是什么天雷的狗血剧啊,知音都写不出这种情节吧,整理一下说不定还能发到搜狐新闻去骗钱哪!

姚淑文气质非常好,姿态优雅口齿清晰,面对一帮刑警毫无怯意,镇定道:“我当初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是因为赵承强在h市出了事,我却远在外地,并没有人找我了解情况。赵承强失踪后我过来料理后事,发现他在这里包养了情人,还生了个女儿,一直以正派赵夫人自居。我在h市人生地不熟,完全斗不过她,一气之下很快回到老家,不久就出国了。”

王队刚想说什么,姚淑文打断了他:“我对我当初没有主动找警方坦白情况的过错感到非常后悔,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王队哭笑不得,“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隐瞒重大案情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您可以通过正常外交手段追究我的责任,”姚淑文诚恳道,“但在此之前请让我打个电话给美国驻华大使馆。”

王队:“……”

靳炎心说干得好!

赵承强虽然是个混蛋,姚淑文却是个难得的厉害人。若论口齿犀利程度,只怕能和蒋衾旗鼓相当。

当年她斗不过小三,也只是因为带着孩子,有心无力,无奈之下便偏安一隅。赵承强死后她立刻奔赴美国整理出一番事业,其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王队囧然问:“那姚女士,你凭什么确定赵承强事发当晚,是想杀死嫌疑犯蒋衾的?”

姚淑文说:“我很肯定。赵承强绑架幼童之前曾经回老家一趟,我听见他跟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这次一定要做掉那个姓蒋的’。当时我非常害怕,便去问他是哪个姓蒋的,他不肯说。之后我故意偷听他的电话,几次听到他抱怨:‘有那个姓蒋的在,靳炎怎么也不上钩’……”

做笔录的警察埋头狂写,笔尖在纸上刷刷作响。

“他去h市的前一天晚上,兴高采烈的跟司机说:‘这次终于有办法干掉那个人了!不听老子的话,去死就是唯一的下场!’当时我忍不住冲上去质问他,他却满不在乎说省里有亲戚,别说杀一个人了,就算杀十个八个也能掩盖住……”

王队皱眉问:“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

“张乐。”

王队瞬间想起张乐就是那个出卖靳炎,协助赵承强偷走黎小檬的司机。赵承强死后不久他就在黑帮火并里流弹身亡,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这条线索也断了。

“赵承强如果想布置杀人,肯定会回到h市跟他的情妇通气。不过我出国多年,实在不知道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能找到她的话,或许她也能证明我的证词。”

王队淡淡道:“我们调查过,她也去世了。”

姚淑文说:“真可惜……”尽管她脸上完全没有可惜的表情。

王队看看翘着腿坐在边上的靳炎,又看看妆容精致气质娴雅的姚淑文,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案子已经查了半个月,工作量有多巨大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证物证都支持跟自己相反的观点;不仅如此,就算这些证词是真实的,递交法庭后能不能产生结果都两说。

尽管他的职业道德要求他查出真相,让无辜者沉冤昭雪,将有罪者绳之于法,然而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案子,最终结果并不取决于真相,而是政治斗争的角力和输赢。

那么他现在就算怀疑,又有什么意义呢?

“行,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王队爽快把笔记本一合:“来姚女士,麻烦您在这里签字……下周三您打算出庭作证吗?你有义务但可以拒绝,如果同意的话现在就填一份出庭申请书。”

姚淑文微笑道:“没问题,我会在法庭上把一切都说出来,希望法律不会冤枉好人。”

王队表示听了这话有点牙疼。

从市公安局出来,靳炎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显示出好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黎檬的,一个是关烽的,还有几个从公司打来,都是手下人请示工作。

靳炎毫无疑义的首先给黎小檬打回去,接电话的却是扎西。这个凶悍冷漠、性格扭曲的柬埔寨混血少年,每次跟靳炎说话就跟狙击枪一个个蹦枪子儿似的:“黎檬在喂小羊,待会再说吧。”

靳炎怒道:“我跟我儿子说话怎么还要等会儿!”

扎西漠然以对。

“……刚才未接来电是怎么回事?”

“黎檬下完棋了。”

“哟!结果怎样,赢了没有?”

“不知道,看不懂。”扎西冷冷道:“但那韩国人是哭着走的。”

“……”靳炎嘴角抽搐,半晌道:“扎西啊,我跟你说,虽然我也看不懂围棋,但是对方哭着走的情况一般就说明我们赢了……还有黎小檬怎么整天在喂羊!跟他说不准跟那只傻羊用一个碗喝奶!脏死了知道吗!”

扎西懒得回答,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黎檬很喜欢下棋?”姚淑文突然问:“今天举行的是三国争霸赛吧,我记得参赛的都是驰名已久的围棋高手?”

“不知道,懒得关心。这孩子也不太把输赢放在心上,有得下就很好了。”

姚淑文半晌没说话,靳炎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表情竟然有些微微的喜意。

他立刻问:“要不我现在就派人把黎檬接回来,晚上你们在一起吃个饭……”

“不了,让他一个人吧。”姚淑文叹了口气,说:“当年我答应帮忙,也只是因为你发誓以后会帮我出国,严格说来其实是两不相欠的。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过有一个孩子的存在,几乎都把这事给忘了。你们对他这么好,我实在不应该打扰他正常的家庭生活。”

靳炎摆手道:“姚姐怎么说这种话,我看你也挺喜欢那小崽子的……”

“女人的天性作祟?”姚淑文也笑起来,眼神里满是爱意:“真正的爱是放他自由,让他在最合适的环境里按照自己的天性成长。我只要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能偶尔静静地看着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靳炎点点头,说:“我当年就觉得您是个好母亲,而且是个非常出色的女性。看您在美国的大儿子大女儿都那么有出息,说明基因到底好啊。”

姚淑文揶揄道:“不好你能找我?”

靳炎也笑了起来。

他压根没把关烽那个未接来电放在心上——那美克星大领主挖苦他太多次导致他产生了回避本能——于是打完了给黎檬的电话,把手机往车座上一丢,转身就忘光了。

短信寂寞的叮咚一响,关烽发来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内部选举结果确定,本省一号在位留任。红头文件三日后下来。”

靳炎开车专心致志,眼睛都没偏一下。

没过多久又一条短信跳出来:

“靳先生,关总说您一分钟内不回他短信的话晚上就把您装麻袋里丢环城河去。我是hellen。”

靳炎哼着小调,充耳未闻。

他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这座城市的政治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邻省某处标志性大桥突发垮塌,顷刻间无数高官翻身落马,其中就包括这次选举的本省候选人;历时半年的血腥倾轧此刻终于落下帷幕,靳家玉石走私案彻底翻盘,而赵承强被杀案将会是什么结果也不言而喻了。

斗争在阴暗处进行,也在阴暗处结束;所有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都在一声令下瞬间叫停。

靳炎还不知道的是……他这次真的惨了。

hellen命令司机:“靳总太高不够装麻袋里?开什么玩笑,砍成两段不就结了!砍个人而已不要磨磨蹭蹭的,十分钟后还要回来接关总去喝下午茶呢!”

靳炎终于睡了从蒋衾入狱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周三开庭那天早上,他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从窗外照进卧室,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熠熠生光。照片里他和蒋衾在海边手拉手站着,两人都二十五六的年龄,神情亲昵而毫不避讳,掌心贴在掌心上。

靳炎吻了吻照片上的蒋衾,起床刷牙洗脸,穿戴好西装领带,镜子里一片神清气爽。

我们靳总经过两天的紧急补救,气色得到一定恢复,勉强可以避免因为人老珠黄而被媳妇抛弃的惨剧了。出门前在邻市比赛的黎檬跟他视频了一下,中肯的说:“靳炎同志,蒋衾出法庭后立刻递交离婚申请的可能性已经减少到了百分之八十……真是可喜可贺。你真的确定能把蒋衾带回家吗?”

靳炎怒道:“八十个屁!明明是四十!”

黎檬立刻“啧啧啧~”投以怀疑的目光。

“你等着,老子今天下午就把你妈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哦,正巧你晚上不回h市,我可以跟你妈在家里好好happy一下……”

靳炎趾高气扬的出了门,带着几个律师浩浩荡荡的杀向法院。姚淑文的出庭作证申请书已经被迅速批准,此刻正在王队的陪同下等在法庭门口。

上午八点半,靳炎、姚淑文、王队等人在法院碰头。

与此同时一辆蓝白相间的看守所押解车停在门口,一身便服的蒋衾从车上走了下来。

九点整,十四年前的赵承强被杀案正式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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