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瓷等那几个掌柜走了后, 才从屏风后面钻出来,看着李成则的眼神一脸崇拜佩服。

觉方才李成则身上的气势骇人,分明是敛着的却也叫人不敢造次,冷然模样很是令人心里发怵。

她都不知道李成则在外谈事见外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不奇怪, 当初李成则教训吓唬她的时候也是这也可怕, 到现在她还忘不了呢。

“这就走了?相公, 那几个人真的有问题啊?账本不对么?”顾青瓷问。

李成则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顾青瓷就叉了腰, 声音哼哼:“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索性通通都撸下去的好。”

俨然一副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的模样。

“你啊你。”李成则摇摇头叹, “你以为, 换个别的人上来, 他们就都是好的了?撸了人只能算是下策,能叫他们乖乖听话好好做事为你所用才是本事。”

“都犯这样的错了还能留着?”

李成则见顾青瓷听得懵懂,缓缓跟她讲:“那我来问你, 这铺子是顾家给你的,在此之前可也是用的这几位?”

顾青瓷点头:“是,是我母亲的铺子,”

“那我再问你,你母亲管着铺子的时候,他们可有过这么大的贪墨或纰漏?”

顾青瓷轻轻摇头:“倒没听母亲说过。”

“这不就是了, 人在岳母手下好好的, 缘何到底你这人家就会贪墨这么多,用假账来期瞒你?”

“对啊,为什么呢。”顾青瓷跟着说了一句。

“因为你傻。”话落还举扇子敲了一下顾青瓷的脑袋。

“你,你怎么骂人!”顾青瓷气死了,随手从案几的果然上捞起个橘子就往人身上扔过去, 被李成则给接住了。

他闷声笑了笑,咳了几声,才正经道,“好了不逗你,这事情便是告诉你一个道理,你做主子的千万不能糊涂,要比下人知道得更多懂得更多,这样人家才会敬着你,不敢期瞒。你可千万不要拿利益去考验人性,懂了?”

“哦。”

“我日后会一点一点教你,看账识人这些都要学会,到底是你的嫁妆我不能一直插手。”

“好。”

李成则用不惯算筹,自己做账制表的时候还是用的阿拉伯数字,更加一目了然。这会儿索性直接捡了本账拿着,细细掰碎了给顾青瓷讲,教她怎么制表,怎么比对。别人是半年给她汇报一次账,但她要知道每个月的出息利润。

李成则常在外走自然对各类物价清楚,这几家铺子的账目真不算复杂。

顾青瓷也不是傻子,这么清楚明白的数字罗列在眼前,想不明白都不行。

李成则把顾青瓷拢在身前,指着账本的一处说:“你看这绸缎庄的账假在哪儿?以云锦为例,它的买入价格是二十两一匹,但你看上面写的却是四十两一匹,直接就翻了个倍,多出了的二十两就被别人昧下了。这还是最粗浅的一种手段,旁的人还会使别的。现在,你知道你在那几个掌柜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了吗。”

顾青瓷气的呼呼瞪眼,什么样子,就是把她当傻子了!

“岂有此理!”

“消气,莫要见风就是雨。”李成则淡淡暼了她一眼,“你要想做个聪明人,就该在我跟你说了这番话之后,寻个丫鬟去外头打听,看云锦的价格是不是真如我说的一样,之后再来做判断,因为听来的就未必一定是真的,我说的也不一定。”

顾青瓷拧眉,“相公你是说你会骗我?”

李成则:“……”

扶额无奈:“我是教你要有这个意识。不然给你举个例子,你且听来,就说忽有一日,你的一个友人悄悄告诉你,说你相公在翠芳楼包了一个伶人,你信是不信?还是说你就凭这一句话没有证据不去调查就要给人定罪?”

顾青瓷脸黑了,“你太坏了!”

李成则挑眉,“不过打个比方,何来为夫坏一说?”

顾青瓷:“……”

两人在书房呆了半日,到了傍晚,孙氏那边叫了饭,让李成则和顾青瓷一同过去。

饭桌上,孙氏脸虽然笑着,但有些勉强,一看就是心中有事,白氏一旁默不作声,只低头吃饭。

吃完饭,孙氏出声留顾青瓷,一边对李成则说:“我同你媳妇说两句话,你自个儿先过去。”

李成则笑着应下了。

然后孙氏又去看白氏,表情语气就没那么好了,嘴角耷拉下来,道:“你带蝉儿芝儿回房,先头三丫头送了两匹缎子过来,我记得有一匹是桃红色的,鲜嫩得很,你扯一些同她们姐妹一人做一身衣裳,她们都是七月的生辰,两个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你当娘的也该多操点心。”

话没明说,但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就是两姐妹该说婆家了。

白氏很有些重男轻女,不太把女儿放在心上,日日有精力琢磨着李成则那边院子的事,对两个女儿却半点不上心,现下日子也不难过了,她也没说给大姑娘做身好衣裳,还是孙氏前头瞧见李芝在给自己一件衣裳袖子上绣花,一问才知道是袖口磨得破了,实在看不过眼才自己贴一匹缎子出来。

白氏抠得很,不愿意在两个女儿身上多花钱,但老太太都发话了,也就扬起一张笑脸应下来,随后带着两个人出去了。

李成则趁着空安抚性地给了顾青瓷一个眼神,才抬脚往外走。

约莫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顾青瓷白从东院老太太处回来。

只见她抿了个嘴唇,吊着眉眼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李成则蹙眉思索了会儿,大概猜到了些,他摆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招来顾青瓷在身前说话。

一面抚着她的后背,一面略低着头,温声道:“祖母同你说什么了?”

放在以往,顾青瓷若是自觉受了委屈,一早早怒目相对,又或大发脾气,只是眼下却是怪了,只低着个头,闷不吭声,问她人就吸吸鼻子。

这就让李成则愈发心有愧疚起来,他知道孙氏最大可能是说顾青瓷没孩子的事,只是之前他分明打过招呼的?怎的会提?

李成则自然是不知道是白氏下去拿子嗣的话头去戳老太太的心了。

他哄了哄顾青瓷,问她是不是老太太逼她了。

顾青瓷抬了一下头,李成则看见她眼眶泛红,她咬着唇,表情倔强,忽然闷声道:“相公不喜欢我吗?”

“我……”李成则刚张了张嘴滞了下,心中苦笑不已,他该怎么解释,说她未成年,还是说自己现在动她就是犯罪?

最后也只能叹了叹气,道:“乱想什么,不喜欢你喜欢谁。”

顾青瓷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声音都有了哭腔,“那你怎么这么对我。”

李成则语塞,又静默想了想,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顾青瓷只有十几岁,自己都是个孩子,还要让她生孩子,生育风险先不说,这么大点年纪怎么去当好一个母亲?

实在令人头疼。

但他也知道古代不比现代,不让顾青瓷生一个孩子,是无形中把许多压力都放到她身上去。

罢了罢了,李成则揉了揉太阳穴,或许他那一点底线就是个笑话。

“莫哭了,是我的不是。”

顾青瓷一愣,然后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从睫毛上滚了下来,不一会儿又别别扭扭歪到另一边去了。

李成则好歹把人情绪安抚住,叫了丫鬟进来伺候顾青瓷洗漱,熄了灯就歇下了。

翌日,李成则要陪顾青瓷回一趟侯府,这次进府不止见了老太太,连侯爷和大夫人也一并见了。

顾侯爷见了李成则,倒考较了几句的功课,又勉励他在书院里好认真进学,不可懈怠。

大夫人就和蔼很多,一头同二太太说话,一头说顾青瓷好孩子越发懂事长进了。

侯爷却忽然说道:“官家这几日先后宣了许多世家公子进宫。”

李成则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道:“是为了解那尊似狮兽上的机关锁?”

侯爷点点头,对他的机敏颇为满意,接着道:“几天时间未有一人能解开,甚至连个头绪都没有,官家自然心情不好,又下令招民间的能工巧匠进宫。”

李成则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跟他说这个话,难道以为他有本事解开?

好在很快对方给他解惑了,“圣上未免错失漏掉机会,下令每日让二十个有才学之辈进宫,近距离观察那机关,明日我们府中可进人,你就跟顾煊他们兄弟几个一同去。”

倒不是侯爷觉得李成则厉害,只是送上眼前的机会,凑个人数送进去又不妨碍什么。

李成则明白了,就点头应下,若是但叫他一个人冒险自荐他肯定不会去,这种几十个人一起的就也无妨。

既然要进宫明日定是要起早,大夫人就让李成则今日留一宿。

李成则没多犹豫答应了,省得中途出了麻烦耽搁,随后吩咐了个小子去李家一趟,让告知老太太一声,别叫人担心。

二太太自是高兴,回头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不消多说丫鬟会了意,退下且去给姑爷收拾屋子去了。

二房自从没了周姨娘,二太太是神清气爽,人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再看着女儿日子过得越发像样舒坦,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李成则先同顾煊一起去了,二太太拉着顾青瓷,亲亲热热道:“我的儿,好些日子没来叫母亲想得慌,那日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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