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了, 每个人穿着打扮都有变化,不变的却是性格。

金子阳没来过“第七监狱”这样的地方, 连墙上的灯都恨不得摸一摸。

他们眼中并没有半点对裴川的瞧不起, 裴川和他们碰了碰拳头, 郑航说:“你别看金子阳高兴得现在恨不得把房顶掀翻, 当初你出事, 他差点坐在街上哭。”

金子阳炸毛:“谁哭了,郑航你说谁呢!”

贝瑶笑了。

房间里就她一个女孩子, 笑起来似乎春天的空气都明媚无比。

她没有见过男人的友谊是怎么样的,一双杏儿眼好奇地瞧,裴川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笑了笑。

说实话, 见到金子阳他们,久别重逢的感觉并不坏。

裴川看见季伟还背着书包, 抱着《五三》,

“季伟,还在准备高考吗?”

季伟点点头,挠了挠头:“今年是第三次高考,我总觉得自己能考上。”

大家都不嘲笑他,事实上, 季伟不聪明, 天生就不适合学习。然而他喜欢一样东西很单纯, 可以喜欢一辈子都不变。

他们几个男人在这里, 贝瑶也羞涩不好和裴川讲话, 静静站在一旁。

她鲜少见他笑,然而今天看得出裴川是真的挺高兴。

郑航最有眼色,他们男人糙,过来看裴川什么都没带,兜里倒是有钱,但是大家都知道裴川多喜欢贝瑶,总不可能在兄弟喜欢的女人面前给钱,要给也得等到贝瑶不在。于是郑航拉着金子阳和季伟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到处去看看啊,川哥你和贝瑶聊。”

等他们都走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姑娘:“瑶瑶。”

她莫名有些羞涩,然而还是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他们都不好问他,可是她想知道:“裴川,狱警说你昨晚打架了,为什么打架?”

他漆黑的瞳看着她,半晌道:“没什么,监狱本来就乱,住在一起难免有冲突。”

她只关心一件事:“有人欺负你了吗?”

这傻姑娘还以为他是小时候被人按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小男孩,他眸光柔和:“没有,别瞎想。”

看着她水盈盈的眼睛,他只好低声解释道:“是我打的他,所以我才被处罚,没被欺负,明白了吗?”

她舒了口气,点点头。

贝瑶知道监狱乱,而且她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都不知道他过得怎样的生活。

她抬眸,仰起小脑袋,咬唇羞涩地笑:“裴川,抱抱。”她见一面他,都太不容易了。

他才被关了出来,轻轻摸了摸她头发:“乖,我身上脏。”

她想起自己带过来的包,上次过来没有给裴川带东西,这个男人骄傲,也不会要她一分钱。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衣服,到底第一次给男人买这些,她粉颊微红:“你看看合适吗?”

他眸光落在衣服上,心里有片刻酸涩。

然而裴川并不能在她面前换衣服,世上很多东西都有变数。他这辈子最介意的就是母亲都嫌弃的身体,他不忍她失望,接过来道:“嗯,很好看。”

她便欢喜地笑了。

贝瑶其实并不执着于拥抱亲吻,她只是觉得,在里面很难过,他需要一个拥抱。

十九岁的姑娘,更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

这个男人沉默寡言,可不管她说什么,他黑黢黢的眼睛里都只有她的模样。裴川从不打断她说话,也从不说他受过的苦,可她知道,这个男人会在这里,全是因为自己。

然而他们还没说一会儿话,外面响起砰砰的声响,还伴随着狱警的呵斥声。

贝瑶回头,裴川说:“我们出去看看。”

贝瑶打开门,外面乱成一团。

金少冲过去打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是“第七监狱”的囚犯,金子阳被狱警架住,一面还在骂脏话:“小爷打你怎么了,有本事你打回来啊,哈哈哈孬种,打我啊!”

声音贱得不行。

那个头上包着纱布的中年男人气得发抖,郑航又见机过去踹了他一脚。

中年男人:“……”

郑航被架开了。

季伟满脸茫然站在一边,金子阳被拖走,尤不甘心,从兜里摸出钥匙去砸那人。没想到准头不行,直直往贝瑶这边来,裴川冷着脸抓住那钥匙:“够了,闹什么!”

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狱警也觉得无语,这几个少爷一来就打犯人,而且你还不好管。人家也不是囚犯,你说怎么管?第七监狱可不关普通犯人。但是不管吧,金子阳他们要上天了。

犯人改造期间不能打人,那个中年人只能忍。金子阳见状乐死了,他先打够本,大不了抓他啊。如果那人还手,肯定也要被处罚的。

贝瑶也不知道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打起来了。

狱警最后只好说:“在这里动手,以后都失去探监资格!”

几个人最后安静如鸡。

金子阳不服,还要讲话,裴川沉下眉眼:“金子阳,跟我过来。”

裴川看向贝瑶,他和她说话语气没了严厉,有点哄人的味道:“瑶瑶去外面好不好,我说说他。”

贝瑶点点头,贝瑶一走,金子阳说:“川哥,我帮你教训那龟孙子呢。”

裴川冷下眉眼:“你也想坐牢?”

金子阳不服气:“他昨晚就是故意激怒你打人,害你被关的。”

出来遇见成铮海,前辈都说了。那个中年男人叫向磊,故意在探监日前谈论贝瑶,那天过年也有人来看向磊。

向磊透过窗,见到过到来的贝瑶。

昨晚向磊说得很难听,说贝瑶说不定在外面有男人了,故意来看看裴川的惨样。那种漂亮女人,有几个能等着男人出去?

向磊的老婆就跑了。

起先裴川在工作,一言不发。

后来向磊越说越过分,甚至说:“你们是不知道,那女人穿着羽绒服都能看出身段不错。哈哈哈她会让这个残疾小子碰吗?真有这种‘慕残’的女人啊?”

裴川手上的实验材料当时就全砸在向磊脑袋上了。

监狱一阵混乱,当时医生就来治人了。向磊在地上打滚喊痛,裴川直接被关了禁闭。

成铮海说:“明知道他在激怒你,你怎么还是动手了。”

裴川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今天成铮海就是跟金子阳他们说了这件事,金子阳才没忍住动手。怎么了!川哥不能打向磊,他们总可以打吧!

裴川闭了闭眼:“别惹事。”

金子阳还想说什么,裴川低声说:“我这两年,不能惹事。”

他想出去。

想做个好男人,想守在她身边。

金子阳第一次见裴川这模样,顿时安静下来了。

裴川知道,男儿血性不能丢,所以他才会在向磊脑袋上开了个洞。但是今天看见瑶瑶,他才明白,世上无论什么血性,什么尊严,都比不上一个她重要。

如果成铮海没有给他求情,他还被关在禁闭室里,见不到她。

他从过年盼到春天,只想看她一眼。

今天在禁闭室,他是很绝望的。怕她对他惹事失望,怕她走了,怕她离开。

裴川说:“金子阳,我求你一件事。”

裴川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用到“求”字。金子阳有些慌:“欸欸,大家是兄弟,有什么说就是了,做什么求不求的。”

裴川平静道:“我进来前,还做了个完整的软件,U盘放在倾世经理那里。我告诉你密码,你拿去卖了。要是你需要,开个价格,你们公司拿去也可以。”

金子阳说:“川哥你缺钱我这里有,那些就留着吧。”

裴川坚持道:“去拿,然后卖掉。保守估计能卖三百万,不是什么有害软件。你卖掉以后,想办法每个月给赵芝兰阿姨汇钱,抽奖也好,公司发福利也好,总之不要给她说是我给的。”

金子阳讷讷道:“哦。”

裴川说:“谢谢。”

探监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裴川看着他们离开。

她走了老远,回头笑着冲他挥挥手。裴川看明白了她口型,她说——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弯了弯唇,眼里很温柔。

金子阳他们被狱警教训了一顿,也交了罚款,最后灰溜溜地走。

然而这货反省是不可能的,金子阳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打爽。

郑航问他:“川哥找你说什么呢?”

金子阳说:“我也很懵逼啊,他让我把他以前的软件卖了,汇给贝瑶的母亲。而且川哥也太客气了,都用到‘求’字了,他是想做什么哦?”

郑航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春天到了,枝头抽出新芽。

贝瑶路过的地方,野花一路盛开。

郑航说:“你见过

川哥求谁吗?”

“那倒没有。”

认识三年,裴川骨头比谁都硬。

郑航轻声说:“他只是心疼了吧。”

金子阳不明白,可是郑航看懂了。听说贝瑶在学医,学医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课业也多。贝瑶这样的姑娘,本来该过最好的生活,可她穿的衣服远远没有别的姑娘名贵漂亮。

本该好好被呵护的姑娘,死心塌地等他。

川哥有钱时,想给她什么不敢给,现在落魄了,一腔心疼叫嚣着无从倾泄。

裴川做这些时,从来没有想过回报,所以让金子阳从别的途径给。不管以后贝瑶嫁给谁,整个贝家都不会有负担。

这个男人,只是心疼贝瑶心疼得没有办法了。

才会折下傲骨,求金子阳想办法让她过得好些。

金子阳说:“嘿嘿,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郑航,你说川哥是不是最信任我啊,不然他不找你,也不找季伟,为什么单单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郑航嘴角抽了抽,说实话,有些恼羞成怒。

为什么不交给季伟,那很简单,你让季伟想法子悄无声息汇钱,季伟恐怕茫然得不知所措,没把老底给揭了都算好。

为什么……不让郑航去。

郑航咳了咳,耳根都红了。当然是因为,高二那年,他曾经……对贝瑶,有过点想法啊。

川哥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哪个男人不介意?

然而这种事总不可能给金子阳说,郑航咬牙:“这个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肯定是因为你家公司总部在C市啊。”

金子阳一想,倒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赵芝兰女士觉得2010年她运气特别好,他们这个公司也很好,以前送什么夏令营券就算了,现在还为了庆贺这个季度业绩完成得好,给员工搞什么抽奖。

赵女士没什么野心,她心想,反正抽奖什么的白来的嘛,她哪怕抽一根毛巾一包纸也挺好。

于是她高高兴兴去抽奖了。

前面几个同事,或多或少都中了一些,要么是什么家用肥皂,要么是五十块钱奖金。

赵芝兰心道,50块钱,手气不错啊。

结果她摸了张梅花六递过去时,那头有人说:“哟,赵姐,头等奖都被你抽到了!你这手气真是不错啊。”

赵芝兰说:“头等奖是啥啊?”

“我们老总亲自包的,12万现金!”

赵芝兰:“……”她这辈子!死也要死在这个公司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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