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能放走他
萧来,浙江海宁人,杭州警官培训学校毕业,因为曾经在江湖上跟武林高手江南翅学过功夫,被国民党的特务处特招,成为了一名技术精湛的特工。
可以说,国民党为了培养这么一位极具天赋的特工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作为当时那一届特工班里面的佼佼者,他可是被寄予厚望。只可惜,这一位训练有素的特工很不买账,毕业的时候毅然决然放弃了上面分配的职务和任务,收拾包袱偷偷逃出了特工处。
萧来的出逃可以说是给国民党特务处一个极大的打击。谁也想不到萧来会逃跑,也想不到萧来会那么轻易就逃跑了。
这样一位危险性极高的特工逃出了特务处,真是给特务处惹下了不少的麻烦。特别是蓝衣社这样一个大型的组织,上面下令要处理掉萧来这一个不听话的学生。那时候,对于这些安全隐患,唯一的办法那便是处理掉。
“特务处可以培养你,也可以销毁你,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剥夺你的一切。”这是这个班第一次班会上特务处处长告诉这些还很年轻的学生的话。
萧来本是特工界未来一颗耀眼的明星。
可以放出万丈光芒,可以淹没日月光辉。
他的出逃,是一件很令人吃惊的事情。
可是,就在很多人对萧来恨之入骨,恨不得抽他的筋骨,杀他千次万次的时候,萧来回到了特工处。
这距他逃走的时间整整是72个小时。
回来后的萧来没有任何一句洗刷自己清白的话,似乎要等待着死神的审判。他这么一折腾,没有人理解他这些怪诞的行为,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为什么?他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但是,只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是,他这样的做法本是要处以死刑,上面却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惩罚。他感到有些庆幸,那时候,在很多好友都为了他得以重生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是的,没有哪一个不认为他会当场被枪毙。萧来最后的举动是拿着一把手枪硬生生地闯进了特工处处长的办公室,把手枪递给处长,似乎是想一死了之。
那一次,惊心动魄,谁都给萧来捏了一把汗。
萧来没有被处长枪决,而是被分到了上海的蓝衣社分组织特工处做情报工作。事后得知萧来回来了,没有被处以死刑,而且还调入了蓝衣社特工处做情报人员,说真的,袁豹侯的的确确很为萧来高兴。
可是,好景不长。
这一次,只怕连萧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蓝衣社的人竟然要刺杀自己。不仅如此,跟着响应的只怕还不止蓝衣社的刺杀组。
袁豹侯出现的时候,萧来还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要是束手就擒,只怕自己真的要冤枉了。所以,萧来选择逃跑,只要先逃跑,就有机会绝处逢生。这一次,萧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自己落网。关于逃跑的话,只怕没有谁比他更有能力,想当初从特工处逃出来的时候,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人还真不敢那么做,就是真做也不会成功。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萧来成功地逃过了老朋友袁豹侯的猎杀。
曙光渐渐扩大的时候,一轮红日已经挂在上海市的东边。
萧来身上还是一件睡衣,逃出来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拿,手枪、衣服、裤子、钱,对了,现在还是光着脚丫。晨曦微凉,走在上海市的大街上,萧来感觉有些郁闷,这时候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自己呢?一身装扮还真是引人注目,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不是个办法。他绕到了爱华路后面的爱国路,很快地来到一个门户面前,这一边,没有什么行人,他左右打量后,伸手就敲了敲眼前这一面涂满棕色油漆的门。
门咯吱一下打开了。
一个50多岁的老人开了门。
“虎伯,是我,萧来。”萧来看到了老人后有些欣然,赶紧说。
看到萧来神色紧张,开门的虎伯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把萧来拉进门内。关上大门,虎伯就问萧来:“萧来,出事了吗?”
“刺杀组的人盯上我了。”萧来往老人家的屋内扫了一眼,这是他的特工病,他总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隐藏起来的危机,或者是什么有利的东西。这个房子不大,是一个厅子,里面一点是一个盘旋形的楼梯,显然是通往二楼的卧室的。厅子里面摆放着不少的沙发和茶几,还有不少的陶器瓷器等摆设品,在正面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几米长的落地画幅,看不出是谁的手笔,上面云里雾去,山高树俏,流瀑飞流直下,那气势汹汹浩浩,底下水花四溅,惊起无数的白鹤白鹭,生动有趣,惟妙惟肖。
“袁豹侯怎么就找上你的麻烦了?”虎伯这时候给萧来倒了一杯茶水,说:“这是别人送给我的龙井,我特喜欢,你尝尝。”
这个虎伯是个老特工,是蓝衣社最早的成员之一,给蓝衣社效力的时候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现在蓝衣社要培养新人,虎伯也厌倦那些复杂的特工生活,就退到了幕后。至于他和萧来的关系,算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吧,因为萧来第一次进入蓝衣社的时候便是在虎伯的手下做事。虎伯对于萧来那是爱护有加,每一次任务都交给萧来去办,萧来自然也不会令虎伯失望,这样一来,在欣赏和被欣赏之下,两人很是相见恨晚,成为了忘年之交。
“虎伯,我不是为了喝茶来的。”萧来把虎伯递过来的茶杯放到一边,接着说,“你老有没有收到什么风声?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虎伯想了想,摇摇头,说:“前几天蓝衣社把灵通社在上海的组织给捣毁了,你不会是参与了吧?”
“组织怀疑上我了吗?”萧来有些无奈。
“萧来啊,你是不是冤枉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你是爱莫能助。上面要除掉你,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不管是不是关于灵通社,我想,你还是回去问个清楚吧。”
“不,我不能回去。”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离开上海,你可以帮我吗?虎伯。”
“这个,袁豹侯都亲自出来找你,萧来,我想你还是回去好。”
“我不是不想回去问个明白,我只怕自己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还有,袁豹侯他们只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将我给毙了,我也担心我还回不回得去?”
“可是你现在的处境,你说我要怎么帮你?”
“我想想吧。”萧来这时候好像也不知道虎伯能帮上什么忙。他坐在沙发上,仰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要被那些人逼疯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早知道就不答应进入什么特务机构学习了,我说我这个混蛋,我做什么不好,非做什么特工?真是烦死了,不给敌人烦死,也给自家人烦死。虎伯,你说说,我会是背叛国家的人?我会是背叛组织的人吗?就是长得像,我有那个胆子吗?”
“呵呵,看看你这德性,有点气急败坏了吧?昨晚会不会一晚都没有睡好?我去拿套衣服给你吧,你这样出去只怕蓝衣社的人不找你,警察局的人也会跟你过不去。”虎伯这时候对着萧来摇摇头叹叹气就往楼上走去。
萧来这一刻何止是气急败坏,简直是歇斯底里。
坐在沙发上,看着虎伯的那一杯龙井茶,他伸出手想端起这一杯茶水喝的时候,人愣了一下。他的眼睛不再是注视着茶水上面腾腾冒着的热气,而是茶杯底下那些茶渣,一小片一小片浸泡到开水后慢慢绽开的茶叶,在这些褐色的茶叶上面竟然粘着不少白色的小颗粒,极小极小,可是他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颤了一下,回头对着楼上的虎伯大喊一声:“虎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我会是叛徒会是汉奸吗?”
他的这一句话叫得很大声,整个厅子都是他浑厚的回声。
不一会儿,虎伯从楼梯上走下来,脸带微笑,他说:“萧来,你怎么会是汉奸呢?”
萧来眼睛紧紧盯着虎伯。
虎伯蹒跚地走下楼梯,姿势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好看,在他的手里面拿着一件颜色看上去好像适合自己的西装,他不知道虎伯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厅子里面的氛围变得肃杀起来。这里好像有一个陷阱,这个陷阱会令自己万劫不复,可是,他不知道陷阱在哪里?在虎伯那里吗?感觉不对。
萧来皱起了眉头。
他的五官不停地察觉四周的变化,稍有不对,他会做出最迅速的反应。
“虎伯,你等一等,等一等。”萧来这时候突然扬起自己的左手叫住虎伯。
“萧来,怎么了?我拿衣服给你啊。”虎伯没有停止步伐。
“嘿嘿,一个人有两个影子,虎伯,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呢?我想,你不用回答我,你不是这样的人。”萧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虎伯右边的腋下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幽幽的枪孔,“嘭”地一声,子弹飞出,直直向着萧来射击。萧来早有准备,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一个翻身躲到了沙发的后面,子弹虽然很快,却已经晚到了,“噗”地一下射进了软绵绵的沙发里面。
嘭,嘭,嘭……连续五枪,子弹强大的撞击力都把整张沙发打烂打翻了。
萧来勉勉强强躲在这一张快要破烂掉的沙发后面。
这时候虎伯的身后,一个人影冒出来,是一个很瘦小的身影,他干咳了一声,手枪对准萧来躲着的沙发,然后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来,组织对你可以说已经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了,你居然苟同灵通社做出那些天诛地灭的事,你说你良心是不是给狗吃掉了?今天我本来不是杀掉你的,不过我真的查过了,那张名单上真的有你的名字。”
“胡说八道,全是他妈的放屁。”萧来回击着。
“嘿嘿,你不想承认我也不怪你,要是我做过那些勾当,将心比心,我也不会承认的。”
“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萧来还是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不管,上面已经下令了,不管是谁,见到你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韩戎,所以这是你的机会吗?”
“你说呢?”
“嘿嘿,那你说说,经常拿到第二名的特工是想要什么样的办法来杀掉一直是第一名的特工呢?”萧来的声调真的让韩戎火冒三丈,这无疑是一种鄙视。
韩戎,跟萧来是一届毕业的特工,那时候,萧来第一,韩戎第二,这是一成不变的。萧来第一,众望所归,韩戎第二,这个就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了。被第一压着的心理只怕真的是一种地狱般的折磨。韩戎不是那种放得开的人,他功利,虚荣,自以为是。萧来一直压在他的头上,这一口气,只怕早就想出了,现在萧来沦落了,成为了众矢之的,韩戎作为蓝衣社里面顶级的杀手,这一场较量,他等到了,萧来死掉了,自己便是第一,那样,自己的地位就会很自然了。
这一次,萧来被组织怀疑了不说还下达了死令,要把萧来处理掉。
韩戎认为自己等了很久的机会来了。
刺杀组的组长袁豹侯带着人马来找萧来的时候,他就紧紧地跟在后面。袁豹侯杀掉萧来,那是最好的,如果失手了,自己还可以补上一刀。是的,这便是诡计多端的韩戎,他了解萧来,作为第二名,可以说,第二名比谁都会了解第一名,他会很刻意很留心地去了解第一名。韩戎盯准了萧来,他自然不会放过萧来的一切,萧来会逃跑,会很成功地从蓝衣社第一刺杀高手袁豹侯的手底下溜走,他早就预料到了。
跟上袁豹侯的时候,他也跟上了萧来。
韩戎还知道无路可逃的萧来会找到老特工虎伯。
韩戎威胁了虎伯。
茶杯里面的药,是韩戎下的,躲在虎伯身后,找机会出手杀人的也是韩戎。
韩戎号称“影子杀手”,最喜欢利用阴影来做自己的杀人工具,这一次被萧来早早发现,他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有机会,而且,他不会放掉这最后的机会。
萧来的一番话显然激怒了韩戎,嘭,嘭,两枪响,子弹飞在沙发上,和萧来擦肩而过。一支枪,八颗子弹打完了,韩戎干咳了一下,说:“萧来,今天我韩戎就跟你打赌,如果我杀不死你,我就不姓韩。”他说这话的时候无疑是在引开萧来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动作可不少,退子弹盒,上子弹盒。
躲在沙发后的萧来没有给韩戎任何的回话。
一切搞定的时候,韩戎冷笑一下,说:“萧来,你这一次完蛋了,嘿嘿。”他说完的时候伸手抓过了老迈的虎伯,枪口对准了虎伯左边的太阳穴,然后往萧来那边叫道:“萧来,如果你不想虎伯死掉,我想,你还是乖乖地给我出来吧。”
手段毒辣的韩戎这时候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虎伯给他逼着,动弹不得,只有骂道:“韩戎,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老东西,我一直看你不爽,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韩戎骂着,他对于虎伯的恨,自然不比对萧来的恨少多少。那时候,他比萧来进蓝衣社早,也是在虎伯的手下做事,可是萧来进来后,虎伯偏心真的是日益明显,任务都交给了萧来,而自己呢?被叫去整理文件,这一口恶气,憋在心里面,那真是痛苦异常。
“我是蓝衣社的元老之一,你敢动我,你不想活了吗?”虎伯骂道。
“哼,我管你死不死活不活的,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闭嘴,不然,我真的不客气地给你喂上一颗子弹,嘿嘿,在场的就我韩戎一个人,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是蓝衣社的元老又如何?今天我就动一动你了。”韩戎仇恨的火焰上来,那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时候,萧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韩戎有些奇怪,叫道:“萧来,萧来,你这个混蛋,你不出来,难道要做缩头乌龟吗?你要看着我先杀掉虎伯再杀掉你吗?”
萧来还是没有反应。
沉默,还是一片沉默。
按理来讲,萧来是不会让自己的恩人虎伯置身危险的,这样的情况,萧来怎么还会沉默?这不是韩戎所理解的萧来,韩戎这一刻有点不安,他慢慢胁迫着虎伯往沙发那一边挪移。目不转睛,仔细地看着,萧来的衣服,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了?
萧来明明就躲在了沙发的背后。
“萧来,萧来,你怎么了?”韩戎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意外。
“别动。”是萧来的声音。
不,这是从韩戎的身后传出来的声音,是萧来。
萧来已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到了韩戎的身后,韩戎的身子一阵哆嗦,他手里面的枪已经被他身后的萧来拿掉。韩戎脸色通红,呼吸急促起来,嘴巴里面吐出来的声音都有点失掉了原有的音色:“萧来,你不可以杀我的,不可以,不可以。”
枪口对准了韩戎的后脑勺。
“韩戎,你这个贱人,我跟你说了我不是汉奸,也不是灵通社的成员,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萧来这时候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戎胁迫着的虎伯推到一边,他现在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赤膊的他好像是刚刚脱掉了睡衣。
没有谁的手法比萧来更轻灵利落迅捷。
没有谁比萧来更能把握机会。
在韩戎退弹盒的一瞬间,萧来已经行动了。他好像一条狡猾的蜕皮的蛇,慢慢将身上的衣服蜕掉,然后轻轻地以猫一样的脚步在沙发的边缘慢慢游走,不一会儿,韩戎上了新的弹盒后看到沙发后面,那里蹲着的已经不再是萧来本人,而是他撑起来的一件睡衣。怪只怪这个厅子的沙发太多,绕了一圈,而且沙发的靠背比寻常的要高出许多,萧来只要顺着沙发的背后慢慢潜挪,绕过来便是韩戎的背后。
韩戎惊讶的时候,萧来已经夺走了他手里面的枪。
这便是萧来,会利用身边任何环境的萧来。
“萧来,你最好还是亲自去说明吧,上面不会放过你的。”韩戎口气变得狠了起来。
“萧来,这个混蛋杀了算了。”虎伯的建议让韩戎狠狠瞪了他一眼,韩戎说:“老不死的,我告诉你,萧来他不会杀掉我的,嘿嘿,是吧,萧来。”他知道,他比谁都了解萧来,萧来从来不会杀人,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杀掉。
“韩戎,如果说你是个例外呢?”萧来苦笑。
“不会的,你不会的。”韩戎说。
“杀掉你我的麻烦不知道会减少多少,韩戎,你非要跟我过不去?”萧来问。
“除非你死掉。”韩戎狠狠说道。
“萧来,杀掉他,然后去南站,我找人帮你从那里逃跑。”虎伯这时候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内心对萧来多出来一份感激,他做了那么久的特工,还是第一次这么窝囊,还是给韩戎如此无礼,面子上真是难过。此刻,虎伯的内心已然决定冒险帮一帮萧来。
萧来听到虎伯的建议,看了一眼虎伯,又看了一眼韩戎,韩戎这时候可是紧紧盯着自己,他并不惧怕自己的枪口,又或者,他深知萧来手里的枪不会开火。虎伯的建议无疑是可以尝试的,萧来的心里面不知道有多渴望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萧来,我给你建议吧,去说清楚,你不是汉奸。”韩戎这时候还不忘劝萧来。
萧来沉默了。
这时候,厅子里面变得悄无声息,谁都在思考。这一刻,做出决定的时候怎么可以踌躇不定?萧来却犹豫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乱,要是逃出去了怎么办?逃不出去又如何?好像真的是九死一生的地步了。可是他的内心比谁都清楚,他是被冤枉的。
笃,笃,笃。
这一个静静的时间段,几下敲门声打乱这一片静。
“虎伯,在吗?”敲门声停止后,一个雄浑的声音叫了起来。
虎伯看了一眼萧来,萧来点点头,两人认得这个声音,这是袁豹侯的声音。看来,袁豹侯追杀萧来已经追到虎伯这里来了。这一刻,韩戎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说道:“萧来,你这一次完蛋了。”
虎伯没有回应外面的敲门声,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手轻轻地敲,现在好像是整个巴掌拳头都用上了。气氛变得紧张无比,萧来这时候对虎伯说:“虎伯,你保重了。”
知道是袁豹侯的到来,萧来没有任何的余地。
门外的敲打越来越激烈,整块门都要被敲倒了,震动得是灰尘袅袅。不一会儿,就听到门锁在转动,袁豹侯他们显然有备而来,不待虎伯去开门就要私自打开这一扇门。萧来将手里面的枪收起来,一个飞跃蹦到了厅子的窗口,手枪一举摆在前面就破窗而去。萧来也只有逃跑,这一次,他真不希望连累虎伯。
可是,萧来想错了。当他破窗而去的时候,厅子里面的虎伯发出了一声惨叫,他不忘回首,惊鸿一瞥,韩戎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虎伯的心脏,血喷洒出来,瘦小的虎伯慢慢软在了地上。韩戎得罪了虎伯,这是要杀人灭口。萧来咬咬牙,顾不得扎在自己身上的玻璃碎片,还有一丝丝缓缓流出的血,跃出窗口的时候,他觅着一条狭小的小巷狼狈蹿进去。
窗口距离地面也不算高,萧来逃出来还不至于骨头断掉。知道身后的袁豹侯还会追来,他拖着没有衣服的身子专门找一些小巷,千转百转的小巷,没有什么人烟,也不会有什么特殊情况。
就这样,虎伯死掉了,被狠毒的韩戎杀掉了。
这个杀人的罪名只怕要落到自己的头上,萧来感到一阵悲伤,无比的悲伤。接下来的逃亡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他不想再去给谁惹麻烦,他也不想去害哪一个人。一路狂奔之后,萧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后面没有什么异样,他就停下来,蹲在一个角落里面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是假的,自己的朋友死掉,自己的朋友背叛自己,自己被怀疑,那些委屈,油然而生,悲从中来,不禁唏嘘。
“萧来,萧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声惊叹,萧来的心也给吓住了。
抬起头,一个美丽的少妇,提着菜篮,窈窕的身姿,曼妙的表情。
似曾相识,他忍不住多看几眼,那个少妇好像认出他来了,一下子诧异地叫道:“萧来,真的是你,你,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你怎么了?”
萧来不禁往身上看了看,自己只有一条短裤,身上的睡衣已经丢在虎伯家了。自己的身上没有衣服也就罢了,而且血流不止,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血还是染红了他的皮肤,些许的玻璃屑看上去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萧来在少妇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了。
面对少妇接二连三的提问,萧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想去回答,他黯然地低下头。少妇走上前一步,疑惑不解地看着萧来,又问:“你怎么哭了?”
“不要你来管我。”萧来抹去自己的泪水,转身拨开那个美丽的少妇就往小巷的深处跑去,这个女人,他打算要忘掉的,可是,奔跑着的萧来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和这个女人的回忆,他认识这个女人,他还深深地爱过这个女人,他还记得自己如何爱上了这个女人。现在,他好恨自己,往哪里跑不好,为什么要跑到这一个小区,他怎么会忘记这里面住着一位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一路地跑,他不想让女人知道他的事情。
他已经不需要这个女人来关心他。
他很讨厌刚刚会遇见她,现在有点难以释怀了,在自己风一样前进的脑袋里面装的全是自己和这个女人的记忆,这些久藏了的记忆如同大浪淘沙慢慢从那个阴暗的角落淘出来。一幕幕,一点点,自己当初为了这个女人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想到这些,萧来满是辛酸,想想,自己本来不是那么的阴郁,本来很阳刚的,这时候,一幕幕的悲伤泛起,有时候,真的无法去压抑,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强悍的男人。
拐过一个角落的时候,一个人冲了出来。
萧来被这个人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出了几米之外。
萧来跑得过于快了,那个人猝然出现,真是防不胜防。
萧来整个人滚了出去,这一下只怕是周身骨折不说,还有一番说不出的酸痛。
萧来被绊倒后,几个黑衣服的大汉从左边的巷子里面冲出来,这些人一拥而上把萧来牢牢抓住了。浑浑噩噩的时候,萧来摇摇头,他要让自己无比清醒才可以,他不想死,他不知道等一下是不是要就地正法,想要他萧来死的人太多了。
“萧来,袁豹侯不会是故意放你走的吧?居然让你小子活到了现在。”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到了萧来的面前。萧来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那个大汉一眼,他认得这个人的口气,他也知道是这个人把他给绊倒的。
大汉的名字叫王彪,人称老彪。
按理说他不是蓝衣社的人,不过,他和蓝衣社的那点暧昧还真是很神秘。老彪是青帮的人,上海青帮虹堂的堂主,可以说在上海滩他老彪也算是一个可以出出入入的人物。别人不知道,萧来还不知道吗?老彪其实是蓝衣社插在青帮里面的人,蓝衣社可是一个无孔不入的组织,上海滩各个阶层,蓝衣社基本都有人。
老彪的出现,萧来有些意外,因为老彪是一个潜伏者,这一次为了自己却露面了。
“想不到你都出来了,看来我的命不长了。”萧来感到有些悲观。
“嘿嘿,这一次不是上面叫我来的。”老彪笑道。
“是吗?”
“我们的老大他要杀掉你。”老彪还是一脸笑意。
“呵呵,好笑,青帮的老大都要我死,真是好笑。”萧来内心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飞了。不瞒你说吧,小日本现在是到处制造混乱,他们对我中华虎视眈眈,真说不清他们啥时候就把军队开过来了,我们的老大说了,虽然混黑道的个个都是混蛋,但是也不能混蛋到连国家都没有了,我告诉你,咱们黑社会的再怎么唯利是图也不能把国家给害了。你们灵通社真是祸国殃民的角色,我说你们玩情报玩得那么厉害,却把情报卖给日本人,你们还有良心吗?我们黑社会都已经够狼心狗肺的了,可是我们会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情来吗?”老彪说的那真是怒火攻心了,一字字,一句句,令萧来难受又不安。萧来看着老彪,说:“嘿嘿,那你们全去做英雄吧。”
“我们不是做英雄,我们是为国除害。”老彪说。
“你们呢?你们敢说没有跟日本人狼狈为奸吗?日本人利用你们这些所谓的黑道枭雄也不知道偷走了中国多少的黄金白银,嘿嘿,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日本人本来是不可以在中国立足的,是你们这些民族败类,私通了日本人,掠夺了中国大量的黄金白银。道貌岸然,你们全该死。”
“嘿,你还教训起我们来了?”老彪越发怒了。
“同是贼,何必贼喊杀贼?”萧来笑了起来。
老彪从黑衣里面掏出来一把手枪,他走到萧来的面前,说:“那我送你一程吧。”
萧来闭上眼睛,他给几个人牢牢抓着,任是如何的反抗都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让老彪直接了断自己算了。他感到这个罪名的降临有些太突然,也感到有些疲惫了。面对老彪的枪口,他能选择的只有静静地死掉。
这把枪的枪口冰凉冰凉。
萧来好像感到,子弹穿过自己身体所摩擦出来的火花。
嘭,嘭,枪响了,不是一枪,一枪过后还有一枪。好像是要枪战了,听到老彪骂道:“灵通社的余党,你们终于出现了,嘿嘿,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这个情报天才那么快就没了。”
子弹没有往自己的身子里面飞吗?萧来恍然间,老彪已经将他拉到一边。小巷的前面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蒙着脸,看不出是什么来路。听着老彪的口气,只怕这些人还真是灵通社的残余。这些人一出现就一人一枪往这边杀过来,子弹乱飞。
老彪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人回击。
就这样,两伙人一时间在这个狭小的小巷里面杠上了。萧来有点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或许说对方的火力过于猛了,老彪这时候招手大家撤退,萧来也给他们带着往左边的巷口跑出去。老彪还告诉他:“小子,救你的人来了,嘿嘿,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耐。”老彪的话刚刚说完,逃走的小巷前面竟然也闪出来几个蒙面的人,他们一出现,二话不说就开枪了,老彪这边的人顿时倒下两个。
这时候,老彪一伙人给逼到了小巷的中间。
前后都是蒙脸的枪手,老彪有些急了,急忙叫道:“丢下枪,给我把枪全丢下。”
老彪把枪扔掉,其余的手下也把手里面的武器扔掉。
枪战熄火了,两帮人围住了老彪几个,老彪骂道:“你们敢说名号吗?”
“嘿嘿,说你个大头鬼,去见阎罗王吧。”有个蒙面人上前来一枪就顶住老彪的脑袋,老彪吓得是虚汗连连。
几个蒙面人来到萧来的身边,有个人说:“萧来兄弟,委屈了。”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萧来一头雾水,这是哪跟哪?
“不错,跟我们走吧,不然他们会要你的命的。”那个人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搞不明白我认识你们吗?你们认识我吗?”萧来有些生气了,对方蒙着脸孔,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他哪里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听口音,这一伙人不像是本地人,有点南方口音,萧来很少接触南方来的人。对方没有回答他这是为什么,而是一把将他推到小巷外边,说:“从小巷跑出去,外面有我们的人,你会安全离开上海的。”
“那他们呢?”萧来看着老彪他们,问。
“这个交给我们就是了。”那个人点点头,招招手,叫萧来快点走。
“我们的人来了。”老彪突然叫了一句,是的,在小巷的里面突然跑出来一群拿着枪支弹药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那个人更是催着萧来快点离开,然后说:“萧来兄弟,你先走吧,这里面我们先抵挡一会儿,灵通社不能没有你啊。”
“哦。”萧来糊里糊涂地就这样被几个蒙面人推开,他赶紧往小巷外面跑去,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有这样的机会还是先逃跑再说,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来回答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身后传来枪火声,萧来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走得很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没有死在青帮虹堂堂主老彪的枪口下,这无疑是上天的安排。
走出小巷的时候,萧来觉得无比的尴尬。
这一边竟然是一条繁华无比的大街。
微风飕飕而过,在这个阳光妩媚的中午,气温不会很低。萧来却是寒战连连,微风吹拂他的上体,那些小伤口要造反了,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疼。最令萧来不自在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眼前,眼前已然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萧来这时候从小巷里面跑出来。
整条街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这个半裸着的男人身上。
萧来左顾右看,真是无地自容,身边引来的是窃窃私语和阵阵欢笑。面对这些议论,萧来硬着头皮,低着头快步地往前面走去。遍体鳞伤的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总比丧失自己的性命要好得多。
那接下来呢?萧来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刚刚逃过一劫,对他而言,他整个人都懵住了。那伙儿突然杀出来的人是灵通社的吗?自己跟灵通社井水不犯河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一路走的时候,萧来慢慢感到不好,有人在栽赃自己吗?有人在陷害自己吗?
那会是谁呢?
萧来心里慢慢地在搜索着自己所得罪的人,还有可能杀掉自己的人,没有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即使是韩戎,这个人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来陷害自己。萧来真是茫然不知,接二连三的杀机,难道真的不会放过自己吗?
行迹匆匆,在茫茫人海里面,萧来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绕过几条街道后,萧来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很快地他发现自己竟然被盯上了。是几个蓝领西装的人,这些人来得太快了,萧来才刚刚感到有些轻松,内心又变得压抑无比。萧来想过跟着蓝衣社的袁豹侯回去,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要说自己苟同灵通社将情报出卖给日本人,那真是千古奇冤、六月飞雪了。
这时候已经傍晚了。
萧来本来想给自己找一套好看一点的衣服。但是,后面那几个人盯得他太紧了,寸步不让,萧来跟他们周旋之下,竟然没有成功甩掉他们。很担心自己再一次遇险,看到对方迟迟不动手,只怕是因为自己走在大街上面,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是要等夜幕降临。
谁都在等,萧来也在等。蓝衣社的杀手等着天黑之后杀掉萧来,而萧来等着天黑之后除掉这些跟屁虫。有着共同的心思,当夜色渐渐袭来的时候,当上海街道上的霓虹灯闪烁起来的时候。萧来知道机会来了,他要将这几个人引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萧来的计划看上去完美极了。
袁豹侯的出现却是给了萧来一个措手不及。还真的如萧来所愿,这些跟着自己的人是袁豹侯刺杀组的成员。
在一条街道的附近,袁豹侯带着十几个蓝衣社杀手拦住了萧来的去路。
“萧来,你给我一个交代。”袁豹侯厉声问道。
“没有交代。”萧来阴沉着脸,遇到袁豹侯,萧来显得束手无策。
“难道你真的出事了吗?”袁豹侯问。
“你不相信我吗?”萧来反问。
“哼,刚刚我听老彪说是灵通社的人把你救走了。”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我也不认识灵通社的任何一个人。”
“那灵通社的人为什么不惜派出那么多的人来救你?”
“鬼知道,袁豹侯,连你也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我会是那种人吗?”
“金钱的诱惑下,我怎么知道?灵通社里面的人谁会是这样的人?都是万恶的金钱使得他们丧失了做一个中国人的资格。萧来,虽然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一天下来我为了逮到你还真是费劲了,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会有什么交代的。”萧来还是原来的立场。
“那你跟我回去吧,我想你应当把事情跟上面的人解释清楚。”袁豹侯看来还是不打算杀掉萧来。
“不,我回去就没命了,这里面的游戏规则我还不清楚吗?”萧来摇摇头。
“你现在不跟我走,我当场就崩了你的头。”袁豹侯怒了,手里面的枪对准了萧来,他身边的成员也纷纷拿出枪来。萧来苦笑一下,低着头,然后说:“袁豹侯,同学一场,你真的就要把我给枪毙了吗?有你这样对好同学的吗?”
“我只是服从上面的命令,上面不会冤枉人的。”袁豹侯说。
“不会冤枉人,嘿嘿,你当我不知道吗?被冤枉的人比比皆是,这个圈子真不是人混的地方,人不人,鬼不鬼,我都厌倦了。袁豹侯,你敢放我一条生路吗?我会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澄清。”萧来抬起头看着袁豹侯炯炯有神的双眼,说。
“不可能。”袁豹侯回答得很坚决。
“那好吧,有种你就开枪吧。”萧来这时候把话说完身子一闪就往左边的一个过道里跑过去,他速度很快,好像一只刚刚从爪子下逃生的兔子,奋力地逃跑,钻进了过道里面,子弹就打不中了,子弹只会瞄准过道前的障碍物。萧来那么迅速就跑开,袁豹侯回应过来的时候,手里面开了几枪,然后骂道:“萧来,今晚我袁豹侯非要杀掉你不可,你别想逃,你们给我追,给我追。”
杀手们立马蹿进过道追着萧来的背影,萧来跟过江湖上的师父,懂得轻功,脚步比较快。杀手们跟进来的时候,萧来已经爬进一个房子里,这时候,杀手们来到那一栋楼房前,一个个愣住了。
“你们待着干什么?今晚我非要见到他的尸体不可。”袁豹侯追上来,看到杀手们没有继续追杀,不禁怒起,骂着这些杀手。有个杀手走上来,说:“老大,这里是日租界了。”
“日租界吗?”袁豹侯四周瞧瞧,这个地方还真是日租界了。
“怎么办?”有个杀手问。
“不能打草惊蛇,这些日本人我们惹不起,麻烦多了,谁也不愿意。我们到外面去等吧,我就不信这个混蛋能在日租界过夜,叫兄弟给我盯紧了。”袁豹侯看来也不愿意去惹日本人,这时候带着自家人慢慢地退出这个街道去。
萧来钻进了一个房子,他是从外面的窗口溜进去的。这是一座洋气的房子,里面的灯火不是很明亮,灯色昏黄昏黄,开的不是天花板上的明灯,而是小橘灯一般的台灯。房间很宽敞,里面的摆设看上去很有雅气,书画陶瓷,还有各色玲珑的挂饰,更有飘在空中淡淡的幽香,灌满了的香水味,还真是令人有些撑不下去。
对于萧来而言,他不怎么喜欢香水味,有些过敏。屋子里面的香气却让他有些禁不住喜欢了,这些香味没有令他感到任何的不适应,而是一阵的心旷神怡,心中充满了喜悦。
房间里面没有人。
主人呢?好像是去哪里了。萧来心想:“不管了,先躲一躲吧,不能给袁豹侯抓回去。”他进来的时候已经认清这里是日租界,他知道袁豹侯再怎么能耐也不敢在日租界里面乱来。当然,自己闯进了日租界,下场也不会好。日本人可不是很喜欢这里面出现一个陌生的中国人。
不过以袁豹侯的胆子,偷偷潜进来杀掉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如何,萧来的心情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好像刚刚躲过了一场大雨。
萧来坐到了一张沙发上面,看到茶几上有一杯刚刚泡好的茶,不禁端起来放到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还真是香气撩人,沁人心脾。萧来都忍不住要喝上一口,只是出于防范,他可不会受这茶香的诱惑。
他打量着房间的时候,知道这是一个日本人的房间,这里面的书法,还有挂图,各种的物件都是扶桑风格,而且在一个刀架上面架着几把东洋大刀。他心里面的不安,也不管了,钻进了一个日本人的家里面,也不见得是一件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对于萧来这个高端特工而言,管他是谁家的房间,只要有任务,他萧来不在话下。这一次无意来到日租界,他也只能死熬一夜,撑到明天天亮,那个时候,袁豹侯他们肯定在外面等着自己,守株待兔,熬了一夜之后,这些杀手难免会有些疲惫,自己毫无疑问会抓住最好的机会逃出去。
一天没有进食物的萧来,肚子咕噜,他站起来,想去找厨房,他必须吃一点东西了。袁豹侯他们估计还在外面等着自己。萧来看着这个房子的构造,第一时间,他要摸清楚这个房子的每一个构造,这样等自己遇到突发事件后可以利用环境给自己制造优势。
这是一个一厅两房的构造,厨房在东南角的一个小角落里面,面积不大,门还打开着。萧来似乎嗅到里面飘出来的各种食物的香气,不管给不给主人面子了,他蹑手蹑脚钻进了厨房里。里面的灯光也不是很明亮,在餐桌上面是一份好像刚刚做好的日本料理,看上去忒香,萧来伸手就拿起来吃掉。
饥肠辘辘,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圈套了。
他想不通,这个房间的主人去哪里了?茶和晚餐都准备好了,就这样摆在这里等着他萧来享用吗?这看上去好像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其实没有那么一回事,谁会知道他萧来会出现在这个房子里面?只能说萧来自己运气过于好。
吃饱后萧来绕出厨房。
淅淅沥沥,是下雨的声音吗?
不是,是洒水的声音,好像谁在泼水还是谁在拧开水龙头?萧来警惕起来,水花声是从卫生间那边传过来的。卫生间的门紧紧关着,里面开着灯火,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光影里面摇曳,里面有人呢?萧来不由得看着卫生间。
“不好,这里的主人在里面吗?那我得走了。”萧来想着。
萧来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时候,“叭”地一下,卫生间里面的灯竟然熄灭了。
哗啦啦的水声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见鬼了吗?”萧来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他轻轻地走到卫生间的门外。他从门上的格子玻璃窗看进去,玻璃很厚,里面只会是黑幽幽的一片,在玻璃窗上还爬满了水汽凝成的一串串水珠。他这时候好像忘记自己是一个逃亡者了,咳了咳,伸手就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意外无比,卫生间里面静悄悄的。
没有人回应,里面有人吗?
萧来感到虚汗奔洒,明明里面有个人的,这时候自己突然出现在门口,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那是怎么回事?真的没有人吗?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萧来有点疑神疑鬼,拿着插在裤头上的那把从韩戎手里面抢来的手枪,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我倒要看看里面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卫生间的门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萧来有些不解,门根本就没有锁上吗?是自己太在意了吗?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卫生间里面水汽缭绕,热气腾腾,温度跟外面真的是不一样的。很显然,这是有人用热水在洗澡,而且就在刚刚,地上的积水看上去并非冷水。
这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帘子,帘子隔住了整个卫生间的前后。
里面会是一个浴缸吗?或者是什么?萧来看到自己进来了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心里面更是好奇无比,想找卫生间的开关,很不幸,这个开关好像不是设计在门口的旁边。萧来紧张了,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这里面有人,有着一个比自己危险得多的人。
看着白色的帘子,这个帘子的背后会是什么?透过去看,好像帘子后面什么都没有。
萧来没有猜错,这里面真的隐藏着一个人。
灯突然亮的时候。
白色的帘子“嗖”地一声被拉开,一个女人站在了萧来的面前。
“你是?”萧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人已经拿着一把手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萧来斜看这个女人,风华绝代吗?风姿绰约吗?妖媚吗?一时间萧来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形容眼前这个一扣扳机就能要了自己命的女人,不,是一个裸着身子的女人。
萧来的脸瞬息变得通红,他打扰了这个女人洗澡。
灯光变得昏暗,萧来赶紧闭上眼睛。
女人白皙胴体的诱惑,他不想陷进去,所谓君子非礼勿视。
“你是什么人?”女人说话了,很地道的中国话,萧来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东洋女人,中国话说得如此利落,还真是不多见。女人好像也在打量着他这个“流氓”,一个仅仅穿了一条短裤的“流氓”。萧来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穿成这个样子闯进了一个女人的浴室,那真是无法原谅,这时候他叫道:“杀了我吧。”
但愿死掉可以让自己自然一些。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白色的帘子一卷将自己裸着的身子包裹起来。
“我认得你。”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来的心跳好像要停止了,他不禁睁开双眼,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妩媚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从哪里找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一点一滴。对方说认识自己,自己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年初,东洋百花舞会,记得吧?”女人继续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友好无比,似乎对于萧来突然闯进自己的浴室图谋不轨已经不是那么的在意。
得到女人的提醒。
萧来连是几个“哦哦哦”,说道:“我记起来了,大岛舞子。”
“你总算记起来了。”女人说着把手枪放下,萧来看着那把手枪,心里纳闷:“洗个澡还带着手枪,这个女人真是个不好搞的女人。”女人拖着白色帘子做的“浴袍”走出了卫生间,萧来叫道:“喂,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你说呢?”女人回眸一笑。
“杀了我吗?还是放了我?”
“都不是。”女人摇摇头,笑靥一张便出了卫生间去。
萧来愣在了卫生间里面,这一切有点突然,这个女人叫“大岛舞子”吗?在萧来的心里面还存在着不少的疑问。年初的那个东洋舞会是在百乐门开的,他闯了进去,不对,是混了进去,他总感觉那个舞会有什么阴谋。结果,在奏鸣曲、进行曲、圆舞曲、G调、C调这些乱七八糟的音乐里面,在华尔兹、波尔卡、桑巴、扶桑这些乱七八糟的舞步里面,他昏昏然不知自己要干什么?那一次他还喝了一个酩酊大醉,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会变得那么的差劲。
遇到了大岛舞子,是在卫生间。
那一次他吐了,不小心把满肚子不舒服的秽物吐在了这个陌生的漂亮的女人身上。
大岛舞子本来要去表演的。
那个时候,两人都很尴尬,坐在卫生间的外面闲聊了起来。
舞会发生的这件事情,萧来好像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他哪里想得到还有机会见上这个女人,同样是在卫生间里面。
拧开卫生间里面的水龙头,先来几瓢水清醒清醒自己才行,萧来这个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做了个不实在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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