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想了想, 觉得自己说话可能太委婉了,于是道:“皇上,海上那次经历, 我不知道对其他人而言再想起来会不会像是噩梦,但对我而言,我却是感激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崭新的机会。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要进宫, 然后一辈子关在宫里, 就像井底之蛙一般,汲汲营营,到头来却是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敬则则的脸色露出了梦一样的微笑,“现在的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真不负老天让我来世间走一遭。我有许许多多想做的事情,如果皇上真的对我有一丝真心的话, 请你一定遵守一年之期放了我。”

“则则,朕……”

敬则则打断沈沉的话道:“皇上想想傅淑妃。你们也曾经两心相许,山盟海誓,最后还不是日久情淡, 我之于皇上并不会比傅淑妃更重要。皇上只要再次选秀, 就会有新人, 更年轻更美貌的妃嫔入得皇上的眼睛。”

听到这儿, 沈沉倒是没阴沉着脸反而笑了一下,“我很高兴,则则。”

敬则则觉得皇帝怕不是有毛病哦, 她说这种话,他还能笑得出来。

“你高兴什么?”敬则则不明白。

“你还肯为朕吃醋。”沈沉道。

几年不见,皇帝自作多情的功夫倒是见长了,敬则则暗啐一声, 感觉皇帝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她一时半会儿怕是打击不了他了。

她哪里是在吃醋啊,明明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好不好。

“不过朕要跟你纠正一件事。朕对你和对淑妃不一样。朕是感激太傅对朕的教诲,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朕,所以爱屋及乌而曾经心仪淑妃。后来太傅反对,朕也没有强求。若换做你,哪怕定国公当时用更激烈的手段,朕也不会放手的。”沈沉道。

“皇上这样说,岂非对淑妃太无情?”敬则则道,“不知异日皇上对上别人时又会如何提起我?”

沈沉好笑又无奈地道:“则则,朕对淑妃如果有余情,你又要说朕三心二意,朕对她无余情,你又怪朕无情,这理都被你给占完了,你说朕能说什么?”

“皇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敬则则问。

沈沉感觉这话有陷阱所以没答。

“这说明,皇上你无论怎样做,我、都、看、不、惯。”敬则则挑衅道。

“真是反了你了。”沈沉似乎有些生气了,但旋即就又笑了起来。

笑得敬则则恨不能朝他脸上砸一拳。

“挺好的,你跟朕还能如此没大没小,朕很高兴。”沈沉是真的高兴。

敬则则则有一种孙猴子翻不出五指山的挫败感,皇帝这脾气改行当圣人都能胜任了。

五月初的时候,敬则则再次回到了宫中,算起来恰恰四年。

明光宫看起来丝毫没变,只庭前的石榴树长大了些,此刻正是榴花红似火的时候,像挂上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笼在欢迎她这个主人回来。

敬则则没看到龚姑姑迎出来,转头疑惑地看向华容。

华容上前一步道:“娘娘,你走后,龚姑姑就一直病痛缠身,皇上特地恩准她回乡养病去了。”

敬则则叹息一声,低声道:“如此也好。”

“那你呢,华容,你可想出宫?”敬则则有些怜惜地看向华容,她脸上同自己一样有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养得虽然不错,没那么怵人,但对女儿家来说终究不是好事儿。“

华容摇了摇头,“奴婢一辈子跟娘娘在一起。”

“我那儿有几个祛疤的方子,小郑太医的医术了得,你这疤痕当是能医好的,哪怕最后留得一点儿瑕疵,上点儿粉就行了。”敬则则道。

华容道:“那奴婢这脸今后就拜托给小郑太医了。只是如今已经回宫,娘娘脸上这疤痕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

敬则则一惊,捂住自己的脸道:“你说什么呀?”

华容笑道:“奴婢还能不了解娘娘么?你呀就是心气儿再从容平淡也受不了脸上有这么大的疤痕。小郑太医又不是不懂医术,你也有方子,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吓人的疤,所以奴婢斗胆猜测,娘娘这疤痕是假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如今都回宫了,娘娘自然再不用贴着疤痕了。”

敬则则做出个咬牙切齿的神情来,“真是几年不见,咱们华容都开始用脑子了呀。”

华容跺跺脚,“娘娘总是笑话奴婢。”

既然华容都说开了,敬则则也就当着她的面用药水把脸上的疤痕卸了下来,这还是郑玉田给她制的,当初的确是为了自保,毕竟她的脸太招祸,遇到皇帝后没取下来则纯粹是为了恶心景和帝。

可惜皇帝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一开始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反而还总是流露出一种心疼、怜爱之情,到后来就更是视若无睹了,好似她的脸怎么变都无所谓一般。

“回娘娘,小郑太医来了。”宫人禀报道。

这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敬则则完全弄不懂皇帝是个什么心思,不仅不为难郑玉田,反而依旧让他回京进了太医院,而且依旧负责给敬则则请平安脉,一日一请。

这是不是大方得离谱了?就一点儿不疑心这几年她跟郑玉田有点儿首尾?反正途中皇帝相关的一句话都没问。

敬则则不得不把皇帝往坏了想,这是想把他俩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然后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这一点敬则则可是错怪沈沉了,他哪儿是怀疑不怀疑的,他是压根儿就不敢怀疑,问也不敢问。就怕问出个不想听的答案,即便他不介意,但敬则则肯定是要借此闹着出宫或者求死的,因此沈沉索性来个不闻不问。

至于郑玉田,他的医术救了他一命,比起别的,沈沉更在乎的是敬则则的身子骨,她的毒也不知道清除干净没有,总之得将郑玉田放在身边才安心。

郑玉田给敬则则请脉的整个过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娘娘体内的毒已经彻底清除了,接下来则需要补一补身子,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臣先开两副方子。”

敬则则点点头,等郑玉田走后她才瞪向华容,“你那是什么也眼神?都快把小郑太医给盯穿了。”

华容没敢吭声。

敬则则道:“是皇上让你看着我和小郑太医的?”

华容拼命摇起头来,“不是,是奴婢,是奴婢觉得娘娘你太狠心了,你都不知道皇上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打住,打住,我不想听。华容你究竟是站在皇上那边儿的还是我这边儿的?”敬则则气恼地道。

华容嘟囔道:“可奴婢觉得娘娘和皇上就该是一边儿的啊,难不成你还能和小郑太医一边儿?”

敬则则被华容给气笑了,“你放心吧,你家娘娘和小郑太医清清白白的,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我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小郑太医也是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往绝路走?而且你实在太小瞧你家娘娘我了,如今我心里可没什么男女之事儿,我心里关心的乃是天下百姓的事儿。”

“那你就更应该和皇上是一边儿的啊,皇上也是关心天下百姓的呢。”华容道。

这话把敬则则给噎着了,有些事她当然知道靠皇帝来做是最好的,但是皇帝肯吗?皇帝如果点头,岂不意味着她得继续窝在宫中?这一刻敬则则感觉自己的梦想和自己的情感发生了冲突。

怎么选都不对。

“不提这些了,换了衣裳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呢。”敬则则道。

“哪个太后?”华容奇怪地道。

太后驾崩,天下服白,敬则则在山里还是听过的,只不过大家饭照吃,歌照唱,衣服也是随便穿,只要不着红就行,其实也没人管得到那么远的地儿。她唯一不知道的是两个太后都死了。

所以华容这话把敬则则给问着了。她本来很肯定东宫太后是活着的,毕竟她并没有跟着龙船出海,而且身子骨一向很硬朗的,日日药膳不停,怎么看都是要长命百岁的相。

“你这话问得……难不成……”敬则则等着华容替她补充完整。

华容点点头,无声地比了个“二”字。

敬则则立即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啊,东太后的身子一向康健。”

华容道:“慈宁宫太后是和福寿宫太后是相隔一日薨逝的。”

敬则则垂眸想了想,相隔一日这可就太有意思了,景和帝这是一次就把两个孝都给服了,还真是什么都不耽误啊。尽管敬则则觉得景和帝不可能对东太后下手,毕竟他以孝治天下,但只隔一天又实在太巧合了。

当然东太后也的确有疑,偏她在出发前几日突然说身子不适不去了,而龙船却在南下时发生了爆炸。

“这是宫里的忌讳,谁都不敢提。”华容低声道,“慈宁宫伺候的宫人早在那之前就全换了一批。现在那些人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敬则则点点头,“那伺候我沐浴吧,太后不在了,宫中无主我就不用请安了。”皇帝口中称傅青素为淑妃可见她还没当皇后。想想也是她运气不好,先是龙船爆炸,然后是两宫太后薨逝,皇帝自然不好封后。

可日子也过了许久了,再不封后就不合适了,宫中都没人管了。但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敬则则在浴池里游了一个来回,大大地畅快地叹了口气,“我在宫外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这池子了。”洗澡那叫一个舒服啊。

敬则则想起在村里的生活,最不舒服的就是沐浴了。一开始得自己烧洗澡水,可把她折腾得够呛,后来多亏郑玉田治好了阿花的爹,她才多了个粗使丫头。但即便这样天天洗澡也是艰难的,得费不少柴火,别说阿花心疼了,就是敬则则自己都心疼。

有那木柴,烧成木炭,能下山换好些个钱的。

“娘娘可真狠心。”华容闷闷不乐地道。

“怎么狠心了?我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华容你的。”敬则则笑道。

华容笑了笑,但笑容没达到心底。

敬则则不明白这丫头怎么跟自己生疏了,但要弄明白的话也不急在一时。

沐浴完,敬则则仔仔细细地在身上,尤其是手肘、脚跟处抹了自己的香膏,她先是嗅了嗅,“咦,还保存得上好的呢。”

华容道:“是皇上说怕娘娘的这些东西坏了,让奴婢放到冰窖里去存着的。以前娘娘带着奴婢也做过一些香膏,奴婢年年也替娘娘做了新的备着呢。”

敬则则不敢说话了,对着华容总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她明明已经“死”了,可他们都还当自己活着在伺候。

打理好自己,敬则则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却见自己的被褥都旧得有些发白了。“怎的会这么旧啊?谁在用么?”刚问完,敬则则就知道糟糕了。

“是皇上,每晚都在明光宫就寝的。”华容道,“一开始皇上还不许奴婢们换被褥呢,可后来实在不行了,这才换了,但非得是娘娘用过的铺上才行。皇上还嫌弃没味儿呢。”

敬则则耸耸肩,没把景和帝的“这出戏”当回事儿。“华容,我怎么感觉你在替皇上打抱不平啊?”

“奴婢这些年是看着皇上怎么过来的。”华容低声道。

敬则则叹了口气,感觉跟华容没办法交流了。她一心只看到皇帝这些年的好,却忘了她们曾经的苦了。

敬则则有些赌气道:“你要真心疼他,我跟皇上说让他纳了你算了。”

华容跺跺脚,眼圈立时就红了,“娘娘把奴婢当成什么人了?又,又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一片心?”

哟呵,敬则则觉得真是见鬼了,当然自己也懊恼自己说话不动脑子,但她是真有些生气,感觉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华容可是她的人呢,狗皇帝也不知耍了什么花招。

说起狗皇帝,狗皇帝就到了。

沈沉走进门就道:“今日晚膳吃涮羊肉如何?”

大夏天的吃涮羊肉不怕嘴角生疮么?敬则则倒是无所谓的,她馋肉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村里的时候,一个月能吃点儿油荤那都算是富裕人家了。

“可皇上你不是茹素么?”敬则则道。皇帝不仅茹素而且很虔诚,不管她在他面前吃肉吃得有多香,他就跟入定老僧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你吃朕看着就是了。”沈沉道。

敬则则有心关切皇帝几句,说不吃肉身体可没力气,但又怕皇帝更加自作多情,只能道:“那敢情好。”

羊肉锅子是用羊腿骨和鱼熬制的,汤色雪白,那就是一个鲜字。紫铜锅往桌上一摆,里头烧着银丝碳,锅盖一揭,香气就扑鼻而来。

哪怕围坐在它跟前有些热,却也阻止不了敬则则的热情。

一时内厨房的太监抬了张小桌子进门,就放在隔扇后面,桌子上放着三寸厚的菜墩,这是要鲜切羊肉的意思。

敬则则眼瞧着一个魁梧的胖子走了进来。他胖,却是那种魁梧结实的胖,瞧着很是眼熟。“那,那不是那谁么?”敬则则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但脑子里却记得一件事儿,“就是那个打赤膊的弟弟。”

得,光记得别人哥哥打赤膊的事儿了。

沈沉笑道:“记性不错。”

“奴才王五给皇上和昭仪娘娘请安。”王五请了安之后就站到了隔扇后,这是怕切肉的过程引起贵人不适。

敬则则倒是不怕,反而还来了兴趣,如果今日王五不出现她都忘记这对厨艺惊人的兄弟了,当初不过一句话,想来皇帝是记在心头了。

沈沉站到敬则则身后道:“今日用的是青索草原东边的东羊羔,大概八个月大小,一路从青索赶过来的。”

敬则则问:“为何是东边的呀?”

“青东的羊能吃到草间的沙葱和野韭菜,所以肉香,青西水草茂盛,羊肉则嫩。今日吃青东的,下半月吃青西的,你可以比一比。”沈沉道。

敬则则有些吃惊地道:“皇上如今对吃的也挺有讲究了嘛。”

沈沉笑了笑,“先让王五给你切王瓜条吧。”王瓜条可不是素菜,而是羊大腿和臀部之间的两条肉,一头羊就这两条,金贵着呢。

王五闻言手起刀落,一片薄而透光的羊肉就切了起来,很快那肉片就雪花似地飞了起来,成了一碟。这涮羊肉的羊肉,最高评价就是“薄如纸,软如棉,齐如线,美如花”,在王五这儿都齐活了。

一片羊肉在汤里轻轻一涮,放入嘴中又鲜又嫩,还带着一丝甜,敬则则闭上眼睛享受地申吟了一声,这简直就是人间至美的享受。

“再试试后腿肉。”沈沉替敬则则涮了一片。

“嗯,肥嫩。”敬则则评价道,“果然这涮羊肉还是得鲜切才好,也得刀工到家才行。”

”你喜欢就行。”沈沉又给敬则则涮了一片,“蘸碟你素来拿手,你觉得可还有改进的地方?”

“当然有。”敬则则道,说起这个她就停不住嘴了,“下次我调制一个酸橘味儿的,皇上用来蘸素菜也是极好的。南定州的山里就产那种酸橘,个儿很小,青青的,但是酸里带着清香。”

沈沉点点头,“那朕就等着你的酸橘酱了。”

敬则则拍了拍胸口,表示没问题。反正一年之期约定好了的,生气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敬则则想得很开,人生短暂没必要用来冷战。

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吃涮羊肉要紧。只是吃过一半,敬则则突然停住了筷子,感觉自己差点儿着了皇帝的道儿。他这是想拿美食绑住她呢,真当她是饿死鬼投胎么?

“怎么不吃了?”沈沉问。

敬则则擦了擦嘴道:“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就那样了。”

沈沉打量了敬则则片刻,“看来你是没饿。”

敬则则被噎住了,然后眼看着皇帝叫人来开始收拾饭桌。敬则则心想就冲这个她一年期满也得远走高飞,懂不懂看人脸色的?

用过饭,吃过茶,敬则则有心练练身子骨,但皇帝却像屁股被浆糊黏在了榻上,一点儿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敬则则看到天边最后的一丝晚霞也没入了黑暗中,开口道:“皇上,天色不早了,你该回乾元殿了。”

“朕觉得你这儿的茶香,朕还想再喝一壶。”被人撵,沈沉一点儿没觉得难为情。

水桶么?还喝得下一壶?敬则则皮笑肉不笑地道:“臣妾让人把剩下的茶都包给皇上好了。只是今日沏的茶用的陈年老茶,没想到皇上却原来这么喜欢老茶。”

沈沉接过话头道:“对,朕就是喜欢老的,老茶、老人。”

“老人?”敬则则这就笑得有些危险了。自古美人就悲白发,敬则则也不例外。她虽然没有白发,也自觉依旧年轻貌美,可毕竟还是二十有五了。

沈沉没有急着解释,只伸手拨了拨敬则则的鬓发,“山里的灵泉秀雾把你滋养得极好,比起当初在宫里时,你似乎真的开心了许多,所以别人都是一岁一岁老,你却是越活越年轻了。”

敬则则得意地笑道:“那可不,我就算脸上有块疤痕,那都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小郎。”灵泉秀雾什么的她可没遇到,但有淘米水洗脸不错。

到这儿沈沉似乎才留意到敬则则脸上的疤痕不见了。

敬则则以为皇帝要说什么,结果他一句话都没提。反倒是她自己按捺不住了,“皇上就不好奇我脸的疤痕么?”

“对朕而言,你活着就好,有没有疤痕朕并不在乎。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朕恋着你是因为你的脸吧?”

敬则则摇摇头,“我知道皇上是馋我的身子。”她以前可说不出这种话,但是村里待久了,村里的大娘、大婶和大妮子各个都生猛得紧,爽朗而嘴直,她也就没那么薄脸皮了。

沈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可要说不馋么,那真是违心。他这儿都空着好几年了,又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

“皇上,您该走了,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敬则则收起嬉皮笑脸道。

沈沉再找不到理由留下,只好起身道:“君无戏言,对你,朕更不会食言。朕就是想多看看你,要不把西梢间整理出来朕以后就歇在那儿吧。”

敬则则很想讽刺皇帝几句,他住在明光宫怎么好翻牌子呢?不过以皇帝的无耻,铁定能翻出一本空白的彤史来忽悠她。

“不行。”敬则则坚决地摇了摇头。“母亲过世时我不在她身边,心里一直难受。皇上就让我好好守孝一年吧。”

这当然是塞责之由,敬则则只是不想再侍寝而已。她当初提出要求时,还以为皇帝会拒绝的,因为她们本就只有一年之约,谁知皇帝居然点了头。

沈沉拉过敬则则的手捏了捏,“知道了,你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吧?觉得没办法拒绝朕?”

敬则则有些头疼,她的回答是直接把皇帝给推出了门。

不过敬则则说到做到,皇帝在第三日上头就吃到了酸橘汁凉拌的杂菜。

杂菜汆水放了一点儿油,捞出来时依旧色泽青绿而新鲜,只简简单单加了一勺酸橘汁,沈沉足足吃了一大碗杂菜还嫌不够。

“没想到杂菜还能如此凉拌。酸橘清香微酸太开胃了,不过朕似乎还吃到点儿柚子味儿。”沈沉道。

敬则则没觉得意外,因为柚子的香气本来就很独特,“是呢,选的甜柚,这样能让杂菜吃起来回甘。”

“夏日这么吃可真清爽。”沈沉道。

“这还不算呢,若是里头再加些冰块,不用吃冰块,杂菜却能更脆甜凉爽。”敬则则道,“没敬给皇上是怕伤了皇上的肠胃。”

沈沉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是加了冰块吃的?”

“哈?”什么叫多嘴多舌,引火烧身?敬则则可算是明白了。

但沈沉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以前他为敬则则不爱惜身子的事儿没少教训她,现在么他只能点到为止。“怎么想起这样凉拌杂菜的?”沈沉道。

“山里油、盐金贵,可是直接吃杂菜跟嚼草差不多,所以我就地取材,随便弄弄的,没想到用酸橘汁凉拌还挺提味儿。”

敬则则说得平淡,但沈沉能听出里面的辛酸来。

“不过皇上你不必可怜我,那是最开始的时候,后来小郑太医凭借医术在十里八村都闯出了一点儿名头,我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而且最后我的医术也算是半出师了,我还给人接生过呢。”敬则则说起这个就来劲儿了。

“那时候我也是新手,裘大嫂难产一直生不出,我是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成活马医,又是用手推她的肚子,又是扎针,最后那孩子居然呱呱落地了。”敬则则道,“其实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那孩子自己争气还是我胡乱弄对了什么。反正打那之后我也算出名了。”

“出名的接生婆?”沈沉道。

“当然,不完全是。”敬则则瞪了皇帝一眼,“我也开方子,不过得先拿给小郑太医看看而已。村里的男人们都要下地干活,女人也不例外,只有小丫头们还能清闲点儿,在院子里种菜和养鸡什么的。我就教她们认字,再教她们一些医术,不收钱的,只要她们在山里采到了药材交给我就是。”

敬则则捧着脸道:“我一个人会接生有什么用?就是每天不睡觉也做不了多少事,只有让每个村都能有自己的大夫或者医女,那样他们生了病才有人照看,也不会去信什么符水了。”

沈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6 17:12:20~2021-04-17 10: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honey~bee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ookieTsai、再难停留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nghags 2个;bobo、人间词、再难停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七七 8个;77是我 5个;姜花 3个;白门楼建设工程 2个;42213528、后知后觉、小桥流水、liluoaenjun、齐齐、诺诺、lime、哈哈嗯嗯、Kmtk1101、。、PTX、alldo、21612096、huzima422、段段、以月为色、蜜蜂、惜月、再难停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西瓜 104瓶;仙女、梅疏筛月影 40瓶;35748782、清扬婉兮、zl 20瓶;梅子、fiona、675346745、轩轩、段段、微香的风、lily、yuan 10瓶;茶茶、徐正直、tc、猫猫2233、Phoebe、三者自三 5瓶;rae、23325371 3瓶;隋唐、暖、lucia 2瓶;huzima422、21058237、51515177、芝芝莓莓、诺诺、小竹、笔墨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时间更新《六宫粉》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天使之谜

西村京太郎

彼得·潘

詹姆斯·巴里

我家二爷

Twentine

漫漫长夜

罗伯特·詹姆斯·沃勒

我是猫

夏目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