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又说回来, 若是没有那场海难,她可能还在宫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委曲求全, 哪有如今来得充实和鲜活。所以古人才说祸兮福所倚。

敬则则的事,事无巨细,沈沉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大白日里他特地回了一趟内殿,“你那三妹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心术也不正。寻常人都知道避讳人的痛处, 她倒好就逮着你踩了。有孕了不起么?三个月未到,就急不可耐地跑进宫里求伺孕姑姑,亏她想得出来。”

敬则则好笑地看着义愤填膺的皇帝, 不得不说他这么激愤之下她心里就好过些了。“她就是瞎蹦跶, 人生路还长着呢。”

“朕这就下旨让任有安滚蛋如何?”沈沉问。

“那可不行,三妹前脚进宫,后脚男人就被调走了, 她不得恨死我啊?不过若是边关真需要任有安, 皇上也不必顾忌我, 若是能缓几日,就让他们夫妻多待会儿吧。我从小看着爹娘分居, 娘亲心里很难受的。”敬则则道。若不是常年分离,她爹定国公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内宠了。

“就你这种善心,容易被人欺负。”沈沉哀其不争地道。

容易被欺负的确是个缺点,但善良却绝对不是一种错误。

“皇上是听到消息,特地回来安慰我的?”敬则则换了个话题道。

“也不全是。”沈沉道, “端午马上到了,朕替你想了个法子,你且听听。”

替她想法子?敬则则有些好奇她需要什么法子啊?

“上回正旦赐宴,你选的那几色菜品如今可都出名了, 满城效仿。不过这些东西热度也是有时效的。这一次端午,你不打算赐百官和命妇东西么?”

敬则则道:“照例每年都要赐粽子的。”

沈沉道:“的确要赐粽子,不过啊也是陋习。太监拿了粽子去百官府,那些官员都得打赏的。其他人且不说,但有那清廉官员却是给不起这打赏太监的银子。”

敬则则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一听皇帝这么说就心有戚戚焉,她可是一向很穷的。

”再说了,宫里赐粽子就是走过场,滋味还比不上外面卖的,百官拿着有的贡两天吃都不吃。”沈沉道。

”所以……“

”所以朕的意思是内膳房那些选上来的御厨,也快要换了,他们各个的背后都有大酒楼,你让他们制粽子,你选一款到端午的时候赐给百官命妇。这些人的嘴都养刁了,真要做得好,以后这些御厨出去了那生意可不要太兴隆。”沈沉道。

敬则则点点头。

“不过这里头得有个规矩,哪个厨子被你选中了,他背后的酒楼就得给医塾捐点儿银子,你看如何?”沈沉道。

敬则则眼睛一亮,可算是听明白皇帝的话了,这是逼着那些人做好事呢。“酒楼最好名声,等他们捐了银子,我就让医塾给他们送牌匾过去,再组一队舞龙舞狮的,务必让他们乐善好施的名声广传。”

“这自然是好,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再想想。”沈沉道。

敬则则笑道:“这可是个生财之道,只可惜……”只可惜她这次端午之后就离开了,将来也不知道能否继续。“那端午之后的节庆,可否让大公主……”

“她没有这样的牌面。”沈沉道。命妇朝贺她这个昭仪,却不会去朝贺大公主。何况,敬则则会吃的名声,已经传开了,厨神赛当初就是为了她才举办的,这些总有人知道,也总有人会说出去。

敬则则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是贪心了。下一个有这种牌面的大概得等皇帝封新后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端午这日子猝不及防地就出现在了敬则则的面前,她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痛得眼冒金星。

敬则则木愣愣地在镜子前试穿大公主嘉和送来的新衣裳,荼白的衣裙在盛夏显得特别的凉爽,衣裙上的蔷薇刺绣也是用同色丝线。但丝线却被轻容纱更亮,所以在光线下能反射出不同的亮暗来,显得清雅丽致到了极点,别添雅艳。

每一朵蔷薇花的花蕊都是一个米粒大小的银累丝珠子,让原本素雅的裙子,却骤增华彩。

这条裙子是敬则则和嘉和商量出来的,由宫中三十名绣娘连日赶制出来的。

华容看着镜中的敬则则忍不住叹道:“这裙子可真美啊,天底下怕也只有娘娘能穿得,别人穿它,那都得是衣服比人好看。”

敬则则敷衍地笑了笑。

华容却开始犯愁了,“这裙子这样美,寻常的发髻可就不好配了,奴婢去看看娘娘的首饰,想想怎么搭配。”

华容刚转身却见皇帝走了进来,身后的高世云手里还捧着一个黑漆描金打托盘,上头的东西被一张红缎给遮住了,看不出是什么来。

沈沉的目光在敬则则的裙子上流连了半晌,惊艳之情掩也掩不住。

敬则则冲他抿嘴笑了笑,似乎被他露骨的目光瞧得有些害羞。

沈沉示意高世云上前,伸手掀开那红缎,托盘上放的却原来是一顶宝石冠。模样是敬则则从没见过的。

沈沉道:“这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样式,说是那边的国王王冠便是如此。朕一直想送你一顶后冠,但你每每都嫌丑。”

敬则则其实没在嘴上嫌弃过凤冠丑的。

沈沉双手把“宝石王冠”举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敬则则的头上。

华容惊叹得都不值如何是好了。这顶王冠且不论好看不好看,但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尊贵。

整个冠身镶满了金刚钻,以至于连冠身是什么材质都看不出来了,在金刚钻围出的一个结一个的中心里,是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正中那一颗足足有龙眼大小,红似火星,灿夺日丽。这样大小的红宝石,已经不是给钱就能买的了,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敬则则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痴了。人被自己的美给迷住,不知算不算丢人。

这宝石冠比如今的后冠可是美丽多了,耀眼多了,也珍贵多了。

不是后冠而胜是后冠。

一滴眼泪从敬则则的眼角滑落,她有些慌乱的抬起袖子想擦擦眼泪,这才发现,袖子上也缀了银累丝米珠,用来可不方便。

沈沉上前抬手替敬则则抹去眼泪,在她难堪的躲闪里并没追问她哭泣的原因,只道:“时辰不早了,华容,先伺候你家主子梳头吧。”

华容赶紧应了是,前前后后地端详了敬则则好一会儿,这才决定了梳什么发髻。就是简简单单地编了辫子,再将辫子盘成了发髻,将宝石冠往上面一固定,便是致极的美。

“今日所有人只怕都会记住娘娘的美了,将来千百年都要传颂的。”华容赞道。后世多事者,若是要排千古几大美人什么的,绝对少不了敬则则的位置。

“以美貌被传颂的都是妖女。”敬则则道,且看妲己、褒姒就知道了,都是大名如雷贯耳的美人。

沈沉走到敬则则身边坐下,“你还没涂口脂,不如朕帮你吧。”说罢沈沉也不管敬则则同意不同意,就拿起了妆奁上的口脂盒子。

今日敬则则选的是一盒樱桃红的口脂,跟红宝石王冠相配。沈沉用玉簪挑了一点儿点在敬则则的唇上,然后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无名指则在敬则则的唇上抹了起来,为的是让口脂均匀。

两人已经许久没离得如此近了,敬则则即便是坐着都觉得腿发软,眼睛又有一些酸。

沈沉低头闭上眼睛用鼻子在敬则则唇边闻了闻,“还真是加了樱桃的啊?”

皇帝的鼻息萦绕在她脸上,他的手是那样的炙热,带着无比霸道的力量,敬则则难免多想,心肝儿扑通扑通地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为了遮掩失态,她赶紧挤出一句话道:“嗯,用蜂蜜熬的樱桃,为的是让颜色更鲜亮。”

只是话才出口,敬则则就后悔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妩媚,拖着尾音,似呢喃,似申吟,惹得对面的皇帝轻笑出声。

敬则则一时就恼了,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烫得人头晕。

沈沉再次低头亲上了敬则则的嘴唇,贪婪地舔了舔,“真甜。”

敬则则长长的睫毛颤了三颤,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皇帝已经放开了她的下巴,往后正身而坐了。

这就没了?

这就没了!

说实在的,当初敬则则之所以提出一年不能同房的要求,自然是因为要跟皇帝决绝,但隐藏在背后的不可说的原因里却还有一条,她就想看看皇帝求而不得,急得跳脚的模样。脑子里更是想过许多次,皇帝哀求、厚脸皮、死缠烂打、放狠话甚至强迫的场景,而她必须是义正言辞、毫不留情地拒绝,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可敬则则还是低估了景和帝的自制力,如今反倒弄得她神女有思,他却像是得道高僧一样了。

这种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糟糕透了。

敬则则大大的眼睛是连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沈沉站起身,朝敬则则伸出手,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

赛龙舟的地方在金江边上,金江在京郊东南的低洼处形成了一处大湖,名曰金雁湖,便是今日赛龙舟的场所。

先帝时几乎每年都会到金雁湖观龙舟赛,但到了景和朝,皇帝似乎对龙舟赛不感兴趣,反正敬则则从进宫开始就没到过金雁湖,当然她在宫中其实也没待多少日子。

发生海难后,沈沉自然就更没有兴致金雁观赛了,今年却还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到金雁湖。

所以今年的金雁湖格外热闹。一众龙舟队伍因为知道帝王要观赛,更是摩拳擦掌,务必要夺下彩头。

敬则则随着皇帝出了乾元殿,本以为要登上自己的车辇去金雁湖的,却不想皇帝却将她直接带到了帝辇跟前,并示意她先行上辇。

敬则则不确定地看着皇帝。沈沉点头道:“坐朕的帝辇吧。”

敬则则到也没推辞,主要是皇帝已经为她破了太多例了,所以坐坐帝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然则当帝辇到了金雁湖,有眼力的人在看到皇帝下车还将敬则则从帝辇中亲手扶了出来后,脑子可就转得飞快了。

这等殊荣,本朝可没有哪位妃子甚至皇后享用过。

而有眼力的夫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敬则则的衣裙。隔得远远的瞧不真切细节,但在璀璨阳光下,那裙摆随着敬则则的走动而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光泽来,实在是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只晓得,那一身素色衣裙,那一顶红宝石王冠,将敬则则衬托得好似天庭帝女下凡一般,尊贵,却又没有人间烟火味儿。

待帝妃入座,彩台下百官及命妇齐齐躬身遥贺,刚才闹哄哄的金雁湖一下就陷入了肃穆的寂静里,这便是皇权带来的威压。

在沈沉抬起手之后,众人才重新直起背,雅乐响起,人声渐隆,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帝妃驾到后,金雁湖上鸣锣敲鼓,一众龙舟人就开始在自己的龙舟上玩出各种花样儿来吸引皇帝的注意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吸引岸上观看的姑娘们的目光。

然而敬则则却没有功夫看,她和皇帝得一批一批地召见王公臣属以及他们的夫人和子女。

对其他人来说,这也是他们难得的瞻仰皇帝天颜的时候。

首先上得彩台的是各亲王、郡王以及王妃们,这些都是老熟人了,皇帝只略略跟他们聊了几句就遣退了,倒是那几位王妃一个劲儿地盯着敬则则的宝石王冠看,盯着她的衣裙看,眼睛简直都不够使了。

她们这才晓得,原来白银打磨制好了,缀在荼白的衣裙上竟然能在素色里显出这样的不凡来,流光溢彩,明丽增辉,都叹服敬则则的心思巧妙。

“娘娘心思可真巧,记得有一年除夕,娘娘穿了一身儿黑缎亮灰花的裙子,也着实让我们这些人惊艳了一把,今日这一身却又比那年的还要好呢,看得我眼睛都挪不开了。”说话的是寿王妃,比景和帝还高一倍,不过她是续弦,今年也差不多敬则则的年纪,对衣着打扮正是有兴趣的时候。

敬则则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嘉人坊的心思巧妙。”

“嘉人坊?”听着似乎是个做衣裳的店铺,寿王妃左右看了看,周遭的人都在摇头表示没听过。

“还没开张呢,若是开张的话,诸位王妃有空却可去瞧瞧。”敬则则笑了笑。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明白了,那嘉人坊怕是跟这位敬昭仪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如今是唯一的帝妃,手头也不宽裕么,怎么还出来开铺子?

众人想不明白,却也不敢鄙夷敬则则。

问过衣裳后,又有人开始问敬则则头上的红宝石王冠。“前年我家郡王好似带回了一幅西域画,那画上的人也戴着一顶这样的冠子呢,不过却没有娘娘这顶来得华美。”

“理郡王妃真是好见识,的确是西域那边的样式,是皇上特地给我打造的。”敬则则说着就朝皇帝看了过去。这当中自然有做戏的成分,因为敬则则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医塾要长久的保存下去是必须依赖皇帝的,不说别的,一群女子的医塾,光是应付泼皮无赖就疲于奔命了。更何况敬则则自己就是个祸害。

不过敬则则也还算能安慰自己,沾点儿皇帝的光不算什么,毕竟他出了名的对旧情人念旧嘛。

沈沉也正好转头看向她,彼此相视一笑,却是羡煞了众人。

这一众王妃都没想到,皇帝居然特地给敬则则造了这么一顶宝石冠,比那后冠都来得珍稀名贵了。

皇亲贵眷之后,勋贵如公、侯、伯等按照等次也受到了召见。敬则则颇有一种召见人来看自己衣裳的滑稽感和羞耻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然给人的感觉总难免存在炫耀。

至此却是人人都知道,景和帝独宠敬昭仪,甚至疼到骨子里了。

此前大臣们一面倒地上书恳劝皇帝重新选淑女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但此后么,便有人开始上书替皇帝驳斥了,说是皇帝春秋正茂,血气如日升隆,维熊维罴,螽斯麒麟之喜至必有期,何必为此汲汲而虑。

当然此乃后话了。

而此时金雁湖上的热闹气氛已经快掀到了顶了,因为赛龙舟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敬则则往湖上眺望了一下,却见一艘红身绿尾的龙船上,那些穿着背心短打的男子,一个接一个地往船头跑去,然后飞身在船头轻轻一点,往后腾空而翻,稳稳地落在身后第三和第四人之间,他才刚落地,身后那人却已经再次后空翻,一个接一个的,好似形成了一个圆环。

岸边观看的人全都开始拍掌喝彩,连敬则则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后空翻不算什么,一个接一个翻也不算什么,但难的是在龙船那狭长的范围内要完成这样的动作,却是需要很多苦练的。

恰此时龙舟赛的锣鼓敲响了,一时敬则则竟然看得有些意犹未尽而发出了懊恼声。

“喜欢的话,明年朕再带你来看。”沈沉道。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将来,带着试探的语气。敬则则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决定是一年前就已经做好了的。所以她只能装傻地笑笑,然后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气氛,而往前走到了栏杆边上,假装认真地看龙舟赛。

龙舟赛非常激烈,你追我赶的,看赛人的喝彩声、小贩的吆喝声、长辈斥责孩童声、孩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热闹得简直能震聋人的耳朵。色彩斑斓的天地全数涌入敬则则的眼睛,可她的眼底却空空如也,耳中也空空如也,越是热闹越是孤寂。

沈沉也没继续揪住这个话题,而是蜻蜓点水一般略过无痕。

随着比赛的进行,太阳也逐渐升上了高空,火辣辣地照在人身上,几乎烤出了油来。敬则则往后退到圆盖伞下重新坐下。

远远的在看不清的人堆里,医塾的十几个小姑娘这日也都出门了。古嬷嬷不是顽固之人,端午龙舟赛这样的热闹不带小姑娘们来看,她们在医塾里也是坐不住的,索性就都放了假,亲自带出来还放心些。

也不知道齐兰是不是天生千里眼,她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起脚望着皇帝所在的高台,认出景和帝是不可能的,但她却偏头道:“嬷嬷,我怎么觉得那高台上的皇妃好像咱们敬先生啊。”

古嬷嬷心里一个咯噔,敬则则是谁她当然是一清二楚的。敬则则的身份是一直瞒着医塾的姑娘们的,主要是怕节外生枝,亦或者让她们生出不必要的杂念来。她只是单纯地想办个医塾而已。何况她那昭仪也做不了几日的。

古嬷嬷道:“哪儿呢?我怎么看不清?那么远跟个小点儿似的,你能看着像敬先生?”

齐兰道:“我就是感觉,哎呀,就是感觉啦。敬先生肯定不是皇妃啦,不过我觉得皇妃生得肯定没咱们敬先生好看。嬷嬷,你说敬先生今日会不会也来看龙舟赛?”

古嬷嬷道:“有可能吧,只是她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的事情太多。”

齐兰听懂了古嬷嬷的暗示,这是说敬先生家中还有一档子事儿,她能拿出闲钱和闲工夫来办医塾,来帮她们这些女孩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齐兰又想起了今日不肯一道出来的李菊,上个月月考她又没考赢李菊,心里很是不服气。“嬷嬷,这龙舟赛也结束了,我想回去了,今日先生教的那几个字,我还没练熟呢。”

古嬷嬷闻言立即笑道:“你有这用功的心,敬先生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坏的。我跟其他几个小的说一说,看她们想不想回去。”

龙舟赛结束,接下来敬则则就该赐粽子给在池边打了彩棚看比赛的王公勋宦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今日的重头戏。

第一份粽子肯定是要献给皇帝的,景和帝看着神秘兮兮的敬则则道:“你这次选的什么粽子?还对朕保密,今儿可算能揭晓谜底了吧?”

“自然。”敬则则抬了抬手,内御膳房那位做出此粽子的御厨便弓着腰端着一个托盘恭敬地走了上来。

解开托盘上的金顶盖,呈现在沈沉面前的是一个影青釉花口小碟,碟子上铺着一张碧绿鲜嫩的粽叶,那叶上端端正正坐着一枚晶莹透亮的粽子,那粽子好似裹了一层水晶,粽米在水晶下显得可爱而白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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