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瞿瑾铖走的很快, 褚湘还没走到门边,他已经推门进来了。
褚湘一脸欣喜的过去, 瞿瑾铖刚准备抱住她,目光在褚湘脚上停住, “你怎么没穿鞋?”
白莹莹的脚趾踩在地面上, 瞿瑾铖皱着眉, 将褚湘横抱起来,褚湘环住他的脖子, 依在他肩头说,“我就是忘了,现在不穿鞋也不冷。”
瞿瑾铖微叹了口气, “寒从脚起,就是夏天也要注意。”
“我看到你回来太高兴,一下子给忘了。”
一句话,瞬间把他想说的话梗在喉间,说也不是, 不说也不是。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几天后他就要出差了,这次事情比较棘手, 半个月也不定能回来。
恋爱的时候想, 结了婚就好, 现在结婚了,却更加不舍。
瞿瑾铖把褚湘放在床畔坐下,将她光着的脚丫放在了自己腿上。
“上次妈提的, 我出差了你就回去住,你这样在家我真不放心,我出差的时候你回去住吧。”
“你要出差了?”
“还有几天,这次出差的时间可能挺长。”
褚湘听后沉默了,就是那种知道自己不该难受但还是忍不住难受的心情。
“好,我知道了。”
瞿瑾铖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却没有说什么。
他们都要学着习惯这样的生活,只是分离对处于新婚期的他们而言,是一件需要克服的事。
六月初,瞿瑾铖出了远差,第一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就提着行李回了娘家。
“呦?湘湘,你提着这么大箱子干啥呢?”
“大娘,没什么,我回来住两天。”
“哦……是嘛。”
很快,大院里就有闲话出来了,有说褚湘刚结婚就跟丈夫吵架的,有说瞿瑾铖当时也不是真心想娶她的,反正总有一部分人,拒绝相信真实的原因。
瞿瑾铖这一走半个月还没回来,要不是三五天能收到一封信,褚湘肯定更加着急。
“褚湘同志,七月一号咱们院的礼堂有个活动,你们班级去年排练的节目不错,这几天你再排排,不出意外是要去参加表演的。”
校长说的正是《金色鱼钩》的话剧。
“好的,校长,那表演节目的人选还是上次那几个学生吗?”
“你看吧,这件事交给你,你觉得他们合适不换人也行。”
本来节目由文工团负责,上面的领导一时心血来潮,让几个学校也出节目,去年国庆他们学校表演的《金色鱼钩》不知怎的还被领导专门提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故事是有出处的,写这篇文章的正是军委领导,赫盛华同志。
当天下午课程结束后,褚湘就把去年参加表演的四位同学喊到了办公室,其中就有周克学。
“这个表演你们当时排练了挺长时间,应该没有忘光吧?”
周克学率先摇头,“没有,我记得很牢。”
饰演小梁的班长孟扬也表示自己记得,至于另外两个同学,因为戏份较少,只有几句话的台词,记得或者不记得也没什么区别。
“情况呢是这样的,七月一号是党的节日,咱们院要举办一个庆祝活动,这个话剧呢到时候要表演一次,你们愿不愿意参加?”
四位同学眼睛瞬间亮了,去年表演了这个,他们得到了很多的认可与赞扬,这么大年龄的少年,正是寻求认可的时候,再次参加表演他们求之不得。
今年儿童节学校也有汇演,他们班是大合唱,这就属于没有表现机会没有亮点的节目,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没想到表演机会这么快就有了。
“既然你们都有表演的意愿,那你们课后找时间排练,尽快找回人物的特点。”
“好的,老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表现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上次是学校的文艺汇演,这次可是大院的表演,肯定有好多领导干部参加,是“光宗耀祖”的好机会,到时候人家会说,这是某某家的儿子,表演的真好,出息,给他老子争光了!
他们从小在大院长大,接受的是爱国教育,是长辈的殷殷期盼,出人头地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就是要璀璨,要夺人眼球。
同样是这天,红旗小学音乐老师黄老师很不高兴,往年这样的活动都是让自己出节目的,自从去年自己休假,新来的褚老师代课后,所有的风头就被褚老师给抢走了。
可自己才是文艺工作者,那个褚湘不过是个数学老师而已。
去年她休假回校,听不少人说褚老师很厉害,会唱歌会弹琴,学校的文艺汇演褚老师也组织的非常成功,但这一切黄老师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过,并不大相信,或者说是不相信褚老师比她还要优秀。
“黄老师,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放学回家的路上,黄老师遇到了四年一班的朱老师,两人是多年的同事,一块走路是聊了几句就聊到了褚湘。
“褚老师呢年轻漂亮,父亲是部长,母亲也是部队里的老同志,她吧,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才来大院多久呢,已经嫁给研究院的瞿同志了,说她没心机我都不信,你看,她一个教数学的,能把手伸到文艺演出里,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一番话说下来,黄老师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可恨的是,表演的节目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她只能干看着,毫无办法。
七月一日,《金色鱼钩》表演非常成功,赫盛华同志在表演结束后见了几位小同志,也见了参排老师褚湘。
“这篇文章是我二十多年前写的,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他就是文中的“小梁”,刚刚在台下看的时候,眼眶湿润了,如果不是顾及着自己作为领导的威严,恐怕眼泪都得落下来。
“这是咱们学校的褚老师排的节目,褚老师是褚部长的女儿,瞿瑾铖同志的妻子,**师范学校毕业,是位非常有才干的好同志。”
赫盛华自然是认识褚国成也认识瞿瑾铖的,听到校长的介绍,对褚湘的印象更加深刻。
“好啊,小褚同志牢记历史,不忘艰险,不愧是咱们革命军人的后代啊。”
“我只是被这篇文章,被文章中老班长的自我牺牲精神感动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作为享受胜利果实的一代,应该永远铭记艰苦的岁月。”
赫盛华怅然的点头,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
“小褚同志说的很好,这也是我当初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就是不想忘记老班长做出的牺牲。”
当然,通过文章,他也影射出了数不清的“老班长”,所有为革命牺牲的战士,都值得被历史永久铭记。
他摸了摸周克学的后脑勺,看着周克学脸上刻意画上去的“中老年妆”,笑的分外慈祥。
“小同志们演的很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是国家未来的希望,要好好努力,不能给‘军人子弟’抹黑。”
周克学孟扬等郑重点头。
所有表演结束,褚湘也回家了,她已经在娘家住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邻居们有说闲话的,但大部分人还是处于理解状态。
至于那些不理解的人,褚湘也不想去管,毕竟,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只要别在她面前说就行。
“瑾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没?”
饭桌上,陈瑛随口跟女儿闲话家常,女儿在家住着没啥,她不仅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还有些高兴天天见到女儿,但一想到小两口刚结婚,这分离的时间比在一块儿的时间多了两倍不止,她就有些心疼女儿。
她是知道女儿女婿时常通信的,而且每次通信总是厚厚一叠,跟写材料似的。
“没说,可能他自己也不确定吧。”
他的工作毕竟是保密的,他们通信也从来不提他的具体工作内容,连那边的风土人情、气候条件都很少提起,说的就是一些互诉衷肠,相互思念的话语。
陈瑛叹了口气,从大局上她是理解并尊重的,但从私人情感上,肯定不希望小夫妻两常年如此。
“你这个月那什么来了没?”
褚湘疑惑的“嗯”一声看向她妈,不明白她妈说的那什么到底是什么。
“就是那什么,女人家的,看你怀上没。”
陈瑛边解释边嫌弃的看着,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女儿还一脸发懵的样子,看着真愁人。
“哦,那个啊。”
褚湘尴尬的笑笑,“有啊,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暂时不要孩子,过两年再说。”
“啊?什么时候商量的,为啥不要孩子呢?”
结婚生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嘛,不生孩子为啥要结婚?
陈瑛是真的无法理解。
“刚结婚就商量了,我是觉得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我们工作都挺忙的,没时间考虑这个。”
陈瑛放下碗筷,拍了拍心口,觉得自己有些顺不上气了。
“瑾铖工作确实挺忙的,那你呢,学校工作好像也没那么忙吧?你今年二十二,也不算小,不趁早要孩子想等到啥时候?这是瑾铖提的还是你提的?”
褚湘知道自己说实话后肯定要被她妈骂,她还是选择说实话,没让丈夫帮他背锅。
“我提的。”
陈瑛听了更加胸闷了。
“你提的?你这也太不过分了,瑾铖年纪不小,已经三十多了,他能像你一样不着紧呢?湘湘,你怎么回事,怎么结了婚反而没以前懂事了呢。”
陈瑛完全站在女婿的角度考虑,两人差了十来岁,年龄是硬伤,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无法接受女儿说再等两天考虑孩子的想法。
“瑾铖已经同意了,我们不急着要,一切随缘。”
陈瑛摇了摇头。
“瑾铖就这样由着你胡闹,等他回来我得说说。”
说完,她态度又软和了些,“你要是觉得生了孩子带不过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帮着你带,你弟这么小,十年八年内肯定是不会结婚的,这时间里,我先帮着你忙活。”
褚湘挺感动,陈瑛对她可真是没话说,不仅不重男轻女,也没有传统的那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想法,她打心眼里非常感激。
“嗯,那我就先谢谢您了,您放心,肯定会让您当上姥姥的。”
睡前,褚湘给瞿瑾铖写信,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写在了信里,几天后,她收到了瞿瑾铖的回应。
“请代我向岳母致谢,她的善意我已收到,日后定有给岳母添麻烦的一天。
另,我预计五日后可归,思你念你,甚盼相见。
你的丈夫,瑾铖敬上。”
五日,算算时间,也就是两天后。
褚湘捧着两张信纸放在胸口,真好,陌上花开,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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