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郎才女貌两相遭,拆花心,摆柳腰。奈他看破不相饶,嫩皮肤,被鞭敲。

折磨三日始奔逃,救同道,战群妖。大震轰雷丹炉倒,猛惊醒,心摇遥。

右调《醉红妆》

再说翠黛那日同城璧等在半空中找寻九功山,陡遇大风,把持不住,飘泊了许久,方才落地。睁眼看时,见层岚叠障,瀑布悬崖,怪石搜云,高柯负日。远水遥岑,与岩壑中草色相映,上下一碧。那些奇葩异卉,红红白白,遍满山谷。四周一望,无异百幅锦屏,真好一片山景。翠黛赏玩移时,心里说道:“此地山环水绕,有无限隐秀,必真仙居停境也。似我们虎牙山,不足论矣。”绕着山径行去,只转了两个山峰,早看见一座洞府,门儿大开着,寂无一人。翠黛道:“我何不入这洞中观玩观玩?”于是轻移莲步,走入洞内。放眼看去,都是些琼宫贝阙,与别处洞府大不相同。

正在观望间,只见东角门内走出个道人来。但见:金冠嵌明珠三粒,红袍绣白鹤八团。灼灼华颜,俨似芙蓉出水;亭亭玉骨,宛若弱蕙迎风。一笑欲生春,目送桃花之浪;片言传幽意,齿喷月桂之芬。逢裴杭于蓝桥,云英出杵;遇子建于洛浦,神女停车。漫夸傅粉何郎,羞杀偷香韩寿。

翠黛看罢,不由的心荡神移道:“此丈夫中之绝色也。”

再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只见他款步走来,启丹唇,露皓齿,笑盈盈打一躬道:“仙姐从何处来?”只这一句,问的翠黛筋骨皆苏,将修道心肠顿归乌有。禁不住眉迎目送,也放出无限风情,连忙还了一拂,吐出呖呖莺声道:“奴,冷法师弟子翠黛是也。适被大风刮奴至此,误入瑶宫。自觉猛浪之至,万望真人莫见怪为幸。敢问真人法号?”那道人道:“我紫阳真人弟子,别号色空羽士是也。适仙姐言系冷师兄弟子,则你我不但同道,又兼有世谊矣。”翠黛道:“真人可会过吾师否?”

羽士道:“吾师紫阳真人与火龙真人是结盟弟兄,又同是东华帝君门下。今仙姐是冷师兄弟子,你我岂非有世谊之人么?”

翠黛道:“如此说,是世叔了,长奴一辈。”说罢,又深深一拂。那羽士即忙还礼,笑说道:“仙姐过谦,贫道何敢居长!

可知令师去世么?”翠黛道:“吾师系昨日惨亡,世叔何以知道?”羽士道:“令师因偷看八景宫《天罡总枢》一书,致令元始查知,差三仙收服,死于杖下。火龙真人悲愤怜惜之至,恐惹元始再怒,自己不敢出头,烦吾师紫阳真人将令师魂魄收去,送赴广西桂姓人家投胎。长大时,火龙真人再行渡脱他出世。”翠黛道:“可怜吾师修炼一场,落这般个结局。”说着,玉面香腮,纷纷泪下。

羽士道:“仙姐不必悲感,既到此地,且行游览。”翠黛道:“这就是紫阳真人府第么?”羽士道:“此是后士夫人宫阙。今日是东王公诞辰,九州八极、山海岛洞诸仙,以及普天列圣群星,无分男女,俱去拜贺。因此他前洞无人,众仙姬俱在后洞。我方才从正门入去,由东角门游走出来,里面甚是好看。仙姐既来,我陪仙姐从西角门入去,由正门游玩出来,何如?”翠黛道:“感蒙携带最好,就请先行。”羽士同翠黛说着话儿,从西角门入去。

见迎面一石桥,桥边俱有栏干。栏干上雕龙镌虎,极尽人工之巧。桥下有大地,池内锦鳞数百,或潜或跃,在绿萍碧荇之中往来。过了桥,都是些回廊曲舍,门户参差,处处珠帘掩映。屋内俱有陈设。翠黛心注在那羽士身上,那里将这些楼台阁榭看在眼内?不住的语言打趣,眉目传情。那羽士起先甚是忠厚,今见翠黛步步撩拨他,他也就不忠厚起来。时而并肩含笑,时而顾盼传心,每遇高下台阶,便手扶翠黛行走。翠黛亦不推辞,只以微笑表意。

游览了几层院落,见一间小屋儿,翠黛将珠帘掀起,侧身入去。那羽士也跟了入来。见东面有一床,床上铺设着锦褥,极其温厚。西边有大椅四把,椅上也有锦垫。北面一张条桌,桌上摆着几件古玩。翠黛也不让羽士,便坐在床上。羽士对面椅上坐了,笑说道:“仙姐想是困倦了,我们少歇再去游玩。”

翠黛道:“我此时无心游玩了。这褥儿甚是温厚,我到想睡一觉。”羽士满面笑容道:“仙姐请便,贫道在此等候如何?”

翠黛斜觑了一眼,笑着将身子半侧半倚,倒在床上,朦胧着俊眼,偷看羽士举动。

只见那羽土两只眼和钉子一般,锭在自己脸上细看,也是个极其爱慕的意思。只是不见他来俯就。假睡了片刻,禁不住淫心荡漾,随即扒起,向羽士道:“我此刻热的狠,我要解衣纳凉,多得罪了。”羽士笑道:“纳凉最好,请便。”翠黛将香裙脱去,露出条血牙色裤儿,和宝蓝凤头弓鞋。又将上身衣服坦开,现出光润滑泽半身雪肉。复朦胧二目,假睡在床,偷看羽士,也将上盖脱去,放在椅上。又复坐下,还不见来俯就。

此刻翠黛欲火如焚,又将身子翻过,面朝上假睡。

少刻,觉得有人到身上来,一睁眼,羽士舌尖已入自己口内。闻得香气芬馥,直入肺腑。翠黛爱极,故意儿用手相推,大声说道:“我本清修妇女,松柏节操,好意同你游览,怎便无礼起来!快快退去罢了。少要迟延,我定施法力,只怕你性命难保!”羽士连连亲嘴,将翠黛裤儿拉下。翠黛也不阻隔他,止口内说道:“你了不得了!世上那有这样个世叔,以大欺校“羽士通不回答,将翠黛两腿分开。翠黛又大嚷道:“我清白弱质,安肯教你点污!”嘴里是这样说,身子却动也不动,反将两腿高举。羽士温着翠黛的口儿,要尝舌尖滋味。说了几次,翠黛不敢伸出,恐他情急狠弄。羽士道:“你不肯么?我就要大抽送了。”翠黛怕极,只得将舌尖微吐。羽士道:“这点点舌尖,不是我的意思。你须全吐在我口中,我才领情。”翠黛紧蹙双眉,哀告道:“你不可没深没浅的苦我,我就给你全吃。”

说罢,将舌根全吐。那羽士用力吸咂,两眼端相着翠黛娇容,细细咀嚼滋味。羽士款款抽送,约百十余下。羽士道:“好了,我今日好容易遇你,真是千载难逢。是你这玉面香唇,我虽略领教一二,你那一双瘦小金莲,我还要用心品题。”于是轻轻的将翠黛抱起,放在西边椅子上。将一对金莲捧在手中,把握不已。又着将舌根全吐,翠黛无奈,只得教他吮咂,只盼他早早完事。那羽士将一对金莲分握两手,不住的要亲嘴咂舌,下面狠抽不已。此刻翠黛求生不生,求死不死,直觉得五内皆裂,忍不住啼哭咒骂起来。只见那羽士恨命的将双足一握,大叫一声道:“我今日死矣!”硬着舌尖向翠黛口内乱塞,须臾,羽士双睛紧闭,软瘫在翠黛胸前。翠黛悔恨不过,两手用力一推,羽士随手倒去,再低头下视,羽士才拃挣着欲起。翠黛忙忙的系了裙裤,羽士又来温存,被翠黛重唾了一口。

正要走去,猛听得门外人声喧吵,慌的羽士披衣不及。只见几个侍女掀帘入来,便一齐大声喊中。羽士夺门要跑,外面又来了十数个侍女,将门儿堵祝先用绳索把羽士捆了,然后将翠黛拿下,押解到正殿院中。少刻,后土夫人出来,坐在九龙香檀椅上。众侍女将两人揪扭至案下跪倒,夫人骂道:“好万剐的杀材!我何仇于你二人,秽污我的仙境?”两人也没得分说,只是连连叩头。夫人指着羽士向众侍女道:“此紫阳真人门下色空是也。今在我宫内做此卑污下贱之事,足见真人教戒不严、乱收匪人之过。我看在真人分上,不好加刑,可吩咐外面力士押他去交送真人,就着他发落罢。”

须臾,走来七八个力士,将羽士倒拖横拽,拿出去了。夫人问翠黛道:“你这贼妇,可是冷法师门下么?法师已名注天仙册籍,不久即升授上界真人。他是个品端行洁、丝毫不苟的君子,怎么就收下你这样不要廉耻的淫货,玷辱元门。大奇,大奇!本该照紫阳真人弟子色空之例,押送九功山,但教你师发落,他就永不要你在门下了。我念你修炼千余年,好容易得真仙口诀,脱去皮毛,新换人身。也罢了!我如今开步天地之恩罢,一则成就你父天狐期望苦心,二则免你遭雷火之厄,三则冷法师因我处置过,他看我分上,就肯收留了你。”翠黛羞愧,无地自容,连连叩头道:“只求夫人代小畜师傅处死。”

夫人道:“可拉下去,将上下衣服剥净,吊在廊下,轮班更换。

打三百皮鞭,不得卖法同罪。”众侍女便将翠黛吊起,打的百般苦叫,浑身皮肉开裂。打了好半晌,方才停刑。夫人已退入内寝,侍女传话道:“夫人吩咐,着将此淫妇在廊下吊三日三夜,然后禀报。”又拿了符篆一张,塞入翠黛发内,防他逃走。

翠黛日夜哀呼,通没人采他。

直至第三日辰牌时候,侍女传话道:“夫人吩咐,将淫妇放下。他所有衣服物件,都交还他,饶他去罢。”众侍女将翠黛放下,解去绳索,穿好衣服,将裙子和宝剑并锦囊中诸物,一总夹在胁下,哭哭啼啼,甚是悲切。朝着大殿,磕了四个头,一步步苦挨在洞外,坐在一块石头上。通身疼痛,再看两手腕,被绳子吊破,皮肉筋骨俱见,血水沾积。心下又气又恨,又羞又悔,想起后土夫人话,说冷法师名注天仙册籍,指日就要升授上界真人。想后土夫人断无虚语,可知师尊还在,他事事未动先知,这事如何欺得了他?我还有什么脸面相见?若偷回骊珠洞去,又怕惹下,被雷火追了性命。去九功山,知他如何发落,设或对众道友明处,脸面难堪;或谕令自尽,仍遗丑名。

想来想去,想出了一条道路,恸哭了一顿,随将丝绦在一株松树上,挽了个套儿。

却待将脖项伸入套内,只听得背后一人说道:“不必如此。

“回头看视,见是后土夫人侍女。那侍女笑说道:“夫人吩咐,说你一念回头,即是道岸。今羞愤自尽,情亦可怜。再着和你说,日前之事,只你师傅知道,众道友从何处知起?你师傅是盛德人,断断不对众耻辱你,只管放心去见他。师傅和父母一般,儿女有了过犯,没个对不过父母的,夫人又念你身带重伤,难以行走,今赏你丹药一九,服下立愈。此刻连城璧、金不换二人在福建齐云岛有难,你速去救他们。”说罢,将药付与,翠黛此时不惟不恼恨后土夫人,且到甚是感激,含着眼泪,朝洞门磕了几个头。侍女去了。

翠黛走一步,疼一步,挨至山下洞边,将药嚼碎,两手掬涧水至口,将药咽下。顷刻一阵昏迷,延醒过来,觉得精神百倍。再看浑身皮肉如旧,记得衣服上有好几处血迹,细看半点亦无,心中喜愧交集。翠黛自受这番折磨,始将凡心尽净。二十年后,冷于冰又化一绝色道侣,假名上界金仙,号为福寿真人,领氤氲使者和月下老人,口称奉上帝敕旨,该有姻缘之分。

照张果真人与韦夫人之列,永配夫妇。翠黛违旨,百说不从。

四十年后,火龙真人试他和锦屏各一次,两人俱志坚冰霜。后他姊妹二人,一百七十八年后,皆名列仙籍,晋职夫人。此是后话。

翠黛服药全愈,将头发挽起,再整容环,复回旧路。解下丝绦,带了宝剑,收拾起锦囊,驾云向福建行来。正行间,见温如玉也驾着云光,如飞而至。两人把云头一会,翠黛道:“你从何处来?”如玉道:“自那日被风刮散,我便胡混了这几天。”翠黛道:“你胡混了些什么?”如玉摇手道:“吃亏之至,说不得,说不得!”又道:“我看师姐髻发蓬松,神色也不像我初见时候,端的也吃了亏么?”只这句话,问的翠黛粉面通红,羞愧的回覆不出。勉强应道:“我是为找寻你们,三昼夜不曾梳洗,因此与初见不同。你方才说吃亏之至,是吃了什么亏?”如玉又摇手道:“一句也说不得。”翠黛微笑了笑,又道:“你今往何处去?”如玉道:“我往九功山见见袁大师兄。师尊已死,我们该作何结局?”翠黛道:“再休胡说,师尊好端端在朱崖洞内。”如玉道:“你见么?”翠黛道:“我虽未见,我心里明白。刻下连、金二道友在齐云岛有难,你我须速去救他。”如玉道:“你怎知道他有难?”翠黛笑道:“你追究甚么?我也不知齐云岛在何处。只要留神下看,每逢海中有山,便将云头停住,细细观望方好。”如玉道:“这话就糊涂死我了。”

翠黛也不回答他,云行到了海面。也看过三四处山岛,俱无动静。又走了百余里,猛见一峰直冲霄汉,青翠异常。如玉道:“好一座山峰呀!你我不可不落云游览。”翠黛道:“我从今再不游览了。”如玉却待又问,云头已到峰上。两人停云下视,见半山中有许多奇形异状之人,推拥着两个道人,走上山来。翠黛道:“这云雾中也看不真切,我瞧着,像两个道人被众推拥着行走。等我下去走遭,看是他二人不是。”说罢,把云头一按,落在了半山。

城璧、不换见是翠黛,两人大喜。众妖看着半空中落下个美人来,一个个惊惊喜喜,揎拳拽袖的乱嚷道:“好齐整美人,好爱人美人,好俊俏美人!何不拿他去进与大王,讨大赏赐。”

众妖哄声如雷,来抢翠黛。翠黛拔出双剑,与众妖动手。城璧大吼了一声,将绳索迸断,打倒一小妖,夺了两口刀,也来帮战。翠黛诚恐众寡不敌,一边用剑招架众妖,一边向巽地一指,顷刻间狂风四起,满山中大小石块飞起半空,向众妖乱打下来。打的众妖筋断骨折,各四散奔逃去了。如玉看得明白,方将云头落下,替不换解去绳索,四人复会在一处,各大欢悦。

翠黛道:“怎么二位受此窘辱?为何不施展法力?”城璧指着不换和自己衣服道:“你看我两人身上,都是不洁之物,焉能走脱?且被妖王各打了二十棍,押解至此,得师妹相救。

“又问如玉道:“你两个如何会在一处?想是未被风刮开么?“正言间,猛听得满山里锣声乱响,喊杀之声不绝。四人四下观望,见各山峰缺口跑出数百妖兵。又见两杆大红旗分列左右,中间走来个妖王,龙头鳌背,巨口血舌,白睛蓝面,绿发红须。使一口三环两刃刀,穿一领锁子黄金甲。锦袍玉带,紫裤乌靴,大踏步走来。看见翠黛,哈哈大笑道:“果然好个俊俏丫头!拿住他,便是大王爷半生快乐。”用手中刀一指,喊叫道:“那里来的三个妖道,擅敢用邪术伤我士卒?”城璧手挽双刀,大喝道:“你想是那飞龙妖王么?我正要斩你,报二十棍之仇。”妖王道:“我便是飞龙大王,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那俊俏丫头是谁?”城璧道:“水中鳞介和陆地猪狗一般,那有名姓向你说!”妖王大叫如雷道:“气杀我也!”提刀对刀,杀在一处。大战约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那妖王反喜欢起来,喊叫着向众妖道:“这长须道士武艺甚是去得,非杀个几百合,见不了胜败。你们何必闲看,可速去将那三个男女捉拿。”

众妖喊一声,各执兵器,向三人围裹了来。不换大惊道:“这该怎处?倘被他们捞挝了去,还了得!”如玉道:“快驾云!你看刀也来了,枪也来了。”翠黛道:“不妨。”忙将丝绦解下,随手一掷,那丝绦化为千尺余长一条黄龙,张邪舞爪,把三人都圈在里面。吓的众妖纷纷倒退。不换喜欢的乱跳道:“妙哉,妙哉!再教这龙张开大口,将众妖精吸他几百个方好。”

翠黛又从囊中取出一物,名开天珠,偷向妖王打去,正中在脸上,打的妖王大吼,几乎摔倒。城璧刀头过处,将妖王左臂扫了一下,已人肉四五分。妖王两处带伤,提刀往回飞跑。众妖各乱奔起来,城璧大步赶去,翠黛忙收了宝珠和丝绦,也急蹙莲步追来。如玉和不换又不敢和翠黛离开,只得紧跟在后面,一第一声的高叫道:“二师兄,罢赶了。”

那妖王回头,见四人赶来,从怀中取出一瓶,向地下一倒,顷刻波涛叠涌,从半山中直盖下来。如玉道:“快驾云,水来了!”翠黛左手掐诀,右手用剑一指,那水便波开浪裂,分为两股,飞奔海中去了。不换道:“妙绝,妙绝”!只听妖王又大叫道:“气杀我也!”急向怀中取出四个小塔,托在掌上,口中念念有词,喝声“起”!那四个小塔飞上半天,顷刻便有一丈大小,向四人当头罩下。四人躲避不及,都被那塔罩祝又听得妖王道:“我也顾不得那俊俏丫头了,不如用宝扇发火,都烧死罢。”少刻,觉得塔内生风,风中吹出火来,将四人通身俱皆烧着。

正在极危迫之际,猛听得天崩地塌,大震了一声。四人一齐睁眼看视,身子依就各坐在九功山文笔峰顶上。所守丹炉,尽皆崩倒。那火从四人面前飞起,直上太虚。吓的四人惊魂千里,忙站起,倒退了几步。再看于冰和袁不邪、锦屏三人,各坐守丹炉,挥扇如故。那一圆大镜子依就的清光四射,楼台山水形影全无。四人面面相窥,各没得说。城璧呆想了一会,向不换道:“丹药已去,我们可各寻死路,有何面目再见师尊!”

不换道:“总死去,也是有罪之人,深负师尊委任。依我愚见,师尊丹尚未成,我们何敢惊动。不如各跪在已坏丹炉前,等候师尊丹成时发落。总死,也要将这大镜子作弄我们的原故明白明白。”翠黛道:“此言甚是有理,我们便一齐跪起来。”

此刻四人无一不心怀惭愧,惟城璧更甚。到这时也无可如何,只得随众各跪在丹炉下。

四人偷看于冰,神色自若若不知者。又见不邪和锦屏小心敬谨,在那里煽火,也不正眼看他们一看,越发都愧悔无及。

再看那大镜子,迎面摆列,照的四人跪像甚不好看。回想幻境中事业,真觉可恨可笑,浑如做梦一般。只是比梦清白之至,非同恍惚有无境况。又想:此刻正与妖王争战着,怎便被四个塔一罩,就弄回文笔峰来。各解说不出于冰是何法力作弄他。

四人俱是修炼出来的身躯,与凡夫大不相同,不意跪至五天以后,各神衰骨散,也竟和凡夫差不许多。又不敢起去,惟有日夜盼望于冰丹药早成而已。正是:

大物填来心倍慌,受刑才罢战魔王。

火炎水尽丹炉倒,四友依稀梦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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