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董……”脑子里猛地一乱, 徐父下意识的开口。

听出了他语气残留的迷茫,张董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手下这个医生,学历高, 技术好, 尤其是那一手细微的手术刀操作, 更是全院顶尖。

最最最重要的是,自己通过他不知道多赚了多少外快。

对方除了有时候爱钻牛角尖以外,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就这么折进去了, 他也觉得有些遗憾。

想到这里,电话那头的张董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你不是说请假去看你儿子了么,怎么突然跟人家起了冲突?”

“我没……”徐父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随即, 一丝灵光骤然划过。

紧接着,他握着手机的手猛的一紧。

不会是那个老头吧……

回想起之前那人狠辣的目光, 徐父心里也没底:“张董,能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么, 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其实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张董压低声音:“但我听到消息, 院长一个小时前接了一通电话, 现在他准备让人查你的帐。”

就算是私人医院, 收受红包也是违规的。

而这些年下来,徐父收的红包不说几百万了,大几十万总还是有的。

以前的时候, 医院方面对这些现象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就翻脸了,对象还是为医院创造了巨大利益的副主任级别的医生。

除了徐父得罪人了, 张董实在是想不出来,院方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发难。

“你最好快点把尾巴扫干净,要不就想办法获得被你得罪的那个人的原谅,不然这回我可救不了你。”虽说张董在医院也有股份,但归根结底他只是个小股东。

真正说了算的,还是手里握着绝大部分股份的院长。

只要院长做了决定,或者有人把这事儿泄露出去,恐怕整个海市都不会有哪家私人医院会再雇佣自己手下这个医生了。

“你好自为之吧!”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徐父在那边焦急的呼唤,张董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

失魂落魄的倚靠在走廊冰冷的墙面上,徐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演变成这个样子。

丢工作或许会让家里的经济状况陷入窘境,但要是让自己跟那个老头还有那个小女孩低头,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徐父实在是做不到。

就在徐父准备胡乱应付自己妻子两句的时候,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了青年颓然的声音:“爸,你还是去跟那个小女孩道歉吧。”

徐鑫都听到了!

也怪后面徐父因为太过震惊,情绪一时间失去了控制,结果把原本已经熟睡的青年给吵醒了。

通过断断续续的低吼和叫骂,徐鑫哪儿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毕竟这路,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的啊……”他也没想到,命运会开这样一个玩笑。

最科学的办法最后竟然被证明是错误的,看来,有的时候还是要赌一赌运气才行啊……

要说徐鑫后悔吗?

这个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他当然后悔。

其实不只是后悔,徐鑫刚刚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秒钟甚至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干净,他在心里咒骂卢亮,恨他当初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也恨玄鱼没有多挽留他两句。

然而数了数去,徐鑫发现,他其实最恨的还是自己。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巨大的打击让这个还未出校园的青年浑身都在打颤,只是怕父母担心,他只能默默的将苦果咽回肚子里:“快点去吧爸,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而且那个小女孩说的对。”徐鑫脸色越发苍白:“不管怎么样,我都欠她一条命。”

“你……”张了张嘴,徐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向自己儿子妥协了。

徐父去的快,回的也快,大概三个小时后,他又重新站在了熟悉的庭院前。

这该是多大的能量,多广的人脉才能叫之前口出狂言、不可一世的徐父这么快就来低头认错啊!

正蹲在门口,捧着一瓶矿泉水喝的何父震惊了。

无视他的目光,徐父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就要往里面走。

薛定山大概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回来,正跟玄鱼说话的他头都没抬:“记住这次教训,下回别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危机尚且没有发生,就这样被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面前这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老者,委实太过可怕。

“……是。”徐父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好似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转过头来,他看向一旁正懒洋洋打哈欠的玄鱼:“……对不起。”

早干嘛去了。

而且估摸着他说这三个字也不是真心实意的。

玄鱼摆了摆手,并没有同对方交谈的欲/望。

这爷孙俩简直了!脸上的神色简直如出一辙!

见一老一小似乎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徐父心中恼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算了,已经把人得罪死了,以后还是绕着点走比较好。

连休息都没来得及休息,徐父很快又风尘仆仆的离开了这里。

两种选择,两种待遇。

有徐父做对比,当玄鱼提出来留他们在这里吃午饭的时候,何父等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尼玛你好歹是个大老板,就不能争气一点!

心中暗骂了一句,接着何父麻溜的给面前的老者斟了一杯酒:“这次的事,真的无比感激。”

上好的陈年花雕落入带着冰裂纹的碗中,淡淡的酒香顿时逸散开来。

……话说,这酒再怎么看也应该敬自己吧?

果然,小孩子没人权呐。

抿了一口果汁,玄鱼这才有机会向薛定山打听他最近的情况:“外公,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

“几个月前十几公里外来了个施工队,说是要修桥修铁路,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山体总也炸不开,那里面有人托我过去看看。”一边将筷子伸到面前的锅炉里,薛定山一边随口道。

从秋天天气凉爽的时候扎好架子,结果现在都马上要过年了,工程还没有任何进展。

总工程师亲自到场指挥,每天急的嘴上直长燎泡。

架桥?

修路?

怎么这么耳熟!

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何媛三人猛地顿住:“您、您说的是……国建五局么?”

不会这么巧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愣了一下,薛定山很快醒悟过来:“我当时在的时候,有听人提起过,说是几个实习的实习生放了单位鸽子,不会就是你们吧?”

何媛三人:“……”

哪里是放鸽子!

他们明明就差点挂掉好吗?!

“完了!”想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三个青年眼前一黑。

“不是什么大事儿。”薛定山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既然不是故意的,等我抽空给五局那边打个电话,把你们的情况说明一下就行了。”

……这是什么样的大佬啊。

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老者,好一会儿,三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玄鱼。

妈的,神仙爷孙。

一开始的时候,何父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女儿再留在这里了,这冰天雪地的,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他们真的是承受不起。

但是现在,听到薛定山这么说,六位家长心头莫名一定,将几欲出口的话咽回去,他们默默举起了手中的筷子。

吃过午饭,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几人商量了一下,然后凑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这里面一共是二百四十万。”提起这个数字,何父他们莫名觉得羞耻:“其中二百万是我的,剩下的四十万是这几位家长凑出来的。”

见玄鱼看向这边,卢亮两人的父母不由得有些脸红:“家里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赖账!”

一把将人高马大的青年拉到跟前,他们认真道:“这两个孩子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一把子力气还是在的,你想做什么,尽管嘱咐他们干就行了。”

两个家庭都属于特别朴实特别老实的那种,他们真的打算把自己儿子押在这里。

玄鱼思考,终究是没能把这三个包袱给甩出去:“正好,家里还缺人做饭。”

“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四位家长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娇惯孩子,卢亮他们的手艺其实很不错的。

趁着众人相互告别的功夫,何父犹豫了一下,然后找到了一侧抱臂旁观的薛定山。

“这位老先生,那个……您应该是风水师对吧?”

“有事?”薛定山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我的名片。”天知道,这年头想找个靠谱的风水师是有多难!

何父心中满是忐忑:“公司刚好拿了一片地,准备过几年开发成别墅区,如果您有意愿的话,能不能着手帮我们布置一下?”

虽然这次的治疗费加上布置风水局的报酬最终会化作一个天文数字,但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原本薛定山是想要拒绝的,毕竟他又不缺这点钱。

但当余光扫过玄鱼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差不多在两年后吧。”何父保守估计了一下。

“时间刚刚好。”薛定山伸手将名片接过来:“相信到时候映鱼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等等。

两年后这小姑娘还不到十岁啊!

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去插手十几个亿的地皮,旁人知道了怕是会以为自己得失心疯了。

想到公司那群桀骜不驯的高层,虽然还没到那一天,但何父已经开始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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