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岭远这句话说完之后,他们陷入突然的沉默。宁樨是想先把眼泪憋回去,而温岭远则在等待她的回复。

宁樨说:“我才没有错。”

温岭远露出“有何高见,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这样还叫不理智?真正的不理智,是这样……”她往前迈出一步,张开双臂,径直地、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她穿着白鸭绒的羽绒服,整个人是甜香而柔软的一团热源,不可能有人能够抗拒,于是温岭远也就遵从本性,直接抽出手臂,将她搂住,放心让她发现自己冷到发抖的这个事实。

“所以,你答应我吗?”

宁樨收紧手臂,强化了“抱”这个动作,“这个行为,还需要用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给你翻译一遍吗?”

她听见温岭远笑了一声,而后手臂用力,将她抱起至双脚微微离开地面,她因此能够确信,因为她没有拒绝他,他是真的心情雀跃。

宁樨感觉到,他的手掌已经冻到没有一丝温度,而这都拜她今天的一时任性所赐,“我们先上楼再说吧?”

“不,我得走了。”

宁樨觉得不可思议,“……还要走?”

“我准备去机场附近酒店休息两三个小时,乘早上五点多的航班,赶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去我住的地方,一样可以休息啊。”

“你在我跟前的话,我可能睡不着。明天后天行程安排很满,落地以后就要直接去会场了。”

宁樨完全理解温岭远的心情,因为她也有同样想法,有很多话,一天一夜都聊不完,只是,她真的很不舍,“你去我那里休息,我保证不打扰你。”

“我不敢高估自己。”温岭远低下头来,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轻轻碰一碰她的额头,柔声说:“我保证,下周末一定抽出空来找你好不好?”

“你还真是说一不二,说只耽误我十分钟就只耽误我十分钟……”宁樨抬起头来,拉开他的手臂,然后去拉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想分享一点给他。

温岭远立刻理解她的意图,捉住她的手指,将她拉至锁骨处的拉链又提上去,“不用,你小心不要感冒。”

“先操心你自己好不好。”

“我感冒是一定的事,所以不要再多一个病号了。”就捉住着她的手指,顺势将她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腰间两侧,再次抱紧她,“……那就,再多耽误你五分钟吧。”

宁樨从他的话里品出来挣扎与不舍,他是原则性很强的人,明天的交流,对他一定十分重要,所以即便她也很不舍,却不愿意让他觉得为难,于是提议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罗森,我们过去坐一下,你吃点热的东西,然后你再走好不好?我保证不留你。”

店里暖气充足,灯光明亮,只有一个值班的收银员。

宁樨让温岭远在靠着窗户的吧台桌前坐下,自己去给他买食物。现在这个时间,热的东西只有冲调饮料和泡面了,在询问过温岭远的意见之后,宁樨选购一盒出前一丁的杯面,注入开水之后,送到他的手边。

温岭远捧住杯面暖手,宁樨又拆开一盒暖宝宝。

温岭远十分抗拒这种东西。

宁樨理解一位讲求风度的大男人不愿意妥协的心情,但是,“你有点太低估北方冬天室外的温度了,起码明天早上下飞机之后,你才有地方买衣服,这么长时间,硬撑过去吗?”于是不由分说地掀开了他的风衣和薄毛衣,往他贴身所穿的衬衫后背上,上下左右地贴满了四张暖宝宝。

温岭远全程保持着无奈的笑容。

宁樨也攀上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我现在不是在视频部门么,同事很多能够接触到娱乐圈的明星。即便是得过三金的大影帝,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也是要乖乖贴暖宝宝的。一会儿它开始发热的时候,你就会开始感谢我了。”

其实,宁樨是有些害羞,才会选择喋喋不休。

温岭远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指抓进自己的掌心,用力地握住。

这个动作,仿佛给她传递了一些肯定,于是她终于安静下来。

温岭远没有表现出尴尬,她才能不为两个人突然的身份转变而感到过分的不适应,虽然,别扭是难免会有一些的。

宁樨低垂着目光安静了片刻,却是忍不住要去看他。

而温岭远,恰好也在看着她。

她晃着脚尖,低声地说:“如果早知道你要说的是这些,我就……”

“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搞错了,我以为……”

“嗯?”

“你是不是……去相过亲?”

温岭远有些困惑,继而反应过来,“小园告诉你的?那不是去相亲。我是被我哥骗去的,到了餐厅才知道他们的用意。”

他这样一解释,宁樨便觉得自己纠结这么长时间简直像个傻子。

温岭远偏着头看她,“所以,你才躲着我?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因为我觉得,相亲是你会做的事,你会很理性地分析,我合不合适,别人合不合适。”

温岭远扶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从来没有相过一次亲。并且,退一万步说,即便我需要婚姻,也一定不会通过相亲的方式来获得。”

“所以才有人说,憧憬是离理解最远的感情。”

她这样乖巧坦诚,所以即便她今天的小小任性,使他吃了一点苦头,那也没什么的,因为一定,比不上她为他吃的苦多。

不知道她是在懊恼自己耽误了这么多时间,还是在自责应该更了解他,她有点不太高兴地撇了一下嘴角。

温岭远便伸出手去,捏一捏她微微鼓起脸颊,如他想象的一样,柔软而细嫩,剥壳鸡蛋一样,如果不是觉得有些不合适,他说不定还要多捏两下,“以后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你有这个立场。”

宁樨感觉到,温岭远手指已经回温了,这才想起来被他们遗忘的杯面,催促他赶紧吃。

工作忙碌,平常总吃外卖,温岭远对垃圾食品接受起来没什么难度,况且他确实需要补充一些热量,维持不断流失的体温。

吃着泡面,背后的暖宝宝也开始发热,如果说,和宁樨坦白并且获得肯定,使他心理层面活了过来的话;此时此刻,暖气、热汤和暖宝宝的三重作用,生理层面也终于活了过来。

吃完之后,也意味着,他们今晚必须要暂时分别了。

温岭远觉察到她一霎沮丧的心情,于是先没有提出要走,而是将行李箱提过来,对她说:“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给你。”

宁樨对骗了温岭远生日没有空,却和朋友出去聚餐,有些微的愧疚。而温岭远,也并不准备睁一只闭一只眼,只是说法比较委婉:“下一次,你撒谎的时候,就不要发朋友圈拆穿自己了,可以分组,也可以屏蔽我。”

“可是,我就是故意要让你看到啊。”

温岭远正在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动作顿一下,抬头看她一眼说,“哦,那也没错。很有效果。”

“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也会算计你。”

“就当是,在你这里体验一下世事无常?”

宁樨一下就笑出声。

送给她的礼物,装在精致的礼品盒里,BVLGARI玫瑰金镶绿松石的小扇子手链。在手腕处比一比,青绿的颜色衬着皮肤仿佛又白一个色号。

虽然不算有新意,但是这个项链的颜色,以及简洁的造型,都恰恰好地命中她的审美范围,“……你为什么这么会挑礼物?你送给我的每件礼物我都好喜欢。”

温岭远认真地沉思片刻,“或许不是因为礼物本身?”

“你是想说,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喜欢。哇,你也有这么自恋的时候吗?“

温岭远笑一笑,显然这样说,是故意跟她开玩笑。

宁樨伸出手腕,把手链递给他,要他替自己扣上。

温岭远低头寻找手链上的搭扣,一边问道:“下周你加班吗?”

宁樨几无防备,听明白他是要走的意思,心情立即就低落下去,“还不知道,可能要到周三周四才知道。”

温岭远替她戴好了手链,就顺势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里提着行李箱,朝便利店门外走去。

外面寒风呼啸,只是不再觉得那样冷了。

温岭远掏出手机准备叫一辆车的时候,看见宁樨低着头,鞋尖一下一下踢着地面,于是先将手机揣回口袋,伸手过去捏一捏她的脸,而后手掌抚住她的额头,把她脑袋抬起来,笑说:“不高兴了?”

宁樨额头对抗着他的手掌,他只能用力托住不要让她头再垂下去。

“……哪有这样的,别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一定要在一起黏好长时间。”

“那你翘掉实习,跟我走吧。”

“真的?”宁樨眼睛都亮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哦?”

温岭远无奈的笑了笑,捉住她的手臂,再按进自己怀里,“不想毕业了?”

“此时此刻,不想。实习关我屁事。”

“那我星期天开完会,再转道来北京,见过你之后回南城?”

“那也太折腾了……”宁樨叹气,“好了,我等你下周末来找我,你要说到做到。”

“好。”

“五分钟……”宁樨举起一只手掌,“五分钟之后,你打车。”

安静沉默地待在他的怀里,还有很多话想说,她决定先放一放。以前,觉得他是一剂止痛药,现在才知道,居然是玫瑰味的,甜,又有漫长的回甘。

十七岁的自己,会不会嫉妒此刻的自己呢?梦想实现的时刻,不止觉得满足,还有心脏的隐约疼痛,使她忍不住想要哭。

温岭远感觉到胸口处隐隐渗入的湿意,惊讶,立即去扳她的脑袋,“怎么了?”

“没事……高兴都不行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高兴不高兴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温岭远笑了,声音沉沉地说:“因为,我不敢保证,如果放任心情,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吓到你的事。”

这句话里,似乎有隐约的,暧.昧的暗示,宁樨一下就脸发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为了转移话题,她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要替他打车。

“解锁密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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