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大开学之前,附小先收了寒假。

小学生开学是头等大事, 许秋来现在手里有点儿闲钱, 顺便帮秋甜换了新书包新文具盒, 崭新的小学生套装配齐才骑车送她去学校。

秋甜除了笨点,学习的自觉性一向不需要人操心, 因此许秋来临近学校才想起来问她,“寒假作业带齐了吧?”

“呀!”秋甜差点儿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练习册我借给王川晨了,老师说作业进教室门就要收的……”

为什么借小胖,许秋来也是小学生过来的,自然再清楚不过。

从前季时安也抄她作业抄她卷子,恨不得把‘许秋来’这三字儿都抄上去呢。

电话没接通。

小胖玩儿这么嗨,昨晚肯定点灯熬油奋战到天明了, 都不用猜, 闭着眼睛都知道, 她们姐妹俩出门时候, 王家的车还稳稳停在车位上呢。

只能回去拿了, 好在距离不远,瞧秋甜小手脸颊冻得通红, 她叹口气, 将自行车停在学校车棚上锁,“咱们坐公交回去。”

尽管只是群小学生开学,但附小的孩子们家里大都非富即贵,各种进口车堵了几条街, 只有公交车道是畅通无阻的,许秋来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明智的决定了。

不过花了十来分钟站在十二楼小胖家门口,出乎意料的,秋来在里头听见了男女的吵嚷,还有隐隐夹着王奶奶的劝架声。

她敲门的手顿住,口型动了动问妹妹:“他家怎么了?”

秋甜小声道:“这个春节王爸爸都在外面做生意,小胖说他每次回来家里都吵架,我觉得,王爸爸可能在外面有阿姨了。”

秋来大惊,赶紧捂孩子嘴巴,“许秋甜,这怎么能瞎说呢,你从哪儿听来的?还对谁讲了?”

“我没有瞎说,过年有天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阿姨在停车场给小胖他爸爸整领子。”秋甜委屈,“我怕小胖伤心,就没有跟他讲。”

“以后也不要讲。”许秋来下封口令。

丈夫变心了,身为枕边人,王川晨的妈妈肯定最清楚。也幸好秋甜是个早慧的小孩儿,若是她没保守住秘密,这件事对心智懵懂的小孩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一个家庭维持起来何其困难,秋来平日里羡慕别人阖家圆满,未曾想无忧无虑的小胖,这会儿也跟她们家秋甜一样,成了倒霉孩子。

“知道了,我不说。”秋甜塌拉着脑袋点头,“那我的作业还要吗?”

秋来想了想,“你来敲门吧,就说约小胖一起去学校。”

门很快开了,来开门的是王妈妈,这个平日里娴静优雅的女人此刻额发微乱别在耳后,神情憔悴,瞧见两姐妹,她不自在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秋来,看来今天得麻烦你帮忙把我儿子带去学校了。”

两个孩子平日里上学总是叽叽喳喳,或许是被父母的情绪影响,这天一路上,小胖的兴致都不大高昂。他年幼漆黑的眼睛里写满困惑,直到上了公交车,才在喧嚷嘈杂的声音里,抓紧她的手指头,小声问道:“秋来姐,‘离婚’是什么意思啊?”

许秋来不是一个柔软的人,她经历的事情远比许多平凡人一辈子所能经历的更残酷、更悲惨,但是看着孩子怯生生的眼睛,她想了想,蹲下来轻声道,“就是爸爸还是你爸爸,妈妈也还是你的妈妈,只是他们分开了,不住在一起,但还是会一样爱你。”

她不知道一个孩子需要多久才能坦然对家庭创伤释怀,她也只能趁孩子还小,给他一些更容易接受的定义,去潜移默化将他恐惧的事情变得没有那么可怕。

小胖似懂非懂地点头,许秋来将孩子揽到腰间,轻轻拍了两下脑袋安抚。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我真是想象不到,你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秋甜闻声比姐姐更早回头,转身就瞧见一个高(油)大(头)白(粉)净(面)的眼镜男,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你是谁?”

“你就是秋甜吧,妹妹你好,我叫利风,是你姐姐的朋友。”

谁是你妹妹。哼。

男人看姐姐的眼神让秋甜十分不舒服,不想跟他握手,但是第一次见面,家长还在,她不敢太任性,干脆双手背起来推辞:“我吃了油条没有洗手哦。”

“没关系的,真可爱。”

利风揉揉她的脑袋,却不想,这下更触碰到秋甜的逆鳞,小卷毛强忍怒气,拍掉他的手躲回秋来身后。

“我的头只有姐姐能摸。”

“好巧。”许秋来扶稳妹妹。

“不巧,刚才在公交车站瞧见你,我才跟着上来的,你想事情太专注了,喊了好几声都没应。”

许秋来觉得自己也不能过河拆桥,把抗拒表现得太明显,努力收敛表情,“谢谢你上次的日程表。”

“我们相互帮助,没什么谢不谢的。”

“还没开学,你怎么会忽然过来这边?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来找你的。”利风注视着她微笑,分明是张英俊深情的脸,许秋来却被注视得一阵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往后退半步,“能别这样吗?我不太习惯。”

“好吧。”利风见她油盐不进终于敛色,也没再肉麻,抓紧扶手站她旁边,进入正题,“季光明最近和警方高层走得很近,春节好几次邀请了人聚会,你要小心,齐进专案组的新指挥调令可能马上就要下达了。”

许秋来有点儿意外,她趴通风口才偷听到的消息,利风竟然连调令不日下达都知道了。

按道理,他们母子在那个圈子没什么根基,利风竟然这么清楚季光明的动向,足以可见手段厉害。高级social butterfly的消息流通渠道、速度和准确率真不是盖的,难怪从前战时总得培养那么多漂亮妖艳的女间谍。

季家兄弟在暗处有这么虎视眈眈的对手,许秋来还真有点儿为他捏把汗。

但利风现在勉强算她战略合作对象,就算可怜季时安,出于合作操守,许秋来也不能对这昔日的玩伴透露半个字。

秋甜看她们神神秘秘讲着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心里给利风划个大叉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这个四眼田鸡仔,还是大魔王实在一点,至少他不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睛看秋来,也不会假惺惺装作很温柔的样子,上来就碰她头发夸她好可爱。

陆离这个大笨猪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从前缠秋来缠得那么紧,最近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都不见人影。

秋甜浑然不觉自己的双标规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陆离囊括到被偏袒的那一方,大魔王刚认识时候比利风还过分,直接戳了她的小揪揪呢。

谁料这次秋甜想曹操曹操到,才下公交车不久,就遇见了陆离。

利风刚买了奶茶请她们喝,这会儿在跟秋来说着话,隔着几米远,她都能看见对方尾巴上翘起来拼命招摇的孔雀羽毛,拼命散发的男性荷尔蒙。

秋甜率先发现后方远远有辆车跟着,瞧清那熟悉的车牌,秋甜心道不好。

怎么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她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抓住秋来衣角,“姐我们快走,小胖说他肚子疼要赶紧到学校上洗手间!”

秋来没瞧见后面的陆离,只把妹妹的话当真了,当下同利风道别,牵着两人走到校门口,陆离终于跟上来。

他的皮肤比平日还要白些,昳丽的五官带着几分忧郁和无精打采,微敛的眉眼有种十足的厌世感,状态有点儿像许秋来刚认识他那时候了。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不是说内测挺顺利的吗?出问题了?”许秋来疑惑,又心疼。

陆离敛眉,目光若有若无盯着她手里那杯奶茶,“没熬夜,就是有点感冒,工作也没出问题,别担心。”

秋来只以为他想喝奶,伸手把未开封的奶茶递过去,谁料陆离接是接了,却没喝,路过垃圾桶时候,闷不做声整杯扔了进去。

直到听见奶茶咕咚落到桶底的声音,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怎么了?”

陆离看起来是个酷哥,平时日常生活还是挺平和的,不怎么发火,能招惹到他的人有两种,要么蠢得厉害把他气得够呛,要么没有半点眼力见实在叫人烦。

“里边儿都是香精和奶精,有什么好喝的。”

“就是!”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秋甜的应和,小卷毛难得和陆离脑回路对上频道,有人带头,她有一学一,踮脚抬手,把充斥着奶精和香精的垃圾饮料咕咚跟着扔进去,整个动作流畅无比。

剩下王川晨恋恋不舍咬着吸管,徘徊在跟好朋友统一战线的边缘,小心征询秋甜的意见:“我的也要扔吗?”

“喝你的吧,没事儿,别学他们俩,吃的有什么罪。”秋来瞪秋甜一眼,拍拍他。

直到把两个小的开学报道流程走完,送进教室,秋来才抽出空和陆离谈心,“你刚看见利风了呀。”

陆离没说话,只是紧牵着她的手。

“他的气你有什么好生的,我又不可能喜欢他,我最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呀。”许秋来仰头看他,波光粼粼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样子。那目光是宽容的,柔软的,秋波眉微挑,分明春天明明还没到,他已经感觉那眼波中将人融化的笑意。

“刚才你不上来,现在生闷气,还扔人家的东西,真像个孩子。”

陆离的神情终于有些许松动,认真解释,“不是我想扔,回忆到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的神经不能自我控制。”

许秋来被这答案逗笑了,“论坛那事儿出来时候我们都还不认识呢,我不是已经报仇了吗,你怎么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啊。”

“成年人的秉性是很难改变的,受了惩罚不代表就会长记性,遇到同样的事情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这不就还在往你跟前凑吗?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给他接近你的机会。”

“好吧,你说的都对,听你的。”许秋来像刚刚哄王川晨一样,踮脚拍拍他的脑袋,“等季光明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之间应该就不会再有往来了。”

其实她对利风也不是很感冒,她在意的点主要是,陆离的情绪敏感失控得有些反常,平日他就算不高兴,也根本不屑这么做。

感受着许秋来全然没有修饰的情绪和毫无保留的喜欢、宽容,陆离心头针扎般一颤。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这么胆怯的人。

自从他做出选择,这些日子,陆离没有一天不在患得患失中渡过,假若秋来有天知道了真相,假如彗星的存在被公开,现在的温情,还能继续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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