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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异乡,被衾湿寒。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迷迷糊糊醒来,也是因为胃里感到一阵不适,才从困意中清醒。

窗户外面传来街上的杂音,人力车的车铃和汽车喇叭交织。走廊上也偶尔有关门声和脚步声,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她正独自置身于陌生的边陲异乡。

她躺在床上,调动起思维,回忆了昨天的经历——中午和宁真到了省城火车站,在周围小摊上随便吃了碗米粉,下午坐汽车颠簸到了县里,没胃口吃晚饭,累得倒头就睡了。

全身萦绕的疲惫感,哪怕是在容妩爷爷家凌晨三点起床,都从未有过,这是一种萎靡。

反胃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她心中顿时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匆忙把被子掀开,还来不及找到拖鞋,就往洗手间跑去。

结果长征没能走完,还没坚持到马桶前,半路胃里就翻江倒海、汇聚成流,她扶着墙呕吐起来。

此刻从床上起了身,才发现整个人头重脚轻,晕晕沉沉。她半跪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眼睛里也呛出了泪,狼狈不堪。

——不祥的预感成真,刚到异地水土不服,生病了。

【宿主请注意,不能太过劳累,您的绝症虽然因为何润萱、水兵的好感度,而得到了阶段性好转,但病根犹在,恶劣的环境、颠沛的作息,很容易击溃身体防线。】

许盈沫一边吐,一边对系统比了个中指。

千里迢迢奔波而来,甫一落脚就病倒,环视四周,连个在身边递杯热水的人都没有。

这外界这样嘈杂,这屋里这样安静,这空气这样冷,这心这样想念。

她一手撑墙,半跪在地上,眼睛无意识描摹着地毯上的花纹图案,空荡荡的脑袋里,不断交织浮现着几个人的名字和身影。

何润萱……水兵……

赵婷……容妩……

……谢斯哲。

第一次,这样渴望有一个人,能在此时陪在身边,温声软语,几句话就好,让她有个倚靠。

拍古琴纪录片时,虽然环境也艰苦,也有劳累和煎熬,却不是这种病来如山倒的折磨。而今想来,大概是因为那一次,他们是七个人结伴同行,虽然身处偏僻荒芜之地,但心里再没底,至少同伴相依,她们可以互相支撑。

孤身在异乡,最寂寞的痛苦,大概就是生了病,身边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令人陡然间生出天大地大,漂泊无依的孤怆。

以她平时的做法,此刻应该找医院输液,或者至少卧床休息。但想到万一赶不上盗猎巡山队的安排,而统一行动是不会等人的,许盈沫只好虚弱地站起来,找纯净水漱口,努力撑住。

昨天宁真已经提前告知了,这次虽然是联合行动,但县上并没有开动员大会——你这边高调地开个会布置工作,那边盗猎的已经听到风声,哧溜一下跑光了,还巡个毛啊。所以队伍成立好,路线布置好,突然通知,临时出发。

换言之,这一次的纪录片,她们摄制组是没有自主性的。

许盈沫正打算叫前台送点葡萄糖过来,窗户忽然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她恹恹地回过头,就……吓得张大了嘴……

她看到了一幕奇观!

天辣,就算浑身像练了邪功一样不舒服,也不能抵挡她此刻发自肺腑的震惊!七舅老爷啊,这个……宁真他们县里,还有裸-奔的风俗吗!!

这个全身一丝-不挂、拼命敲窗的女人,是在闹哪样啊!

虽然宾馆里总是喜欢提供那啥服务,还乐此不疲、持之以恒地往门缝里塞卡片,但大白天的这也太奔放了吧,直接裸-奔上门?这是强买强卖,不能退货吗?

这个大姐也是蛮拼的,有职业精神和积极性是好事,但她也是女的啊!

许盈沫震惊得水都忘记了喝,保持张大嘴的模样,直到那个女人自己拉开了窗,从窗户里钻了进来。窗户外的阳台与隔壁阳台相连,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突破天际的骂声:“#%%¥%臭不要脸的(不堪入耳自动和谐),婊砸还敢跑,看我一顿皮驼子打死你!”

随后不到三秒,许盈沫的房间门就“咚咚咚”响了起来,被毫不客气地拍打,门外的人显然非常焦躁,拍了没两下,嫌威力不够,直接抬腿踹门。

这么凶悍的行为,许盈沫当然不想开门啊!她此刻病中,脑子也迟钝,对眼前的情况有点茫然无措,还有些摸不着边际——到底是该问光身子的女人,还是问外面发疯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踹门不成,又歇斯底里地吼道:“贱人,给我开门!你敢勾搭我男人,看老娘不撕了你的#¥%(马赛克)……”

光身子的女人吓得发抖,但还是先扯了许盈沫的床单裹在身上。“小、小妹妹,求你了,别开门!”

事到如今,再迟钝也能猜出点端倪,大概是隔壁房间抓奸,殃及到了她这里。小县城这种狗血事真的不少见,昨天一路上,宁真还八卦了好几个,什么爷爷睡了孙女啦,奶奶帮忙瞒着啦……各种惨绝人伦的事,只有你想不到的,蒙昧山区算是高发地带。

想到这里,许盈沫对光身子女人的哀求置若罔闻,她对此类事情一向发自内心的厌恶,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许盈沫刚开了个门缝,房门就贴着她的鼻子尖被踹了开,力道带来的劲风,掀起了她的头发。

门外骂人的是个烫着玉米卷的中年妇女,她老公跪在地上,缩着身子p都不敢放一个。她一脚把门踹开,激动得挤了进来,恶狠狠地看了许盈沫一眼,然而在看清她的脸后,瞬间心中警铃大作,口气又厉了三分:“你又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指着光身子女人,咬牙切齿看着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住在自己老公和小三的隔壁?小三被抓奸后还爬到她的房间里?想想就知道了,她们肯定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她简直更愤恨了,冲动得热血上头,什么都顾不得思考,本能朝着许盈沫三两步奔了过去,伸出手要抓她头发。

许盈沫下意识退了两步,虽然她病了,精神萎靡,但力气还在,一把挥开了中年妇女,那女人踉跄了一步,撞到光-裸女人身上,两人仰面倒在了……一摊呕吐物上。

房间门口,已经围起了闻声来看热闹的房客。前台先前劝人不成,只好先报了警,小县城只有两条街那么大,派出所离得近,两个民警很快就往这里赶来调解。

许盈沫看着她们,心里这个落差啊……

她先前的画风,是那样的精致文艺小清新。从美丽的海滨城市到繁华的帝都,接触的人从国民校花、古典乐贵公子到谢斯哲、陆蔓琪,参与的事业从国家级纪录片比赛、到剧组探班看明星,风光靓丽……

而现在的画风,自从拍这个纪录片开始,就已经向着“那山那人那狗”的乡村质朴流而去了。跟着宁真坐两天两夜的硬座火车、和鸡鸭鹅抠脚男挤在一个车厢里、坐车门都合不严的柴油味弥漫的小客车、现在还被烫着玉米头的中年妇女破口大骂……

这种感觉,恍若你去的时候坐了一辆奥迪a8,回来的时候坐一辆三轮蹦蹦车,反差如此强烈,给病中的人深刻一击。

也就是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她是在一个边陲的山区小县城,别提什么便利设施和基础建设了,这里的彪悍民风都是前所未闻,她必须要尽快适应这里,适应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另外一面。

中年妇女挣扎着,从呕吐物上起身,浑身狼狈不堪,气得直打哆嗦。她先把小三捶了一顿,又指着许盈沫骂道:“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你和她是不是一伙的,你说,说啊!”

“我住在这里还要跟你报备么,你又不是人民警察!”许盈沫吐完还没来得及喝水,头晕目眩恶心耳鸣,整个人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面对着混乱的情况,她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直接走回床头,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她需要清净,她要卧床静养!

而打开手机的一瞬间,界面上“谢斯哲”三个字,瞬间吸走了她的全副心神。烦躁的心情得到了一丝慰藉,她稍微平静了一瞬,正准备点开短信,先前大骂的女人就扑上来,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机,然后踹出了老远,又蹦又跳道:“你还想干啥子!我告诉你,你#¥$%#¥&*……!”

“哗啦”一声,许盈沫看着自己的手机撞到墙角上,四分五裂。

一同裂了的,仿佛还有谢斯哲那条未来得及点开的短信。也许是问候、也许是拜年、也许是关心、也许是……

如果没有她们不分青红皂白的闹事,她本来可以看到他的短信,甚至回味一整天,他温柔的一句话,都可以是她病中脆弱的倚靠。

她就只要这么一点点安慰就够了,一点点,然而它们却这样四分五裂了,看不到,抓心挠肝也看不到——

不知道她是好奇狗吗!本文第九章就说过了,有短信不看简直逼死强迫症啊!!

许盈沫的目光久久没有从碎了一地的手机碎片上挪开。她的眼睛感到酸涩,面前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吵闹。

顿时,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刹那间,一股烦躁之气,从脚底涌泉穴运行一个周天,直逼头顶天灵盖,打通任督二脉!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舅不可忍!冲冠一怒为谢少!

当下许盈沫双腿一弯,双手运功,气发丹田,声如洪钟:

“滚!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

她现在满心萦绕的,都是短信上的那个名字,那让她可以安慰一整天的三个字,被毁了……她要发大水阉掉雷峰塔啦!

而在这声怒喝下,空气中,忽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仿佛被迎面推了一把,一股无以抗拒的力,令他们倒在了地上,继而,圆润的,圆润的——

徒手撕人的悍妇,骨碌碌,圆润的滚了出去!

光着身子的小三,骨碌碌,圆润的滚了出去!

一脸灰败的劈腿男,骨碌碌,圆润的滚了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房客、过来劝事儿的服务员……噼里乓啷,滚了出去!

连派出所那两个刚刚闻讯赶来的民警,还没来得及出面协调……也跟着骨碌骨碌地,滚了出去!

此刻,赵婷和容妩正一脸长征胜利的表情,走进宾馆……

昨天下午,她们乘飞机抵达n省,由于到勐山县要三个小时,而客运中心17点就停止发班,两个漂亮女孩傍晚打车走偏僻山区,风险实在太大,于是她们等到今天一早,就打车赶了过来。

知道许盈沫不会告诉她们地址,于是打电话问了小gay,对方果然很开心很欢迎,马上就把地址报了出来。她们按着宁真报出的地址,让出租车司机送到宾馆门口,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哈哈哈,结果我们还不是找来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宾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觉得一股大力凭空袭来,空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推了她们一把,两个人踉跄两步,无法抗拒地倒地,“骨碌骨碌”往外滚了出去……

赵婷一边滚一边崩溃地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幸亏这里是封闭的山区县城,不然国民校花满地打滚,这也太掉价了吧!

宾馆门口,正在仰着头看热闹的县城人民,还有停在路边的三轮儿、楼底面摊子上吃早饭的群众,就看到县城最大的宾馆门口,十多个人保持着一致的动作、一致的频率、一致的惊慌,骨碌骨碌的往外滚。

情景颇为壮观。

连民警都不例外,滚得这叫一个动感。

还有人喊着“怎么回事,谁在推我!”有的人尖叫着救命,试图拉住门柱。

转眼间,一片人滚到了马路牙子上,才停止了滚动,在地上愣了半晌,一头雾水地坐了起来。

县城人民:“=口=……”汤圆掉出了嘴里……

这一群人如此步调一致、节奏相合地滚出来,是约好了出来搞笑的吗?

许盈沫吼完了,眩晕也好受了一些,头脑清醒后方觉不妥——似乎刚刚激动之下,暴露了系统的能力?

“抱歉,我刚刚只想周围清净下来,现在该怎么补救?”

【……没关系,遇到这种情况很简单,宿主和他们一视同仁就好。】

“……你的意思?”

【滚出去。】

“……”

许盈沫内心这个纠结……但想想一会儿那些人会怎么惊恐地看她,她只有认命地倒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出了宾馆门口,也滚到了马路牙子上。

围观的县城人民被早饭噎了个半死!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用腿走着出来,非要滚出来???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诉说的秘密?

见一群人围了过来,许盈沫从地上爬起,摸着头,一脸迷茫,忽然拍着脑袋,惊惶惨叫道:“啊!闹鬼啦——”

她颤抖地指着宾馆门口,话不成句,断断续续道:“好可怕,刚才,我、我感觉像是有、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

刚刚滚出门、正陷于呆滞的一片人,听到这声惊呼,才纷纷回神,想到自己身上的诡异经历,脑门汗也下来了:“就是,就是!刚刚一下子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我根本没法站起来,就滚出门了!”

“真是活见鬼了!晦气!”

“这个宾馆以前是不是死过人啊?”

“哎呀不要呆了,快走快走!”

众人猜测纷纭,刚刚经历了如此变故的悍妇,也吓得顾不得揍人了,爬起来踹了她男人一脚,痛骂道:“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发-春啊!还不快离开这个邪门儿的鬼地方!”

房客们纷纷大惊失色,哪儿还顾得上看人热闹,赶紧也冲回房间收拾东西退房。

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调解的两个民警:“……”

年纪大一点的忧郁地点了根烟,年纪小点的摸了摸脑袋,第一次,他们还没张口说一句话,纠纷群体就退散了……

***

县城最大的宾馆门口,青天白日见了鬼;而在县城另外一栋办公楼前,浩荡车队开进了大院,已经有几个领导等在了楼下。

他们自认不算土鳖,却还真是看到了一出十分讲究的阵仗——

车子停稳后,一个戴白手套、穿蓝色制服的司机,彬彬有礼地打开门,随后衣着精良、画着淡妆的女孩儿走下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温和,但自有一种尊贵的威仪。

负责联系这次反盗猎活动的政府办副主任走下台阶,上前笑迎道:“陆小姐,欢迎来到勐山县。”后者微笑道:“靳主任不必这么客气。”

“哪里哪里,感谢你支持工作,我们要代表党、代表政府,感谢你对我国动物保护事业的支持。”靳主任艰难地操着一口撇腔歪调的普通话。

早在昨天,陆蔓琪就一趟飞机直飞n省了,而与这边行动组的联系,则是代理人出面,在飞机上就已经初步谈妥。他们是以民间动物保护组织的身份出面,希望能够跟随这次行动,自带物资,一同进入保护区。为了表示诚意,保护组织还特别赞助了三百万工作经费。

县上成立的专项行动组,年关之际发动这么卖命的反盗猎行动,也是颇为辛酸,出力不得好。大过年的,喊人家上山巡逻,扛刀扛枪;别人家在家里吃汤圆看春晚,他们在山上吃干粮喝西北风,还得给动物收尸……不给点工作补贴,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那么问题来了,发放补贴一般是县财政拨款,但这里产业支柱都是农副产业,收不起什么税,县财政每年又有多少钱呢,几个牵头局争取了一下,有的单位发三百,有的单位发五百,磕碜得不忍直视。

这种“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被衾多年冷似铁”的穷逼情况下,忽然有了民间志愿组织的加入,背后还有财团支持,赞助了两百万的工作经费!分下来至少每人有个两三千块钱了!指挥办公室简直要乐得合不拢腿——至于对方表示要带10个保镖过来,带一些防身武器,这边领导小组沉吟了不到三秒钟,就表示没关系,除了枪械不能携带,其他的匕首啊小型□□啊我们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于是陆蔓琪今天过来,带上她的人,给这边清点了一下,编了分组,又提前沟通好路线,大家一商议,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这两天行动吧。

大过年的,谁愿意蹲在寒风萧瑟的山上呢,吃不好睡不好,还随时有危险,山里除了懂人话的盗猎者,还有不懂人话的猛兽呢,管你是不是来保护它们的,惹到了六亲不认。

所有人都希望赶紧把保护区清理一道,就算赶不上大年除夕了,总能赶得上正月十五吧?

于是,领导小组指挥办赶紧发通知,各个成员单位在本单位集合,明天中午之前,赶到富民乡,在乡政府坝子头集合。

***

宁真早晨刚清点好器材,就从巡山队父亲的老战友那里,接到了这个临时行动的通知,他赶紧给许盈沫打电话,却因为对方手机被摔坏,怎么也打不通。

时间紧迫,他一路狂奔到村子门口,赶上了乡镇小客车,一路颠簸回了县城。在老客车站下车后,他站在寒风里犯了纠结。

电话依然打不通,可这里出租车没几辆,该怎么赶过去通知她们?!

宁真急的嘴巴都快要长疮了。

正急得坟头冒青烟之际,马路边叮铃叮铃的,驶过来一辆人力三轮儿车。宁真循声望去,,这一眼热泪盈眶,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挥手喊停,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一脚一脚地蹬到他面前,宁真跳上了三轮儿车,报了宾馆地址。

由于县城路窄,交通规则也是狂野不羁,经常有电动车横冲直撞,于是交通局干脆一刀切,禁止一切电动三轮车,因此,街上的三轮儿车都是脚踩的,慢不说,关键是累啊。

宁真是上了车,半天没走出一百米,才发现了这个严峻的事实。

冬天的二月啊,凛冽的寒风中啊,白发老头儿两条腿颤巍巍地蹬着三轮儿啊……一脚一脚,在马路上全力前进中。

坐在三轮车上的宁真忽然觉得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老头儿的呼吸粗重,每蹬一脚,就从肺腔里挤压出浑浊的用力声,呼哧,呼哧。

这么老的人了,力气当然不大,却迫于生计,出来踩人力三轮车,赚个块儿八毛的饭钱。由于吃力,他只能身子前倾,这样蹬车更好使力。

宁真忍不住跟着往前坐了坐,重心前移,省得老头儿增加负担。迎着扑面的冷风,他看到老头儿穿着一双灰色的袜子,军绿色胶鞋,裤腿儿都扎进袜子里,防止寒风倒灌。

宁真盯着他的脚踝,心想,就只有一层袜子,他的脚不冷吗?

他简直心酸,坐一趟三轮儿,还坐得这么纠结!老头儿干脆都站起来踩三轮儿,可见他多么吃力……

宁真实在看不下去了,唉我的妈呀,他一个风华正茂的二十岁年轻人,坐在三轮车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蹬着两条王八腿骑车,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好吗!

他终于不忍道:“大爷,要不,还是我来骑吧。_(:3ゝ∠)_”

老头儿听着,连连摆手拒绝:“别别别,没事儿,我能骑,我能骑!”

宁真心酸得打不住,坚持道:“没关系,您就让我骑吧,我……我正好想锻炼一下身体!”

老头儿十分不好意思,犹疑道:“这样不好……”

他一个骑三轮儿拉客的,变成了让客人来拉他,多么……不可理喻啊……

而宁真已经跳下了车,他已经不好意思坐在车上了,感觉自己像是旧社会的地主土豪,压迫农民阶级杨白劳。于是老人迟疑地坐到了车上,宁真则两条腿蹬上了三轮儿。

这是老头儿骑了二十年的三轮车,第一次遇到客人主动要求骑三轮儿载他的。好忐忑,好惶恐,好受宠若惊……这到底是怎样奇葩的年轻人啊……

最后。

呼啸的寒风中,车流乱窜的大街上,一个衣着时尚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佝偻着背(车把和车座的高度问题),蹬着一辆蓝色的破三轮儿车,三轮儿车上,坐着一脸不安的车主老头儿。

路人叹息:唉,这年头,世道艰难啊,这么好看的年轻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踩三轮儿为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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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门口,一群闹事儿的、看热闹的滚远了,许盈沫从地上坐了起来。赵婷和容妩站在寒风萧瑟中,三人目光相对,心绪各有复杂。

首先赵婷和容妩,还没从自己满地打滚的震惊中走出,一脸懵逼。

许盈沫摘除了嫌疑,一边想着,她们终于来了,内心倍感慰藉;一边又想着,她们怎么来了?内裤外穿也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啊!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该说什么,就听大马路上,街对面传来了车铃声。赵婷和容妩循声看过去,这一眼,惊艳红尘,其后多年,再也难忘,斯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远远的,骚包自恋小gay,骑着个四面敞风的破三轮儿,车上拉着一个满脸张皇的老头儿,疑似是车主。

这个画面是如此的难以言喻,如此的清奇,以至于三个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忽然回荡起一首歌谣bgm,此情此景,分外契合。

“小白菜呀……”

“嘎吱——”

“地里黄呀……”

“嘎吱——”

“两三岁呀……”

“嘎吱——”

“没了娘呀……”

“嘎吱——”

宁真汗洒寒风中,明明他是来通知大家准备出发的,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蹬三轮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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