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

连夏生缓慢吐词,语气冷静:“我没疯。”

连满孝略微停顿, 苍老的声音略显几分悲凉:“隋穗已经死了, 是你亲自将她的骨灰洒到大海里。”

连夏生面无表情, 声音淡漠:“我不记得了。”

连满孝无可奈何:“夏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不回来。”

“好,随你便。”连满孝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 而后问:“你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

“明家之前欠我们连家一个人情, 我想要你给明老爷子打个电话。”

听完连夏生的诉求, 连满孝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应下, “好。”

父子之间的短暂谈话结束后, 连满孝叫来秘书长, 再次询问连夏生在国外时的状况。

“詹姆斯医生亲自签的出院单, 说小连先生状态良好,不用再服药。”

连满孝目光呆滞,盯着桌上的全家福发呆。

照片里本该有三个人。

被抹掉一个。

秘书长轻声问:“要我去将小连先生接回来吗?”

连满孝愣愣回应:“那也得他自己肯回来才行,老张,一年了,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秘书长安慰:“小连先生迟早会重新振作起来,他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需要时间适应现实世界。”

“但愿如此。”连满孝想起什么, 又问:“他一回国就让人查的那个女星, 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朝岁岁。”

“岁岁。”连满孝苦涩笑了笑,“怎么也叫这个名字,隋穗,岁岁,真巧。”

漆黑的长夜,车灯一闪而过,从城堡驶出,郊区平坦的道路延伸向前,看不到尽头。

天上无星无月,只有孤独作陪。

连夏生躺在车座椅背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浓稠黑夜。

这样黑的夜,浓得化不开,连风吹到耳边,都是死气沉沉。像极了那一夜隋穗死在他怀里的夜晚,从医院的长廊上走出去,黑夜遮盖一切,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也没能想到,他们的大吵一架,只有开端,再无和解。

连夏生闭上眼。

很久很久以前,隋穗恼怒至极失去理智,就会指着他说:“连夏生,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他每次总能找出不同的方式激她,最后一次回应,告诉她:“我要结婚了。”

她像平时那样断掉联系,最后是他没能忍住,主动打破沉默,邀请她回家吃饭。

他的邀约,她的厨师。

戒指已经准备好,用过晚餐后,就替她戴上,正式请她做连太太。

只可惜,什么话都没来及说出口。

招供的时候,厨师说,隋小姐心里有恨,宁可玉石俱焚,不愿放他与别人结婚。

殉情不好听,连满孝用自杀掩盖一切。但对他而言,自杀,情杀,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在餐桌上,他应该如她的愿,吃下一口食物。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世界只有这四个字——隋穗没了。

后来就开始做梦。

异国他乡,一遍遍做梦,最开始是循环反复,总是梦见以前的往事。国外医生胆子大,开药剂量一次比一次多,他不再梦见旧事,转而做起新梦。

是另一个人的生活。

看不清模样,只知道是个小姑娘,十八九岁,住在城堡里。

像是忽然心里有了安慰,说不清为什么,这样的梦,令人倍感亲切。她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出现在他梦里,他加大剂量服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昏睡。

本来以为是他魔怔,将梦里的小姑娘当做隋穗新生。

直到有一天看到电影宣传。

梦里模糊的影子忽然一下子有了模样。

今天他来堡垒做客,将梦里熟悉的地方全都走一遍,梦境成真,不再是幻觉。

早就查清楚朝岁岁所有的事,一个保姆的女儿,怎么会一夜之间熟练掌握钢琴马术,会说六国语言,还能跳芭蕾。

就算她能用各种理由骗过所有的人,她也骗不了他。

他照看她十年,绝不会认错。她怎么笑,怎么哭,怎么撒谎,怎么得意洋洋,这一切的这一切,都是他教她的。

就是她。是他的隋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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