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月考那两天,平城下起了雨,温度也跟着猛降,阮眠前天晚上睡觉忘记关窗,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就发现嗓子有些干涩的疼。

方如清和赵应伟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在家里没找着感冒药,回房间吞了两片润喉糖就去了学校。

一班的教室已经被布置成考场,偌大的教室只放了三十张桌子,剩下的全都架在教室后面。

阮眠找到自己的桌子,坐下来没一会,周海进来说早读课正常,让没座位的同学和有座位的同学挤一下。

孟星阑立马就搬了张凳子坐到阮眠旁边。

当时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阮眠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陈屹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从上个星期五的晚上,阮眠在李家超市和陈屹见过一次之后,她回去整个周末都处于自我埋怨之中,觉得自己在面对他时失掉了该有的礼数。

更别说陈屹当时看她的那个眼神,讽刺又冷淡,更令阮眠如鲠在喉,久久不能释怀。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一旁的孟星阑从快节奏的默读中抽出几分关注给她:“你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

阮眠挠了下脸颊,“就是我语文不好,第一场就考这门,有点紧张。”

孟星阑笑了声,安慰道:“别紧张了,我们语文老师很好说话的,就算你考不及格,他顶多也就是让你站一个星期的语文课,不会动手的,放心啊。”

阮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孟星阑被她的反应戳中笑点,趴在桌上笑个不停,“哎哟,我不行了,阮眠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样的情形,就算是头一回被人夸可爱,阮眠也笑不出来。

正无奈间,她余光突然瞥见门口的身影,忙不迭坐正了身体,提醒道:“周老师来了。”

孟星阑倏地收了笑,拿起书开始大声朗读。

装的还挺像回事的。

周海在教室里转了两圈,便走到走廊外面和其他班级的老师闲聊,直到后来快下早读的时候才进来提了几句和考试有关的事情。

阮眠趁着这个时候又看了眼教室,在靠门边的位置看到了坐在人群中间的陈屹。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胸前是一小串辨不出花样的黑色字母,肤色的白本就偏冷质感,被衣服一显,愈发清冷。

阮眠就没见过比他还白的男生。

她收回视线,周海也交代完事情,班里有了一阵的嘈乱。

在同一考场的人结伴走出教室,不在同一考场的,像阮眠和孟星阑,走到教学楼底下就分开了。

四十六考场在思政楼的多媒体教室,同一考场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班的吊车尾,阮眠是唯一一个重点班的学生。

监考老师对名单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她两眼,像是纳闷她一个在重点中的重点班学生,怎么跑到这个考场来了。

阮眠权当看不见,接过前面同学递来的试卷,匆匆扫了一遍,在铃声响的时候,提笔开始答卷。

上午一门语文结束,学校对午休时间不做强制要求,阮眠在校外吃了饭,回家里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嗓子疼逐渐发展为头疼脑热,她在去学校的路上去了趟药店,出来的时候,看见陈屹和江让他们几个人从路边的一家奶茶店走出来。

男生有说有笑,走在他们中间的几个女生人手一杯奶茶,同样也是笑眼盈盈。

阮眠站在路边,被巷子里穿堂风一吹,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冷风顺着嘴巴窜进喉咙里,咳得她满脸通红。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逝,原本隔天便是国庆长假,但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平城病毒性感冒肆虐,阮眠不幸中招,长假全耗在了医院。

孟星阑在假期最后一天得知阮眠生病的消息,说什么也要过来看望她。

阮眠还记着开学时和赵书棠的约定,没把人约到家里,在家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和孟星阑碰了面。

孟星阑一放假就和父母去了南边的海滨城市旅游,回来还给阮眠带了当地的特产。

送完礼慰问完人,她把手伸到阮眠面前,跟献宝似地,“我新做的指甲,好看吗?”

女生的手指白皙细长,指甲饱满圆润,涂了一层肉粉色的指甲油,上面点缀着珍珠和小波点,显得俏皮又可爱。

阮眠点点头,发自内心的夸赞道:“很好看。”

孟星阑收回手,笑眯眯的:“这家店就在我家楼下,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

阮眠点头说好。

吃完火锅,孟星阑没急着回家,拉着阮眠去了路边的奶茶店,一人点了杯奶茶坐在店里闲聊。

从海滨城市的人文地理聊到最近的月考,孟星阑想起件事,匆匆咽下嘴里的珍珠,“哦对了,我前两天听江让说这次的月考结束之后,老周要重新调换一下班级里的座位。”

阮眠猝不及防,一颗珍珠卡在嗓子里,低头猛咳了几声才缓上气来,“换座位?”

“是的哦,老周打算按照成绩重新排一下座位,按照他高一的习惯,应该就是那种拉帮扶模式,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这样以此类推。”

这对阮眠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我的新同桌会是谁。”

“别担心啦,不管是谁,肯定比陈屹那个家伙要好。”

孟星阑是阮眠的前桌,这一个月下来几乎很少听到阮眠和陈屹有什么交流。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是陈屹不待见阮眠,自然也就希望阮眠能换到一个真心相待的新同桌。

可孟星阑不知道的是,对于阮眠来说,哪怕是不待见,也总比不是他要好得多。

阮眠和孟星阑在外面一直呆到天黑,到了分别的时候,孟星阑搭公交回家,上了车坐在窗边和她挥手:“明天见!”

她也跟着挥了两下:“嗯,明天见。”

公交车的气门合上,车灯在夜色中逐渐远去,混入斑斓的霓虹之中,变得模糊,再也看不见。

阮眠手里还提着孟星阑给她的各种特产,椰子粉、椰子糕、椰子酥饼等等一系列由椰子衍生出来的食品。

她转身朝巷子里走,路过李家超市,李执站在店里,抬头看到失魂落魄的女生,叫了声:“阮眠。”

阮眠回过神,走进店里,“李执。”

“嗯。”

李执看着她:“你干吗呢?”

“刚和朋友吃完饭回来。”

阮眠从袋子里拿出两盒糕点递给他,“朋友给的特产,你尝尝。”

李执没要,朝旁边努了努嘴:“巧了,我朋友也刚给我送了特产,这些你留着带回去自己吃吧。”

阮眠顺着往柜台旁一看,那里放了个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纸袋子,她又把手收了回来。

李执指腹点着玻璃柜台的边沿,“说起来,这个朋友你也认识,陈屹,知道吗?”

阮眠说知道,又说:“我和他是同班同学。”

“不只是同学吧?”

李执笑了下:“他跟我说你们还是同桌。”

阮眠不知道陈屹是怎么跟李执说的自己,但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印象,毕竟她敏感又伪饰,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

她目光闪了闪,声音淡淡的:“之前是同桌,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李执笑:“怎么?

他欺负你?”

阮眠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猜测,飞快的否认道:“不是,是老师要按照成绩重新调座位。”

“这样啊。”

后来两个人没聊几句,阮眠接到方如清的电话,一边说着马上回,一边和他示意自己要先回去。

李执点点头,没出声的口型在说:回见。

阮眠接着电话往外走,李执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阮眠到家的时候,方如清正在厨房给段英打下手,听见开关门的动静,她从厨房走出来,“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会早点回来吗?”

“不小心忘了时间。”

阮眠换了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方如清:“朋友带的特产。”

方如清接过去,问了她几句,便提着东西去了客厅,“书阳,你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玩爱吃,特产本就包装的奇形怪状,格外吸引人,赵书阳一连拆开几个,结果全都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阮眠走过去,看到被他随便丢在桌上的糕点,唇瓣动了动,对上方如清的目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阮眠回到房间看书,照例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换了衣服去楼下洗漱。

夜里外面又起了风,卷着秋雨砸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动静,阮眠被吵醒,摁亮手机里看了眼。

才刚过四点。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却再无半分睡意,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天亮。

阮眠比平常起的都要早,下楼碰见方如清在厨房准备早餐,她没过去,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出来,方如清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昨晚她带回来的纸袋,“给你留了些,你拿回房间吧。”

阮眠说不用了。

方如清把袋子递到她手里,转身往厨房走:“吃了早餐再去学校吧,我煮了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

因为这一年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方如清和赵书伟所在的外贸公司遭受了不小的冲击,这段时间一直在大幅裁员,方如清为了留住这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阮眠看着母亲明显瘦了不少的身形,还是没忍下心拒绝。

吃过早餐,阮眠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出门,等到了教室,班级里已经恢复原样,座位还是考试前的顺序。

但阮眠清楚,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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