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蓝护法可以担当一切。”

血池那头突然传来人声,爽朗干脆的声音,正是左护法幽禅。

蓝若回头看她,指掌间却毫不停顿,将晚媚掐昏了过去,深蓝色的衣袖张开,里面真气回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击上晚媚胸膛。

最后关头月影出手,双掌飘忽迎上他真气,两人内力触碰,各自退后三步。

蓝若扬起右掌,诧异自己内力居然只使出了三成,忽然间明白了:“我刚才抱你那一下,你在我身上施了毒是吗,姑娘倒是好手法。”

月影还是冷面:“蓝护法才是好功力,中了我的毒居然还能施展武功。”

她向来孤傲,不善钻营,武功心计也不格外出众,可在鬼门之中能够存活至今,靠的就是施毒。

天杀月影的毒从来没有解药,从来就是阎罗殿的催命符。

蓝若的掌心此刻微微发暗,指甲却是惨白略泛荧光,他暗自苦笑一声,知道中毒已深,于是将手收进了袖管。

幽禅的脚步是越走越近,蓝若将头垂低,看着那双自己亲手送她的软靴,最后低声发话:“那依左护法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幽禅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昏迷的晚媚却开始浑身颤动,双手又拢成一朵莲花,喉咙里沙沙作响,发出时轻时重的呓语:“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一首不过十几个字的歌谣,她反复唱了两遍,那头跪着的教众却好似遭了两遍雷击,一个个都被骇散了魂魄。

这首歌谣,二十五年前也有人唱过,也在这血池边,当时血莲也是拦腰折断,只剩下一根枯茎。

可怕的事就在第二天发生了,蓝照城内瘟疫蔓延,仅仅一天之内,就有不下千人染病身亡。

旧日血色蒙上了众人的眼睛,那大汉的声音几乎要将蓝照城的天空刺破:“还请左护法成全,为我主献上祭礼!”

“我的意思是就由我来献祭。”

幽禅环顾了下众人,到蓝若跟前站定,异常平静的发话,接着十指下行,解开了腰带。

衣衫很快就褪尽,幽禅幼年开始习武,身子很是紧实,肌肤略呈麦色,双峰不是太大但很坚挺,腰纤细腿笔直,和她人一样,美得利落明快。

“既然身为本教护法,当然是不怕为本教牺牲。”她展开双臂面对蓝若,笑里别有深意:“还要劳请蓝护法亲自主持祭礼。”

祭台已经搭好,就在血池西岸,一张鲜红色宽大异常的木凳摆在祭台中央,雕成一朵半开的莲花形状,幽禅人半坐着,四肢被紧紧缚牢在凳上,身上盖着一块红绸。

祭台下有教众无数,一色的面朝血池双手高举,在哀悼他们的血莲。

有个穿水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这时走了进来,对众人施了个苗礼,清清脆脆的发话:“教主说了,同意由左护法献祭,一切事由还是蓝护法打点,如果蓝护法确认血莲转世是真的,教主便即刻退位。”

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场,教众还是没等到他们的教主,于是只好集体转向,无数双眼睛全都盯住了蓝若。

蓝若在万人中央沉默,象面深蓝色的海,平静下有暗潮无数。

要证明晚媚眉心那朵血莲是假,这个并不难,难的是该如何解释血莲坠池。

所有教众都知道,血莲花是吸收血池中的精气,在阴年阴时阴日最黑暗的子时幻化成形,是千年不凋的神物,就是九天惊雷也劈之不倒。

告诉他们所谓传说都是谎言?坦白那朵血莲其实就是个精细的工艺品,所以才会被人砍断?

不可能,教众的信仰就是血莲教的根基,这是个绝不能被戳破的谎言。

一时间还没有万全之策,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让教众不耐,先前那大汉更是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幽禅身上红绸,朗声道:“既是教主同意,那么祭礼开始,抽到红签的弟兄请上前来。”

红绸下面是幽禅赤裸的身子,因为双腿被绑,她私·处便完全暴露,就这样迎风亮在了众人跟前。

献祭,就是由抽到红签的四十九位男教众上来交合,将代表欲望的精·液射到幽禅身体深处,最终和幽禅一起被沉入血池。

有年老的教众仍然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场献祭,记得台上那霪乿的喘息声,记得自己在台下也不能自抑,最终射得满裤裆都是。

旧日似乎又再重现,四十九位教众踏上祭台,有些人色心甚重,迫不及待的就将手按上了幽禅胸膛。

幽禅不发声,咬住下唇,眼里满含血色,牢牢盯着蓝若的背影。

一根手指探进了她下体,在里面缠绵的一搅,满场人噤声,心跳全都堆到一处,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蓝若没有回头,从始至终没有,只是在台前眯眼,缓缓展开了他的右手。

五指间穿过微风,他的手优雅拂动,一直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晚媚瞬时明白。

他是在催动幻术,在这高台之上,试图控制台下上千人的心神。

毒药已经蔓延到他五脏,他这一博,赌注无疑就是自己性命。

※ ※ ※ ※ ※

四十九名教众全都脱干净了,自动围成一圈,将幽禅团团围住。

下身那根手指还在抚弄珍珠,幽禅屏住呼吸,能够克制住恐惧,却控制不了快感。

私·处无声的湿润了,一切准备停当,四十九枝欲望的热箭已经搭弓上弦,悲剧似乎已经注定重演。

就在这千人屏息的时刻,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是个年青的女教众,正拿手指着血池。

“看哪。”她将手举在半空,声音里有些惊惧:“你们看见了吗,血池里面起浪了呢。”

众人闻言全都回身,看见血池里果然起了浪,起先是温柔的小浪,接着层浪迭起,一波波血潮拍打池岸,浪花溅起半人多高,漫天都飘起了红雨。

献祭停止了,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满脸惊惧的手捧莲花。

一阵红雨飘过,那浪便渐渐收了,池中心开始裹起一个涡旋,越转越急最终覆盖整个血池。

满场这时真正鸦雀无声,蓝若催动全身功力,连晚媚也不再能控制心神,被捉进了这场幻象,亲眼看见漩涡的中央透出一道红光,从池底亮起,一路照到了她眉心。

红光越来越亮,晚媚眉心莲花张开枝叶,顺着那道红光离开她额头,最终来到血池,被漩涡包裹,吐放出一道金光。

血莲重生了,刹那间已经长出一人多高,茎优雅的弯着,花瓣合抱,红的鬼魅妖艳。

血池中复又风平浪静,晚媚眉心那朵莲花也不见了,蓝若这才抬头,声音坚定犀利,根本不容质疑,道:“血莲千年寿尽,需要一个寄主保存精气,很快便又重生,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我主根本不曾发怒,献祭到此为止,各位请回。”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些回不过神。

蓝若的声音益发高了起来:“血莲刚刚重生,需要静养,你们都请回。”

有人站起身来离去,场上人影渐渐稀疏,蓝若将掌心捏紧,额头冷汗如细雨般滴落。

幽禅到底功力深厚,这时第一个从幻象中醒来,连忙高声说了句等等。

“等等。”她在红凳上面挣扎:“大家看清楚这不过……”

台前蓝若起势如电,抬手就点住了她哑穴,下面那半句话她没能说出口,只能看着教众就这样散了个干净。

幻象消失了,血池边只剩下四个人,池中根本没有莲花,而晚媚额头依旧殷红。

蓝若缓步走到了幽禅跟前,替她解开哑穴,动手开始解第一根绳索。

机会难得,晚媚和月影交换一个眼色,抽出绑在腿间的神隐,悄无声息的使出了一式‘天光尽’。

鞭尾就快扫上后背,可蓝若还在解那根绳索,幽禅心间剧烈争斗,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心背后!”

蓝若的眼睛亮了亮,拾起地上那块红绸,凌空朝神隐迎去。

红绸被神隐击的粉碎,可蓝若却也握住了鞭尾,内力逆鞭身而上,不仅将晚媚身子击飞,还反手夺下了她的神隐。

一招之内实力尽显,蓝若,深蓝若海,的确是深不可测。

先前他还害怕毒势蔓延,所以才不和月影硬拼,没即时要了晚媚的性命。

可现在毒反正已深入心肺,他已必死,也已无惧。

这等气势叫晚媚和月影止步,他终于得了空闲,去替幽禅解开皮绳。

眼角有血渗出,暗色的血,滴到幽禅胸膛上,还微微泛着荧光。

幽禅心里一凉,蓝若叹口气,还是很温柔:“好了,我现在就快死了,你也不需要再找人来杀我。”

这句话很轻,却象一把利锥一下扎到了幽禅灵魂深处。

“原来你早知道。”她抬起眼,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做护法的第二天,第一次找人来给我下毒的时候。”

所谓相处无隙的谎言被彻底撕破,一地都是碎屑,所谓爱情被摔的粉碎。

幽禅的声音尖利了起来:“所以你不让我见教主,所以你从来不让我单独靠近血池!既然你是早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

蓝若垂头,耳际也渗出血来,不答反问:“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你要杀我,我自问一生从来无愧。”

“你是无愧。”幽禅脸色终于暗沉:“有愧的只是血莲教,只是你那十年不曾露面的教主,你只是挡在我跟前的一颗拦路石而已。”

“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到最后她跪在蓝若跟前,拿手指不断擦那些从七窍流出的鲜血:“既然你是不舍得我献祭,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二十五年前那场瘟疫!!”

血池那侧刮来罪恶的甜腥气,蓝若苦笑,知道再没有什么秘密,一切的一切都被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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