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发生的事情,我不打算一一赘述了。当审讯告一段落之时,筱山检察官向服部清二出示了,从现场拾得的那顶冒子。服部谦二马上接过去看了一看,毫不迟疑地承认,这正是他的帽子。

对服部清二的审讯就此收场,随后由轻部谦吉再次作证。证词也和上次的完全一样,毫无变更或需要补充的,因此这里就可以略去了。

列席审讯会,可是我前所未有的经历。如今亲眼目睹过去只能从报纸上才能了解的场面,竟觉得有些事情面目全非。我为此而向筱山检察官再三表达了谢意,便和都筑欣哉并肩走出了警察署。

时间己经将近傍晚6点了。小日向台街兵器厂的山丘上,暮色徐徐降临。灯光昏黄的鸠山宅邸,魏然屹立在眼前。我想找家饭店,美美地吃上一顿,并对都筑欣哉讲一讲我今大的冒险经历。我们边走边聊天,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瞧,竟然是刚刚才离开警察署的轻部谦吉先生。他的嘴上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追上我们后,便亲热地招呼道:“嘿!两位要回家吗?可辛苦一整天啦!”

“嗯,彼此彼此!卷进这种案子,就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吧。”

“这话不假。为这种事情,断送了整整一天!”轻部谦吉同我们并排走若,无限感慨地说,“真不懂究竟为什么!人哪!……”

我们一路上各自发表了对白鸟芙蓉一案的看法,都筑欣哉忽有所思,向轻部谦吉问道,:“有个问题忘了向你请教,是那顶帽子的事情。”

“哦?对那榍子还有疑问吗?”

“嗯,疑问倒是说不上。你先前在门厅楼梯脚那里发现的帽子,确实就是刚才在警察署里看见的那一顶吗?”:

“怎么不是呢?”轻部谦吉迷惑不解地说道,“当我第一次发现那顶帽子挂在楼梯脚的衣帽架子上面的时候,还特意査看了皮革的帽里嘛!S·H——没错,姓名缩写字母完全一样!如果当时有有两顶帽子,都是波赛利诺牌子的,缩写宇母也一样,那才叫怪呢!”

“明白了,是同一顶帽子。房东也说过,服部清二回寓所时没戴帽子,她不会弄错的。照这么看来,他在门厅里戴上帽子,又把它忘在了会客室里了。那家伙真是莫名其妙啊!”

都筑欣哉好象又想眷另一件事情,说话时咬着指甲。

“是啊,那时手忙脚乱嘛……难道,服部不记得在会客室里,自己是否脱下过帽子?”

“他不记得,但他又说多半是那么回事。回到寓所时他已经烂醉,连怎么回去的也记不得了。”

“原来这样!”轻部谦吉的语气,好象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接下去,大家都不开口,偶然间出现了一段沉默。三人想着各自的心思,默默地走丁一阵,都筑忽又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问道:“轻部先生,你是在农林省服务的吧。你一定认识坂本咯?坂本义臣。”

“认识,认识!……他还是我的上司呢,你也认识他?”

“是啊,是啊,他是家兄的棋友,他家的千金,生得那可真叫一个美耶……”

“寿寿子小姐吗?说实话……”轻部谦吉踌躇了片刻,忽然说,“不久我要就同她结婚呢……”

“啊呀,了不起,了不起!”都筑似乎大感意外,停步道贺,“哈哈,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这个……”轻部谦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失陪了,我去看一位朋友。”他把话搪塞过去,随随便便就道了别,冒冒失失地匆忙挤上了一辆刚刚停稳的电车。

“这人真滑稽!中年娶妻还害臊呢。”我望着轻部谦吉的背影说。

都筑欣哉此刻却心不在焉,也不答腔,他默默地走了几步,说出一句不得要领的奇怪话来:“轻部弄错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那顶帽子呀,轻部谦吉当时在门厅里见过的帽子,肯定不是警方掌握的这一顶。”

“你老是忘不了那顶帽子!就算不是同一顶帽子,那又作何解释呢?”

“问题可就复杂了!我想不明白,轻部谦吉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就是同一顶呢!”

“莫非是黑暗里看错了吧?S·H——和S·H相近的缩写姓名,都有哪些呢?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那是两顶不同的帽子?”

“哼,这很简单:刚才警方由示的帽子,分明是在楼下的会客室里找到的。假定服部淸二穿鞋时找下帽子,应该放在檐廊里的。何况服部自称自己是绕过院子,从会客室那里进屋的,难道,他会仅仅为了挂一顶帽子,而特意到门厅里走一趟吗?”

“你认为那顶帽子是凶手戴过去的,对吗?可它怎么不见了呢?”

“自然是服部清二戴出公馆了,后来在回寓所的路上,他又将之丢失了,只要找到那顶帽子,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都筑欣哉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戛然止步,看看四周说:“哟,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嗯,找家中国菜馆怎餐海么样?”

“好吧,可哪里有中国菜馆呢?”

“去虎门的晚翠轩吧,那里说话比较方便些。”

我们叫了出租汽车,直奔虎门而来。我们俩都不胜酒,吃菜却不落人后。在“晚翠轩”,我们闷声不响地吃了好一阵子,才把肚子填饱了。

“啊,饱了,饱了!……呃……嗝喽!……这才舒服呢。呃……嗝喽!……嗝喽!……”都筑把身子靠向窗台边,笑着说道,“好,现在该你谈谈冒险经历了。”

我把里拉咖啤馆的遭遇,对他详尽无遗地讲了一遍,最后添了一句:“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女人竟会是女佣济子。”

都筑听到这里才说:“应该就是她。我看,后来给尸体穿上短和服的也是她。”

“哦?是真的?”

“这不奇怪。如果那件短和服,不是白鸟芙蓉自己的,济子肯定会发觉的。既是白鸟芙蓉的短和服,能把它穿出门的,不外乎是家里人。”

“啊!……济子干什么要穿主人的短和服呢?”

“自然是为了假借主人白鸟芙蓉的名义,去找男人行骗嘛。她多半是背着主人,把短和服带出去的。回家见主人被杀,于是就慌忙把它穿到主人尸体上。——只是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要以白鸟芙蓉的名义去行骗呢,以及那个男的是谁。”

“我认为:女佣济子可能就是凶手。时间也相吻合。她出于某种动机,杀死了主人白鸟芙蓉,再给她穿上短和服,伪装现场。”

“有可能。目前阶段,我们对谁也不能盲目地信任。”

“说得很对。可你是怎么看中里拉咖啡馆的呢?”我把一直闷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哦,你问这个!说穿了一文不值,戏法就算露底了。”

都筑欣哉说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账单,一看就知道是里拉咖啡馆的,日期是昨天的。

“这纸头留在那件短和服的袖筒里,夹在短和有与长和服之间,警察也没有发现。”

都筑一交底,这事的确不怎么神秘,但我仍佩服他的细心。接着我说:“还有件事告诉你。”又把遇见山部的经过讲了一遍。

“嗯,可惜没跟上他!看来,远山静江一直没有回家。”

“很可能。我看那摊贩老人也知道她的下落,那老东西举止鬼鬼祟祟的!”

“嗨,管它呢!反正那老家伙毎天晚上都会在同一个地点摆小摊的,这事不在急上。”都筑看了看手表,“唉哟!都8点多了,我去挂个电话来。”

都筑欣哉说完,便立刻离席去了,我则蹲在座位上,左思右想,突然,我想起了钻石之谜尚未解开。都筑去大冢警察署,原本是为了检验钻石的,却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可能在我赶去之前,这件事情已经办妥了吧。正想着的时候,都筑匆匆地又转回来了。

“给谁打了电话?”

“冲井秘密侦探事务所。”

“啊,什么事用得上秘密侦採?”

“嗯,我想调查一下白鸟芙蓉的身世。这方面秘密侦探得心应手。他们不会等到案子发生以后才着手调查。凡是小有名气的人物,预先都会把身世调査得一淸二楚;一出案子,马上就会整理出来。这一点比警方做得到家。我早上出门时,就请他们整理白鸟芙蓉的相关材料,刚才已经有了结果,正准备给我送到家里。我在电话里要求他们给我送到这儿来。”

“哈哈,有这么方便?看来,咱们也得随时检点了。”我打趣似地说。

“那还用说!你这种人啊,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盯上的!”都筑说罢哈哈大笑,我趁机向他打听钻石的情况。

“嗯,我看过了,那的确是很贵重的东西。但引起我注意的不是钻石价值,而是那串项链,怎么会被扯得七零八落的。你好好想一想,钻石散落时,至少比凶杀案爆发提前20分钟,甚至还要早得多!”

“我也觉得费解。项链扯散了,钻石飞到了窗外,这件事情非同寻常,但20分钟过后才有凶杀。这段时间里竟没人出来把钻石捡回去吗?”

我们正谈得热烈,冲井侦探事务所派人来了。都筑从女招待手里,接过一只厚厚的信封,连他也掩饰不了兴奋之色。他那盯着信封的双眼,竟然有些充血,声音有些抖颤。

“喂,打个赌怎么样?昨晚咱们在芙蓉酒馆,我随随便便问过你,白鸟芙蓉这个名宇,除了那个女人,还使你想起别的什么。其实,那时我就想着,20年前有个诗人,也叫白鸟芙蓉。对丁,在芙蓉公馆发现的《檞寄生》诗集,就是他的作品,我猜想:20年前的诗人白鸟芙蓉,应该跟这案于必然有所牵连,于是我要求侦探事务所提供两个白鸟芙蓉的材料。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昵?”

“我不跟你赌。我不了解20年前的那个诗人。”我为自己辩解着。

“也罢,那就开封!”

都筑仿佛下丁决心一般,一把撕开信封。一看材料的内容,我们登时触目惊心。它把此案的内幕,顿时推向了高潮,诗人白鸟芙蓉,这是个多么出乎意料的人物啊!

我把冲井秘密侦探事务所的报告简记如下:

奉查之前,女伶白鸟芙蓉简历

一、本名木泽美智子。

二、明治25年,出生于茨城县助川街之商家(故现年39岁)。

三、明治40年上京。当时双亲俱殁,寄寓亲戚家中。

四、自明治44年至大正2年,偕诗人白鸟芙蓉同居。

五、大正3年离开诗人白鸟芙蓉,据传跟另一男人私奔而去。

六,迄至大正12年,下落不明。

七、大正13年,突然以白鸟芙蓉自称,以女伶身份組织话剧《芙蓉座》。男性关系传说颇多。

八、昭和3年解散剧团,暂无消息。

九、昭和5年突然开设芙蓉酒馆。

诗人白鸟芙蓉简况

本名远山梧郎。

观任XX大学的教授。

住址:小石川区白山御殿街3号64室。

“嗬,嗬嗬!”读到最后一项时,我和都筑都异口同声地惊呼起米。

“怎么!那个远山静江的父亲,竟然就是昔日的白鸟芙蓉!”

我们面面相觑,沉默良久,仿佛想在对方的脸上,立刻就找出某种答案来。

第二天我睡觉睡醒后,脑袋沉甸甸的下了床,好象夜里尽做一些噩梦似的,那位以持身谨严闻名于世的远山教授,常在报刊发农宏论高见的著名学者,却被我窥见了严加掩盖的污点,我总觉得这是一种虚幻的妄想。

他昔日的情人,竟然和他的女儿争夺同一个男子,为此,而酿成令人寒心的凶杀衆。远山教授是否知情呢?

我心头笼罩着一片愁云,惴惴不安地拿起报纸。只看了一眼,不由得便是心头一震。报上醒目地登宥三个人的照片,服部清二居中,白鸟芙蓉和远山静江分居两侧。另有一篇文字报道,以服部清二为主线,记述了两个女人的恋爱纷争,记者的笔调非常老练。我如小孩一般好奇地读下去,才对少女远山静江的日常生活,有所了解。这篇报道毫不容情地称她为女阿飞。

“严父诒下出了女阿飞”,这就是报道中的措辞,还说:她至今下落不明。据采访远山家的记者说,远山教授称病谢客,来访者一概不见;教授身边有个青年学仆,名叫山部吋彦,出来代理一切应酬,也是守口如瓶,寥寥数语就搪塞了记者云云。

报上说:山部(我这时才知他名叫时彦)是远山家的学仆,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忠心耿耿地关怀远山静江的安危。

报纸还刊登了中式面馆老板藤田大五郎被捕的消息。又补充说,警方从他家里,搜查出了一把钻石,但他却坚称那只是在路上偶然拾得的,对案情

却是一无所知。

我整天都为这些报逭困恼,无所事事地把时间打发了过去。傍晚时分,都筑心哉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有急事要办,叫我火速赶到矢来下,此外,他竟什么也不肯说了。

我竭力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一边赶紧换上出门的服装,直奔离家不远的矢来下。到得约定地点,只见都筑手握文明棍,望着一个橱窗直出神。

我们会合后,马上开始行动。

“出了什么大事了?”我见他总不开口,忍不住主动发问。

“呃,找到了远山静江的住处。现在,我们就去看一看情况吧。”

“呵呵,她住哪儿?”

“就是你说的那个老人家里。”都筑解除了我的惊异,又说,“远山静江在那天晚上,用江户河边的自动电话,拔通了银座芙蓉酒馆,这和你偷听到的情况一样!我推测:她是离开芙蓉公馆,在回家的途中打电话的。她家住在白山御殿街,途中需要在那里换车,忽然想到打个电话。你我都听到了,山部时彦在电话里叫她等着,并答应马上就去找她,远山静江便在原地等候,但因为兴奋过度,精疲力竭,昏铒在电话机旁。那位摆地摊的老人在一旁见状,便把她领回自己家里去了。山部赶到的时候,竟已迟了―步。”

“嗯嗯,你向谁打听得这么仔细?”

“那老头的内当家告诉我的,老头似乎很讲义道,老婆子却似乎是见利忘义,她收下我的钱,就把实情兜底透露了出来。咦,就是这条小巷子。”

我们从山吹街大道向左拐,走进一条肮脏的狭巷,里面是一排排粗点心店、旧书店,一窝孩子正在那里做游戏,堵塞了狭窄的路面。走了一段,我们屈身钻进一家矮小的杂货铺。

我们二人刚进屋,立刻看见有个一副贪婪相的老太婆,从里间屋迎了出来。她一见都筑欣哉,马上笑迷迷地说:“是您哪!请吧,刚睡着呢!”

“情况还好吧?”

“照样说胡话,真可怕哦!啊,请吧。”她把我们领到一条窄梯下,“来人我就咳嗽,好歹请到壁柜里委屈一阵。不然,被老头子发现了,不知道又会怎么骂我呢!我可遭不起这份罪。”

我扪小心翼翼地踏上咯吱作响的梯子,心里有些发毛。这地方直逼天花板,光线幽暗,四壁单薄,到处都贴着广告画,只能勉强算是一堵墙壁。

“这就是叫咱们藏身的壁柜吧?”听都筑这么一说,我顺他手指的地方望去,立刻感到一阵恶心。那壁柜里面堆着几床油污的被褥,叠得高齐鼻子,满是漏在上面的雨水,干了以后留下的污点,我揣摩着,藏在那里面准会要命!这时,忽然听得隔壁房间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谁?是谁在那儿?”

我不禁吓一大跳。我们马上屏住呼吸,那边也没有声响了。

“说胡话呢。”都筑伸手把间壁上贴的花纸撕开一条缝,偷偷地向那边窥望。那是一个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一床肮脏的薄棉被下,有张脸露在外面,看得出是留短发的。天花板下面悬挂着一只冰袋,冰已经化了,袋子轻轻晃荡着。

都筑见那人睡着了,心下稍安,正想把纸缝撕大一些,楼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我们闻声一惊,连忙轻手轻地脚地钴进了壁橱里,不敢出一点声响。梯子上立刻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接着,一个年轻人从我们身边走进邻室。他是山部!山部吋彦。他一进邻室,就窸窸窣窣地迅速换了冰袋。这件事情麻利地办完后,一切又归于沉寂。不久,又传来抽缩鼻子的声音。

啊,他哭了!山部那小子竟然哭了。听出是他的哭声,我不觉眼眶一热。

“谁?是谁在那儿!”同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发出突兀的尖叫。但这次声调更加恐怖,更加尖利。

“是我呀。我是山部。别害怕,啊?”山部压低声音,悄悄说着,似乎生怕被人听见一般。

没想到“呼啦”一声响,好象被子被掀开了。

“撒谎!撒谎!服部你撒谎!把我那么珍贵的项链,送给那不要脸的女人……啊,我悔恨,我悔恨啊!……”

“你弄错了,静江。不是服部呀。你认不出我是山部吗?哎呀,起来会伤身子的。躺下吧。来,躺下吧。有我在,別害怕嘛。”

山部的说话声音,夹杂在啜泣里,一句话被难听的声音,分隔成了好几段。

“不对!不对!是撤谎!是撒谎!……服部你撒谎!你骗我,把项链夺走,把它送给那坏女人。啊,啊,我可怎么办哪……”剎那间,她的声音竟然全变了,“哈哈!哈哈!……活该,活该呀!……白鸟芙蓉死啦!……哼,瞧她那副害怕的样子……哼,活该!……啊?什么?……不要紧,不要紧。说就说吧!我不怕被别人听见。是我杀的嘛!……是的,是的,是我杀的!……我杀了白鸟芙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说了,阿静!……别说了!……给人听见了怎么办?……你累了吧,别这么激动!……”

一阵骚动,大约是山部强行给静江盖被子。“吧嗒!”、“吧嗒!”地响了一阵。

静江好像又入睡了,山部抽缩着鼻子,唉声叹气,轻轻拍打着被子。

忽听得都筑欣哉突然轻声对我说:“好,该我们出场了,”

一语未尽,却见他“哗啦!”一声,推开了壁橱的拉门,紧跟着,邻室传来一声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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