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记得,当穆宗朱载垕死时,内阁首辅高拱大放嚎啕,曰:“我靠,陛下,你咋说走就走呢?你走了,留下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小兔崽子,这可怎么治理国家呢?”嚎啕是要大放的,但不厚道地猜测,此时高拱的心里,应该正是心花怒放的季节。

为啥要心花怒放呢?

因为小皇帝这时候才十岁,屁事也不懂得,而且幼年间又患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如果这时候把这个孩子控制在手中,那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吗?哈哈哈……正在窃喜之际,忽有一个太监来到内阁传旨:“圣上有旨,大太监冯保富有智慧,思想深遂,识见广明,决策果断,慈任命冯保与内阁大臣共同处理国家政务,钦此……”

钦此你个头啊!当时高拱一听就火大了,明摆着,这又是后宫的小太监假传圣旨,想挤进朝臣队伍里捞油水。愤懑之下,高拱斜眼看着那小太监,冷笑道:“闭嘴,少他妈的胡说八道!小皇帝才十岁,他懂得啥叫圣旨吗?跟你说你们这伙太监再敢胡搅,信不信老子把你上面也阉了?”

叱骂之下,那小太监眨巴着眼睛,没敢吭声,又退了回去。高拱把小太监臭骂了一顿,心里说不出来的爽快,就对坐在对面办公桌前办公的张居正说:“小张,你好好听话,听我的话,这大明王朝以后就咱们俩说了算。不听话,那么,这大明王朝就我一个人说了算,你想要哪一个?”

“听话,我听话。”满脸花白胡子的张居正点头哈腰:“我张居正还缺乏经验,还要跟在领导身边多多学习……”

高拱笑道:“小张你也别太谦虚,你的能力是足够了,只是经验上稍微欠缺了那么一点点……”

正说着,忽然有内侍出来,大声喊道:“朝官听令,立即前往会极门,传旨宣诏……”高拱好不郁闷,边走边对张居正说道:“啥事啊这是?传旨哪有这么个传法的?应该是我口述,你记录,咱们两个拟定圣旨,叫后宫盖了章,下发给各级领导干部学习就是了,怎么还要去会极门……”

张居正猜测道:“……兴许……或者……有可能……领导你说对不对?”

高拱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你啥玩艺儿也没说啊,满嘴净是虚词……”说话间,两人赶到了会极门,就见朝中官员数百人,黑压压地都聚集在那里了。高拱和张居正走到最前面,就见宫门一开,一个神气活现的小太监走了出来,高拱一见这太监,勃然大怒。

此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宫廷秉笔太监冯保。

就见冯保那双小眼睛凌厉地闪过高拱的脸上,突然地尖喝一声:“跪下接旨。”数百名官员齐齐跪下,高拱也忙不迭地跪下,心里顿生一种不祥之感。只听冯保那非男非女的尖利嗓音宣布道:“圣上有旨,现命高拱回原籍闲住,即刻肩程,不许停留。尔等大臣受国家厚恩,如何竟阿附权臣,蔑视幼主?从今后要洗心革面,如蹈往辙,典刑处之。”就在高拱的目瞪口呆之中,早有两排锦衣卫拥上,不由分说,架起他来就走。高拱拼命地挣扎着,扭头对张居正喊道:“小张,还说你经验不足,你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把当年被我赶走的恩师徐阶的一句话送给你,瞧你那无耻的样子,真有乃师当年的神韵……”张居正讪讪地摸了摸脸:“老领导你看你……真会开玩笑……”

正所谓,金风暗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这张居正和宫内的太监冯保是铁哥们儿,两人早就琢磨好了,找个茬子赶走高拱。此后张居正居外,冯保居内,乘小皇帝才十岁屁也不懂的时候,赶紧过把瘾。

这一次他们的谋划,端的毒辣,那高拱突如其来被赶走,要求即刻离京,不得有片刻停留。那就得马上出京,连家都不许回的。当时高拱大哭着,出了宫门逮住一匹路过的叫驴,一把拉住,骑上驴背匆匆向城外走。两面是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只要他敢稍留片刻,一刀砍下,让你再也无头可回。

此时路上的百姓,忽然见到国家第二号领导人,骑着驴背上嚎啕大哭而行,两边则是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顿时全都吓坏了,以为必然是发生了天塌地陷的可怕事件。有胆小的就立即收拾金银细软,马上出城跑路,至于为什么要跑这事暂且顾不上想……连国家第二号领导人都这个样子了,不跑还等什么?

北京城中,一片大乱。

察觉这情形的朝官们,凑成一堆纷纷议论起来:“张居正够狠,还真看不出来他啊,正所谓大英雄黑手段,厚脸皮狠心肠,这厮硬是要得……”闲言碎语传入张居正的耳朵里,让张居正说不出来的别扭。只好再悄悄找冯保商量,别让高拱走得那么丢人了,就给他找辆车吧,反正他是注定了一去不复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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