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感觉不同。每一次练刀,平和朴实的刀法却似总有力量,与我浑然一体,一刀千钧。如果说以前,平日里和绝境中,我的刀有两种状态。那如今,我似乎渐渐只有一种状态——

至柔,至刚。每一次挥刀,方正舒凝;每一次挥刀,却也暗含血xing。

我不知道这刀法的威力到底会有多大,只恨时间太快,那浑然一体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似乎无止境!我心中一日日暗暗欢喜,却又不知如何告知别人,这微妙的默契。

又过了十日,我与霍扬对阵三百招,竟战了个平手,这让我大大吃惊——在我眼中,霍扬这套血刀早已可横扫当世所有高手,我竟然没有输他!

于是练习得更加投入。

这期间,林放在谷中左右无事,来找他的人也没前些日子多——大概事qíng早已布置妥当。我每日忙着练刀,虽然朝夕相处,话却说不上几句,甚是愧疚。他倒不介意,偶尔无人,他将一身臭汗的我拉到一旁,低头轻轻一吻。

于是接下来半日的练习,我必然是走神的。两三次之后,简师叔大怒责罚于我。林放便笑笑,却也不再亲近。我甚为愧疚,灵光一闪,便去缠师叔教林放武功。

林放倒被我拉着,淡淡的来到师叔面前。简师叔仔细打量他一番,又捏了捏他的肩背,摇头道:“筋脉伤得太重,虽然如今身子不算弱,但也没法教。”

林放没太在意的笑笑。我却有些不高兴,道:“你是第一高手,也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简师叔瞪着我道:“但凡他这种体质,要学武,成为高手是不可能了,自保还是可以的。只是只有几条路,轻功、暗器和用毒。我三样都不擅长,你找错人了!”

我瞅林放一眼,他只是淡淡的笑。他会不会还是有些不高兴呢?他是赫赫有名的林家传人,却从小体弱,又被人重伤,今生兴许都不能学武。他一定也不甘心吧!

我有些难过,扯着简师叔袖子道:“真的没有办法?”

简师叔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叹了口气。

“前辈无需费神,林放并不在意。”林放轻道,“我身边,有世上最好的剑客,最好的用毒者,最好的刀手,林放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即使空无武艺,林放足已。”

简师叔摸摸胡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学的。”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听过玲珑刀?”

我们都摇摇头。

简师叔哼了声道:“为了你们几个,老夫可是什么宝贝都拿出来了。”

我一听,笑道:“师叔放心,我等将来一定孝敬侍奉您老人家!”

他白了我一眼,眼中却有了笑意,道:“且等我二三日,传授林放一套玲珑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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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简师叔果然消失了三日,第三日半夜,回到石屋。也不管林放已经就寝,将他从chuáng上拉起。

我和霍扬站在一旁。林放不是习武之人,休息好很重要。这大半夜的,不知师叔折腾他做什么?

却见师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一开,是四把极为jīng致的小弯刀。刀柄上都牛筋带子。刀身似是jīng钢所制,在月光下极为闪亮。

简师叔对林放道:“你身边高手如云。如果有人能攻到你身边,玲珑刀法只有三招,能帮你解决普通刺客,遇上高手,能帮你挡三招。”又转向我们道:“如果三招时间,你们还没救他,那其他多教也无益了。”

我好奇道:“就算我和霍扬来袭击,他也能挡三招?”

简师叔傲然道:“除了我,其他什么人都能挡住。”

我吐吐舌头,看向林放,一向平静的他,脸上也难免露出动容神色,一双清澈眸子写满了动心。

原来他,其实也很遗憾自己没有武功吧?

我忽然有些心疼,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他。战清泓,有你在一天,决不让他需要使出这救命的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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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期满的某个清晨,我和霍扬拖着刀慢吞吞起chuáng,才发现石屋中早无师叔的身影。屋内石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一只极大的人参静静躺在盒中。

林放站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

我眼眶有些湿润:“师叔他把什么都给了我们。”

林放点点头:“此处已被官兵探得清楚,我们即使没留在这里,你师叔也会另谋栖身之所。”

“他就不愿意跟我们回江东?”我难过道。我是真希望,他可以跟我们回江东,与师父团聚,我们共聚天伦。

林放反问:“你怎知他此去,不是往江东?”

呃……也对……

我和霍扬刀法已经小成,师叔前两日已说,没有什么可教我们的了,剩下的都需我们自己勤加练习,自己去悟。又说在这个石屋呆的时间太长,想必去意已生吧!

不过但凡绝世高手,都是独来独往的。

我抬头看着林放清隽脸庞:“这一趟,我最欢喜的,便是你得师叔传授三招绝世刀法。”

林放挑挑眉,目光柔软,嘴角慢慢翘起。

我呐呐道:“这比我自己学到绝世刀法,更加重要!”

林放静静注视着我,不发一言。

一旁安静半天的霍扬忽然出声:“我说……我还在这里呢……”

我脸上一热,瞪他一眼。他索xing拿起人参,转身走出屋子。

耳边,却有一股冰凉气息突然凑近。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道:“一回江东,我们便成亲。”

我只感觉到自己心尖一颤,半边脸似已被他的言语麻痹。他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头,牵着我走出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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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山谷外的农场只逗留了一日,林放处理完剩下琐事,见完几个人,我们便返程了。离我们离开土堇城,已经两月有余。不知那里如今qíng势如何?

除了师叔留下的极品人参,我们又另从当地农场收来几棵极好的千年人参,还有一些上好的鹿茸灵芝,打算直接带回江东。关外到江东的长途贩运通道已经建立,接到远方来信,第一批货物已经顺利抵达徐州,我们获利数倍,妙不可言。我知道林放在当地还用了些手段,打压这些宝物的价格,我有些不忍心当地农场猎户,跑去问他。他却说,这是我爹教他的。扔出一封信,我一看,果然是我爹让他如此如此一步步在当地收购,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虽已顺利完成既定目标,还额外得到一棵极品人参。然后回程却没有来程太平。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皝王爷管家道,我们此行本来隐蔽,可由于在“万年参神”的山谷,惊动了官兵,我们得了极品万年人参的消息已被传了出去。

“只怕旁人也要来夺这人参!”管家愁眉苦脸道。

我不屑道:“谁敢?”

管家道:“哎呀!女侠,你有所不知!王上这些年便到处求人参珍宝延年益寿!”

我笑道:“我们带回去,本就打算献给皝王!让皝王献给王上好了!”借花献佛,林放很大方。

我看向身侧马上的林放,林放答道:“自然有人不愿皝王得了这大功劳。”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参,还是烫手山芋!

不过林放肯定有办法。

果不其然,看着管家急得jī飞狗跳了半天,林放一鞭抽在马上,朗声道:“管家,如果不介意,这返程的路,便由林放领路吧!”

私下里,很少看到他如此慡朗呢——当然,平日笼络人心的时候除外,那时候他比阳光还要亲和慡朗。

我忽然直觉觉得,是他学了武艺的缘故。虽然只有三招。可前几日,我和霍扬,的确在三招内,不能将他奈何。

那日,他笑了,不是平日那种淡淡的云淡风轻的笑,是带着些得意和欢喜的笑。那日他说什么?对了,他在无人时对我说,泓儿,今后若再遇到上次的绝境,我……

那日,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忽然走过来的霍扬打断。可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说,他也能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软,又带着微微的疼痛。

抬起头,但见冰原上已冉冉升起一轮红日,朝霞满天,光芒万丈。

我的盟主,林放,便立于那光芒下,黑马白裘,乌冠紫靴,青松般笔直清俊。但见他徐徐回首,玉致的脸庞上,乌眉挺秀,目光坚毅。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虫,请帮我捉了,谢谢。。。

五十九、郊夜

剩下返程的路,其他护卫押送别的货物缓行,我、林放、霍扬和管家四人带着万年人参先走。我们走得极为蹊跷。一会儿官道,一会儿山路,一会儿策马疾奔,一会儿缓步徐行。就这样行了十余日,我们竟然未惊动任何一处势力,抵达土堇城外缘二十里处。

本因从东北方归来土堇,我们此时已经绕到西南方郊外,我想无论谁暗中想夺取人参,都料不到我们的路径。林放是个jīng于计算的人。我慢慢察觉,他这些年来的各种成就,靠的不光是聪明和铁血。他似乎极擅长把各种极为复杂的讯息集合,迅速找到最适合我方的法子。而对我来说,看到那些qíng报、讯息就头晕……

这晚,我们歇息在郊外一个废弃的农屋内。之前已疾行了一日一夜,大家都有些撑不住,只能停步。

夏侯管家是个中年汉子,对关外生活极为熟悉,手脚麻利的找来些树枝木块生起火,屋内便暖洋洋的。屋内只一张炕铺,容得下两人并排躺卧。管家和霍扬直接睡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用披风将自己裹住。炕自然是让给林放睡的。

我找了个靠近灶火的角落,抱刀坐着。每晚,都是我与霍扬轮流值夜。管家也说要值夜,被林放笑着拒绝了。

火光摇曳,屋外,是一片惨淡的天幕雪地。关外的月亮极圆极大,所以我在夜色中,仍能望见远处模糊的山峰。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半个一个时辰。灶火有些摇曳微弱,我忙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木柴扔进灶中。响动有些大,侧头,却见霍扬和管家依然睡得无比香甜,呼噜连天——有我值夜,霍扬自然是睡得死死的,谁现在趁机割了他的脑袋,他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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