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懂!”十五分钟之后,就要搭计乘车回家的高藤发问。

听到军平提出要看她左腕的要求后,老板娘似乎才彻底悔悟了。告诉大家,等一下要和阿明、球绘三人单独谈一谈,请大家先走。被这意外的结局吓傻了的球绘,对老板娘的要求默默同意了。即将送走军平时,老板娘触摸自己衣服包裹着的左腕,露出痛苦的表情。是以此表情回答军平的要求吧!她的神色巾混合着和店名一样的青色微笑。军平感到她的微笑里有着长年在东京夜世界生活的女人特有的自尊心,他默默低着头,走出店门。

在计乘车里,军平坐在中间,恰似被高藤和阿稍夹持着一般。阿稍因回家和高藤顺路,故搭同一辆车。

“这不难想像嘛!八点半钟左右,红子听到凶手没锁上门,直接逃往后门的声音。可是,其后志乃到休息室察看时发现门是锁着的。——这大概会引起我们猜测,是逃往后门的凶手在志乃到达现场前的时间内,又折返来把门锁上的吧!可是,如果情况果真如此的话,当时凶手应该会注意到自己遗落的刀子,而捡起带走才是。所以,对此疑惑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在凶手逃逸至志乃来到现场的中间,被害者由门内上锁了。当然,这名被害者不是被刀子刺伤以致昏迷不醒的球绘。八点半钟,在休息室里被袭击的是老板娘,而袭击者则是阿明。欲杀害老板娘大概是由于国会议员堂本周旋于这两个女人间引起的纠葛。”

另有一项证据可证实老板娘是真正的被害者。那就是沾了血的和服。如果和服上的血迹是老板娘攻击球绘时留下的血迹,老板娘是习于使用右手的人,所以血迹一定是沾在右袖上的。可是,血迹确实是在左袖发现的。而这血迹就是老板娘本身负伤时留下的。

或许阿明有置老板娘于死地的意图也说不定。但是,当两人还在拉扯,刀子擦过老板娘的左腕之际,由加来到了休息室门外叩门呼叫。由加离去后,阿明逃了出去,因为太匆促慌张,所以刀子掉落在通道上。

老板娘在休息室内将门上锁,简单地疗伤后,马上又赶忙换穿上晚礼服。很不巧,此时,志乃来了。志乃因疑惑:“沾有血迹的刀子掉落地上是怎么回事?”故而才去敲已上锁的门。老板娘跑到休息室的电话机旁,拨号到店里,谎称志乃的孩子车祸。如此一来,志乃欲返回店里报告刚才所闻所见时,被吧台小弟唤住,她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被孩子车祸之事转移了,老板娘这瞬间的灵感计谋进行得很顺利。她捡起掉落通道上的小刀急忙藏起来,由后门走进店里时,恰巧志乃正从吧台小弟手中接过电话。老板娘听了志乃说明后,很急地把她赶出店门。

“老板娘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被人知道。”

“没错,她不欲人知的理由,我想学长你比我们更能推测出来。”

“是呀!老板娘很久以前就与羽岛分离,背着羽岛,成了堂本的新宠。结果没想到堂本被逮捕,老板娘于是对他死了心,觉得非得再与羽岛恢复昔日关系不可了。可是,羽岛正与球绘来往,有意与老板娘脱离关系。因此,如果自己被阿明刺杀一事败露的话,自己与堂本之事必然会传到羽岛耳里。有此忧虑,所以老板娘才出此下策的。”

“除此之外——我想另一原因是阿明也害怕会因自己袭击老板娘之事,使得自己与堂本的关系败露,若被警方抓去询问,涉及堂本受贿一案就麻烦了。”

老板娘为隐藏自己和堂本的关系,所以才拚了命隐瞒阿明刺杀自己之事。引志乃离开店里只能暂时镇压住事件不被发现而已,性喜宣扬夸大的志乃回家发现是恶作剧电话后,一定会将那件事如此宣扬的,“有把沾上血迹的刀掉在通道上好,可怕的血喔!——由加还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是谁在休息室里刺杀谁?”,这么一来,来人必会怀疑为何被害者不出声呼救?

对于想知道被害者是何人的兴趣定会高于猜测凶手的身分,到那时候,岂不是会怀疑到案发时刚换上礼服的自己了?——老板娘正在一筹莫展时,偶然看到进来上班的球绘进入休息室,突然心生一计。与其说是计划,倒不如说是赌博来得恰当。如果成功的话,由加听到争吵声,志乃看到沾染血迹的刀子,都可成为休息室里发生事件的重要证言和证据了。而且,球绘又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再加上她树敌不少——。

老板娘犯下刺伤球绘一案,目的在于意图混淆自己被袭击的事件。也就是将八点半钟的受害者转嫁至球绘身上。

而老板娘运用了和阿明相同的手法。

大概是八点四十五分钟左右,正如原先的计划一般,球绘因受伤而昏厥过去。老板娘小心翼翼不使血迹沾到衣服地拔出刀子,放进皮包之后,由门外上锁,直到快近九点钟的时候,又再把锁打开,以使别人能发现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实际上球绘只昏迷了约十五分钟而已,但没有时间观念的她事后被老板娘间及是否八点半钟进入休息室的问题,却只会一味点头。

在球绘不知情的配合下,老板娘才能顺利地将由加听闻争执声,志乃目击凶器的员正事件偷天换日地转换成后来事件。

“这么说来,老板娘是被害者,却宁愿选择凶嫌的身分?”

“是的。当老板娘被袭时,大概也闻出凶手身上的香水味,待自己苏醒后,说服阿明对那件事沉默,而由自己出面顶罪。据我猜测,老板娘做此选择,强调自己是凶手,大概是想以此对羽岛解释自己和堂本毫无瓜葛的说词。”

军平看着高藤那一件外面没湿,里面却湿透了的外套。

“球绘也可怜,老板娘比她更可怜。”一直沉默着的阿稍开口低语。

老板娘今晚藉口她最近手腕老犯麻痹的毛病,因而一直没用左腕拿东西,大概就是由于左腕的伤势。衣袖里,和若无其事的笑脸里,隐藏着极力忍耐痛苦。军平想到老板娘是如此用心良苦地希望维系羽岛与她的关系,不禁对她心生一份混合着同情的尊敬。

“发生什么事件了?”

对于司机的问题,高藤假装是电视台的人员,回答他:“没有,是在讨论这一次要排演的电视剧。”

“就在这里停!”阿稍喊道。这街角距离涩谷很近。

“请你弟弟好好保重!”

谢过高藤的关怀之后,阿稍在下车时,很快低声说道:

“我的姓氏是中村——”

以此代替告别的寒喧语,而后就站在车窗旁边用力挥着手。

“是个好女孩吧?跟她交往看看如何?她好像也有意思呢!”

“不。”军平摇头拒绝了。今晚,阿稍泼水的对象不是军平,而只是把军平视为另一个她欲泼水的男人罢了。正如,球绘被当做替身般被袭击是一样的——今晚,只不过是军平为了这个楚楚动人、纯情、适合淡妆的女孩而披上另一个男人的外衣,来代替他的一个夜晚而已。

“她还在挥手。”

高藤说道,军平正由从背后的车窗回头望,在距此有一段距离的路上,阿稍已成深夜里的一个小人影,但手仍在大大地用力挥着。不是在目送着自己,而是目途交往两年的一个男人,对他做最后的告别——军平心想。

当晚,军平要躲入棉被前,脱掉外套,扔向杨杨米,一粒黑珍珠滚落在已有磨损痕迹的榻裼米上。这大概是因为阿稍的项链断落时,军平恰坐在她身旁,故而掉进外套里。在灯光幽晤的酒吧里,没注意到这珍珠的黑色色泽上微透着青色。大概是长期受灯泡照射的关系,看不出夺目的光芒竟是由玻璃珠制成的。当然,这微微光亮的第二十五颗珍珠,恋爱占卜结果就是“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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