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井泽的酒店内,发生了一宗年轻女子被杀的事件,那便造就了我大河原番三的出场了。被问到“你在什么时候成为了长野县的警官?”请你们不要说出那么严谨的话好了。

很快便已知道了被害人的身份,是在东京AB电机公司工作的OL(办公室女郎),名字叫古井芜子,隶属材料部,是已有十年年资的老臣子。

芜子是在双人床上被勒毙的,发现的人是酒店的管房,但由于被毛毡从头包裹着,因此最初还以为是仍然在睡觉,但却不论怎么摇她也不醒过来,所以才翻开毛毡一看,只见全身赤裸的芜子以了无生气的目光凝望着虚空。

从解剖的结果得知,被杀的时间是从昨天星期六的傍晚五时到晚上九时之间。而预约酒店的人像是芜子本人,也是她于下午五时办理入住登记的。根据服务台职员的记忆,好像并没有同行的人。

房间内发现了数条毛发,大概是芜子的,另外,也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性交后的痕迹,只是在洗手间的座厕板被揭起来这事情,引起了我们的关注。

“一个女子理应不会住进双人房的,所以应该是与男人一起,想必是那个人杀了芜子。”在搜查会议中,其他警官对我的发言也唯唯喏喏的点头。

“不,未必是那样。”——还是有唱反调的人——“也可能是同性恋者。把座厕板揭起来,只是为了伪装的缘故。”

“可是,即使依照普通的想法……”说到这里,我张大了嘴巴,因为混在警察群中坐下来的,竟然是以皱皱巴外衣、乱蓬蓬的头、圆眼镜、旧手杖为商标的天下一大五郎,也就是众所周知——不知的人也很多吧——这个天下一侦探系列的主人公。

“呀……呀……啊……”我指着他那肮脏的头说道,“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这儿并不是像你那样的外行侦探可以来的地方。请离去!”

“不,那是……”天下一哧哧声的搔着头说道,“今次我是扮演警官的角色啊。”

“什么?警官角色?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那大概是由于今次的事件与像我那样的传统名侦探不太相称吧。假如是在被封闭的空间内大富豪被杀害、或是在住满了奇怪人物的街道上发生连续杀人事件的话,便会出现我本来的角色了。”

“但现在这件事的现场却是在避暑区的酒店内,被害人则是位职业女性,的确并非你登场的环境。”

“对吧。”

“可是,为什么这次有那样的感觉呢?天下一系列的味道本应是诡异的气氛啊。”

“那好像是与诡计有关。这个诡计,说起来是非常切合现代世界方面的。”

“嗯,是么,那没办法了,便在这篇小说中担当着警官的角色好了。无论如何,这个样子也不太好,去把衣服替换过来吧。”

“真的不行吗?”天下一搔着头离去了。

搜查员调查了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特别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今次与名侦探独个儿活跃的模式不同,因此搜查的进展非常快,新的事实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出来。

首先出现的名字,便是古井芜子以前的恋人、现时也在同一公司工作的男性只野一郎。由于爱恨纠缠的原因而一时冲动的杀人——这样的考虑也很适当,应该尽快的去调查。

只野是个中等身材、中等高度、即使见过也不会记起来、样貌平凡的男人,他虽然承认以前与芜子的关系,但却断言现在已经全无来往。

“可是据闻古井方面希望恢复与你的关系吧。”我在公司的大堂询问只野。本来应该不会由警部亲自来作这样的查问,但假如只坐在搜查本部的话小说会变得无趣,因此只得忽视一般常情。

“不要说笑了。”只野瞪大眼睛的说道,“我在日前刚结了婚,为什么现在要与她来往呀,特别是我与她的关系并非如旁人想像的那般深,只不过是由于对工作上帮忙的道谢、曾两次邀请她吃饭那样的程度吧了,是否误会了什么呢,还是听了她在乱说?真的令人困扰。”

“那么说来,一起前去酒店的事……”

“没有、没有那回事。”只野在平凡的脸上流露出典型的愤怒表情。

“知道了。那么,在事发的当晚你在哪里呢?无论如何也得请你说一说,那只是形式上的,无需要想得过份紧张。”那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调查。在这个时候,聪明的读者、或是不那么聪明的读者,想必都已经察觉到今次的诡计究竟是什么类型吧。

对于我的质问,只野一郎露出不高兴的面色回答道:“嗯,那天晚上,与妻子在家中看录像。”

“在家这个说法,有证明么?例如有通电话、或有到访的人等等。”

“唉,碰巧是……”只野困惑的说道,“问我妻子便会知道。”

“那样好了。”我尽管那样说,但亲人的供词是不能成为证据的,即使是一般读者也知道吧。没有不在场证明——我写在手帐内。

“只野并不是凶手哩。”只野离去之后,在旁边有声音响起。一望则见到天下一双手抱臂。

“哗!”我立即弹起了两公分。

“从刚才已在这里了。今次的设定是我担任大河原君的警察同僚啊。”

“呵呵,扮演所谓华生的角色么。”

“呀,那怎么说呢。”天下一窃笑着说。

“好了,还是说回有趣的事情吧。你说只野并不是凶手,为什么呢?”

“那个,他不是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说得那么奇怪!由于没有不在场证明才可疑。”

然后天下一哧的一声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偶尔是有这种显然易见的事。只是,今次的诡计是……”

当他说到这里之际,“停!”我出手制止并说道,“够了够了,在这个时候暴露了那个怎么行。”

“可是读者大概也注意到了,刚才岂非就连大河原君都是那样说么?”

“即使如此,礼貌上在说出‘那个宣言’之前都要佯装不知。”

“呀,原来如此,‘那个宣言’哩。”天下一扭着头说道,“当作出‘那个宣言”的时候,便是这类型小说最初的高xdx潮场面了,好吧。”

那么,‘那个宣言’究竟是什么呢?读者看下去便会明白。

只野以外的有关人等都分别接受了查问,查问的内容虽然各自不同,但其中却有的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在事发的当晚你在哪里”。但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具备确实的不在场证明。

把那个男人放进嫌疑犯名单上,是在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男人的名字叫蚁场耕作,是生产设备部的主管,据闻最近他与某位业者有联系,收受金钱而披露关于竞投公司入标价格的情报,随后再发现从旁协助的像是古井芜子,只是还未有证据,所以公司正开始进行秘密的调查。

由于害怕背叛公司的事情被揭发而杀害伙伴芜子——这个考虑的理由很充分。

于是便向蚁场耕作进行了查问,蚁场是个阴声细气、给人有病态感觉的男性,可是当我们若无其事地暗示那渎职行为时,他的脸红了起来。

“完全没有那回事,说我受取回礼什么的,是那么、那么可怕的事情啊!谣言、捏造。只是嫉妒我被选入精英晋升行列,为了陷害我而散播的谣言。”

根据我们的调查,蚁场完全没有被选入精英行列,但他本人却这么说。

“可是,与古井芜子有亲密关系的说法是实情吧。”

“那也是假的,那只不过是由于工作上的关系而交谈的程度而已,但只这因些便被怀疑……”他全身都表现出愤慨的样子。

“了解。”我合起手帐说道,“在工作当中打扰真不好意思,日后可能还有事情想问的,请多多包函。”在我说完后,刚才还满身激愤的蚁场张大了嘴巴“呀”的一声说道:“今次到这里便结束了么?”

“是的,辛苦你了。”

“嗯,那个、喔……”蚁场以求助的眼神望向在旁边的天下一,“想想还有没有一些质问是忘记了的?”

“呀!”天下一提高嗓子并以手肘撞向我的怀里然后说道,“大河原君,那个质问啊。”

“喔、什么?”

“那个啊,那个!”

“嗯?呀!对了!大意竟忘记了。”我咳了一声后再向蚁场问道,“最后想再提出一个问题,古井被杀的当晚你在哪里?”说完后蚁场在转瞬间脸上显露出高兴的表情,但大概立即想到自己的立场吧,眉头皱起来了说道:“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调查么?不是太妙的样子啊。”

“对不起,对全部人都要作出同样的询问。”

“那没办法了。”蚁场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记薄,装模作样的开始翻动。

“当时在哪儿呢?”天下一问道。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蚁场的鼻孔噗的涨大起来,并且挺着胸、眼睛看来像是发着光,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再一口气的说道:“那天晚上,我因公务去了大阪,入住新大阪站隔邻的酒店,办理入住登记的时间是在晚上十一时过后,这事情只要调查便会知道了吧。另外在把行李搬到房间内时也与服务员交谈过,如果把我的照片给那服务员看的话,应该能确定是我本人,想来那服务员大概不会忘记我的相貌吧,因为要使他不忘记的缘故,我已好好的让他看了。然而单只得这个,大概会想到在行凶后只要赶快点便会来得及吧。从轻井泽出发,乘坐信越本线到长野需要约一小时,从长野到名古屋乘筱之井线及中央本线需要约三小时,从名古屋到大阪假若乘新干线便要花约一小时,同时考虑等候的时间,假如于五时离开轻井泽的酒店,想来总是会赶得及的,可是,实际上还是不行。说起来、嘻嘻、说起来,我直至四时才离开公司,尽管是星期六,但仍然要上班,护卫员可以证明的,因为返到公司时曾与他们打过招呼,当然即使在这里也有好好的让他们见到了我,所以护卫员们也应该记得。然后于四时离开公司,到达上野站时已接近四时半了,从那里即使乘坐准时快捷的上越新干线,到达轻井泽的酒店已是六时四十分吧。杀了芜子后再返回轻井泽站,大概应该已接近七时半,那么经长野到大阪则太过迟了。那么返回东京又怎样呢。从那里即使想匆忙的乘坐新干线,去到东京最早也在九时半,那样说来已没有到新大阪的新干线了。呵呵,没有啊。即使有,乘‘展望号’也要花上两个半小时,抵达时已经过了十二时吧,始终、始终对这个我来说,是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呵呵呵!”

好像这一瞬间是人生中最大的乐事那样,蚁场耕作的脸上充满了幸福的表情,涎液也从嘴角处溢了出来。

这东西便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宣言”了。

“来了来了。”与蚁场分别后,天下一露出了烦厌的表情,“丝毫不差地,在推翻不在场证明的小说中,凶手必定是那个人。”

“说起来,对于大家来说,那一瞬间是最高兴的。”

“尽管那样,还是说得过多吧,虽非艺人却能够把握正确时间而行动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大概不会存在。”

“若能终于发表辛苦制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花少许气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不是不了解,但坦白说,我最怕推翻不在场证明这东西。”

“因为你并非解这类谜团的侦探啊,传统上,推翻不在场证明的人应该是本职警察或自由作家。”

“为什么呢?”

“说到为什么嘛……”一边扭着头一边说道,“为什么呢。”

“主人公的角色姑且不论,在推翻不在场证明的作品中,竞猜凶手、推理动机等的乐趣变得少了,怎也好,不太合口味吧……虽然承认作家方面也想出了各式各样的变化来。”

“那个没办法,不知道动机便无法找出嫌疑犯,找不出嫌疑犯,便无法开始推翻不在场证明了。”

“但如果冷静地去想,凶手制造不在场证明是那么傻啊。由于做出了多余的举动,被揭破时反而无法开脱,无论怎样只要没有证据便不能够逮捕,因此我想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还是安全的吧,所以总觉得凶手是在作出无谓的举动。”

“那么说来,凶手使用诡计犯罪,例如尸体消失或密室等的,岂非是全没用处了么?”

“请不要谈及密室!”天下一面色一变的说道,“那是禁忌。”

“呀,对不起、对不起。”想起了天下一有密室过敏症,我连忙道歉并说道,“虽然你想说的我也明白,但有忠实的推翻不在场证明迷存在啊,作者与我们这些的登场人物,有应读者要求的义务。”

“那么的有人气吗?”

“有!”我用力回答,“特别是详细描写观光地点的作品人气极盛,阅读起来有着在旅行的感觉,所以刚才你虽然说不能竞猜凶手或推理动机之谜等很是无聊,但对于推翻不在场证明迷来说,那些才是没趣的呢,不想对那些事情动脑筋的读者多得很,就连少许工作都会觉得疲累,也不希望为阅读而感受额外的压力。”

“可是所谓不在场证明诡计这东西,读起来也很累人,乘坐什么时什么分开出的急行列车,在那个站下车后再转乘什么时什么分开出的准急列车去这儿那儿——怎么啊,脑海内一片混乱了,而且经常有列印出须要的部份时刻表吧。当招认的时候,我都不会去看那个,因为想来即使看了也不会明白。”

“你并不完全了解读者的心理,”我叹息着说道,“即使是推翻不在场证明迷也不会看那个。”

“呀?有那样的事?那么怎去进行推理?”

“不会去做什么推理的,只会悠闲地望着主人公推理,所以也不会累,听了最后的解谜后,若是总觉得明白便已满足了。”

“呀,”天下一瞪大眼睛惊讶的说道,“不,可是,”想了一想后说道,“即使是纯本格作品迷也可能有相似的情形。”

“是那样吧。喂,抱怨到此为止了,”我拍着天下一的背说道,“返回小说世界吧。”对包括蚁场的有关数人继续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其中各人的嫌疑依次获得澄清,剩下来的便只得蚁场一个人。

然而,对蚁场来说,有着正如他本人所坚持的完美不在场证明,我们的搜查遇到了障碍,以一般的词汇来说,便是触礁。

“果然,”警官天下一在我旁边说道,“大概蚁场也不是凶手吧。”

“不对不对不对。”我摇头说道,“还未能就此断定。”

“但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是的,但那反而可疑。”

“如果说由于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可疑,也有其他的人有不在场证明。”天下一装作满不在乎的说,尽管了解我的立场却还刻意在装傻。

“不,蚁场有可疑,”我不服输的说道,“也有动机。”

“可是,”天下一说道,“蚁场可能驱使其他人去杀芜子,而自己则预备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喔、那、那也不是不作考虑,”在我心内舌头打了结——这个说多余话的男人,“不,那始终是单一凶手吧,想来是蚁场一个人干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发现帮忙行凶的人。”

“那可能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虽然或许是那样……”我干咳了一声后再说道,“这必是蚁场一个人行凶,他是使用了什么诡计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对了,必定是那样。”

“是那样?有什么其他证据?”

“证据……喔,这是警察的直觉。”

在这一瞬间天下一忍不住笑起来。我盯着他。

推翻不在场证明作品的天敌便是“共犯的存在”。假如最可疑的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么首先怀疑这个本来是最基本的道理,但要证明没有共犯却并不简单,即使怎样搜查也找不到、从而便否定共犯的存在——大概在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也没有那样的警察存在吧。然而,在这类型的小说中,如果拘泥于这点的话,故事便无法发展下去,读者也会着急起来,在这时搬出“警察的直觉”这种不知名的东西便是最方便的了。

“无论如何,再重新调查一次蚁场的不在场证明。彻底的调查一下,于四时离开东京的人,是否能到了轻井泽之后再于晚上十一时前到达大阪。”有少许牵强的向着推翻不在场证明那方向进发。

然后,这个搜查理所当然的触礁了。在这个时候,详细的调查时刻表、查问各方面便能解决的诡计,无法保住传统推翻不在场证明作品的趣味。使用其他交通工具的手法么?利用意想不到的路线么?经过各种检讨后那些可能性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被推翻,那才是这种小说的趣味性。

“嗯,怎么办?”搜查毫无进展,以使人沮丧的报告来结束搜查会议之后,我坐在椅上喃喃说道,“就只是这个不在场证明,怎也推翻不了。”

“垂头丧气的啊!”天下一在旁边以局外人的语气说。

“非常悠闲哩。本来这个系列的主人公是你啊。”

“但这次与惯常的角色有所不同。”一边用镜望着三七分界的发型,天下一摆出奇特的姿态说。

“可是你不来解决的话故事便没法完结,做点什么吧。”

“没办法,”他把镜放在桌上后说道,“请联络蚁场耕作,我尝试使他招供。”

“等着好了。”我拍着双手。

我们在市内酒店的咖啡店内会面。

“又有什么事?”蚁场一脸不高兴的说。

“嗯,”天下一开口说道,“是关于那不在场证明的事。”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蚁场的眼睛在发光,“那天我于四时离开公司,往返轻井泽最少要花上五个半小时,那时已没有新干线了,即使是有……”

“于十一时到达大阪是没可能的,已很明白了,但我们还也有各种名样的想法,举例说从东京到轻井泽后却并不折返而绕过日本海等。”

“那又怎样?”蚁场稍微显露不安的神色并把身体向前移。

“那是不行的。”天下一回答道,“那要花更多的时间。”

“是么?那不行么?”蚁场双目发光的说道,“哈哈哈,是啊,是啊,是不行的!哈哈哈。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使用汽车的方法。在中央高速公路上飞驰又怎样?”

“那么、又怎样呢?”

“那也好像不行。”

“呵呵呵……”蚁场在椅子上扭动着,“不行吧,对么?那还是不行的。从轻井泽到高速公路的入口处是瓶颈。”

“就是那样,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天下一以严肃的语气说道,“你并不是凶手。”

我惊讶的望向天下一,但原来最诧异的却像是是蚁场。他瞪大眼晴尖叫道:“呀、呀……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由于你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完美,所以不会再怀疑你了。”

“哈哈哈……不、这个,那样说来我的不在场证明怎样?”

“没有怎样,你只不过是从东京乘坐新干线到大阪,而在这期间偶然发生了杀人事件,你则有不在场证明,真够运。”

“夸奖了。不、不是……”蚁场在四下张望后轻声说道,“知道我便是凶手吗?那么揭破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不是你们的责任么?”

“不,那个、刚才也已经说过了,不论怎么想也无法解开,因此那并非什么诡计,已经可以断定你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

“那么傻!”蚁场弹起身来,“那不是真的,是诡计。诡计啊!”

“不对,你错了。”天下一摇头说道,“应该不可能在约七小时之内从东京去轻井泽杀人然后再去大阪。”

“那是可能的。”

“啊?怎样做?”

“那个嘛,”蚁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摇头说道,“把那个推理出来应该是你们的工作。”

“喔、始终还是没有可能吧,怎会考虑有可疑呢,无论怎么看来,你都不是那种能想出这么厉害的不在场证明诡计的类型。”天下一以很马虎的语气说。

“不、不能这样说,我刚好就是想到了那巧妙的不在场证明诡计。”

“所以我才问那是怎样的诡计。”

“那个则无可奉告。”

呆望着两人的争持不下,我想正好表现出在推翻不在场证明作品中凶手的心理。他们对于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充满自信,这个正好与密室诡计等其他不可能犯罪的凶手没什么不同。

只是,与其他诡计不同,在不在场证明诡计的场合上,如果不被揭破的话,是无法清楚知道是否真的使用了那个诡计。举例来说,在从里面上锁的房间内若然有人被杀,那么只能想是使用了什么诡计,但在推翻不在场证明的场合,如果侦探已不再怀疑这个凶手,谜团便会就这样的消失掉。

当然在现实世界中那也无妨,但在虚构的世界中如果演变成那样的话,凶手们便颜面无存了。他们在害怕自己想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诡计逐渐被解破的同时,在内心中也紧张的等待着这个构思巧妙的时间与空间魔术、于读者眼前公开的那一瞬间。

“嗯、那么这样好了。”蚁场满脸妩媚的说道,“给你一个提示,参考了它后再接受一次推翻不在场证明的挑战。喔、用上这个吧,但我说出的提示,请不要泄露给读者。”

“不用了。”天下一冷淡的拒绝。

当蚁场困惑的叹息之际,一个没好好穿上外衣的美女从不知哪里出现了。她把像记事纸般的东西交给了天下一,他则说了声道谢。

“喂,那个女的是谁?”我问天下一。

“嗯?啊,她是我的秘书。”

“什么?秘书?……在什么时候有这个……”

“好了好了,不要说那个了,”天下一望向蚁场说道,“情况已有所改变,果然你便是凶手。”

“呀?”事态突然改变,蚁场呆了好一会儿,但很快便回复本来的扮相,并以严肃的表情说道,“在说些什么啊,既然那样说,大概已推翻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了吧。”

“当然。”天下一望着刚才的记事纸说道,“首先,你于四时离开公司之后,使用新干线前往高崎,然后再转乘信越本线去轻井泽,到达酒店是六时半吧,随后杀了芜子,再返回到了轻井泽站时约在七时半。”

“嗯,然后呢?”

“从那里乘信越本线到长野,抵达的时间大约是八时半。”

“然后又怎样?”

“然后你从那里乘坐SEJA前去大阪,由于SEJA到达大阪的时间约是在十时半,有足够的……”

“等等、等等、请等等。”蚁场焦急得把双手伸了向前,“那个SEJA是什么来的?”

“不知道么?那是指日本阿尔卑斯纵断超特急列车。”

“咦?”说出来的,是我和蚁场。

“那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通车的?”

“才刚刚。这部列车很厉害,直接穿越日本阿尔卑斯山。所以,蚁场你的不在场证明被推翻了。”

“请等等、请等等,没有那回事。在我行凶的时候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哼,那样的解释说得通吗?已经出了书的姑且不论,在之后发表的作品中,忽略那样厉害的交通工具是相当的愚昧啊。”

“可是我并没有使用这交通工具,我运用了更巧妙的诡计。”

“真难看!有投诉的话,请对写得慢的作家说啊。”

“那么来听听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好了。你、你也想听吧。”

“也不是那么想听。来,要去警局了。”

天下一拉着蚁场的手,而蚁场则一边说“请谁来推翻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一边饮泣起来。

(原文初发表于“临时增刊小说现代”1993年8月号)

杂谈感想

不在场证明,本来应该并非只得时刻表诡计这种模式,但自从本格派鲇川哲也的《黑色皮箱》和社会派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出现以后,日本相继涌现以列车为舞台、以推翻不在场证明诡计为重点的推理名著,其中包括了新社会派的森村诚一、及有新本格旗手之称的岛田庄司,都曾经创作了不少极受欢迎的列车推理作品,而某些推理作家如西村京太郎和津村秀介等,更大量生产这类利用列车或其他交通工具作为主题的推理小说,导致以时刻表作为诡计中心的作品,实在占了不在场证明诡计的一个很大的比重。既然列车和时刻表推理能够成为某些作家及读者的最爱,它应当有过人之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想到的,是一般读者对故事舞台的认受性。与无人孤岛或深山古堡相比,日常生活在都市的居民都应该绝不会对列车感觉陌生,甚至更有不少人对列车、车站等东西产生浓厚兴趣,从而收集有关资料和物品的也大有人在,因此对作品也能产生某程度上的共鸣感,而且作为忙碌的都市人,大概也经常会接触到各色各样的时刻表,上班和下班的车船、紧密繁忙的社交应酬、电视节目的播送时间等等,全都离不开时刻表的概念。

以交通时刻表作为诡计重点构思,也更能让读者体会到亲切感。对他们来说,密室杀人事件可能一生也没有机会遇上一次,无头尸更是可怕得连想也不敢去想,但在列车推理中所使用到的诡计,却与日常生活较为息息相关,大概有不少人都曾试过需要于短时间内往返两三处地点的经验吧,对于一脚踏两船的男男女女来说,利用时刻表制作诡计的频繁度甚至可能比推理作家更大。

另外,列车时刻表推理也对量产型作家较为有利。假若连续一百部小说都以孤岛为故事舞台,那么当读者看到第三、四部便可能已经生厌,把舞台换成暴风雨山庄也同样无法维持太久,因为纵然杀人的诡计有所不同,故事场景却仍是大同小异。相反的,列车行走于不同地区之间,每个车站、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景色和风貌,因此即使写上过千部,都可以为读者带来不同背景的新鲜感,保证读起来不致于太过沉闷。

来到了二十世纪末的新本格年代,这类所谓玩弄时间与空间魔法的构思,又变成了什么样的面貌呢?坚守传统风格的有栖川有栖,有以典型时刻表诡计为主题的《魔镜》,而作品以气氛诡异见称的二阶堂黎人,也创作了不在场证明推理的《诹访湖魔法》,甚至就连创意大胆的麻耶雄嵩,也写出了麻耶式的另类时刻表推理作品《木制的王子》,从此可见,时刻表诡计可说在日本推理史上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香港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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