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山田聪介的注视下,菅原武彦更是双手抖个不停。

“怎、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是村濑喔,村濑修一喔……被称为职棒界候鸟,永远的一军半……那个无法成一流男人的死亡报导竟然上了头版头条!”

菅原武彦露出惊愕与屈辱的表情,用力把手上的报纸往地上丢。

聪介冷静地拾起报纸,提醒菅原:“请你不要这样粗暴乱打报纸。这份报纸可是从都心的图书馆借出来的。”

“……图、图书馆?”

“是啊。其实我有一位很熟的朋友住在都心。昨天,我和这位朋友去都心的图书馆。为了找前几天的关东体育报。因为朋友无论如何都想看一则花边新闻。结果,虽然找到了报纸,但却看不到应该刊载在上面的花边新闻。我们觉得很奇怪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这一天的关东体育报的内容大幅更换过。所以那种小小的花边新闻就被拿掉了。不过也多亏了这个,让我终于发现你在说谎。”

“……”菅原沉默不语,动也不动。

“我想你也很清楚,体育报纸会在职棒夜间比赛结束后截一次稿,最初的版面定稿后会立刻送印。这就是所谓的早报晨间版,在都心的话,大概清晨四点左右就会送到卖场。离印刷厂比较远的地方,同时也会开始配送过去,不过需要花点时间才会到。但是报社在夜间也会有新闻陆续进来,这时候多少都会改写报纸版面,重新制版。所以报纸上都会标记这是第几版。至于早报最终版的截稿时间,一般早报大概是深夜一点左右。但关东体育稍微晚了点,据说是在深夜一点半左右。”

“深夜一点半。”椿木警部重复这句话之后,继续说:“我们去现场调查村濑修一命案,是在深夜的十二点半。那时候,如果有报社记者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写了这则新闻快报想刊在最终版上,时间上算是很紧迫吧。”

“是啊。实际上,隔天几乎每一家报社的第一版,都没有刊载村濑修一的命案。赶上早报最终版的,只有关东体育报而已。也就是说,这是关东体育报的独家新闻。所以关东体育报的总编才大胆地把日本足球代表队的新闻挪到最后一页,把村濑修一遇害的新闻放上头版吧。——话说回来,警部。”

聪介郑重地问上司:“我和警部在案发隔天,去拜访菅原邸的时候,他手上拿着关东体育报吧。您还记得那份报纸的头版是什么吗?”

“记得,我记得很清楚。头版的标题是足球呀。不是村濑修一的命案。”

“菅原先生。”聪介再度面向嫌犯。“你之前说过,你在案发的隔天早上九点多,在四谷站的KIOSK买了那份报纸。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吧。因为早上九点,已经很难买到早报的晨间版了。这个时段,在都心卖场陈列的应该都是没卖完的早报最终版吧。——也就是,这份报纸。”

聪介拿出漆黑标题跃然纸上的关东体育报。

“但是,你带回家的是头版蓝色标题足球新闻的关东体育报。那份报纸不是在四谷站的KIOSK买的。”

“哦,因为,那份报纸……”

“还有,”聪介加码说:“我们去找你的时候,你这么说过吧,‘我是刚才看了妻子传给我的简讯,才知道这起命案。所以,对案子的详细情况,我还一无所知。’但是,这也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早上九点在四谷站的KIOSK买了关东体育报,应该会当场大吃一惊。头版那么大的标题新闻,你不可能没看到。”

“……”菅原彻底沉默。

“怎么样?菅原先生,你就把真相说出来吧。案发当晚,你不在四谷的公寓。隔天早上,你没有在四谷站买报纸。那晚,其实你在离都心颇远的八王子。你在富士森公园杀了村濑修一,然后一直在八王子待到隔天早上。至于买关东体育报,其实是在八王子的某个地方。不是这样吗?菅原先生。”

“不、不是。我不是在八王子买关东体育报。我在四谷。警部小姐,请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菅原武彦向椿木警部求救,将一丝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警部小姐,这是我自己搞乌龙弄错了!”

“弄错了!?”椿木警部推推眼镜反问。“哪里弄错了!?”

“哦,警部小姐,我刚刚想起来了。我在四谷站买关东体育报不是在早上九点,而是更早的时段。大概是早上七点——对,是七点!所以头版才会是足球新闻。一定是这样,错不了。”

“你说什么?早上七点!”警部惊呼,交抱双臂。“嗯,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那个时间,都心确实有可能还买得到最终版发行前的关东体育报。如果菅原先生是在七点买了报纸,然后回八王子的家,确实也说得通。嫌犯一时恍神说错时间也是常有的事嘛。”

“对,就是这样啊,警部小姐。我一时恍神说成了九点,对不起。”

“没关系,请您不用在意,菅原先生。您说的我都明白了。”

椿木警部露出妖艳的笑容点点头,然后摆出一脸严厉地对聪介下令。

“小山田,你听到了吧。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现在去四谷。如果菅原先生所言属实,那么案发隔天早上七点左右,应该有监视器拍到他去买报纸的身影。你去调阅监视器。带着若杉,立刻去查。”

听完警部完美的指示,聪介一脸喜孜孜地说:“遵命!椿木警部!”

但聪介要掉头离开的瞬间,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菅原终于发飙了。

“你休想!”菅原冲向靠立在墙边的球棒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袋子拉链。他同时快速转过身来,手上握着吃饭家伙的白木球棒。“可恶!你这臭家伙!你们竟敢联手戏弄我啊!”

叫嚣的菅原眼睛布满血丝。他是认真的。聪介弯腰摆出应战姿势。而椿木警部则是慌忙和菅原保持距离。菅原高高地举起球棒,宛如击出全垒打的强棒全力挥棒。球棒在低下身去的聪介头上一公分处挥过。挥棒落空所引起的风压,使得聪介的头发“哗”地飞起,使得他的心脏“揪”地紧缩。吓到不觉得自己活着,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聪介顿时丧失了斗志。这时椿木警部拉开嗓门大声说:

“菅原先生,住手吧。你是为了替过世的妹妹雪恨才杀害村濑修一吧。你做这种事,天堂的妹妹应该不会高兴喔。”但是在五十公尺外的距离,一本正经地想说服他。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她说的话完全无法传到菅原杀气腾腾的耳里。

“警部,太远了!”聪介埋怨地说。这时菅原又高高举起球棒。

“你这个臭小子……全部,都是你害的……吃我这一棒吧!”

菅原的球棒随着充满怨恨的叫嚣声,垂直挥下。聪介火速往旁边退。再度挥棒落空的球棒前端,重重地打在柏油路上,发出惊人的撞击声。

“啧!”菅原咋舌。但一秒钟后,他的脸上浮现困惑之色。“……嗯!?”

菅原突然不动了。原本以为他会再度举棒做下一次攻击,但他没有。不,他办不到。因为他的球棒前端,宛如被柏油地咬住似的,完全拔不起来。菅原脸上露出焦躁之色。

“为、为什么!?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聪介忘了逃也忘了攻击,不由得一脸认真地问他:“喂,怎么了?你在玩什么把戏吗?”

“我、我不知道……球棒好、好重……突然重得像铅块一样……”

木制球棒就这样动也不动黏在地上。菅原更加使力,想把它拔起来。只见他满脸通红,壮硕的手臂爆出结实的二头肌。

“唔唔唔唔唔唔唔……”菅原苦闷地呻吟,将全副力量灌注在双臂上。不料下一个瞬间,他突然“哇啊!”地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原本重得像铅块的球棒,突然跟假的一样变得很轻,力道过大造成的球棒反弹,直击菅原的头部。“锵!”的轻快声在四周回响。被自己拿的球棒打中自己的头的菅原,就这样应声缓缓地往后倒,当场昏了过去。

“……”眼前发生的奇妙现象,使得聪介瞠目结舌。

但这是谁造成的呢?聪介不用想也知道。

椿木警部一口气跑了五十公尺过来,一脸纳闷地问:“他,到底怎么了?”聪介耸耸肩,做出了比较像样的说明。

“因为完全犯罪被推翻了,菅原自暴自弃乱挥棒。不久,他终于知道自己输了,用球棒敲打自己的头企图自杀。——大概是这样吧。”

不过,其实是魔法使把球棒变得像铅块一样重——但这种事,向警部说也没有用。因为她是个丝毫不相信魔法的现实主义者。

“不管怎样,总算抓到嫌犯了。”椿木警部望着昏倒的菅原,露出满意的微笑。

“说得也是啊。”聪介心不在焉地回答,扫视球场周围,寻找少女的身影。天色还这么亮,她应该不会胡里胡涂骑着扫帚在天空飞……找到了!

抬头往天空一看,发现魔法使的身影。玛莉伊身穿深蓝色洋装,头戴象征魔女的三角帽,一副魔女的正装打扮,在多摩川球场的巨大照明塔上。坐在高到令人晕眩的钢筋上,像个小孩般荡着两条腿的魔法使。

这样不会危险吗?聪介顿时感到担忧,但看到她手上拿的魔法扫帚后,知道这是杞人忧天。把球棒变成铅块的人,好像笑得很开心。

聪介怕椿木警部发现,对玛莉伊轻轻地挥挥右手。

坐在照明塔上的玛莉伊,则拿起扫帚左右大大地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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