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之中,居然能够看到一片巨大的白色点缀其间。//

那便是这个草原部族的每一个子民心目中的圣山。

这座险峻而又挺拔的大山仿佛是一头巨大的、正要展翅高飞的雄鹰。

大山的两侧是雄鹰的双翼,壁立的山崖是它的羽毛。

大山顶部那突出的峭壁悬崖,勾勒出一弯尖锐的鹰勾,配上那深陷的两颊,显得栩栩如生。

整座大山通体雪白,几乎看不见一丝杂色,以至于恩莱科离得很近才看清,大山的三分之一覆盖着皑皑白雪。

一路之上他所见到的蒙提塔王国,除了巨大的草原,还是巨大的草原。

但是在山脚下他倒是看到了一片树林。

先是一丛灌木,更高一些的地方,生长着比较高大的植物,在两侧山坳之处生长着极为茂盛的竹子。

再往上植物渐渐稀少,偶尔能够看到一两株灌木,不过就在那一丛丛稀稀落落的灌木问,成群的野山丰在那里悠闲的游荡着。

车队离开大山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男人们在车队周围布下了围篱,女人们则提着吊桶朝着牛群走去。

原本整天待在恩莱科身边的那两个小不点,也突然间跑得无影无踪,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上已经更换了一套非常体面的新衣服。

小康丹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用最上等的小牛皮精心缝制的短夹克,衣角上甚至缝着镀金的铜边花纹,一排钮扣闪烁着亮丽的银色光芒。

他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色毡裤,外侧腿缝边上缝着两条红色的镶边,脚上蹬着一双白色小牛皮的长筒靴子,靴子后跟上打满了铜泡钉。

小家伙的腰间别着一把一尺长的小刀,红漆描金的刀鞘,配上镶嵌着碎玉的刀柄,煞是漂亮。

莉拉这个小丫头居然不像往常那样打扮成假小子模样。

穿着一条雪白的绒边长裙,而且看得出为了显得身材优美,甚至还穿上了束腰。

长裙的衣领、袖口和裙边毛茸茸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草原上即便是女孩子也带着刀,不过别在她腰间的是,一把用整块白玉雕成刀鞘和刀柄的、三寸长的匕首。

“这是你们的节日礼服?”恩莱科问道。

“是啊,每年只能够穿几次,而且绝对不许弄坏了,这是家族的宝物,要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小康丹说道。

正说着,巴山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同样脱下了那件表示新婚的红色衣服,换上了一套白色的礼服。

同样是白色的牛皮短夹克,同样的装饰,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佩戴的是一把真正的弯刀,背后还背着弯弓和箭矢。

“你们来参加祭拜仪式吗?”巴山问道。

“我旁观就可以了。”恩莱科无视蒙提塔朋友神情中的无奈说道,他很清楚长公主殿下绝对不会叩拜任何人。

更何况那头妖魔在她看来,十有**是绝好的试验材料,向实验材料鞠躬行礼,显然不是长公主殿下做的出来的事情。

“真是很遗憾。参加祭拜的人都会受到祝福,我想这对于你的旅行将会很有帮助。”巴山劝诱道。

“我一直很幸运,就像这一次能够遇见你们。”恩莱科违心地说道,他本人倒是很希望能够获得祝福,毕竟缠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厄运实在太多,也太可怕了。

“就算不参加祭拜,也将这个带上吧,它会给你带来好运气的。”巴山递过来一朵蓬松柔软毛茸茸的花,样子看上去像是大了好几倍的蒲公英。

“雪绒花?这座山上盛产雪绒花?”恩莱科兴奋地说道。

“我们叫它们为‘沁雪’,能够为人们带来幸福和好运。”巴山说道。

恩莱科自然不能够告诉巴山,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魔法原料,本身便是风属性的它们,能够随风飘荡到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

“我能够去多采一些雪绒花吗?”恩莱科问道。

巴山耸了耸肩膀说道:“为什么不能?山上到处都是这种植物,而且除了可以给人带来奸运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用处,山里的动物们也从来不以它为食物。”

“我也去,我们两个人能够多采一些。”车篷之中传来克丽丝说话的声音。

草原上的人将这座大山看作是保佑部族昌盛的神明,因此马匹绝对不能够靠得太近。

对于克丽丝来说,很少有机会用双脚进行长途跋涉。

这里一马平川,又没有什么能够遮掩别人耳目的地方,想要到达那座雪白的大山,除了用双脚行走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长长的队伍朝着那座大山缓缓前进,恩莱科和克丽丝走在队伍的最后。

这是一条雪白的队伍,因为队伍中几乎每一个人都穿着雪白的礼服,头上还戴着雪白的镶着宽大绒边的帽子。

蒙提塔草原的子民崇尚白色,对于他们来说白色是圣洁的颜色,更代表着一切的开始。

那位老族长走在队列的最前面,他的怀里抱着一头漂亮的、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洁白母山丰。

这是献给圣山妖魔的祭品,它将成为妖魔的新娘。

在他身后部族的少女们手提着铜壶,将里面盛得满满的牛乳,轻轻泼洒在碧绿的草原之上,莉拉同样也在少女的队列之中。

草原的子民相信,这会给部族带来幸运和祝福。

部族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束沁雪。

在他们的身后是部族的女人和孩子们。

“我定不动了。”克丽丝抱怨道。

随着她右手连连划动,她和恩莱科的身影突然间凭空消失。

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除了一双孩子的眼睛。

小康丹看见了这一切,不过他同样也记得那个人对他的叮嘱,他重新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他们三个人享有的秘密。

站在半山腰上,恩莱科看着脚下。

长长的队伍在山脚下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便是他们进行祭拜的所在。

在恩莱科看来,部落的子民与其说是在祭拜,还不如说是在为他们部落的繁荣而进行的庆典。

那繁琐的仪式,令恩莱科想起了胜利日庆典。

除了没有那恢弘的阅兵仪式,一切和胜利日庆典确实有几分相像。

即便在半山腰,这里也能够清楚地听到底下欢乐喧闹的声音,那确实是节日的气氛。

只可惜他不能够和那些部落子民一起享受这种节日的气氛,因为他有很多工作要做。

采摘雪绒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过想要在满山遍野的雪绒花之中找到最上品——魔法元素最丰富的雪绒花,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了。

克丽丝对于雪绒花的要求很高,而作为主人的她自然坐在一旁袖手旁观,唯一需要工作的只有恩莱科一个人。

令恩莱科感到遗憾的,并不是克丽丝不帮忙,而是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挑剔,地上扔着很多令她看不上眼的雪绒花。

为了满足这位长公主殿下挑剔的要求,恩莱科不得不到更加陡峭的悬崖边上,去采摘生长在那里的雪绒花,肆虐的寒风赋予了那里生长的雪绒花最好的品质。

正当恩莱科将一丛丛雪绒花采摘下来的时候,突然间一只山羊从他头顶上的山崖边上冒出头来。

令恩莱科感到惊讶的是,他突然间感受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不要慌张,你可以继续你的工作,就当我根本不存在好了,我不想引起你的主人兼女人的注意,我很清楚她有多么危险。”那头山羊用心灵的话语说道。

难道这便是妖魔?

恩莱科忍不住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但是他那能够看透魔法元素的双眼,并没有察觉眼前的山羊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用不着白废力气,我和其他山羊没有任何区别,除了我们的灵魂。”山羊说道,它的嘴角仿佛挂着一丝微笑。

恩莱科很想能够和那头山羊互相沟通,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他不知道传心术是否能够起作用,不过即便能够使用,想要骗过克丽丝那敏锐的觉察和那头山羊进行心灵沟通,也根本做不到。

“你什么都用不着做,我可以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于心灵和灵魂,我甚至比寄居在你灵魂深处的那个魔族更加熟悉。”那头山羊说道。

这一次恩莱科确实大吃一惊,在此之前只有克丽丝一个人知道莫斯特的存在。

“你用不着感到惊讶,我可以说是和那个魔族同样的存在,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区别,我、魔族和神族同时从虚无中产生,在我们产生的同时,虚无便不再虚无,最初一切都混沌一片,无论是意志还是能量。”

“在最初的混沌之中我们混为一体,直到时光的流逝将我们分离,其中的一些仍旧保持混沌,时光彷佛对它们毫无作用,它们便是魔族的原体。”

“而另外一些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变化,一部分能量被分离,它们变得越来越纯净和有规则,它们之中诞生了神族。”

“还有一些随着时光流逝,它们被彻底地分离,最终随着时光的流逝随处飘荡,就像你正在采摘的植物一样,那就是我们——妖。”那头山羊说道。

“有一种魔法我们称之为诅咒,是否来自于你们?”恩莱科在心中自言自语,他知道妖能够“听”到这一切。

“是的,那是我们的力量。”妖缓缓说道。

“有没有办法能够解除诅咒?”恩莱科问道。

“不能,你并不明白诅咒的真相,我们不像神族和魔族那样具有实体化的能量形体,甚至我们连意志的载体都没有,因此谁都无法观察到我们,即便神族和魔族也毫无办法。”

“我们没有什么能量,因此根本无法对这个世界施加任何影响,但是我们可以自由地在时间旅行,我们甚至能够悄悄改变时问流逝的方向。”

“能够改变时问流逝的我们,就等于能够改变命运,这是我们唯一具有的能力,不过你应该知道,改变命运只会带来更加糟糕的结果,所以我们只能够制造厄运,正因为如此,诅咒无法解除。”妖说道。

“那么对于血脉传承的诅咒是否能够解除?一个人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但是他的子孙后代的命运应该可以改变。”恩莱科又问道。

“你显然仍旧不明白,不过这并不能够责怪你,你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知道对于能够自由在时光之中穿梭的我们来说,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只是平行于时光轴的无数个世界中的一个。”

“你甚至想像不到,对于那些受到血脉传承的诅咒的人来说,他们的命运也许早在亿万年以前已经被决定了。”

“我们在时光之中任意游荡,每一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被禁止的,时间的流逝可以想像成——前面一个世界突然问消失在虚无之中,后面一个世界从虚无之中凭空产生。”

“诅咒魔法就像夜空之中的繁星,引起我们之中的某一个的注意,他可能刚刚从时光的源头顺流而下,也可能不久前还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徘徊。”

“当他看到那个诅咒,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按照因为诅咒而牵引在一起的命运之线,找到每一个和诅咒有关的命运节点,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仅仅只是稍稍改变一下命运的轨迹。”

“所以只要时间的长河之中曾经出现过血脉传承诅咒的施放,和这个诅咒有关的所有人的命运便已经确定。”妖说道。

恩莱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尽力了,看来海格埃洛一族仍旧得背负着那沉重的命运枷锁。

恩莱科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上同样背负着一副枷锁,而这副枷锁正是他所有厄运的源头。

“你们的数量和神族以及魔族一样多吗?”恩莱科问道。

“对于能够在时光中自由游荡的我们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准确的答案,你可以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妖,同样也可以认为妖的数量无穷无尽。”妖说道。

“你的话我无法理解。”恩莱科疑惑不解地说道,他确实有些被搞糊涂了。

“这很简单,对于能够在时光中旅行的我来说,我可以只有一个也可以是无数,我现在正在同你说话,但是我同样也很可能正在旁边观看着我们说话,想像一下你们的世界就宛如一张张紧紧叠在一起的薄纸,而我是一根穿在针后面的丝线,我来来回回在薄纸上穿梭,对于每一张纸片来说,可以有无数个我,这下你明白了吗?”妖说道。

恩莱科确实听明白了。

原理上他完全能够听得懂,但是正如那个妖所说的,他很难以理解这一切。

“你现在为什么会寄居在山羊的灵魂之中?”恩莱科又问道。

“寄居,我可不是你灵魂深处的那个魔族,我就是这头山羊,如果你能够看到意志的话,你将只能够看到一个。”妖说道。

“是你自愿变成山羊?为什么这样做?”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并非是我的意志,事实上我要出现在任何一个世界之中,必须将意志寄托在某个载体之上,也许是没有生命的泥土,也许就像现在这样是一头山丰。”妖说道。

“这么说来,你变成山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在时光之中旅行?”恩莱科问道。

“你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可以是一,也可以是无数,另外有无数个我正在时光之中旅行,根本就用不着多我一个,更何况决定权并不在我的手中,有生命的意志载体需要经历死亡才能够获得解脱。”妖说道。

“你无法自由控制吗?”恩莱科问道。

“可以,死亡很容易受到控制,有一种行为你们称为自杀,意志载体去向何方同样也能够控制。”妖说道。

“这个部族很久以前曾经遇到过一个化身为山羊的妖,他们中的一个人甚至从妖那里获得了预言和指点,那个妖是现在的你吗?”恩莱科问道。

“是的。”妖简短地回答道。

“那应该是相当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你一直活到现在?”恩莱科问道。

“不,山羊的寿命很短,我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只不过每一次我的意志脱离载体之后,很凑巧又进入了另外一个载体,凑巧的是那个载体又是一头即将诞生的山羊,仅此而已。”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难道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吗?”恩莱科疑惑不解地问道,如果连这都无法控制,和神族以及魔族同时在虚无中产生的妖,也实在太差劲了。

“可以啊,但是我为什么要刻意去改变这一切呢?是作为一头山羊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在时光之中穿梭旅行,对于我来说,并没有特别的意义,我并不想刻意去改变。”

妖说道:“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同样也是一种命运的必然,就像你必然会在这个时刻来到这里和我进行交谈。”

听到这句话,恩莱科若有所思。

“那么你能够看到未来?”恩莱科问道。

“是的,你想知道未来吗?我绝对不像神族那样吝啬。”妖说道。

“不不不不。”恩莱科连连摇头,经过精灵族大长老那件事情以后,他对于预知未来的看法和获得永生没有什么两样。

“传说中你们会吃人,是真的吗?”恩莱科问道。

“可以说是,如果我的意志附着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之上,想要脱离就必须从外界获得力量,我会令某个稍微大些的生物死去,并且附着在他飘散的灵魂载体之上,如果正好有人经过,也许我会将他当作是载体。”妖说道。

这番话令恩莱科吓了一跳,不过他相信对于妖来说,生命显然并不存在真正的意义。

“你们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是作为时间的维护者吗?”恩莱科问道。

“这个问题很奇怪,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存在?神族、魔族又为什么要出现?你们人类又为什么要出现?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这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至于说时间的维护者,也许神族更加有资格称得上是维护者,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竭力令时间运行在原有的轨道上,维护本身便是一种遵照某种规则的行为,而我们和魔族都不是受规则约束的产物,偶尔我们还会改变时间的轨道,说我们是破坏者也许更加合适一些。”妖说道。

“诸神为什么要维护时间的运行?”恩莱科问道。

“从本性来说,神族是恪守规则的存在,而且他们有令一切都具有规则的倾向,正因为如此,他们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支配者,但是神族和我们不同,他们仍旧无法脱离这个世界,仍旧被固锁在这个世界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漂移,因此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维护时间的运行,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时间运行的大震荡对于他们来说,同样具有巨大影响。”妖说道。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除了命运的支配还有其他什么解释吗?”恩莱科紧紧盯着那头山丰说道。

“我并非仅仅在你面前出现,很多人都见到过我的身影,事实上在此时此刻,另外一个我正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给他指点告诉他未来,这是我所喜欢的游戏,我们和神族不同,反倒更像寄居在你灵魂深处的那个魔族,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赠与人类诅咒的力量,也会偶尔化身为实体,出现在人类面前。”那头山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

恩莱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这令他顿时毛骨悚然,他连忙问道:“和你们交谈、得到你们的指点的人会因此缩短寿命,以至于迅速死亡吗?”

“这是游戏,同样也是交易,我们提供预言和指点,我们也会收取报酬,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取走寿命。”妖说道。

“为什么这样?”恩莱科追问道。

“这是游戏。”妖淡然地说道。

这样的回答令恩莱科更加毛骨悚然。

他现在才明白这位伟大的时光穿梭者为什么被称为妖,为什么和神族同时产生的它们,没有像神族那样受到崇敬和信仰。

这些妖果然非常可怕,而且有着和魔族一样的邪恶。

“你们怎样杀死一个人?用诅咒吗?还是某种神秘力量?”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诅咒只是召唤我们的信号,我们自己怎么会去使用诅咒,我们根本就用不着使用某种力量来杀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生物的生命都有其极限,我们只要将极限提前,他便死了,所以在我们面前,哪怕是一头远古巨龙也根本不堪一击,只有神族和魔族这样不受到生命极限限制的家伙,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妖说道。

“你会杀死我吗?”恩莱科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说过我们不会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你可以悠然自得地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天静静等待你的死亡。”妖说道。

这个答案同样令恩莱科感到深深无奈。

他看了看那头山羊,垂头丧气地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是你在找我啊,你们进入了我的领地,而且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原本就打算寻找我的踪迹,我之所以找上你而不是那个女人,是因为你会和我好好交谈,而那个女人肯定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妖说道。

恩莱科异常的反应早已经引起了克丽丝的注意,她看到恩莱科鬼鬼祟祟地站在一头山丰面前,一会儿显得恐惧害怕,一会儿又垂头丧气。

曾经听恩莱科提起过,部族流传的有关妖魔的传说,克丽丝立刻明白眼前这头样子看上去极为可疑的山羊,便是那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妖魔。

对于如何捕捉妖魔,克丽丝一无所知,不过当初在海盗岛面对那头远古智慧巨龙的经历,令她对空间魔法有了新的认知。

经过海盗岛上的那决战斗,克丽丝同样也清楚一件事情,她所拥有的力量同神魔大战之中的那些实力最为高超的神、魔和龙,仍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位长公主殿下曾经苦思冥想检讨过那次危险至极的经历,最终的对策是以后万一再遇到这样的对手,与其正面交战不如在背后偷袭。

虽然是索菲恩人,不过长公主殿下一向对于所谓光明正大的骑士精神很看不起,因此她设想出了好几种偷袭的办法。

其中最有效的绝对是她的空间魔法。

克丽丝自始至终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对于一切毫无察觉一般,其实她早已经在心里默念着撕裂空间的咒文。

一个黑色的念珠大的小圆球,从她的手掌心里面跳了出来。

克丽丝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黑色小圆珠。

突然间她猛地站了起来,手一扬,黑色圆球朝着那头山羊飞射而去,那速度甚至比闪电还快。

克丽丝的举动令恩莱科吓了一跳,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如此胆大妄为。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这个家伙还曾经进入魔界想要捕获魔族,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家伙所不敢做的。

不过更令恩莱科感到惊讶的是,那只山羊的反应速度甚至超过了克丽丝的攻击。

但是真正令恩莱科震惊无比的,是那头山羊用来躲避克丽丝追击的手段。

那只山羊从山崖上跳了下去,恩莱科眼看着山羊翻滚着,重重摔落在那片竹林深处。

“不会吧,就这样死了?”克丽丝看着下方皱着眉头抱怨道,她并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妖魔居然如此差劲。

恩莱科看了看愤怒甚至有些发狂的长公主殿下,又看了看底下那头被竹子重重穿透、显然不可能存活下去的山羊。

虽然他很清楚对于没有时间,更没有生命终结的它们来说,这只是逃脱的手段而已,不过恩莱科仍旧感到一丝悲伤,毕竟在不久之前那个妖还在和他亲密交谈。

而且从妖的口中,他得知了很多原本并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妖所说的一切为他展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即便连大魔导士卡立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世界。

恩莱科看着下方,看着那头被重重剌穿的山羊,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祭拜结束之后便是狂欢,这确实和胜利日祭奠没有什么两样。

恩莱科看着这些欢笑雀跃的人们,感到有一丝悲哀。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所祭拜的“神明”已经死了,那个“神明”的尸体还悲哀地挂在折断的竹子之上。

守护部族的“神”死了,这个部族的命运是否会随之改变,是否还能够继续兴旺繁盛下去?

恩莱科越来越不清楚什么是命运,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有些模糊起来。

妖的那番话为他展现了一个新的世界的同时,也把原本的世界打了个稀烂。

虚无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深处滋生蔓延,仿佛在吞噬着他的意志一般。

克丽丝同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脑子里面同样在思索着那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神秘世界——那个奇怪的一等于无数的世界。

恩莱科对她没有丝毫隐瞒,事实上这位脑子里面已经一团糊涂的小学徒,确实很希望能够从他睿智博学的导师那里获得指点。

此时此刻,恩莱科对于克丽丝从所未有的尊崇和信赖。

克丽丝既不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也不是暴虐疯狂的女主人,更不是他畏惧和害怕的妻子。

克丽丝是他的老师,一个能够给予他启迪和指点的老师。

“看来,时间不但能够正向流动,还可以逆流,我曾经听乔提起过一种介于武技和魔法之间的神奇力量,这种力量世世代代掌握在莱丁王国的罗兰家族手中,被称为‘冥神的双手’,印证你曾经告诉我的、在掌控者总部的那次经历,那位大公夫人得以变得年轻,想必正是因为时间逆流的结果。”

“可以确定‘冥神的双手’具有改变时间流动的能力,这同样也可能足冥神所具有的规则的一部分,消亡和毁灭原本就和时间息息相关。”

“有机会倒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阴沉的神明,我现在真是很后悔当初没有从玛多士那里挖点东西过来,他很好说话的。”克丽丝越说越后悔。

恩莱科连忙往远处挪动了一些,因为克丽丝表现出任何激烈的情感,都很有可能变成可怕的危机。

幸好过了一会儿,克丽丝渐渐平静了下来,说道:“那位大公夫人并没有依靠时问逆行的力量来弥补她曾经犯下的错误,以此看来,冥神所引发的时间逆行能够作用到的是物体的状态,正如那个妖所说的那样,诸神同样被固锁在这个世界之中,只有妖能够自由自在地在时光之中漫游。”

“这样说来,它所在所知的那个时光的世界,只对它和它的同类起作用,而且它和它的同类也不打算令时间的运行发生重大的改变,那么你还烦恼些什么呢?这个世界仍旧是这个世界,你无法到达那个世界,无法从那个世界受益,那个世界也没有哪个家伙想要谋害你,干什么要为此瞎操心呢?”

克丽丝突然间靠近,将恩莱科的脸转了过来,两个眼睛紧紧盯住,神情显得极为严肃地说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知的知识等待你去挖掘和研究,等到你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那个时候再去探索另外一个世界吧,那个世界就在那里,并不会消失,而且在到达世界毁灭之前,时间还长着呢。”

看着克丽丝的双眼,她的目光之中充满着执着,没有了往日的疯狂,也没有一丝迷惘。

恩莱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长公主殿下,不过直觉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克丽丝。

将情感、疯狂全部剥离,她的生命之中所拥有的便是对于知识的渴求。

不知为什么,恩莱科仿佛突然问着了魔一般,发自心底对眼前这个大他好几岁的女人深深着迷。

他同样有着对知识的渴求,只不过这种对知识的渴求,远没有克丽丝那样纯、那样强烈。

当恩莱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唇正黏合在克丽丝的嘴唇之上。

如果在以往,恩莱科肯定吓得往后连退,然后再想方设法磕头求饶,以祈求长公主殿下的宽恕。

但是恩莱科突然间,看到克丽丝眼神之中露出一丝迷惘,迷惘之中还带着一丝情感。

恩莱科继续亲吻了下去,这一次,没有莫斯特这个魔物在一旁捣乱。

在远处那个普通得无法再普通、平凡得无法再平凡的小镇之上,两个品行不佳的家伙正在决定着人类的命运。

莫斯特的手里捏着写满名字的小纸片,名字的底下写着年月和日期。

这就是老对手许诺给他的玩具,它在人间的代理人将所有的名字撰写了出来。

莫斯特攥着这些纸片,邪恶的念头不停地从脑子里面跳跃出来。

不良中年人静静地坐在对面,他悠闲地侧卧在地上闭目养神,右手握着一支笔,笔下的那张小纸片上写着一个名字。

突然间莫斯特眼睛一亮,它感受到某件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

它急匆匆地扔下了手中的纸片,这个邪恶的魔物绝对不希望错过任何有趣的事情。

眼前的乐趣比什么都重要,同样也比什么部现实。

从索菲恩到蒙提塔的大草原虽然相距万里,不过这点距离并不能够令一个邪恶魔物稍微减退一些热情。

它的身影突然问消失在空气之中。

侧卧在对面的不良中年人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笔尖轻轻点下,在那个名字底下添加了一个日期。

将墨迹吹干,不良中年人疏懒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捏着小纸片的一角,将它放在了那个魔物整整齐齐排好的家族谱系的最顶端。

在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部族的子民正在篝火边欢笑歌唱,他们的狂欢将会持续到深夜。

在篝火照耀不到的一个角落之中,两个亲吻着的人正交叠拥抱在一起。

他们远离喧闹和嘈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当然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始终有着鬼鬼祟祟的旁观者,那个无所不在的邪恶魔物,它正无比欣喜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这并不能够完全满足它的乐趣,这个魔物悄悄地在契约人的意识深处塞进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暗示。

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动过手脚,它希望契约人以为那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对于莫斯特来说,引诱人类走向邪恶,远远要比指引人类或者强迫人类有趣得多,因为那更加刺激也更具有挑战性。

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毡毯的一角,亲吻着的那两个人在毡毯之上徐徐翻滚着,毡毯将他们俩卷成了一团。

卷成一团的毡毯蠕动着,扭曲着,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渐渐趋于平静。

四周是那样寂静,只有篝火还在那里旺盛燃烧着。

篝火边上欢歌雀跃的人们早已经散得零零落落,只有那些暍醉了还不肯离开的家伙,抱着酒壶在那里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只有那对鬼精灵的姐弟俩还显得精神十分振奋,他们俩趴在那蜷成一团的毡毯旁边,一人守住一头眯起一只眼睛朝里面张望着。

过了好一会儿弟弟压低了声音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只有四只脚,别的看不太清楚。”小丫头同样低声回答道。

“两个小家伙快点走开,要不然等着屁股开花。”恩莱科大声吼道,小时候他不听话,父亲就是这样教训他的,现在他也用上了这一招。

这一招倒也有效,只听到带着一串笑声,姐弟俩飞快地跑远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恩莱科和克丽丝从毡毯之中爬了出来,两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特别是长公主殿下更是显得极为疲惫,仿佛连站都站不稳,需要恩莱科在一旁扶持着。

恩莱科用隐身魔法将自己和长公主殿下笼罩起来,然后悄悄地溜回了他们那辆大车。

因为走得匆忙,克丽丝没有什么替换衣裳,幸好在一座小城市里面有两套长裙,不过那是为过往的莱丁商人准备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当作莱丁人看待。

钻进大车里面,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虽然克丽丝很不情愿,不过她不得不将扔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恩��科无法施展神圣魔法,在这件事情上他帮不上什么忙。

从车里面钻出来,恩莱科的心情显得特别好,可以说自从遇到长公主殿下以来,他生平第一次占据了那么一点点上风。

同样这也是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这位长公上殿下除了偏执、暴力、疯狂等等诸多缺点之外,仍旧存在着那么一丝优点。

虽然长公主殿下还远不能够称得上可爱,至少她在恩莱科的心目中,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可怕。

最令恩莱科感到兴奋的是,他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位置,找到了如何在长公主殿下身边能够获得乎安的方法。

无可否认的,克丽丝是一位长公主殿下,不管她有多么疯狂,不管她看上去多么没有教养,但是索菲恩王族的血脉毕竟流淌在她的身上。

她是高高在上的,她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忘记这一点,灾难将随时降临在自己的头

不过克丽丝更重要的一个身分,是自己的老师。

她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仍旧是自己的老师。

在她的身边,自己最好能够显示出一个学徒应有的恭敬,就像当初在魔幻森林她的实验室里面一样。

恩莱科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丢弃的足什么,是别人赠给他的那些金光灿烂的桂冠。

也许在世人的眼睛里面,他确实是个实力高超的禁咒法师,不过恩莱科却很清楚,在克丽丝的眼睛里面,他永远都是那个什么也不会、脑子里面充满了各种疑问的笨拙学徒。

突然问,恩莱科感到自己很值得庆幸,因为在他的周围有很多了不起的老师。

克丽丝无疑是其中的一个,而那个原本在自己看来总是在混吃等死的维克多,虽然没有数过自己多少东西,下过正是他引领自己进入了这个充满神奇、广阔无垠的魔法世界。

而所有的老师中给予自己最多,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那个远古邪恶的魔物,那个亲手挑起神魔大战的魔族大老。

在这些人面前,恩莱科很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魔法学徒,一个还对很多东西一无所知的魔法学徒。

将所有这一切都牢记在心中,只有最后那一点点部分,克丽丝才是他的妻子。

恩莱科很清楚,大多数时间长公主殿下会刻意忘记这件事情,只是偶尔会稍微意识到她作为妻子能够享受到的权利,当然那往往是她有所需求的时候。

旅行了大半个世界,恩莱科已经很清楚应该如何对待这样的女孩。

显然对于克丽丝来说,用索菲恩王国传统的作法绝对行不通,她正是因为厌烦那充满拘束的传统,才变得如此疯狂。

蒙提塔的风俗更加要不得,那顿皮鞭便是绝好的证明。

可以用来参考的只有卡敖奇的浪漫,只有在那里怕老婆才不是一种缺点,反而被当作优点来看待。

也许适时地对长公主殿下表现出一种关怀,也许在学徒对老师的尊崇之中再加入一些卡敖奇式的充满浪漫的畏惧,才是令克丽丝比较能够接受的方式。

当然恩莱科绝对不会忘记,若有若无却又经常地挑起克丽丝的需求,让她希望能够享受更多妻子的权利。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暂时放下长公主殿下那高高在上的尊严,才会暂时抛弃身为导师对于学徒的严厉,才会暂时承认自己身为妻子的身分。

恩莱科倒是很希望,最后那种关系所占据的比例能够稍微增加一些,那样他的日子也可以好过一些。

突然间找到把握自己人生的方向,恩莱科显得异常高兴。

他心情舒畅地朝着那辆最大的大车走去,也许昨天晚上用于庆典的食物还有些剩下,说实在的恩莱科确实有些饿了。

正当他快要走进大车的时候,突然间看到莉拉和小康丹躲在马车后面宪宪窜奉地咬着耳朵。

“我看到了……虽然看不清楚,不过我确实看到了……”莉拉凑近小康丹的耳朵悄声细语。

十岁大的小男孩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哧哧”直笑。

恩莱科感到脸颊有些发烧。

不过为了作为师傅的尊严,看来有必要给予两个调皮捣蛋,同时又胆大妄为的小家伙一些惩罚。

恩莱科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像抓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

恩莱科跷起左腿蹬在一辆大车的边缘,顺手将两个小家伙横搁在大腿上,脸冲着外面,屁股高高翘起。

“劈啪,劈啪”一人一下,恩莱科让两个小家伙“噢噢”直叫,就像草原上受了伤的小狼崽一样。

草原上长大的孩子肉长得很结实,屁股弹性十足,不一会儿恩莱科自己的手开始感到疼痛起来。

他将两个小家伙放了下来,看着他们捂着臀部在原地双脚乱跳。

“不许再说我的坏话,如果我听到有人乱传有关我的闲言闲语,我就不再教给你们任何本领。”恩莱科指着两个小家伙的鼻子说道。

他很清楚这一招能够给学生很大的压力,至少克丽丝这样对他和凯特的时候,非常有效。

令恩莱科感到高兴的是,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

“你们的车上还有吃的东西吗?我有些饿了。”恩莱科问道。

“喔——幸好你没有去那里。”莉拉挑了挑眉毛说道:“我的哥哥们正在完成令部族繁衍兴旺的任务,对于我们部族来说,每年祭拜结束,受到祝福之后,女人总是最容易怀孕,而且生育出来的孩子最优秀也最健康,巴山和康丹就是祭拜之后被赐予的,我的父亲也是。”

“如果你饿了的话,我帮你去拿食物。”小康丹自告奋勇道,他飞快地跑开了。

“小男孩就是这个时候最有用。”莉拉无限羡慕地说道。

“你不能拿到食物吗?”恩莱科问道。

小丫头耸了耸肩膀说道:“女孩子不允许靠近马车,你难道没有看到女孩子全都站在远远的角落里面吗?”

“那么你们饿了怎么办?”恩莱科问道。

“只有拜托男孩子到车上面去拿。”莉利拉说道,她的神情之中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有深深的羡慕。

恩莱科缓缓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他感到很遗憾,不过他对此同样无能为力,因为这并不是他所生活的世界。

就像那个妖一样,他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只能够起微薄的作用。

“刚才我打得痛吗?”恩莱科轻声问道。

“才不痛呢!我如果惹爸爸生气了,他总是用牛皮带子将我捆绑起来,搁在马鞍子上面用皮鞭狠抽,有一次我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觉。”莉拉说道。

“一定很疼吧,恨你爸爸吗?”恩莱科问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在他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他,更别说动用鞭子了。

“疼极了,不过这样长记性,我没有再犯过错,而且康丹和其他孩子在旁边看着我挨揍,以后没有人犯过同样的错,谁都怕。”莉拉耸了耸肩膀,说道。

“那么下一次你们再惹我生气,我也用皮鞭抽你们,让你们长记性。”恩莱科轻轻地捋了捋莉拉额头的乱发说道。

小丫头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条纤细秀巧的皮鞭,递到恩莱科的手中说道:“那么我送你一条,你的车上只有对付马的家伙,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只有最轻贱、最被人看不起的人,才用对付牛马的家伙来抽。”

恩莱科苦笑着看了看手中的皮鞭。

两米多长用黑色的小牛皮编织得相当细密,握把的地方只有食指粗细,鞭梢结成一个水滴形状的小疙瘩。

握把的末端缀着一条红色的流苏,流苏的末尾系着一个红色的绒球。

“很漂亮,哪儿来的?”恩莱科问道。

“我亲手做的。”小丫头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小康丹拎着一个食盒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

不过当他看到恩莱科把玩着手中的皮鞭时,显然一愣,突然间他看到站在一旁的姐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食盒里面放着的是一盘奶霜,那显然是昨天祭拜剩下的好东西。

恩莱科对于这种食物记忆深刻,另外还有些碎羊肉,虽然样子看上去不怎么样,不过他很清楚那都是烤羊的精华。

恩莱科高兴地接过食盒,拍了拍小康丹的头说道:“谢谢你了,等一会儿过来,我敦你一些新的东西。”

他又转过身来朝着莉拉扬了扬手中的皮鞭说道:“同样也要谢谢你的礼物,以后你们两个人不听话,就用这个东西对付你们。”

说着恩莱科朝着自己的大车走去。

小康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而莉拉则转过身去不敢看着幼小的弟弟。

拎着食盒,恩莱科愉快地回到大车之上。

只见洗干净的衣服就扔在一边,克丽丝躺在毡毯之上睡着了,她显然有些体力透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恩莱科拉过一条毛毯轻轻地替她盖上。

他犹豫着是否要躺在克丽丝的身边,不过最终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也许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恩莱科坐在车前的横架之上,悠闲地把玩着那条皮鞭。

这是一件有趣的玩具,不过突然间他想到,这同样也可以当作一件武器,这根皮鞭和他在莱丁王国所用的那柄软剑有些相似,最近这段日子他正在为如何数给两个小家伙武技,而又不至于被人认出来,感到发愁,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恩莱科轻轻地挥动了两下皮鞭,感觉到皮鞭还稍微软了一些,也许有必要再改进一下。

他拎着皮鞭在那里思索起来。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一个孤零零的意识体,彷佛黑暗中划亮的一道火星。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细胞,但是那个意识体却已然具有了智慧。

这里是温暖的子宫,它可以悠闲地在里面待上至少十个月。

它将意识朝着四下拓展,突然问它看到了一条命运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居然拴着一道有趣的灵魂契约。

它稍稍挪动了一下,以便自己能够更容易地看清那道契约。

虽然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根命运的丝线解开,不过它并没有那样做。

它让意识顺着时光迅速流淌,迅速地找到了另外一头的节点。

它在那里动了一些手脚,解开了那被封闭的意识。

做完这一切,它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它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的意识完全封闭。

它很清楚将会在二十四个月之后醒来,那时候,它将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她”。

她将有一个世纪的时间,用另外一种目光认识这个世界,直到生命的终结令她自己得以解放。

命运的起点并不由它自己选择,不过它对于这个起点没有什么不满,对于它来说,一切都只是无限漫长之中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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