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水蛭这件事,h市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相应的处理,很快遏止住了势态的发展,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批,死亡人员名单上没再增加新的名字。后来看了报道民众才知道,这次的水蛭反常事件不止发生在h市,而是在全国范围内都引起了骚乱。有关专家表示在水蛭生活的水域检测到了一些特殊物质,该类物质与前段时间那次突然起来的毒雾有很大的关联,并且预测,可能近期有部分小型软体动物尤其是水生生物会受到一定影响,行为反常。

叶昭他们在电梯里就听到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聊天,一个说:“这是要开始乱了啊,我爸妈前两天还说要一起去美国,跟爷爷奶奶住。”

另一个摇头晃脑地冲他道:“你做梦呢吧,没看昨晚的报道吗?就昨天又爆发了一次世界范围的毒雾,貌似以大西洋为中心吧,老美加拿大巴西什么的都是重灾区啊!说起来,你爸妈也没看到报道吗?最好打个电话问问你爷爷奶奶的情况吧。”

说要去美国的那男生被吓到了,愣了一会儿说:“你看的什么报道?新闻联播?每晚7点22分准时开始外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神马的……”

“……就算是新闻联播,这种事也不是乱说的。这种时候我还是比较相信我大天朝的,人民适应能力绝对世界第一,这是还没大乱,就算真正末日了,能撑到最后的绝对是天朝子民妥妥的,所以还是安分呆着吧。而且,咱们不止有人数优势。”

“啊?还有什么?”

“嘶,呆子!你觉得咱们除了基数大就没别的了么?这种想法太反动了要坚决取缔!对了,我跟你说,”那男生嘻嘻哈哈开完玩笑后换了表情,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道,“你猜我有一天回家的路上看见了什么?”

另一个把耳朵凑过去:“什么?”

“我跟你说,我看见一个人脚底冒出很多黑雾把他自己裹住了,再散开的时候,那人就不见啦!”

“啊?!真的假的?这么玄乎,你别是梦见的吧?”

“屁!我梦见的能跟你乱扯么?!我说真的,那天那路上人特少,天有点黑,走在我前面就一个人,男的吧,长相我没看见,我就觉得他当时挺奇怪的,走路不太稳,就像是喝多了似的,我就想离他远点免得他撒酒疯我躺着中枪,后来走到一处阴影挺重的地方,我看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我就跟着停住了,没敢再往前走,然后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他朝前挪了几步,每走一步脚底下都有黑雾冒出来,然后他整个人都被挡住了,等那黑色散开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那个听的男生大概觉得科学观被颠覆了,有点呆,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追问:“那后来呢?”

话音刚落就听电梯叮的一声响,两人一看到底层了,就抬脚出去朝小区北门公交站台那边走。

叶昭和聂仁衍跟他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也就没听到后面的内容。

聂仁衍跟着叶昭往车库走,边走边挠了挠下巴,见叶昭看了他一眼,便道:“呵呵,最近神奇的事情很多嘛,世界观都要碎了。”

叶昭每次听他“呵呵”就忍不住想给他两下,总觉得那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贱贱的感觉。

他们两个今天注定歇不下来,在家刚呆了一个下午,就被夏之铭一个电话给招了出来。

要是以往,谁敢破坏他们独处的时光,聂仁衍铁定是要胡搅蛮缠一阵子的,但是这次不仅没闹,还挺乐意。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一旦只剩他们两个人,叶昭就会不断地用聂仁衍招架不住的那种眼神扫视他,试图让聂仁衍自动自觉地把那些没交代清楚的事情统统交代出来。

聂仁衍表示他就快要hold不住了,谁能救他谁就是亲妈――目前亲妈是夏之铭同志。

夏之铭把叶昭叫出来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下午去了趟先前那案子的被害人家里,跟他父母聊了一会儿,见老夫妻俩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安抚了一阵就匆匆告辞,改去被害人女朋友那边。本来他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这么多次案子,每个被害人的相关人士都问过无数遍,也没见得挖出什么线索,没人指望这次能有什么进展。谁知,这趟却真问到了点有用的东西,而且跟叶昭先前说的那些玄乎玄乎的话有点关系,于是那边希望叶昭能过去做个正式的笔录。

等到了局里,叶昭才看到罗小晨也被招过来了。

夏之铭挑了挑下巴:“你上次说步行街那次,他也在,所以就把他一起叫过来了。”

叶昭点点头,跟着他们往楼上走,罗小晨这货居然搓着手说:“哎呦,第一次进局子诶,好兴奋!”

夏之铭白了他一眼:“你给人做咨询把自己咨询出毛病了吧?”

而聂仁衍则让人意外地没有跟着叶昭上去,只是向夏之铭要了根烟,说去门口转转。

“嘶――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正常呢?”夏之铭暗想。

罗小晨和叶昭在两间屋子里分别做了笔录,因为事情经过并不算复杂,所以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出来的时候就见娃娃脸方思远同志倚在门外楼梯拐角处玩手机。

方思远在夏之铭的队里一直都算是表现非常突出的一个,不然夏之铭也不会选择带他过来,但是相比于其他人,他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夏之铭他们整个队都把他当弟弟惯着,人手够的情况下,很少会给他安排事情做。

这次也是,做笔录本来就用不着多少人,自然不会把他拽上。他便乐得清闲地在外面刷起了微博顺便等木头做完笔录去吃晚饭。

他抬眼一看夏之铭他们都出来了,便把手机递过去道:“头儿,来看看我刷着了啥。”

夏之铭一脸疑惑地接过手机,上面正显示着渣浪微博界面,方思远大概用了关键词搜索,一整页都是关于水族馆的话题。

随便点开一个,就见上面写着:“今天下午带女朋友去水族馆散心,她胆子小,最近被末世论弄得快疯魔了,我就想让她放松放松,都说水族馆女生很喜欢,于是我就去了……我特么就脑子进水地去!了!啊!尼玛老子现在想把提议水族馆的人打出翔来!我勒个擦,那是水族馆么?!特么水族馆不是应该蓝得很浪漫么?!不是应该一片和谐美轮美奂么?!尼玛那些鱼神经病一样到处厮杀搞得一片血红是肿么回事?!老子的约会一秒变成海底惊魂啊卧槽!”

夏之铭及其两边围观人员:“……”

又点开几个,发现都是类似的情况。

方思远拿回手机道:“专家不是说部分小型软体动物比较容易受影响,近期可能会有反常举动么?乌贼很小?鲨鱼是软体?”

一旁刚才给叶昭做笔录的黑瘦男人道:“速度比专家预估的要快啊,是不是因为水里影响比较大的缘故?希望对陆地上的动物没这么大影响,不然……”

众人想想都觉得有点寒。

“对了,说起来,这些动物究竟是被影响了什么?性情?温和的变成凶猛的了?”夏之铭摸了摸下巴。

罗小晨道:“我觉得……应该是食量。”

夏之铭:“……”

方思远抽了抽嘴角:“吃货的逻辑。”刚说完,一旁的木头用一种看罗小晨同类的眼光默默看了他一眼。

谁知叶昭却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它们好像是因为特别饥饿,当然,性情应该也有影响。”

“对嘛!”罗小晨见叶昭附和,一把搭住了他的肩膀,道,“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专业的就在你面前,要相信一个具有十分完备的职业素养的心理咨询师的话好吗!不然会吃亏的少年!嗯,还有中年!”罗小晨冲夏之铭努了努嘴。

“……”夏之铭无言地看了他几秒,接道,“你跟它们在某些方面是持平的,比如智商,比如智商,再比如智商。所以能相互理解也是正常的。”

罗小晨十分不满:“劳资测过智商的好么?!真是够了!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喂!其实我觉得现在不只是这些动物这样,可能有些人也受到了影响,而且还不是这次的毒雾,比这个更早,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几次雾吧。我就见过一个,来我们咨询所咨询,说明明吃得跟往常一样甚至更多,但是胃就跟无底洞一样,心理上始终感觉到强烈的饥饿感。”

“是吗?还有这种问题?”夏之铭听了不再调侃他,恢复了正经问道,“然后呢?”

罗小晨一摊手:“那人当时看上去挺茫然的,就是那种类似于无助的茫然。我跟他聊了一下午,他平静多了,后来就没再过来了。说起来,前一段时间我还碰见过他一次,大概问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他说有时候睡了一觉就好了,现在已经很少那样了,所以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压力太大导致的。我看他脸色也不像那次来咨询所时那么僵,看上去气色也不错,估计确实好多了。不过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之前很久没有过毒雾,他慢慢适应过来了。”

叶昭突然想起来上午在超市碰见的那个小男生,开口道:“嗯,我今天碰见过一个人,好像听他提到很饿之类的话,估计也是这种情况。这样看来已经有一部分人受了这次毒雾的影响了,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不知道……指不定会跟他说的那人一样。”夏之铭指了指罗小晨,“如果毒雾天不频繁的话,慢慢就会恢复过来,毕竟,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但愿吧。”叶昭点点头,然后问夏之铭,“对了,你说今天调查到的线索跟我之前说的那些有联系,什么线索?方便说吗?”

夏之铭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被害人的女朋友今天突然说起她男朋友生前跟她提过一些很奇怪的事。”

“什么?”

“就是看到过一些古怪的东西之类,她女朋友以前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故意编出来的事情吓她玩儿呢,但是她越想越觉得这案子不正常,就把这些说出来了。”

“看到古怪的东西?”叶昭惊讶,“你是说,类似我说的那些?”

“嗯。”夏之铭点点头,“差不多。所以我们得好好考虑这条线索了,虽然有点匪夷所思,明天还要联系别的被害人亲属问问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警局门外,聂仁衍夹着一根烟,懒洋洋地倚墙站着。

天色刚刚有点暗,但城市里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警局在市中心那个圈子边上,周围地段不繁华也不偏僻。这里地势比起其他建筑高一些,站在门口,可以看见左手边稍远处小商业区明暗不一的招牌,或黄或白的灯光,能听见车流经过偶尔鸣起的喇叭声以及依稀的人语。

聂仁衍在明灭的烟火中眯起眼,想起大学时候,他也是这么,倚站在校门外等着叶昭,然后看着他在树影和灯火的斑驳明暗中缓缓走过,站到他的身边。

这样的生活曾被他弄丢了几年,现在又找了回来,他希望能继续拥有下去,长久地拥有下去。

这里的路灯设计得很漂亮,从疏到密,由近至远,顺着这个城市的道路一直蜿蜒伸展下去,通向不知何处的尽头,就像这行走着的,不知将会落得如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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