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玉村一家恰好聚集在幽灵塔一层,耳畔不断传来隐约的惨叫声。大伙儿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屏息集中精神听,那确实是人类的哭喊声,且嗓音十分熟悉。

“啊,大哥呢,他去哪儿了?”二郎环顾众人后高声问道,谁都没有回应。一干人顿时一脸惨白,沉默不语。

“我去找大哥。”二郎猛地起身,奔向走廊。

他穿过走廊,四处寻觅。上到二楼后,仍没看到哥哥的身影,不过他察觉声音是从更高的楼层传来的,便收住脚步站在通往钟塔的楼梯底下。这时他已听不到惨叫声了,慎重起见,二郎当机立断,三步并做一步冲上塔顶的机械室。

二郎定睛一看,众多齿轮之间有道背影闪过。又是他。

“喂,这不是音吉吗?你在干吗!”

听到二郎的怒吼,那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果真是老头音吉。

“喂,音吉!你在那里做什么?”

二郎骤然逼近,不料音吉老头露出“来得正好”的表情,指了指躺在阴暗角落的不明物体。定睛一看,那软软地瘫在地上的不正是二郎四处寻找的大哥一郎吗?

“怎么回事儿?究竟是谁把哥哥……”二郎一阵愕然,一个箭步冲到瘫倒在地的大哥身旁。

一郎的脖子上宛若套了一只鲜红的颈环,伤口惨不忍睹,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尽管奄奄一息,至少还能用微弱的声音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一郎的说法,救他的是音吉老头。音吉与二郎一样,听见惨叫声便跑上塔顶。千钧一发之际,音吉赶忙停住大时钟的机械,试着逆转时针,在鬼门关前把一郎拉了回来。

听到这里,二郎一方面为哥哥获救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情绪。音吉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吗?不不不,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那老头不是拿着弹弓朝妹妹妙子射了一颗石头吗?妙子遇袭时,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又是谁?妙子在密室里被刺伤,宅子的大门又锁得那样紧,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锁门的就是凶手,也就是音吉老头,此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那么,音吉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呢,当时若不伸出援手一郎必死无疑。分析凶手历来的犯罪手法,可想而知邪恶的歹徒想尽可能延长玉村家被恐惧折磨的时间,加深他们对恐惧的感受,想听到更多从玉村家发出的悲鸣。换句话说,这堪比凌迟酷刑。

不过,目前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明就里挑起事端闹大反倒不利。好,既然如此,今后我索性当个侦探,严密监视这家伙的一举一动,虽然音吉是通过可靠的熟人介绍来的,但也有必要详细调查他的身家背景,伺机找到不可反驳的证据。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他也就无话可说了——二郎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郎脖子上显眼的伤痕暂且不表,两三天后,他便恢复了精神,妙子的情况却不太乐观。仍然住在外科医院发着高烧。

一天,妙子的朋友花园洋子到医院探望她后,在回家路上顺道拜访了玉村家。其实探病只是借口,洋子是为了见命案发生后好一阵都没见面的二郎。洋子是东京知名女音乐家的学生,通过妙子的介绍与玉村一家交好。她和二郎之间的恋情,更是得到了父亲玉村的默许。

两人避开众人,并肩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的岩石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愉快地聊着天,但今天他们并未像平常那样净说些甜言蜜语。

“你说什么?我每天写信给你?不可能。为了哥哥和妹妹的事,我忙得焦头烂额,压根儿没有写信的时间。”洋子的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二郎惊讶地反问。

“可是,每封信上都有你的署名。”

“信上写些什么?我完全没印象呢。”

“我不明白。二郎,你写给我的信上全都是暗号,还假装不知道。”

“暗号?”二郎心头猛地一惊,“什么样的暗号?”

“哎呀,你还明知故问。上头没有文字,只有数字。那不是暗号吗?”

“咦,数字?你说数字?”

“嗯,从五开始,一天递减一个数字,四、三、二、一,就像这样。”二郎闻言脸色全变了,不由得站了起来。

“小洋,这是真的吗?不得了了,那些是杀害福田叔叔的恶贼寄的,我哥哥和妹妹也遭了他的毒手。”

“哦!”洋子吓得惊叫一声,顿时面无血色。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一’的信的?难道……”

“嗯,是昨天。不但如此,大大的‘一’底下,还写着‘有事相告,明日务必赴约’的字样,是你的笔迹,我这才上门拜访,顺道探望妙子。你可别吓唬我呀。”

“我哪里是吓唬你?那信是假的,那家伙模仿我的笔迹写的。那家伙没有办不到的事。”

“谁?”

“就是那家伙。身高七尺以上的巨汉,擅长吹笛……”

二郎说到一半,突然住口。他神情恐惧,视线穿过林木,停在五六间远的地方。

洋子诧异地顺着二郎的目光望去,有人正缓步走过来。

“那是谁?”

“嘘!”二郎用手势制止了洋子,耐心等着直到那个人离开。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后二郎才放下心回答了洋子。

“那是最近雇来清扫庭院的老头,名叫音吉。”

“进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他,他很恭敬地问候我呢。”

“他或许正偷听我们说话。”

“不能让他听见吗?”

“不,也不是这样……”

二郎回答得很含糊。恶贼不仅对玉村家下了魔咒,还把魔爪伸向自己的恋人,怪物那深不可测的邪恶心态,让二郎恨得咬牙切齿。

除了父亲善太郎,二郎也把这事转达驻守在宅内的警员,并请他们派人护送洋子回家。

岂料,等二郎从父亲的书房来到大厅,发现前一刻还在那儿的洋子已不见人影。只剩早先在那边与她聊天的哥哥一郎留在厅里。

“洋子呢?”

“不是去了你的书房吗?”

“我的书房?”

二郎吓得顿时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立即回头冲到自己的书房。没有人。他跑向走廊,不停地呼喊“花园小姐”,却得不到回应,只有用人迅速靠拢过来,讶异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二郎疯了似的跑向大门,一把拉住在门口站岗的书生问:

“有没有看见花园小姐从这里走出去?”

书生回答半小时里没有人出入。

于是,用人和刑警立刻分头彻底搜索宅内。可惜,二郎的恋人就像蒸发了似的,四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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