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宪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 他从小聪明伶俐,很是讨司徒旻喜爱,恨不得抱出去在那些大臣那里显摆一番。

舒云从不要求自己的儿子藏拙,他们这样的身份,藏拙什么的,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反而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因为, 如果你表现得不够出众,只会让其他人觉得我上我也行,何况,皇家这种地方, 平庸很多时候就是罪过,就算是那条时间线上的胤禛,说什么不争是争,私底下也没少做事,他要是一直窝在背后等着天上掉馅饼, 以康熙儿子的数量,能看到胤禛的好处, 那才叫奇怪了呢!

当然, 要真是儿子资质平庸,舒云也不会强求。舒云如今已经想到自个除了教导儿子之外,应该做什么了,作为皇后, 有一项职责就是劝农劝桑,所以,朝廷正常会有亲耕礼,先蚕礼,亲耕礼由皇帝亲自主持,至于先蚕礼就是由皇后主持了,甚至,宫中一直会有蚕室,每年内务府都会挑选蚕种,就是为了先蚕礼的时候用的。

舒云对于养蚕什么的了解不多,她现在也不合适搞什么纺织业,宫里头tai祖皇帝当年崇尚简朴,后宫里头还有个宠妃弄了个织布机自个织布,当然也就是个意思而已,织出来的那些布料,只怕做手帕都不行。

这年头,对于贵族女子来说,所谓的女红一般指的是刺绣,做衣服之类的,纺纱织布什么的,一般是底层的女子维持生计的行当。像是一些稍微殷实一点的农家,也会在农闲的时候自家纺织一些土布,大多数用来自家穿用,多出来的也能拿出去换钱。那等专门以纺织为业的女红,一般很少出身农家,而是城镇小市民出生,才能从小学习这些。

所以,像舒云这样,一直以来的生活脉络都清晰可循的人,突然说可以改造纺织机了,别人不会觉得她聪慧,只会觉得她是鬼上身了。一次,舒云只能将这些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然后出一些主意而已。

舒云手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不过,她当初被选定为司徒旻的皇后,谢家一方面直接告诉舒云,日后对她的支持有限,不可能为了她,掺和到夺嫡之事,也不指望她能够给家族带来额外的什么好处。但是呢,为了匹配她的身份,谢家给舒云准备的嫁妆却是非常丰厚的。

从前朝的时候开始,女子的嫁妆就是越来越丰厚起来,尤其对于大户人家来说,看家里女儿的嫁妆,也是能够显示自家实力的,所以,一些要面子的人家,女儿要是太多了,那出嫁的事情,那真的是要让家里头伤筋动骨的。

谢家一直以来枝繁叶茂,几乎代代都有人出仕,论起家业其实不小,但是多半是不动产,流动资金其实不多。老实说,舒云的嫁妆里头虽说皇家给的聘礼占了一部分,谢家那边也很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别以为嫁到宫里头,任何事情都有内务府供给,就不用花什么钱了,实际上,后宫里头花钱的地方多得很,有的钱可以过明路,有的钱是不可以的。像是普通的打赏没什么好说的,都在规格范围之内,但是你要是想要收买什么人,或者是打听一些额外的消息,这些都需要钱财。

金银首饰什么的,谢家准备得不多,这些多半是皇家的聘礼,但是谢家却是给舒云陪嫁了不少不动产,正常情况下,陪嫁的不动产就是庄子,宅子,铺子之类的,舒云作为皇后,日后根本就没什么机会住在宫外,所以,宅子什么的自然不用陪嫁了,因此,谢家陪嫁的庄子铺子不少,庄子总共三个田庄,加起来也有二十几顷的地,大多都是上田,另外还有个山头,以前是专门给谢家供应一些果子,在那里养着一些兔子山鸡梅花鹿之类的野味,谢家每年也会在山上烧炭在冬天使用。后来谢家不想因为舒云的缘故,卷入皇家的事情里头,早就做好了打算,除了承恩公夫妻两个之外,其他人要么回老家,要么就外放,京城这边就没什么人了,这山头留着也太显眼,就干脆给舒云做了陪嫁,也算是给她这个看起来娘家势力雄厚,实际上几乎帮不了任何忙的女儿的一点补偿。

舒云出不了宫,铺子是直接租出去的,庄子还有山头还是按照之前的法子做事,产出每年卖出去,收益就直接送到宫里。

舒云之前看过账,每年也有个好几万两银子的进项,作为皇后,总不能带头搞土地兼并,所以,即便舒云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也没打算扩大田庄的规模,如今呢,干脆就琢磨着,选个田庄,再加上那个山头,搞点农业方面的改良。

舒云如今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比起以前来说,更是少了许多,司徒旻有的时候,是个控制欲很强烈的人,所以,舒云想要背着他搞什么海贸,那是想也别想,这也违背了她一贯的人设,所以,舒云也只能叫下面人自个去打听好了!

舒云如今想要做的,就是尝试着自个搞一些杂交的良种,反正她又不靠庄子上头的进项过日子。司徒旻不管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明面上还是比较尊重舒云这个皇后的,一个手里有权,又有着皇帝重视的皇后,每年进项其实不少,俸禄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那样而已,但是呢,三节两寿,下面的孝敬,都会有她这个皇后一份,像是过年之类的节日,内务府要准备赏赐人的各种金银锞子,长春宫这边拿的都是大份,舒云做了不到十年皇后,长春宫这边的库房大半都已经塞满了。要不是舒云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混吃等死了!

舒云几世以来,早就习惯了作为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姿态,那就是什么事情都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只需要作为一个前瞻者和指引者就可以了。别总是觉得天底下就自个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多着呢!

司徒旻忙着给嫡子找人启蒙,他自个是嫡子出身,那么,自然也是希望继位者也是嫡子,这能省去很多麻烦。因此,对于司徒宪的教育问题,司徒旻很是看重。他自个也是做过太子的人,不过,他小时候,天下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所以,先帝给他挑选老师的时候,虽说也有一定的考量,但是像是那些什么太傅之类的,根本就是名义上的,正儿八经给他启蒙上课的,一开始还是翰林院里头的那些学士。像是谢慎给司徒旻做太子少师的时候,司徒旻那会儿已经不是启蒙阶段了。

而司徒旻呢,觉得如今天下又不缺什么人才,自然需要给自家儿子选择最好的。因此,每日里都在盘算个不停,要不是自家老岳父摆明了如今啥事也不想掺和了,司徒旻真想将这位也挖出来,继续教导自个儿子。

既然是要给嫡子选老师,司徒旻自然也是要征求一下皇后的意见的,因此,他直接就来了长春宫。

舒云其实之前就开始带着给司徒宪启蒙了,和以前给朱标启蒙一样,除了学一些字之外,就是讲历史上的各种小故事,然后呢就是启发司徒宪自个去思考。

司徒旻对此并不疑惑,谢家又不是什么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自个这个妻子年少的时候还跟着自己几个兄长一块读书,她又不用学什么时文策论,因此,谢家的那些藏书,都是随便她拿着看的,讲一些历史故事什么的,对于司徒旻来说,并不超乎他的预料,而且,他也觉得小孩子的一些想法比较稀奇,一些角度根本就是大人难以想象得到的。所以,有的时候,他也会跟司徒宪说一些历史上头的事情。

另外就是,司徒旻既然有立司徒宪为储君的意思,那么,作为皇帝,以史为鉴是必须的,四书五经什么的,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一代代的大儒注解下来,早就跟曾经圣人的意思不知道偏差到什么地方去了,像是到了朱熹手里,更是被搞成了一个专门用来修身立德的学问,意思就是,只要官员道德品质好,那么,就一定能治国平天下!总之,非常扯淡!

所以,比起那些来说,史书的启发性起码更强一些,其他的嘛,过得去也就行了,没人会要求一个皇子,一个储君,一个皇帝去做什么大儒。

司徒旻听着司徒宪的童言稚语,笑吟吟地指点了几句,然后问道:“宪儿到了该启蒙的时候了,至于这个启蒙先生选谁,朕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靖对于皇子的教育与大清不同,大靖的皇子并不会同班上学,而是各自挑选老师教导,一方面是因材施教,另一方面呢,也是不想给其他皇子多少希望,当然了,后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大靖并没有打算刻意养废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该有的教育还是有的!像是宗室里头如今的几个王爷,其实都颇有些才干,不过呢,他们也就是担任几个闲职,论起实权,是真没多少。

之前皇位之所以能够平稳过渡,那是先帝年少的时候就跟着tai祖皇帝在外征战,战功卓著,也是人心所向,所以压根没什么波折,而司徒旻呢,比起先帝还要顺利一些,先帝那时候还有个把兄弟上蹿下跳过一阵子呢,司徒旻呢,早早就立了太子,上头兄长一个早逝,还有一个呢,先帝过世的时候,也还没有开府封爵,自然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轮到司徒宪,除非司徒旻寿数也不长,要不然的话,指望其他皇子不起心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司徒旻如今对司徒宪上心是真心,日后对这个儿子忌惮也是真心。舒云对于司徒宪的启蒙老师什么的,并没有太多的要求,皇子难做,太子更难当,名义上是储君,但是实际上,一切的权力都是皇帝赋予的,启蒙老师名头再大又如何呢?真要是到了那个份上,名头越大,越叫人对太子忌惮!

因此,舒云笑道:“他一个小娃娃,要多好的启蒙先生做什么?难不成,换个大儒启蒙,宪儿就能立马也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了?何况,朝堂上诸位大人都是能臣,要帮着圣上治国平天下的,用来给他一个孩子启蒙太浪费了!不如在国子监挑几个先生出来也就罢了!”

司徒旻摇了摇头,说道:“宪儿是咱们的嫡子,又一贯聪明伶俐,将来朕这个位置也是要交给他的,说是先生,其实将来就是他的臣子,早点熟悉,不是坏处!”

舒云摇了摇头,说道:“圣上,你想得实在是太远了!宪儿如今还小呢,等他长大,他那些先生都要致仕了!再有就是,真要论起来,有什么先生比得上圣上你呢?”

司徒旻顿时愕然,他是拿自个来衡量的,问题是,他十四岁就做了皇帝,可是,自个如今可还年轻力壮呢,所以,按照皇后的意思,再有个二三十年,的确如今那些臣子大半都老了,找他们给未来的皇帝做老师,压根用不上啊!

司徒旻这会儿还年轻,并不忌讳谈什么生死,真要是他年纪大了,谁敢在他面前说什么死啊活的,他不恼火才怪!其实他给舒云说的几个先生里头也有还算是年轻,才三十左右的,说到等到司徒宪长大,那些先生都要致仕了,顿时更是舒爽起来,这个意思就是,自个肯定长寿啊,因此,司徒旻顿时觉得,舒云的话很有道理了!

司徒旻想了想,说道:“梓童说的是,先生什么的,未必要选那些学士,但是这个伴读呢,却是要好好选一选的!回头朕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舒云点了点头,又说道:“圣上也别太着急了,宪儿年纪还小,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个年纪,许多事情也不懂,让他们进宫做伴读,家里头也不放心,所以,再过两三年这事也不迟!”

司徒旻哈哈一笑:“梓童想的周全,却是朕太着急了!”

舒云琢磨了一下,又试探道:“咱们家的孩子,将来也不可能去考状元什么的,一般的先生,教导孩子都是为了科举,做皇子的,也没什么参加科举的机会,所以,就算是找好了启蒙先生,宪儿该读什么书,还得劳烦圣上费心呢!”

司徒旻心情好,当下大手一挥:“梓童说的是,回头朕就给宪儿列一套书单出来!”

舒云又是随口拍了几句马屁,然后心里就琢磨着,如何给司徒宪开小灶,学点时人认为不务正业的东西了!理由也很简单,圣上你如今春秋鼎盛,让孩子多玩几年又怎么了?

司徒宪一点也不知道父母正在决定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命运,聪明的孩子对于学习一向兴头比较大,因为学习本身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有的人越学越快乐,那是因为他学了就有收获,而一部分人呢,尽管非常努力,但是实际上却看不到什么效果,经历多次挫败之后,难免就会产生一定的厌学心理,这是人的本性。

司徒宪呢,他记性好,很多时候,大人就是不经意一句话,他也没仔细听,却也能记在心里,冷不丁就说出来了。舒云叫人做了些木片给他识字,他也很容易就能找出相应的字来,因此,他学习的积极性其实很高,所以,只要给司徒宪启蒙的不是什么腐儒一流,舒云还真是不太担心这些人将司徒宪的灵性弄没了。

大多数人都是喜欢聪明孩子的,司徒旻之所以对司徒宪非常关照,却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司徒宪在他几个儿子里头是最聪明的一个,而且胆子也大,就算是皇帝,也是不喜欢在自个面前唯唯诺诺的孩子的,其他几个皇子虽说不至于这样,但是,司徒宽和司徒实在司徒旻这个父皇面前总是会有些拘谨也就是了。

舒云并没有在司徒宪那里灌输要对司徒旻这个父皇敬畏的想法,人是需要有敬畏,但是,需要敬畏的仅仅只是司徒旻代表的权利而已,而不应该是司徒旻本身。见过的皇帝多了,舒云对司徒旻的评价并不算很高,这就是个典型的太平君主,上面长辈将基础都打得好好的,又是刚刚开国没多久,国力蒸蒸日上的时候,只要他不胡作非为,那么就算败家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多时候,皇帝这个职业也是要看运气,看形势的,像是中晚唐的时候,那些皇帝又不是不励精图治,明君也很多,可是呢,再能干,情势在那里,内有权臣弄权,外面呢,一帮子节度使拥兵自重,还有外族虎视眈眈,根本无力回天,弄得所谓的中兴都有一种强行碰瓷一般的尴尬,毕竟,比起真正的盛唐来说,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司徒旻运气就非常好,满手都是好牌,就算是不小心打错了,几个炸弹扔出去,也就能一路横推了!所以呢,这样的皇帝,能有多少需要敬畏的地方呢?所以,让司徒宪将司徒旻当做一个父亲,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日后怎么样,那等到日后再说吧!真要是司徒旻为了保证自己的皇权,要对司徒宪下手,那么,他们母子还能束手待毙不成?起码舒云并不是什么会将命运寄托在其他人身上的人。

司徒旻那边开始在国子监里头挑选合适的人给司徒宪启蒙,他要求也比较苛刻,学问要好,讲课水平也要高,最好呢,要能够因材施教,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好,不能将自个的儿子给教歪了。

司徒旻这么多的条件,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人选出来,所以,都得花费不少时间进行调查。而舒云这边呢,更是不着急,虽说司徒宪的确是到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了,但是,学习的事情本来也不用太着急,舒云自个带着教一教,她自信可不比那些所谓的大儒学士差。起码她之前那些儿子没一个没出息的!

朝堂上头对于给中宫嫡子做先生的事情还是比较积极的,翰林院那边对于圣上居然要从国子监挑选皇子师颇有些愤愤不平。国子监里头,除了祭酒和司业还算是比较入流之外,其他的就是些六七品的小官,前程并不明朗,在翰林院的人看来,其实几乎跟失败者没什么差别了。

翰林院这边,起码都是二甲进士,虽说本朝没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如内阁的说法,但是呢,国子监那边,在翰林院的人嘴里,其实就差不多纯粹是养老的地方了,那里的博士助教什么的,听起来很好听,但是呢,他们敢去跟翰林院里头那些一甲二甲出身的翰林比拼文章学问吗?教学教得再好,他们将来最好的前程也就是外放到外头某个地方做个学政,实际上呢,依旧是没有太多实权的。翰林院里头虽说一个个官职也不高,但是人家前途无量啊!

中宫嫡子,将来就是太子,就是皇帝,跟着国子监那边有什么好学的,就等跟着他们这些未来的朝中重臣学习才对嘛!好在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选取国子监的博士不过就是为了给三皇子启蒙而已,顿时,一帮子翰林学士们总算是消停了,不少人就开始琢磨着,等到三皇子完成了启蒙之后,谁能做真正的皇子师了!

朝堂上的事情,传到内宫的时候,一般都已经比较滞后了,而舒云呢,对于这些也不想理会,自古以来,哪个明君是这些大臣们教导出来的呢?当然,这话说出去就得罪人了,所以,舒云只是满脸信赖地表示,圣上,这些都靠你了!

不靠司徒旻也不行,舒云甚至没空问一下娘家那边有没有人推荐,当然就算问了也没用,舒云如今又怀上了!

中宫有子不是什么坏事,这种时代,儿子就是资本。像是唐朝长孙皇后,她一个人就三个嫡子,虽说最后窝里反了,但是肥水也没流外人田。礼法这玩意,这年头是真的很重要,在有嫡子的情况下,选择庶子就是违背了大多数人底线的行为,除非找个理由将皇后这一系全部打落,但是,这个付出的成本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司徒旻如今没想那么多,皇家又不是养不起儿子,多子多福嘛,既然怀上了,那就生呗!司徒宪聪明伶俐,再生一个这样的也不坏。

因此,司徒旻又是大手一挥,源源不断的赏赐流入了长春宫,而那边呢,慈宁宫那边太后也是一样的,嫡亲的孙子,再多也不怕,就算是孙女,也比寻常的公主更值钱一些。

司徒宪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这年头可没人会跟家里的孩子说什么你妈生了弟弟/妹妹以后就不喜欢你了之类的话,毕竟,在这种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长子天生承担了极大的责任,若是被养得心胸狭窄,连同弟弟妹妹都容不下,那就是大问题了。

尤其作为嫡长子,更需要有容人之量,谁要是敢在司徒宪这里说些有的没的,那就是离间天家情谊,就是死罪。

宫里头三个皇子,四个皇女,其实平常很少有机会凑在一起,司徒宽和司徒实已经启蒙读书了,选的也就是经学博士,之后还会找其他的博士教导他们琴棋书画之类陶冶情操的学问,说白了,学习可以,但是呢,让你做个有学问的富贵闲人就行了,你也可以精研学问,但是呢,想要学什么治国之术,对不起,想多了!你要是自个能触类旁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呢,许多事情,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得了的,他们真要是有什么野心,自个也能找到机会去学。同样是四书五经,有人看到的是修身养德,有人看到的就是治国之术,有人看到的就是兵法韬略,还有人看到的就是各种阴谋诡计,别的不说,当年光是治春秋的,就养活了多少学派啊!

像是朱元璋那种,当初大字不识一个的,不照旧能打天下当皇帝吗?大靖朝的tai祖他老人家,也不过是底层小军官出身,他难道就读过多少书啊!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在这方面天生就具备一定的天赋,不是能随意埋没的。

有的人觉得,很多时候,胜利者就是跟对方比烂,谁要是烂得不那么明显,那就赢了!但在舒云看来,当一个人优秀到无可取代的程度,那么,其他人就算是再出挑又如何呢?

因此,不管别人是个什么想法,舒云对司徒宪的教导就不是让他对上头的兄长姐姐,下面的弟弟妹妹有什么排斥之心,可以存在良性竞争,但是其他的,那就免了,若是搞什么争宠之类的,未免格局太小了一些。

老实说,有的时候,舒云也觉得自己越混越回去了,只是没办法,这种纯粹的男权时代,她又失了先手,没能在第一时间觉醒前世记忆,也就不得不面临如今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了。便是教导自己的孩子,也得束手束脚一些。

现在想想,司徒宪面临的情况,比当年朱标、弘晖他们,真是糟糕太多了,别的不说,那两位起码是嫡长子,而司徒宪呢,前头还有两个兄长呢!司徒实也就罢了,淑妃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在教导儿子的时候,并不让他争先,反而刻意让他学着品鉴音乐书画什么的,功课之类的,也就是马马虎虎。

但是,贤妃那边就不一样了,勋贵人家对于家里出个皇帝外孙还是很有兴趣的。司徒宽又占了长子的名分,因此,贤妃对这个儿子期望颇深,这也导致了这两年,司徒旻去贤妃那里去得少了,就算是去,也很少过夜,摆明了不肯再给贤妃一个孩子了!贤妃因此却是对司徒宽愈发看重起来。读书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懂,教导司徒宽的博士中规中矩,就像是教导寻常学生一样,从三百千开始启蒙,然后再读诗经,之后再读其他的东西。

但是呢,贤妃却是求了司徒旻,从娘家还有牛家的姻亲里头挑选了几个伴读,一方面这些日后就是司徒宽的班底,另一方面,这些伴读出身勋贵之家,不能也是在那里学什么四书五经吧,所以贤妃顺理成章地给司徒宽加了武课,选的也是勋贵出身的侍卫教导。

贤妃虽说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想要借着司徒宽长子的名分,跟司徒宪这个嫡子别苗头,不过,司徒旻对勋贵人家还是安抚为主,所以,对于贤妃一些出格的行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对贤妃和司徒宽母子,舒云也没当做是什么威胁,司徒宪唯一的威胁只会是自己的父皇司徒旻。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天下没什么大乱子的话,对于皇帝的贤愚并不那么看重,甚至,那些官员情愿上头的皇帝是个平庸的,这才能显出他们的能耐来。所以,司徒旻选择继承人,准确来说,标准其实也简单,他觉得行,那就行!除非天下崩乱到了一定的程度,一定要选个有为之君出来,否则的话,太子的人选那就真的是只要看圣心如何。当然,要是遇上一个只想着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皇帝,那也没辙。

司徒旻如今还年轻,做皇帝也做得有滋有味,儿子也都还小,他并没有面临着儿子长大想要抢班夺权的压力,也没遇到一个恨不得将一切都捧到他面前的真爱,朝堂上也没有什么让他无可奈何的势力,一切都平稳有序,所以,他如今也就算在期待着自个嫡次子的降生,另外,司徒宪的启蒙先生也算是挑出来了,就是在国子监中挑选了一个治春秋的博士,叫做马峥,年纪其实也不小了,他这人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当年名次也不低,不过呢,这人性子有些沉闷,或者说是不太通人情世故,本来给他安排在了户部那边,但是很快就得罪了人。

好在马峥呢,家里也是有些关系的,知道让他在六部之类的地方不好混,所以就走了门路,将他弄进了国子监,从助教开始,做了几年,成了博士。他学问精深不说,也很会教人,因此在国子监那边反而是如鱼得水,那些治春秋的学生都乐意听他的课。

司徒旻命人查探国子监里头博士的情况的时候,就有人举荐了马峥,他虽说不太通人情世故,但实际上呢,并不是什么不知道变通的人,性子也不刻板,而且很擅长因人施教,非常符合司徒旻的要求。司徒旻在召见了一次马峥之后,觉得马峥的确不错,又挑了几个差不多的博士,然后命他们之后轮流给司徒宪讲学,顺便拿了一份他自个拟写的书单出来,让这几个博士按照书单上的顺序给司徒宪讲课。

几个博士都答应了下来,然后,司徒宪这个虚五岁的小家伙就得每天老老实实去上课了,他暂时也没有伴读,就叫了两个小太监给他使唤,毕竟他这个年纪,许多事情也做不了,还是得让太监帮忙伺候着。

大靖的皇子教育比大清的宽松多了,起码没有将时间什么得限定得死死的,上课时间也比较晚,像是皇子启蒙什么的,时间也不算很长,毕竟,这么大的孩子,自制力也不足,注意力也不可能太集中,欲速则不达,所以,慢慢来就可以。而等到结束了启蒙阶段,也就是两三年之后,学习压力就要大起来了。

司徒宪老老实实去上学,然后呢,被舒云忽悠着天天对着舒云的肚子背书,学着先生摇头晃脑地对舒云肚子里的弟弟说话,一本正经地表示,自个就是弟弟的先生了,逗得司徒旻笑个不停。

司徒宪的学习成果堪称斐然,这让司徒旻这个父亲大有面子,因此,三天两头有赏赐,弄得贤妃那里嫉妒不已,更是要司徒宽发奋上进,表示你要是连比你小四岁的弟弟都比不过,你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贤妃对司徒宽抓得紧,整日里耳提面命,司徒宽呢,也对司徒宪得到的特殊待遇非常不服气,明明自己比较大,偏偏父皇眼里,司徒宪就因为是嫡出,所以样样都好,司徒宽觉得自己比司徒宪强多了,偏偏司徒旻对他很多时候视而不见,就算是夸奖也显得敷衍,赏赐什么的就更少了,司徒宽怎么可能服气呢?他却是想不到,司徒宪年纪小,在他这个年纪,的确是很出挑了,司徒宽比司徒宪的年纪大了足有一倍,一个初学,一个已经是高年级学生了,这个对比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司徒宽却想不到这么多,这也让司徒旻私底下对贤妃颇有些不满,说白了,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少不了父母的影响,司徒旻呢,在教导孩子这种事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开始看生母,之后看先生,他就是偶尔考校一下,好就赏,不好就骂两句,其他的,那是不管的。司徒宽辜负了他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宽容大度,反而小鸡肚肠,这自然是贤妃心胸狭窄。不过呢,就算是如此,司徒宽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对贤妃有什么明确的表态,毕竟,贤妃背后的势力如今在朝堂上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皇帝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司徒旻这种太平皇帝更是如此,前面两个皇帝都是沙场上头杀出来的,所以呢,强势一点无所谓,他们更相信手里的刀剑,而司徒旻呢,是真没经过什么波折,他做事更需要考虑的是平衡,而不是一路莽过去。因此,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而去找贤妃的麻烦,司徒旻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呢,司徒旻心中还是对勋贵有些想法,毕竟,贤妃有想要让司徒宽争一争的意思,差不多也就代表了那些勋贵的意思了,会不会以后,这些勋贵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一股脑儿来支持司徒宽?

司徒旻这会儿还没有缺德到让司徒宪这个小孩子冲锋陷阵,打消司徒宽的念头,他的想法就是,既然这些勋贵有这个心思,那么,就将他们的精力分散开来就是了,明年就是大选之年,也该再选一个勋贵出身的嫔妃了!

司徒旻一点也不觉得自个这样搞得像是卖身,他还觉得这种事情一举多得,自个可以多个小美人,也能解决那些勋贵抱团的问题,简直是完美!

舒云懒得掺和这些事情,之前的那一次大选,那时候司徒宪年纪小,舒云呢,也对外表示自个需要休养,所以,那次大选舒云也就是走了个过场,另外又出了汝南侯府的事情,贤妃淑妃她们这些有资格主事的,也不会给自己增加什么竞争对手,所以那一次留下的秀女并不多,只留了几个出身一般的,也不算如何受宠。至于这一次大选,初选的时候舒云快要生,复选的时候,舒云要做月子,所以,这次大选,舒云还是准备置身事外,就让太后还有几个妃嫔主持也就可以了!

大选如期开始,舒云就是前期露了个面,后来就表示自己身体沉重,还是需要麻烦母后还有几位妹妹了。太后得了司徒旻的暗示,已经想好了要留几个人,而贤妃她们呢,正准备如同上一次一样,将潜在的竞争对手都压下去,结果在发现,最后太后暗示要留下缮国公府里二房的孙女和锦乡侯府第三代的嫡长女之后,贤妃脸都气歪了,却还得忍着气答应下来,回去之后,就气得摔了东西。

而舒云呢,在选秀快要落幕的时候,直接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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