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蒋池x孟媛⑦

空气中泛着寒冽的冷,夜幕垂下,疾风吹散灯影,雾气笼罩山林。

月色明朗,山庄内灯火连绵宛如浮灯,远处的建筑群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灯海,看不清样子。

夜空黑沉不见边际,空气中弥漫着山中泥土和草叶的气味,银河好像被打翻,与灯缠绵成一片。

在容屿和倪歌房间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发生着几乎一样的,如果我写出来,我用脚想也知道肯定又会被晋江挂上红色长命锁并且我怎么改它都不会给我解锁的事。

所以,天亮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冬日的晨雾,缓慢地穿过山林,落进小屋时,孟媛迷迷糊糊趴在蒋池怀里,慢吞吞地醒过来。

意识还不太清醒。

“呜……”她张张嘴,嗓子有点干,脑子里全是他前一晚,两条手臂交叠托住她,一遍又一遍在她耳畔重复的话——“要不要嫁给我?”

她当时脑子里乱糟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思考能力完全被剥夺。

她两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伏在他的肩头,抬眼时看到霜白的月色,好像浮动在空气中的银白尘埃。

那些光芒倾落在蒋池身上,他连睫毛都被镀上银色,水汽氤氲,五官棱角修得柔和不少,在朦胧的水雾里若隐若现,诱人极了。

孟媛的智商彻底下线。

温泉池水与肌肤相碰,水流温暖柔软。

她整个人泡在水里,水雾顺着热气染进眼底,空气中飘散着硫磺的味道,水流声慢慢快起来。

然后……

孟媛捂住脸。

她就没有印象了。

不过,也可能……

也可能,其实是有印象的。

她咽咽嗓子,睁眼望着垂下的蚊帐,迟缓地想——

只是不可抗因素,不允许她记住。

她敢记得的事,就只有,前一晚他问了很多遍要不要嫁给他,可她现在一下竟也想不起来,她给了什么样的答复。

于是孟媛缓慢地动了动。

蒋池睡眠一向浅,几乎是她睁眼的时候,他就也跟着醒了过来。

“醒了?”

他的下巴微微向内收,顺势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男人垂眼看她,声音很低很低,“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

孟媛眨眨眼,开口时才发觉嗓子有些哑,轻轻咳两声,小动物似的蹭蹭他的手,“我饿了,我们起来吃东西好不好。”

蒋池沉默两秒,默不作声地盯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嗯。”

她迅速从他怀里爬起来,被子顺着肩头滑下去。

蒋池帮她穿衣服,调整带子时看到她背后的蝴蝶骨,那里落着吻痕,他的指尖稍一停留,忍不住碰了碰,“你昨天是不是喝醉了?”

他指尖有些凉,孟媛一个激灵:“应该没有吧?”

她有个毛病,喝醉酒之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喝醉过,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以致于她平日里参加饭局也好,同学聚餐也好,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在身旁,连一滴酒都不敢碰。

但昨天大年初一。

走亲访友,来去都是熟人,何况那还是在自己家。

她记得自己喝了酒,但对于喝醉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昨天明明没有醉……”孟媛困惑地眨眨眼,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道,“等等,不对。

也,也有可能……”

“……?”

“也有可能,我确实喝醉了。

但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

孟媛谨慎地指出,“所以连带着我所有的醉酒记忆,都消失了。”

蒋池:“……”

蒋池匪夷所思:“你的记忆是星期三晚上晋江的审核给审的?”

“因为我还是个小女孩啊。”

“……”

“不过。”

孟媛不懂,“我现在不是已经醒了吗,你干吗还问这个。”

蒋池垂眼望着她,低笑一声,手掌穿过她的长发落在后脑,将她捞到面前。

小姑娘眼睛黑漆漆的,满室阳光渐渐在屋中铺开,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她的眼睛格外通透,好像琉璃。

“因为你昨晚格外热情。”

他掐住她的下巴,凑近,低声道,“所以我很想找找原因。”

“而且……”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唇从她脸颊擦过,一触即离,声音很低很低地道,“我也想看看,以后要给你吃点儿什么,才能让你一直保持这样。”

“……”

孟媛愣了两秒,像一株拥有应激反应的植物,被他一碰,耳根蹭地就红了。

“哪有这种好东西,你以为我是倪歌吗。”

她转过来,懊恼地指控他,“我清醒得很,只是看昨天天气好,想多泡一会儿温泉。”

“哦。”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完全不在我的预料内。”

她坚持,“你应该检讨你自己,而不是沾沾自喜。”

“……”

蒋池并不打算跟她争论昨晚到底是谁,一会儿小声夸他棒一会儿又哭着喊不要,现下一觉醒来,拔吊无情翻脸不认。

打嘴炮没有意义。

他喜欢实际点儿的事。

“是吗?”

蒋池眉梢微挑,视线稍稍向下落在某处。

眼神微暗,喉结缓慢地滚动,咬字慢条斯理,“我看今天天气也很好,前几天刚下过雪,今天竟然就出了太阳,很难得。”

“……”

“而且这大清早,你的小闺蜜可能都还没有起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不如我们回忆一下昨晚的……”

“好吧我昨天确实是喝醉了。”

孟媛一秒认输,拽住他的手,迅速转身跳下床,“但我现在好清醒,我们快去吃饭吧拜托了池池我真的好饿。”

“……”

……

然而蒋池猜错了。

事实上,倪歌醒得非常早,容屿也是。

有孟媛的指示在前,山庄这几天的大多数项目都没有对外开放,庄内游客很少。

山间环境清幽雅致,厨房干脆将早餐布置在了室外,玻璃游廊建在小院边上,其下曲水回流,其上旭日青山,几个人坐在池中小亭,耳畔流水潺潺,水流在空谷回荡,宛在水中央。

“我们刚刚去看了日出。”

倪歌用手卷起玉米饼,眼睛blingblling的,从眼神就能看出她有多兴奋,“我好久没在山上看过日出了。”

北城入冬之后天气一直不太好,连晴天都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何况是这么大一轮太阳。

天边流云动静来回,初阳曦光灿烂,林中树干长而笔直,热烈又蓬勃。

“本来想叫你们,可是容容跟我说,你们也许还没醒。”

顿了一下,她又意有所指地强调,“现在看来,幸好没叫。”

蒋池:“……”

坦白地说,他完全不相信,这两个家伙昨晚什么也没干。

他默不作声,在心里猜。

——这对夫妇,也许是两个永动机。

“如果以后有机会,”容屿低笑着搭话,“邀请你们,去天上看日出啊。”

听到这话,孟媛的眼睛也蹭地亮起来:“学长,我这辈子有机会坐一坐战机吗?”

“……这个可能比较困难。”

容屿想了想,非常诚恳,“但我们可以换稍微亲民一些的机型。”

“亲民的机型也可以啊。”

孟媛疯狂点头,“我一直想去考小飞机的驾照呢,可惜工作太忙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空暇。”

蒋池没有说话,微风拂面,太阳渐渐爬升,空气中还透着点儿冷意。

他微微抿着唇给她倒热茶,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蹿出一句“那不如放完年假就把工作辞了吧”。

他昨晚趁着她意识不清醒,问了她那么多遍,要不要嫁给她。

连那种情景下,她都没有说好。

他一想到,就觉得郁闷。

下一秒,孟媛转过来:“池池。”

他立刻抬起头:“嗯?”

“玉米很好吃。”

孟媛毫无所觉,指给他看,“你要不要尝一尝?”

蒋池神色稍软:“好。”

孟媛乐了:“那我把我的掰一半给你呀。”

蒋池“唔”了一声,若有所觉,伸手接过来:“你又把吃不完的东西塞给我。”

“我没有。”

孟媛无辜地眨眼,辩解,“我记得你喜欢玉米,才把它给你的。”

她转过来看他,眼睛明亮,带点儿不太确定的求知的意思,莫名让他想起动漫电影里那只毛茸茸的、抱着巨大的独角兽、仰头求亲亲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有一点可爱。

蒋池喉结缓慢地滚动,突然有些想笑。

但如果是孟媛,她的可爱,应该有十分。

所以……

算了。

山风吹散面前的雾气,蒋池徐徐道:“是啊,你没有记错,我很喜欢。”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对永恒本来就没什么执念,承诺都是会老的。

如果孟媛愿意,他就一直这样单纯地陪着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蒋池这个念头仅仅存活了三个小时。

吃完早饭后,一行人沿着山庄后的小路,在后山散步。

山庄开发了一个小度假区,站在平台上方,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群。

楼栋高矮交错,太阳能远远地折射着太阳光。

天空蓝得碧透,流云如同逶迤在空中的山脉,浩浩荡荡地蜿蜒到天空另一头。

孟媛也很久没有休过假了,本来心情很好,任由蒋池扣着手,跟在她身后。

结果返程的路上,突然收到许聂澄的电话。

摄影师小姐姐简明扼要:“半小时前一艘运油船经过北港,发生了漏油事故。

网上舆论炒得很快,内容不太妙,但都被压下去了。

孟媛小朋友,你还在北城吗?

你的同行们都已经在从四面八方奔赴往现场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现场看看?”

北港到北城,开车只要四十分钟。

孟媛怔了一下,体内的细胞在一瞬间被悉数激活,立马清醒过来。

几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就答应下来:“可以啊,我可以现在就回去,你等等我!”

话音一落,明显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一僵。

倪歌和容屿原本走在前面,见他们没跟上来,也停下脚步,转过去看。

蒋池沉默不语,唇崩成一条线,他站在光影明暗交界处,五官深邃,气场清冷。

细碎的树影落下来,阴影将他的脸庞分割成好看的黄金比例。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不知怎么,孟媛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有点紧张。

她扯扯他的衣摆,软声叫:“池池。”

蒋池:“嗯。”

“我……我可能……就是……”她开始结巴,“要,要先回城一趟。”

蒋池:“嗯。”

“我……”心头后知后觉地涌上愧疚,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我的年假,原本有七天。”

蒋池:“嗯。”

“我发誓,我一开始确实是打算,跟你在温泉山庄玩两天,然后再去其他地方的。”

蒋池抿着唇,波澜不惊,仍然只是:“嗯。”

他越是一句话都不说,孟媛越感到心虚。

“但是你知道的。”

她真情实意,企图讲道理,“钱没了可以再赚,假期没了还能再补,可新闻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蒋池立在树下,阳光从上方倾泻,在他微垂的睫毛上,打下一块有弧度的阴影。

“……”

他深呼吸。

仍然无法控制指骨发白,额角也隐隐爆起青筋。

孟媛完全不知道他那些漫长到近乎多余的的心理活动,他对自己进行了无数次道德教育,才能冷静地站在这里。

兽类是不讲道理的。

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人了。

“媛媛。”

蒋池顿了顿,用一种讲道理的语气,委婉而认真地道,“如果你不想换工作,也许可以考虑一下,换个部门。”

孟媛不太明白,愣了一下,抬起头:“这个……是指什么?”

“离开特稿组。”

他很直白,“转去时政新闻部,或者新媒体,或者任何一个朝九晚五的部门。”

——去做什么都行。

——别他妈再搞深度报道了。

“我……”孟媛有些无措,握着手机,连手都忘了放下来,“但是我们不是很早之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她小声,“我以为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是的,这一页原本翻过去了。

三个小时之前,她递给他玉米的时候。

十个小时之前,她主动吻他的时候。

甚至是之前她去做LG采访那次,蹲在地下车库,半真半假地,委屈巴巴地逼他先告白。

——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还可以再迁就一点。

——下一次,说不定下一次,她就会主动选择他。

他每次都抱着这种想法,等她回头看他。

然后一再退步,自我安慰,到了后来,已经变成:

算了,哪怕她只是偶尔回头看看他,也没什么关系。

谁让他喜欢她。

但是这一次……

蒋池有些疲惫,努力压抑住情绪,尽量客观地道:“对。

可是现在,我们原本应该在休假。”

孟媛点点头:“嗯。”

“你却突然要走。”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许聂澄……”她尽可能解释,“因为出事的地方离北城很近,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没关系的,你去去就回来,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没关系的,先答应下来,蒋池不会有意见。”

他打断她,叹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你还有没有印象?

你去山区做调研,去了一个多星期,那个地方信号不好,我甚至到了第三天才联系上你。”

阳光穿透树木巨大的叶伞,风从两人间吹过,吹散清浅的香气。

空气中静了一瞬,孟媛有些发愣。

倪歌忍不住,想劝他:“蒋池……”

容屿眼疾手快拽住她,笑道:“我们去前面等你们。”

蠢羊还有点不情愿,一步三回头:“但是……”

“啧。”

容屿一手环抱住她,半拖半拽地带她撤离,声音低沉,很小很小声地跟她咬耳朵,“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两个人的脚步逐渐远离。

阳光穿透林叶间的空隙,光柱被筛成一道一道,坠到地面上时,在栈道上化作一个个小小的的光斑。

四周风烟俱净,林中重又安静下来,刚刚被吓跑的一堆圆滚滚小胖鸟纷纷扑闪着翅膀落回枝头,在他们头顶啾啾啾地叫。

蒋池深吸一口气,克制道:“我以为就算你临时要走,也会提前告诉我,而不是直接告诉她,没问题,你立刻可以去。”

“我以为你会跟我商量一下。”

他有些懊恼,“但现在这样……”

——我好像一点都不重要。

——好像对你来说,从始至终,都可有可无。

孟媛抬头看着他,脑子有些钝,没有完全get到他的点。

“你是在生气,还是在担心我?”

她仰着头,努力理解他,“我可以解释……但是,但是你能不能等我回来?

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可是聂澄她现在还在等我……”

蒋池发出漫长的叹息。

其实他完全明白,也可以谅解她。

她从来肆无忌惮,打心眼儿里没有顾虑,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可偏偏又是这样的她,一直以来,要命地吸引着他。

然而现在,蒋池不太能调动理智,也不太能说服自己。

他的小玻璃心快碎了。

“你先去吧。”

蒋池颓然极了,想找个黑暗的小角落蹲下来自己想一想,他的情绪需要自己消化,事到临头,仍然觉得不该发泄在孟媛身上,“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但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妙。

孟媛敏感地察觉到,警惕地睁圆眼:“你要想什么?”

蒋池犹豫一瞬:“想想我们该怎么在一起。”

这句话的含义有很多,孟媛理解到了最糟糕的层面上。

“你……”她开始着急,“你不要想分手的事,我不要跟你分手。”

“哦。”

蒋池的声音仍然很冷静,但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在暴露他,“幸好分手这件事不需要两人挑合适的时间坐下来好好沟通,也无需双方达成协议。

单方面感情破裂,就可以完成。”

——不是这样。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

其实他不是这样想的。

但孟媛立即接收到这个信号,整个人都变得茫然无措:“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现在,不要想别的。”

她果然争分夺秒。

蒋池默不作声地想。

“真实想法吗?”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声音平静无波,在她听来,隐隐浮动着复杂的情绪,“孟媛,你不该这么做,我很不开心。”

孟媛彻底愣住:“那你……”

她顿了很久,难过地问,“你想跟我分开一段时间吗。”

她问得过于委婉,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慌张。

但蒋池察觉到了。

他甚至在她的语气里,体会到久违的恐惧,和患得患失。

——真好。

他有些恶毒地想。

她终于也走到了边缘,体验到了长久以来,他在体会的感情。

于是他自顾自地陷入矛盾,一边想着,也许他应该抱抱她,跟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回来再谈,我没有生气;另一方面又有些负气,希望她得到某种惩罚。

他已经快跪进尘埃里了,仍然是被她忽视的选项。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或许你也一直在期待现在的局面。”

言下之意,请你不要将过错推给我,选择权并不仅仅在我手上。

如他所料,话一落地,孟媛的脸色就白了白。

他有点心疼,语气仍然平静,话出口时一面讶异于自己的刻薄,一面又在想,看来他真是压抑了很久。

爱情才最蒙蔽双眼,最泯灭天性。

这才是他最初的样子。

他一点儿也不温柔,不宽容,不大度,不喜欢退步。

他睚眦必报,冷漠又刻薄。

万里无云,风过无痕。

流云疏散,天气晴朗,阳光并不炽热,朦朦胧胧,像是罩在一团薄雾里的火。

冬日晴天,最适合外出散步游玩的日子。

难得不冷,也没有很热。

孟媛眼睛发涩,有点儿不明白。

这么好的天气,他们为什么没有一起好好玩。

却反而把事情弄得这样糟糕。

许久,慢慢放开从刚刚起就一直被她攥在手里的、他的衣摆。

“那。”

她舔舔唇,低下头,“再见,池池。”

她觉得,也许他现在不太冷静。

所以不可以把话说死。

也不可以提分手。

发生争执的时候,要给对方留余地,等他冷静,等回寰的可能。

蒋池身形顿住。

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全世界生机勃勃,枝头落着一串不知名的毛茸茸小胖鸟,从他们停下脚步起,就在头顶叽叽喳喳地乱叫。

而他在万丈暖阳里,感到冬季的严寒。

他沉默了很久,下一句话是:“一路顺风,孟媛小姐。

让我提前祝福你。”

声音低而沉。

他不急不缓,像是报复,也像是自虐,慢慢地道:“但愿你拥有下一个男人时,已经成为了一个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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