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春。

唐蹇谦去扫墓。远远瞧见墓前让人放了还沾着露水的白花,他猜想兴许宋芥已经来过了。

他让司机在远处等,自己慢慢走过去——他那条腿如今更不大顶用,阴雨天钻心裂肺地疼。也没请人调理医治,一直拖着。

唐蹇谦挨着墓碑坐下,晨露打湿裤腿,他低着头点一支烟,目光瞧着碑上那名字,手指伸出去,还没碰到便又缩回。

他絮絮讲一些事,关于宋芥,关于黄知慧,关于傅小莹,独独不关于自己。

他已经年过半百了,半头的白发,几乎一夜之间生出。近年唐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烈火烹油,他却总有大限将至之感。如今拳场废止了,声色犬马也都倦怠,他搬去芙蓉路的宅子,应酬一应推去,工作结束便直接过去。院里他种了栀子花,自己打理,可多年过去了,那花总是不开。

雾气弥散,似要降雨。他起身,手虚虚搭在墓碑上,沉默良久。

末了,他目光转向一旁,相邻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墓碑,他皱眉道,“迟早叫人铲了。”这话,他每年都说。

雨开始落,他拄着拐杖,慢慢离开墓园。

身后风雨入园,草色冒青,那两座墓碑挨在一起,笔直矗立,在南城无休止的雨声里站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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