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啾啾啾,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梁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啪”地摁停了床头的孙悟空闹钟。他保持着摁闹钟的姿势,呼吸急促而凌乱,脸埋在枕头里,好半天没有动静。露出的半截脸颊通红,红到了耳朵根。

“嗯——”少年鼻子里呼出沉沉一口气,翻身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被闹钟叫醒那一刻狂热的脉搏没有半点平复,此刻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撞,而内裤里的湿热粘稠更是叫他羞耻不已。

“苏落我杯子呢!”苏起的叫声从隔壁传来,梁水猛一个激灵,脸红如血,一扭头将脑袋扎进被子,又烦躁又慌乱又羞愧,无处发泄地在被子里猛蹬了几下腿,闷哼:“啊——”

他最终还是起了床,红着耳朵,洗了内裤。

苏起在外头叫:“水砸!你今天怎么慢得跟蜗牛一样?”

梁水拎着单车走出门,余光瞥见她便立刻弹开,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骑上车。

苏起说:“水砸,今天会下雨诶,又冷。我们坐车吧。”

梁水一声不吭把车拎回家去,仍是不正眼瞧她。

苏起纳闷,问路子灏:“他怎么了?”

路子灏:“没睡醒吧。”

苏起:“哦。”

梁水听见他俩对话,心虚,再出门时,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出了巷子,走上大堤,江风冷冽,吹散了梁水面颊上的热意。

苏起跟路子灏聊着天,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眉飞色舞的。

他忍不住瞥她一眼,少女的侧脸光洁清秀,小小的弯弯的耳朵如玉琢一般。

梁水心头一磕——梦里他亲过她的嘴唇,她的脸颊,她的耳朵,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在唇边,这一想,腹部又是莫名一热。

他做贼般立刻移开眼神,又烦躁又无措,更无辜,怎么会做这种梦?!

真不要脸!

他无意识皱紧眉,难堪极了。

苏起扭头见他这模样,道:“水砸你不舒服吗?”

梁水一愣,匆匆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心跳得更加厉害,忙乱移开眼神:“没有。”

苏起凑过来:“可你脸特别红,是不是发烧了?”她碰了下他的脸颊。

女孩的手指冰冰凉凉,他触电般弹开:“别碰我!”

苏起一怔,梁水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故作嫌弃说:“你手跟冰块一样。”

苏起于是冲自己手心哈了口气,问:“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做梦了?”

梁水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烦躁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苏起冤枉:“我关心你啊。这次是你先发的脾气!”

路子灏哀叹:“怎么又吵起来了?”

苏起:“他一早上就发神经!”

梁水绷着红彤彤的脸,快步走到前头去,边走,又把外套帽子套在头上,低头遮住了侧脸。

苏起只当他没醒发起床气,翻了个白眼。

上了公交车,两人互不搭理,梁水拉着吊环,眼神放空望窗外;苏起抓着扶杆,面无表情鼓着嘴巴。

中途停车,车门打开,冷风涌进来,吹着苏起的长马尾在风中飞扬。梁水看着,忽想起梦中她的长发是散落的。

他又是怔了一怔,猛又抬起头逼自己深呼吸,疯了疯了!

汽车晃荡着到了云西一中。学生们陆续下车,脖子缩进围巾里,迎着寒风往校内走。

苏起从后门跳下车,一个没站稳:“啊!”

正下车的梁水伸手抓住她手腕,将她一提,化解了一次摔倒。

苏起后怕地拍拍胸脯,看向他的眼神亮了一亮,无声地表示感谢。

片刻前的小矛盾便如烟云般消散。

梁水鄙视:“眼睛长了当装饰的,走路不看路?”

苏起吐舌头:“就不看。”

刚进校门,有人从苏起身边跑过,不小心擦了下她的肩。

“对不起。”那人急匆匆道歉,看见苏起的一刻却愣住,脸上一瞬写满惊喜,“是你?你也考来一中了?”

那个是模样清秀的男孩,但苏起对他没有任何印象,眨巴了下眼睛。

梁水也奇怪了。

对方盯着苏起,很激动:“你不记得我了?”

苏起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实验中学的。打桌球那个,你帮过我啊,你不记得了?”

“啊——”苏起想起来了,“是你呀!你也考来一中了?”

“你想起我来了?”男生开心极了,“我在15班。”15班是重点班,在苏起楼上。

“哇塞,真厉害。我在13班。”

“那隔得太近了。”男生已放慢速度,跟着苏起并肩往教学楼走,“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你太……”他挠了挠头,搜刮半天的形容词,最终羞赧地说,“你太好了。”

“没有啦。只是随手帮个忙。”

“我特别感谢你,真的。”男生说着放下书包,掏出一瓶水晶葡萄汁,说,“送给你喝。”

苏起本想推辞,但他实在太热情,她便愉快接受了。

他开心地背起书包,问:“你叫什么?”

“苏起。”

“苏琪?王字旁?”

“不是,起来的起。”

“哦,苏起。”男孩由衷地夸赞,“名字真特别,真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对了,我叫欧阳李。”

“哇。我第一次见到复姓的人。你妈妈姓李吗?”

“对啊。”

两人一路聊着走上楼,梁水插着兜跟在身后,时不时打量欧阳李一两眼。但欧阳李没注意到他,目光始终热切地聚焦在苏起脸上。

苏起也没注意到他,她真诚而开心地和她的新朋友交流着,神采奕奕。或许刚在户外吹了冷风,现在进了楼梯间,她整张脸变得红扑扑,眼睛也亮闪闪的。

梁水抿了下唇,眉心不经意蹙起,跟着她走上四层,结果那家伙居然忘了和他打招呼,就跟那个叫欧阳李的人一起走了。

梁水忍了忍,叫她:“苏七七!”

苏起正跟欧阳李讲话到一半,回头:“啊?”

她拿眼神问,有事?

梁水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你没给我打招呼就走了,憋了两秒,说:“你头发乱了。”

“哦。”苏起眯眼一笑,摸摸头发,和欧阳李聊着天走了。

梁水踱步到自己教室门口,再度扭头看了眼她的背影,莫名气不太顺地进了教室。

“烛之武退秦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梁水兴致恹恹地翻动着语文课本,无心背诵。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天,早自习下课铃终于响了。同学们有的从课桌里翻出从校外带进来的早餐,有的去食堂吃早饭。

梁水和几个同学往食堂走,出了教室后门,大家要走就近的楼道,梁水说想去趟厕所,一行人于是往(13)班那头的楼道走。

经过她们班门口,梁水寻常和朋友聊着天,眼神无意往教室里头瞟,瞥见了苏起。

她将展开的书本反压在桌上,双手端正地放在书上,望着脑袋,认真地背诵课文。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嘴巴慢慢念诵着,还不时轻轻点几下头,仿佛这样子就能努力挤出课文似的。

梁水正跟朋友讲着话,莫名就扬起一丝笑意,他从一扇又一扇的玻璃窗前走过,直到余光再也看不见她了。

转过楼道时,他又无意透过后门看了眼她的背影,她束着高高的马尾,随着背诵时的摇头晃脑,长发调皮地在她肩上晃来晃去,只一瞬,就不见了。

他心情不错地吃完早饭,去小卖部买了瓶鲜橙多,瓶子在手上抛来抛去,脚步轻快,一步三台阶地上了四楼。

他快步走向13班,胡乱想了个理由——别人给他的鲜橙多,他不想喝,勉强丢给她算了。

这理由真不赖。他挑了下眉梢,正要走进13班,脚步猛地一刹。

欧阳李也在。

他坐在苏起前边的座位上,正给她讲题目。苏起眉心紧蹙,拿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欧阳李也在稿纸上画着,两人的笔尖碰缠在一起。

梁水在门口定了一秒,瞬间拔脚走向后门,脚步却不自觉慢了下去,恐怕也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光芒也暗淡下去。

他从后门进去,走到程勇桌旁,说:“干嘛呢?”

程勇正看漫画书,笑道:“哟,你怎么来了?”

梁水淡笑:“刚好经过。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程勇说:“我跟你讲,这本漫画特别好看,海贼王,讲的是一个想当海贼……”他滔滔不绝讲起了漫画剧情。梁水听着,嘴角含着礼貌的淡笑,慢慢点头,眼睛一瞬不眨盯着他,仿佛对剧情很感兴趣。

可他余光却不自觉瞥向教室前边的苏起和欧阳李,想听他们讲话。但他听不太清,直到某一刻,苏起“哇”的一声,语气崇拜:“好厉害!”

梁水深吸了一口气,忍在胸腔里。

那头,欧阳李笑起来,低头继续给她演算,苏起也认真趴在一旁,两人的脑袋就差没碰到一起了。

梁水无意识转着手里的鲜橙多,手一松,瓶子差点儿脱手,他猛回神把瓶子抓了回来,程勇笑眯眯看着他,说:“怎么样,剧情很精彩吧!”

梁水点了点头,说:“嗯。很精彩。”

程勇很热情:“要不要我借给你看?”

梁水只好收下,又把手里的鲜橙多递给他,说:“这个送给你喝了。”

“谢了。”

梁水拿着《海贼王》走出门去,隔着窗棱,看了苏起几眼,收回目光。

他回到教室,瘫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翻了几下漫画书,觉得哪里都不太自在,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

下午上课到一半,正值深秋,教室窗户紧闭,空气沉闷,叫人昏昏欲睡。他有些打瞌睡,正迷糊着,忽想起昨夜梦里搂着她在被子里翻滚的画面,人又醒了个激灵。梦里的苏七七腰肢细细软软的,和那天他在江边抱她时的感觉一样。

梁水低头捂了下眼,早晨那种羞耻如做贼的心虚感退散下去,此刻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跟旧屋角落扯不干净的蛛丝网似的。

下午的课上完,梁水不想去吃饭,约了几个同学去打球——正好,让他肆意发泄一番。

……

苏起吃完晚饭,和刘维维绕到篮球场散步,就见某个篮球场旁围满了人,女生数量还不少。

苏起以为打比赛呢,挤进去一看,正好看见梁水持球进攻,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背身一转拿球,迎着另一个起跳的防守球员,高高跃起,嚣张地将球砸进篮筐。少年身姿舒展而洒脱,轻松落下,唇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

场边一片喝彩声。

他又戴上那黑色的发带了,额头饱满,黑发飞扬。

苏起一时目不转睛,蓦地想起了初中时的他。

刘维维杵了杵她肩膀:“哇塞,好帅!”

还看着,梁水方再度发起进攻,男生们涌到这边半场来,苏起正看得眼花缭乱,就见一个男生举着篮球朝这边一抛,可他队友跑位错误,忽然露出空当,那球直直朝苏起砸过来,她愣愣的还没反应,几米开外的梁水冲过来,一手将球打飞出去。

苏起惊魂未定,梁水已刹停在她跟前,他满头汗水,喘着气:“没事吧?”

她赶紧摇了摇头。

梁水跟旁边一个男生说:“你上吧。”就把自己换下来了,再看苏起,说:“你过来。”

“哦。”

她以为他找她帮忙,跟他走到球场边,他却从篮球架下捡起一颗篮球,问:“想学吗?”

苏起眼睛一亮:“现在?”

“嗯。”

“好呀。”

苏起扭头准备找刘维维,梁水说:“我不教你同学。”

苏起:“……哦。”

刘维维在几米开外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要继续看球赛。

梁水带她走到一个空场,把衣服挂在篮球架上。他走到球架下,拍了两下球,说:“拍球这个要用五指发力,就很容易拍起来。”

苏起试着拍了两下,并不太熟练。

梁水说:“体育课多试几下就好了。”

苏起蹦了下:“教投篮吧,我对投篮比较感兴趣!”

梁水本想说学篮球应该从拍球开始,但……算了,她说怎样就怎样吧。正好,他可以演示给她看——

他拍打篮球一两下,举球轻轻一投,篮球轻松入筐,坠落而下;他追上去,揽球入手,跑动着拍打几下,转身又是一个投篮,入筐。他再次接住球,拍打着跑到三分球线上,潇洒一个跳跃投球,再度入筐。

一连串表演行云流水。

苏起看得眼睛亮光闪闪,梁水瞥见她眼神,心情不错地把球捞回来,递给她,说:“你先不用跑,原地试着投几下,找下感觉。可能一开始不会进——”

话音未落,苏起抱起篮球,蹦起来一投,篮球砸进球筐里。

梁水:“……”

苏起开心地跑过去,捡起篮球,跑回罚球线上,又蹦起来一投,入筐。

梁水:“……”

苏起哈哈笑:“也不是很难嘛。”

梁水无语:“这叫新手运气,懂吗?”

苏起哼一声:“这叫我很有天赋。”说着,举球就要投,没想梁水忽然平移到她身前,一抬手将她手里的篮球打掉了。

苏起:“哎呀!”

梁水几步将篮球追回来,拍打两下抛给她,挑着眉梢:“来,投啊。”

苏起不信邪,绕过他就要投篮,他轻松而敏捷地移身到她面前,单手一打,她球又丢了。

梁水这下得意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苏起叫:“不算。”

梁水拍着球:“怎么不算?谁打球没对手?”说着,把球往她身前一拍。

苏起赶紧把球接住,抱着篮球想了想,往左边挪了几步,梁水站在原地,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她感觉不对,又往右边挪了几步,梁水还是优哉游哉睨着她,颇有敌动我不动的淡定架势。

往复几次,梁水好笑:“你在跟我表演圆规画圈圈呢?”

话音未落,苏起自认逮住了他注意力松懈的空当,不绕圈进攻,也不迎面冲刺,她直接起跳投篮,篮球顺利从她手中飞跃而出;可没想梁水忽然启动,朝她冲来,迎面高高跃起,竟飞到半空中挥臂将篮球拍飞,人一落地惯性之下直冲她而来。与刚起跳落下的苏起正正撞了个满怀。

他惯性太大,没刹住车,眼见要把她撞倒,他单手搂住她腰,抱着她往前小跑了几步才刹住。

苏起被他揽着连连后退,只觉人被笼着,扑面全是他的气息。好不容易站稳了,心却乱了。

两人都有些懵,立刻互相松开对方,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眼神。

梁水抠了下发带,低声:“你没事吧?”

苏起咚咚点头,眼睛不看他:“啊,球滚到看台那边去了。”

梁水过去找球,苏起忙不迭转身小跑向篮球架,连连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口,正大口深呼吸呢,见欧阳李在一旁的田径场上跑步,他刚好跑过来,见了苏起,说他跑完这圈准备回教室学习,要不要他给她讲数学题。

苏起今天下午发了数学卷子,有几个大题错了还没改呢,就说好。

梁水拿着篮球走过来,见欧阳李边跑便跟苏起打招呼:“过会儿见!”

苏起说:“我马上回教室。”

梁水问:“不玩了?”

苏起说:“我要找欧阳改卷子。”

“欧阳?”梁水不爽她对他的称呼。

苏起不解:“对啊,他姓欧阳,你忘了?”

梁水面无表情:“嗯。忘了。名字太难记。”

苏起没听出他说反话,自言自语:“多好记啊这个复姓。”她快速穿上外套,说:“你先玩吧,我回教室啦。”说着也不等他,就跑掉了。

梁水拍了几下篮球,骤然没了兴致。他穿好外套,把球还回去,去食堂吃了晚饭,回教室时从(13)班那道楼梯走,经过她们班,就见欧阳李还在给苏起讲题,两人凑在一起,讨论得很认真的样子。

梁水冷淡地瞥一眼,收回目光,回到自己教室,翻出运动包去隔壁体校训练。

好不容易打了场球,心气儿顺了点儿,现又堵上了。他感觉今天能跑100圈。

背着运动包去冰场的路上,他想了很久,他不喜欢那个叫欧阳李的人,具体也说不清,但直觉告诉他,他不是个好人。

他想,苏七七应该会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不过一个星期,欧阳李就成了苏起的好朋友。而且,他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他格外特殊——他总来给苏起讲题,早自习后,晚自习前,他会带着苏起一起学习。

上学放学路上,苏起跟伙伴们的聊天话题也渐渐从十字绣钢琴速滑画画刘维维孙燕姿林俊杰中华小当家,变成了欧阳李。

欧阳李英语成绩很好,所有单词都背得,选择题读一遍题目就能凭感觉选出正确答案;欧阳李数学成绩很好,教给她的解题方法一目了然,林声可以一起来跟着他学习;欧阳李物理成绩也好,公式记得住,原理也能举一反三。

初冬的夜里,下了晚自习,苏起走在堤坝上,冷风吹得她的脸有些苍白,但她很兴奋,说得停不下来,呼出的热气像棉花团团散去。

她开心地对梁水说:“水砸,我怀疑他能计算出你跑步的加速度和时间,哈哈。哦,还有离心力和向心力。”

现在,他们知道离心力和向心力是什么原理了。

他们不再是幼时只会抱着转圈圈却说不清楚的小学生了。

梁水一声不吭,沉默了一路。直到走下坡道,江风被堤坝拦住,小了不少。他不咸不淡地说:“是吗?”

“是啊。”苏起说,“下次我可以带他去看你训练,给你计算计算。”

梁水寡淡地弯了下唇角,说:“不用了。”

他语气太过冷淡,苏起兴致稍减,奇怪看他:“为什么啊?”

梁水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转圜了半点,说:“我不喜欢别人看我训练。”

苏起抠抠围巾,纳闷:“那我经常去看你呀。”

梁水心里有些生气,语气却平淡,问:“你是别人么?”

苏起想了想,又说:“欧阳也不能算别人。他是我好朋友。再说他人很好。真的,你跟他熟了就知道了。”

老子才不想跟他熟!

梁水咬了下牙不说话,觉得刚才呼吸太沉,一口气噎在了胸口,凉飕飕的,还闷得很。

一旁,路子灏说:“你天天欧阳李欧阳李的,感觉他都要超过我们了。”

苏起叫:“怎么可能?瞎说。”

“是么?”路子灏说,“你以前总是水砸水砸,现在都是欧阳欧阳。水砸的地位一落千丈。”

梁水甩了路子灏一个白眼,却莫名地很想听苏起回答。

苏起看他一眼,梁水:“……”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移开眼神。

苏起笑:“水砸是可有可无的。”

梁水不说话,知道是玩笑,但心在下坠;却听她下一秒爆笑着抓了下他的衣袖:“怎么可能呢?我跟水砸都认识十几年啦。”

梁水抖了下手臂,抖开她的手,嫌弃:“不熟。”

话这么说,内心却愉快地算了笔账,他跟苏起认识快15年了,那个欧阳李才15天。他不是数学很好吗,那就用数学算,他在苏起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他一根小指头。

这么一想,他又挑了下眉。

回了家,脚步轻快上了楼,他看到那一帘千纸鹤,心情不错地拨弄了一番——苏七七送了我几百只千纸鹤,那个叫某某某的,一只翅膀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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