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毒蛇

盛子柚同样沉下脸，她以前不喜欢胡长鸣，这人心思不正，总爱歪曲别人。

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不喜欢。

当初她公然支持林倚东，让这个学员很讨厌自己，和温珊珊站在了同一战线。

胡长鸣很不尊重盛子柚，更是在彩排没摄像师的时候，忍不住嘲讽过。

后来公演的时候，盛子柚坑了温珊珊和胡长鸣一把，两人的梁子结得更大了，几乎没有回转的可能。

因此，她不喜欢胡长鸣。

焦修这人，她现在也是不喜欢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焦修，那个时候她正黑料缠身，只有他还能淡定的笑脸相迎、恭恭敬敬。

可这样的态度，偏巧不是因为他心底善良，而是还有利可图。

当时她就和杨芸说过，这样的人最可怕。

她不排斥有心机的人，毕竟她自己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所以在之前，她一点也不讨厌焦修。

但是……盛子柚发现焦修的这个心机底线，已经在令她反感的范围了。

他和胡长鸣在这一段采访中，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顿时就将封元煊的处境架在火上烤，下手极狠。

但是盛子柚没有多说，只是微微沉下脸。

今晚这一集信息量有些大，练习室一起看视频的七个学员们，都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屏幕。

哪怕弹幕都是骂封元煊的，哪怕林倚东气得咬牙，也都没有说话。

之后，播放了其他组认真练习的画面。

直到进度条播放到最后，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被放了上来。

盛子柚呼啦啦带着学员们去称体重的行为，受到了弹幕中粉丝们的一致欢呼。

他们早就在关心自家爱豆的身体健康了，弹幕里的戾气退去，关爱上线。

到了医务室，随着一个个小哥哥们的体重被爆了出来，弹幕炸锅。

“我滴妈呀！！！他们怎么这么瘦！”

“呜呜太心痛了，怎么都瘦了这么多。”

“铮铮你多吃点，乖乖听话哟。”

“向磊也是，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倚东竟然长高了，果然是弟弟，年纪还小。”

……

这群一米七几、一米八几的男孩子们，体重实在有些过轻。

等到纪然体重被爆出来的那一刻，弹幕沉默下来。

纪然一直以来都是“吃货”的人设，他什么都吃，又吃得很多，吃得很好看。

尤其是最近练习室版本的时候，大家看着他吃东西，莫名多看他两眼，粉丝们也喊着可爱。

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这个一直吃的爱豆，体重竟然只有52kg了，足足瘦了五公斤。

他本来就偏瘦，这样一瘦，身体怕是有些脱型。

练习室都穿着长袖长裤，也看不出来，纪然的脸一直都瘦瘦的，很好看，看起来是瘦了些，有了病态的美感，但没到脱相的程度。

现在骤然一下知道体重，委实把观众吓得不轻。

纪然脸白了，一张脸上满是仓皇无措，他现在非常害怕。

粉丝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体重，会不会怀疑自己平时吃东西都是在作秀？

不是的，他是真的在吃，只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长不起来……

他真的有吃很多的。

这中间知道纪然彷徨的人，大概也只有盛子柚和顾予铮。

顾予铮直接伸手，拍了拍他无力地放在地上的那只冰凉的手，给他力量和支持。

盛子柚就是坐在纪然旁边的，她偏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没事，事情和你想象的可能不一样，再说，我明天会给一个方案，不要担心。”

她的声音很坚定，温热的气息打在纪然的耳边，好似给了他温度和力气。

没事，不要担心。

她说得这么坚定认真。

纪然有了勇气，看向弹幕。

“啊啊啊啊然然！！心疼死我了！！”

“然然怎么回事，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压力很大吧，然然排名下降了，肯定心里很难受。”

“我滴天，然然我们努力给你投票，你多吃点呀！”

“然然我们喜欢你胖起来。”

“我哭了，我真的太心疼了！”

……

纪然显然没想到是这样，有些茫然地看着屏幕，呆滞而震惊。

也有一些疑问的话，但态度也并不是纪然想得那么犀利——

“纪然真的太瘦了，他一直吃都不长肉，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吧？”

“是不是一直吃的太杂了，所以没怎么吃饭？”

“不对啊，就算没怎么吃饭，就他在练习室吃的东西，也不少了啊。”

“小哥哥们真的都太辛苦了……”

“是呀，他们比我们优秀，还比我们努力，太棒了！”

……

纪然抿着唇，眼眶有些红，他设想了很多种后果，却从来没有哪一种是这么友善的评价。

他想过会骂、会讨厌他、会不支持他……

唯独没有——心疼他。

随即，盛子柚等人一直在“谴责”纪然，画面变得温馨。

弹幕也全都是感谢和恳求，也不管顾予铮等人是不是能看见，都恳求他们照顾纪然。

有些聪明的知道顾予铮等人看不见，就恳求盛子柚，又感谢盛子柚带他们去称体重。

盛子柚敢肯定，她的微博评论区和私信，一定会收到无数的“恳求”，那是纪然粉丝真挚的爱。

她轻轻笑了笑，这次称体重就是一个试探，她把时间掐上午，也是保证这一期会播放出去。

这试探是试探纪然粉丝的态度。

虽然盛子柚一直都知道，粉丝们都真爱爱豆的，都是希望爱豆好。

他们对爱豆的包容心，其实是很多人不能想象的。

这份宽容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总忍不住对他好一些，宽容一下。

但是纪然不知道。

纪然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他太在意了，以至于有些迷失。

他也很害怕粉丝们不喜欢他，不支持他。

纪然从不对外说自己有胃病，一个是给自己的退路，他总担心自己还会回去做吃播，一直潜意识在留退路。

另一个就是怕粉丝知道他有胃病，又联想到他一直卖“吃货”人设，会生气，会愤怒，会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了。

盛子柚的这一次试探，其实也是告诉他——

你粉丝对你的爱其实很包容的，远没有你没想的那么浅薄。

而她下一步要告诉纪然——

你的粉丝喜欢你，也不仅仅因为你会“吃”，你还有很多闪光点，那些都是他们喜欢你的地方，也可以成为你未来谋生的依据。

盛子柚不知道原来世界的纪然到底遇到了多少挫折和磨难，最后才走在她面前，让她有机会提携一把。

但这一辈子，他要是能少走一些弯路，也就能少吃一些苦。

纪然家境贫寒，生活压力很大，但十几岁的他能靠自己拿到复旦的录取通知书，就可想他曾经在学习的那条路上有多努力。

而人生骤然改路之后，带着生病老人重担的纪然，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纪然是在盛子柚看不见的角落苦苦挣扎，她不知道他，也不会拉他一把。

但他既然如同上辈子一样，靠着拼劲儿走到自己面前，她还是想再拉一把。

这一期的更新到这儿就结束了，还没播放到下午封元煊组调整好进度，节目组显然是想要在公演的视频来揭露，留作悬念。

但显然，这样会让封元煊的处境更加糟糕。

视频的结束是关一柯和贝逸凡录制的小视频，盛子柚点了暂停，退出软件，收起电脑。

“好了，看完了，大家把这儿收拾一下，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轻轻笑道，摆摆手。

“好的。”

“盛老师晚安。”

“晚安，早点休息。”

盛子柚点点头，离开了练习室。

她没有让大家不要泄露现在的情形，事实上盛子柚反而觉得封元煊知道比较好。

上一次她瞒着纪然，是因为纪然排名下降的原因不明，且因为纪然的身体状况，当然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但封元煊现在处境不一样，他是被人挖坑给坑了，知道了反而还能想想办法应对。

至于后续如何，盛子柚现在不想管了，这也不是她应该管的事。

她离开后，练习室一下子就炸锅了，谈论热烈。

“我去，元煊也太惨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啊？”关一柯扭头，好奇问。

他是最一头雾水的人，他最近太忙了，以至于很少关注其他组什么情况。

林倚东一张脸皱在一起：“煊哥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当然知道封元煊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观众不知道啊！”

“好气哦，到底怎么怎么做才好嘛！”

“我们要告诉元煊吗？”

“不知道呀。”

“不要吧，会不会很影响他的心情？”

……

“还是要告诉他，起码让他可以有些准备。”纪然皱着眉。

他知道网络暴力有多难受，当初在这个节目不久，他就因为对盛子柚态度不太好，而被很多网友黑过。

不过那时候他人气很高，又不是很过分，反而盛子柚被黑的比较惨。

所以黑他的水花不大，粉丝们也还站在他这边帮他。

只是打那以后，他就不是第一了，人气也在下降，一直到了现在这个处境。

他甚至找不到自己人气下跌的原因，只能这样着急地看着，无可奈何。

都是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手机被收走了，但还有电脑可以登录微博。

他每次看见那些私信谩骂他的话，总是焦急难耐，有时候又觉得很是崩溃，甚至一瞬间，想过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自以为自己还算坚强，但那段时间，却总是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第二天起来，拼命练习和拼命吃东西，如此循环。

“那我给他说吧。”林倚东眉头皱在一起，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和封元煊是关系最好的，他去说也最合适。

“我们一起，我怕你话都说不明白。”傅家欢挑眉。

“也行，你们一起说吧。”顾予铮压低声音，“不要让别人听见了，记住，这个别人，包括任何人。”

“行，我记住了，放心吧，我比林倚东靠谱多了。”傅家欢一脸认真。

林倚东挥拳要揍傅家欢，两人追追赶赶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把练习室收拾干净，也都离开了，这个时间点很晚，大家也都要回去睡觉。

“走吧？”纪然看向顾予铮，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站着不动。

顾予铮皱着眉，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纠结。

“喂——”纪然推了推他。

顾予铮这才回过神，又严肃又震惊地看向纪然：“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关于封元煊为什么会被陷害……”

“嗯？”纪然一头雾水。

顾予铮眼里全是担忧，他这人聪明，可聪明又没太大能力的人，其实也很难受。

他张张嘴，轻声说：“我刚刚一直在想封元煊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这种假粉丝在这之前可从未出现。刚拿到排名第一，转头就被黑成这样，然然，你心里有猜是谁吗？”

纪然皱眉，这话要是别人问他，他肯定不会回答，没有证据的猜测，不足以拿来乱说。

但这人是顾予铮，一个他完全信任的人，他回答：“焦修。”

顾予铮手插在兜里，看着纪然：“对，我也觉得是他，封元煊之前的第一是他，在他之前的第一，是你，而你……只是遭遇和封元煊不一样罢了，结果却是一样的。”

纪然脸色倏的一边，沉了下来。

他和封元煊、焦修看似没有联系的三人，其实却有很深的联系。

选拔赛刚开始的第一是纪然，之后纪然因为各种原因，排名直线下降，现在可能已经在出道位之外了。

随后，第一名是焦修，上一期，封元煊拿到了第一，随即封元煊被黑。

如果封元煊没有强有力的处理手段，他的结果和纪然一样，排名会下降。

不，还不一样。

纪然是慢慢下降的，封元煊很有可能会面临直线下降。

这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现在靠近半决赛，慢慢下降不利于将封元煊的排名踢到后面去。

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原本看似不相干的事件，就被串在了一起。

“他想要c位出道。”纪然沉声。

顾予铮点头，脸上一样的严肃。

在明知道自己身边趴着一条毒蛇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不觉得沉重。

“如果……如果我排名下降的原因也和他有关系，那这人也太可怕了！而且他为什么一定要一直第一呢？他的排名一直很好，是谁帮他做的这些？又怎么保证他前面的人下去了，他就会是第一？”

纪然想不到焦修这么做的理由，优秀的人那么多，总不能见一个害一个？即使他男团节目c位出道，以后也还会遇见更厉害的，都毁了吗？

“我不知道谁帮他做的，也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但结果确实是——你倒下了，他第一，如果封元煊倒下了，下一次公演后第一，肯定又是他。”顾予铮声音肯定，不管对方怎么保证的，但结果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

纪然叹口气：“要是盛老师在就好了，她对圈子内的手段了解比较多，肯定会知道焦修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纪然，你不觉得……你越来越依赖盛老师了吗？”顾予铮突然说，眼睛半眯。

纪然有些脸红，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好吧，顾予铮摸摸鼻子，不敢反驳了。

他们两个其实就是“一丘之貉”，或者说……“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