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想跟她一块儿经历 

几天后,蔚蓝飞到了广西凭祥市。

在中越边境最大的边贸口岸浦寨,大大小小有数千家商铺,门口时常有往来客商,每天有几千辆汽车从越南来,非法入境的象牙都会藏在这些走私车辆之中,因为汽车太多,不可能一辆辆开箱检查,很多象牙都是从这种途径混进来的。

但蔚蓝这次需要的数目极大,又是价格更昂贵的血牙,警方怀疑李吉会让人从凭祥山区的小道进入中国。

一个商铺门口,面色黝黑的老板娘原本坐在后面,瞧见门口有人,赶紧起身出来。

“这个多少钱?”

老板娘用手比画,用生涩的中文说了个数字。

这里的口岸,中国人和越南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做生意,所以随便在一家商铺门前停留,说不定碰到的就是越南老板。

蔚蓝拿着东西瞧了又瞧,似乎并不算满意,她摇摇头,嫌贵。

老板娘赶紧挽留,只是她中文太过生涩,又有口音,两人根本是鸡同鸭讲,直到旁边插进一个低沉又性感的声音,说了两句越南话后,老板娘大喜。

蔚蓝则是一惊,转头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头戴黑色鸭舌帽,英俊的侧脸被压在帽檐之下。

“老板娘说,这个可以给你再便宜二十,要吗?”

男人低声道。

蔚蓝愣住。

他又对老板娘说了一句,老板娘随后点点头,男人掏出钱包给了钱。

“你怎么来了?”

蔚蓝压低声音,满眼的不敢相信。

街边有人不住地往这边看,秦陆焯朝周围瞧了瞧,低笑:“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老板娘拿了钱过来找给秦陆焯,又朝蔚蓝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越南话。

秦陆焯眼尾一挑,笑了起来。

蔚蓝自然不懂,问道:“她说什么?”

秦陆焯直勾勾地望着她,说:“她说我婆娘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边境的天空似乎格外高远,白云犹如棉花糖般一团团地飘在空中,空气里透着清新的味道。

蔚蓝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钩一样又刺人又勾人。

老板娘把她刚才看的东西装好递了过来,蔚蓝没伸手去接,还是秦陆焯努努下巴,声音低沉地说:“接着。”

蔚蓝依旧没动,她看向秦陆焯,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有点儿急。

秦陆焯挑眉,表情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痞性:“没人规定这地儿我不能来吧?

况且,我想你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蔚蓝眼睛闪亮,面前的男人却像是没瞧见,伸手替她把东西拿了过来,盯着袋子看了一眼,又有点儿感慨:“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你。”

蔚蓝微怔。

秦陆焯拉起她的手,又软又细,才几天没握过,就想得厉害。

此刻,不远处的人正望着门口站着的两人。

男人高大挺拔,一身黑衣,整个人显得干净利索;姑娘穿短外套,紧身牛仔裤,一双短靴,衬得腰细腿长。

两人站在一块儿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般配。

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肖寒有点儿恼火,他打开无线电频道,问道:“齐晓,你小子干吗呢,还不上去确认身份?”

肖寒是这次行动的现场负责人,他这会儿离蔚蓝有点儿远,只知道她身边来了个人。

频道内再次响起声音,是齐晓:“头儿,已经确认过了。”

肖寒一愣,怒道:“你小子连屁股都没动呢,就跟我说确认过了?

蒙谁呢?”

“那是秦队啊。”

秦……肖寒眼睛瞪起来,问:“秦队?

是咱认识的秦队吗?”

这会儿盯着对面铺子门口的齐晓连连点头,委屈地道:“咱还认识几个秦队啊,刚才他一出现,我就吓了一跳。

秦队的身份我当然确定,就是没敢上去问他来干吗。”

吉叔十分狡猾,蔚蓝来这里之后,他没立即露面。

根据可靠消息,他如今应该在越南境内。

昨天蔚蓝给他打了电话,言语不算客气,算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看不到货的话,就要离开这里。

吉叔不知是真有点儿慌还是怎么的,立马答应了,不过时间和地点由他定。

今天蔚蓝来浦寨,就是为了见吉叔的人。

只是她带了手机,在这里也逛了一段时间,却还没接到对方的电话,反倒等来了意外的人。

秦陆焯怎么来了?

应该说,他怎么可能不来。

虽然知道蔚蓝是跟肖寒他们合作,有警方保护她的安全,他可以放心。

可是自己的姑娘在外头冲锋陷阵,他一个人躲在家里,这不是他秦陆焯会做的事情。

之前没陪着她一起过来是因为他要安排公司的事情,如今都安排妥当了,就来了。

蔚蓝急眼了,说:“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知不知道这边多危险?”

瞧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秦陆焯笑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去最危险的地方,以前在刑侦队,方国辉有时候都瞧不下去,总是压着他的申请,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小子惜点儿命吧”。

如今,她跟他说危险,眼里全是担心。

他望着她,挑眉笑道:“怎么,真怕别人一百万美元要走我的命?”

见他说得这么漫不经心,蔚蓝更气了。

“放屁。”

她急怒之下连粗口都爆了出来,跟她平时模样反差挺大。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说道,“一百万美元就想买你的命,怎么不先问问我?”

话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可语气里全是心疼。

秦陆焯眯了眯眼睛,心底软得跟什么似的。

要不是这会儿在外面,他真想狠狠地抱着这姑娘,亲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铃声响起,是蔚蓝的手机。

两人不再说话,蔚蓝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接通电话。

对面是个有点儿粗暴的男声:“是蔚蓝小姐吗?”

“我是。”

她冷静道。

对面继续说:“您现在在哪儿?”

蔚蓝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站着的地方,好在这家小店有中文又有越南文,她把中文店名告诉了对方。

那边让她等会儿,然后挂了电话。

蔚蓝低声说:“趁他们还没来,你先回去。”

她把自己住的酒店和房间号都告诉了秦陆焯,谁知男人却站在原地不动。

她有些恼火,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说:“过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以你的身份,带个保镖不为过吧。”

保镖……她狐疑地抬起头,男人瞧见她的眼神,顿时轻哼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说道:“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验过了。”

蔚蓝见他这时候还一副轻松的模样,气得抬脚就踢他,却被男人轻松躲过。

“可之前吉叔已经见过你一次了。”

蔚蓝道。

秦陆焯挑眉:“那又怎样,你当时不也说我是你男人兼保镖吗?

这种不寻常的关系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不远处的齐晓看着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怎么觉得秦队和蔚老师是在打情骂俏?

对方来得很快,开着一辆车,在店铺门口停下,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矮小健硕的男人,头发极短,脖子上鸦青色文身蔓延而下。

他瞧见站着的两个人,有些惊讶。

目光落在蔚蓝身上的时候,惊讶的眼神中又夹杂着惊艳。

干这行这么久,虽然三教九流都见过,可这么漂亮的姑娘还真是头一回见,毕竟这玩意儿是违法的。

小平头上前,问道:“是蔚蓝小姐吗?

我是阿青。”

蔚蓝点点头。

阿青确认之后,又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说:“这位是?

吉叔没跟我说您还带了别人过来。”

“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带个保镖保护我的安全,你们也要反对?

再说,吉叔早见过他,不信你可以问问吉叔。”

蔚蓝微抬下巴,神色倨傲。

阿青早就听吉叔说过,这回来的是大主顾,东西只要最好的,连给的价格都比市场价高出一成。

他是专门帮吉叔负责象牙这块生意的人,最近国家打击象牙贸易的力度太大,他们几次出货都被海关扣了。

他们还得继续另补一批货给买家,几次下来,亏了近千万。

这次吉叔一咬牙,决定从那条最隐蔽的通道出货。

阿青呵呵笑道:“蔚小姐考虑得周全,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秦陆焯抬头,声音淡漠:“路卓。”

阿青请他们两人上车,蔚蓝没着急,不紧不慢地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说?”

“蔚小姐,您要买的东西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咱们还是去安全的地方说,您也不希望出事吧。”

阿青朝周围张望了两眼,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并没什么可疑的。

蔚蓝微微偏头,就见秦陆焯不着痕迹地点头,于是她同意上车。

香满园饭馆其实离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不算太远,开车过去十五分钟就到了。

门面不算大,门口横七竖八地停着电动车,乱糟糟的,店门玻璃上张贴着菜式名字。

一进门,蔚蓝一眼就看见挂在墙壁上的象牙制品,雪白的象牙被雕刻成巨大而精致的扇面,整个店似乎都因为这个牙雕制品而显得更有格调。

阿青注意到她的表情,满意地轻笑一声,每次来客人,他都会把人带到这儿来吃饭,就靠这玩意儿震慑对方。

“蔚小姐,楼上请。”

楼上的包间早就给他们预备好了,一张极大的八仙桌,玻璃转盘上面已经摆着几道冷菜。

桌子上还摆着几副碗筷,筷子也是象牙制的。

这些浑蛋。

阿青带她来这里的目的,蔚蓝一眼就看穿了。

他无非是想在她面前彰显实力,告诉她他们有能力提供最好的原牙给她。

这帮人虽然没文化,却深谙谈判的手段。

只不过在她这个心理医生面前耍这套……呵。

阿青坐下后就叫人上菜,谁知蔚蓝说:“有话直说吧,我来这里也不是跟你来吃饭的。”

这话说得不客气,开门见山。

阿青没想到她看着柔和,脾气却这么硬,顿时讪笑道:“蔚小姐,生意要谈,饭也应该吃。

吉叔如今在越南没回来,他老人家心里头特别过意不去,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您。”

蔚蓝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说:“我说过,我这么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听这些,有话直说。”

阿青心头略恼,觉得这女人简直是软硬不吃。

只不过他不敢得罪蔚蓝,只得压着脾气,说:“蔚小姐应该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咱们这行里的规矩。

我们的交易一般是在越南完成的,你要是想看货也得去越南。

交易完成后,运输的事情不用您操心。

我们会负责把东西从越南运到国内,就是到了凭祥这边,你要是再想运回北京,就得再费点事儿了。”

蔚蓝没露出意外的表情,这些流程她早就听许翰说过,是最基本的一套象牙走私套路。

她微抬下巴,问道:“要去越南看货?”

阿青赶紧说:“您放心,像您这样买象牙的顾客不在少数,安全问题您绝对不用担心。”

蔚蓝没立即答应,低声说:“这事儿我得考虑考虑。”

阿青没说话,不过心底笑了起来,到底是女人,怕事。

这顿饭蔚蓝和秦陆焯都没吃,阿青也没强留他们,双方约定好今晚之前,蔚蓝给出答复,如果要去,就明天出发。

阿青要送他们回去,蔚蓝拒绝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秦陆焯在路上叫了当地的三轮车,顺着浦寨绕了一整圈,带着蔚蓝横穿了七八个小巷子才停下来。

蔚蓝往后面瞧了瞧,低声说:“把人甩了?”

秦陆焯低笑,把人按在后面墙壁上,低头亲了下来。

两人回到酒店后,蔚蓝在洗澡,秦陆焯听到门铃响,过去开门,只见肖寒带着其他人站在门口,各个脸色精彩。

肖寒开口:“焯哥,您怎么来了?”

秦陆焯松开门把手,双手环抱在胸口,下巴抬了抬,指了指房间里的卫生间,说道:“想你们嫂子,就来了。”

嫂子?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房里。

这会儿,洗手间的门正好被拉开,蔚蓝裹着浴袍,黑湿长发上盖着一块大毛巾。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起。

其他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秦陆焯毫不犹豫地关了门。

蔚蓝刚洗完澡,一双黑眸水汪汪的,这会儿脸上布满惊讶,她望着门口问道:“干吗把门关上?”

秦陆焯走上前,伸手将毛巾从她手上接过来,擦了两下,低声说:“你先去换件衣服。”

蔚蓝低头看着自己的浴袍,腰间带子系得牢牢的,前襟更是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段雪白脖颈,连锁骨都挡着。

浴袍挺长的,直到她的小腿处,莹白的小腿纤细匀称,露在外面。

见她没动,秦陆焯在她湿软的黑发上揉了两下,说道:“去换衣服,换完我再开门。”

蔚蓝知道自己这一身不适合见外人,不过瞧见这男人赤裸裸的占有欲,心里头还是有种莫名的开心。

好在蔚蓝换衣服速度不慢,秦陆焯终于重新开门,他朝门口的几人看了一眼,说道:“都进来吧。”

警队的精英们此刻毫无怨言,一个个乖乖走了进来。

蔚蓝这会儿换了身白色软缎衬衫,黑色铅笔裤。

窗子正打开通风,风一吹,衬衫被吹得鼓起,更显得她骨架纤细匀称。

肖寒进来之后,眼睛不住地在两人间打转。

半晌,他说:“秦队,您这次也是来协助我们办案的?”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

毕竟他把人家女朋友弄过来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刚才秦陆焯看见他第一眼时没把他脖子拧断算是手下留情了。

果然,秦陆焯双手环抱在胸口,眼神不算和善,直勾勾地望着他:“你说呢?”

他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方局”,他顿时朝肖寒怒视过去,冲着他指了指,“你小子洗洗干净,给我等着。”

说完这话,他转身去门外接电话了。

肖寒神色悻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走廊上,秦陆焯打着电话。

对面还是大嗓门,气急败坏的老头儿一张嘴就骂道:“你小子是想死还是活腻了?

竟然跑到边境去了,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随着一声杯子砸在桌子上的巨响,方局的声音又拔高了,“别人悬赏一百万美元要你这条小命,你是不是嫌人家没机会,特地跑过去送死?”

老头儿一口气不带喘的,足足骂了五分钟。

等他停下,秦陆焯伸出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您把我媳妇支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这么危险。

我要是不过来,算什么男人?”

他相信肖寒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保护蔚蓝,可在他这儿,自己的女人就要自己保护。

谁想动她一根头发丝儿,都得先问过他。

方国辉听着“媳妇”二字,笑骂道:“你小子寒碜不?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嫌害臊,你爹知道这事儿不?”

秦陆焯不说话了,他一向是这个德行,以前在警队,除了方国辉,没人知道秦克江是他爹。

后来还是一次表彰大会,秦克江出席跟他们一众受表彰的人合影留念,被人调侃说他们俩长得像,这才得知他们是父子。

方国辉知道这事儿,也完全是因为他跟秦克江年轻时候关系不错,后来两家一直有来往,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会撞到秦陆焯。

秦陆焯刚分配到景山分局的时候他还是副局,看见名字时,以为是重名,谁想还真是本人。

他没沉住气,先打电话问了秦克江。

谁知这个当爹的比他淡定多了,大手一挥说让儿子自己去闯闯,摔得头破血流就会知道长辈对他的好了。

进来之后,方国辉没特别关照他,就算偶尔听到局里什么风声也不过问。

谁知不到两年,这小子就在刑侦队慢慢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威信,靠着自己的本事让那些办案十几年的老油条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国辉一直挺惋惜,觉得他辞职是警队的损失,可他也不希望秦陆焯以这种方式重新回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该考虑周全点儿。

你要是真在边境出事了,你叫人姑娘怎么办?

我知道说这些,你小子心底肯定不在意,可凡事都怕万一……” 

“方叔。”

秦陆焯突然喊了一声。

没进景山分局前,他都是这样叫他。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喜欢一个姑娘。

她现在做的事,不是我作为男朋友夸她,而是我真的佩服,所以我想跟她一块儿,不管结果好不好,反正是我们两个一块儿经历的。”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后悔。

他回头朝门口望了一眼,轻声说:“肖寒、齐晓他们谁不知道这些事情危险,可是他们退缩了吗?

方叔,就算今天有人花一千万要我这条命,我的选择也还是这样。”

方国辉听完这话沉默了,半晌,他“哼”了一声:“你小子可真够倔的。”

最后他还是同意了秦陆焯参加这次行动,毕竟蔚蓝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人贴身保护。

等秦陆焯打完电话回去,肖寒赶紧问道:“方局说什么了?”

秦陆焯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肖寒立即举手自证清白:“我给方局说你过来这事儿绝对不是打小报告,是想让你加入我们这次行动,也好让我们专案组如虎添翼。

你们说对吧?”

他最后这句话是问站在旁边的下属,众人立马点头。

大家没耽误时间,开始商讨下一步计划。

今天蔚蓝身上是带了监听器的,阿青跟她说的话,肖寒这边早就听得一清二楚,现在众人在商量越南该不该去。

“李吉现在就在越南,根据消息,这批货这几天就要从越南入境。”

警方在这个团伙里早有卧底,只是这个卧底身份不够,至今不知道那条秘密通道到底在哪儿。

肖寒朝蔚蓝和秦陆焯看了一眼,显然,决定权在蔚蓝手里。

蔚蓝倒是没说废话,淡笑道:“来都来了,龙潭虎穴还没看见,哪有回去的道理。”

她语气轻松自在,坐在她身边的秦陆焯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眼神平静,没一点儿害怕的意思。

他心头一软,抬手摸了下她的长发,慢悠悠地说:“胆子怎么这么大?”

这语气够宠溺,坐对面的诸人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嘴狗粮。

晚上,蔚蓝给阿青打电话,同意前往越南。

从边境去越南的手续不算麻烦,一大清早,阿青的车就过来接他们了。

秦陆焯依旧一身黑衣跟在蔚蓝身边。

因为昨天已经见过他,阿青也没在意。

一行人上车后,很快就有另外一辆车悄悄跟上。

“蔚小姐是第一次来越南吧?”

阿青跟她闲聊道。

蔚蓝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遮住小半张脸,她点点头,挺自在地问:“待会儿我们去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

难得来一次。”

阿青心底觉得好笑,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时候还想着游山玩水。

不过蔚蓝是大客户,阿青自是要好生招待。

到了越南,路况不算太好。

蔚蓝打开车窗,路两边都是田地,微风吹进车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大概中午十二点,车子终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

下车后,蔚蓝站在门口没动,她戴着墨镜,阿青没瞧见她眼神,解释道:“蔚小姐,这家度假酒店是这里最好的酒店了,吉叔说您是我们的贵客。”

蔚蓝这才慢慢往里走。

她在阿青面前表现得很挑剔,是个不算好说话的角色,所以在上楼前,阿青特别说:“蔚小姐,您要是觉得无聊,这个酒店还有个赌场,您也可以去消磨一下时间。

吉叔这会儿还有点儿事,要到晚上才能过来见您。”

蔚蓝点点头。

开房间的时候,她看着递过来的两张房卡,伸手取了其中一张,朝秦陆焯看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我需要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阿青朝他们望了一眼,眼神顿时充满暧昧,保镖和富家女……刺激。

到了房间,他们发现吉叔对蔚蓝确实重视,给她开的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充满东南亚风情的芭蕉叶布满周围,推门进去,入眼便是一方蓝色泳池,泳池旁边有一个小凉棚,下面摆着两张椅子,铺着柔软的垫子,周围挂着一层白纱。

旁边是一栋两层别墅,一楼门窗极宽阔,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从正中能一眼望到屋后的小花园。

二楼窗子打开,白纱随风飘起,周围布满鲜艳色彩,洋溢着浓郁的东南亚风情。

领着他们过来的酒店服务员将他们的箱子搬到一楼,然后微微倾身做了个手势,问需不需要搬上去。

秦陆焯摇头,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人民币递给他。

显然,小费的数额大得让他吃惊。

秦陆焯随后问了他一句话,服务员又是一怔,估计是没想到他会越南话。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秦陆焯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蔚蓝直到听到别墅门被关上的声音,才转头抬眸,盯着他看。

秦陆焯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蔚蓝抿嘴,一言不发。

接着,秦陆焯就开始沿着一层搜查,他找得仔细,一步又一步,几乎把能搜查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

一楼结束之后他准备去二楼,走到蔚蓝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俯身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乖啊。”

男人的声音本就低沉性感,此刻跟毒药一样洒在她耳边,她听得上瘾。

她伸手拉着他,不想让他走。

秦陆焯见她这动作,顿时笑了,觉得她现在黏人得厉害。

他将人搂在怀里,又亲了一口:“我再去楼上检查检查。”

这地方是吉叔安排的,难保他没叫人弄个监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

楼上楼下都搜查了一遍,彻底排除隐患之后,两人终于可以放心说话。

秦陆焯指了指外面,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过了,这个酒店摄像头不少,而且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巡逻。”

“你是说这个酒店很古怪?”

秦陆焯点头:“最起码不只是个简单的酒店。”

特别是吉叔把蔚蓝安排在这里,说明他对这个酒店十分信任,甚至,这个酒店可能就是犯罪集团的一个秘密据点。

蔚蓝仰头盯着他:“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上楼换一身衣服。”

秦陆焯低头瞧见她额上布了一层薄汗,说。

蔚蓝点头。

蔚蓝走进主卧,一张两米宽的床摆在中央,窗子未关,窗帘被风撩起,飘在半空中,周围萦绕着一种异域浓香,却不让人厌恶。

她一转头,看见洗手间的拉门是推开的,估计是刚才秦陆焯上来检查时打开的。

她走过去,就看见偌大一个浴缸摆在落地玻璃窗旁边。

秦陆焯上来的时候,看见蔚蓝站在洗手间门口许久没动,问了句:“有问题?”

他揽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那个偌大的浴缸时,眉梢微挑。

浴缸、鸳鸯浴…… 

蔚蓝转身想出去,却被他一把扯过去,压在洗手间墙壁上。

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说:“喜欢这浴缸?”

她伸手去推他,两只手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劲儿。

秦陆焯见她这样,眼底遽然变深,刻意道,“怎么办,我还挺喜欢这浴缸的。”

蔚蓝被他圈在怀里,整个人一下绷紧了。

好在秦陆焯知道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好时机,他俯身把怀里姑娘的长发往旁边撩了下,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说:“去换身衣服,带你出去玩。”

蔚蓝这才有机会从他怀里出去,打开箱子拿出衣服去了洗手间。

秦陆焯见她避开自己换衣服,笑了下,也没在意,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了。

换完衣服,他又给肖寒他们发信息报了平安。

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又等了一会儿,他在窗边的躺椅上坐下,懒散地窝在里面,偏头看向窗外。

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凭祥还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洗手间拉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转头望过去,纤瘦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穿一身白色刺绣奥黛,飘逸又充满垂坠感,一阵风穿窗而过,拂在她身上,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腰肢,雪白的肌肤白得发光,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侧边辫子,乖巧地垂在肩头上。

秦陆焯不是头一次看见穿奥黛的姑娘,却是第一次看直了眼睛。

秦陆焯一直觉得他不是个视觉动物,起码不是那种对样貌特别看重的人,但蔚蓝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明白,原来他喜欢的姑娘这么美。

秦陆焯抬起手,搁在半空,哑着声音说:“过来。”

此刻他坐在藤椅上,某个地方却像是觉醒了般。

蔚蓝走过来,正想撩他一下,问他好不好看。

谁知她刚走到他身前就被他一把按在膝盖上。

他的手掌此刻正搁在她的腰侧,由于衣服设计精巧,她的纤细腰肢就那么轻松落入他的手掌心。

还好最后蔚蓝恢复理智,一把推开了他,腾地一下从他腿上蹦了起来。

“我去楼下等你。”

她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秦陆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等他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蔚蓝正站在泳池旁。

他刚走过去,她伸脚在池边撩起水,往他身上泼,还好他及时避开。

他伸手把人拽过来,低声道:“别闹。”

两人按照酒店的指示,很快找到吃饭的地方。

他们都不喜欢国外的香料,点了最基本的西餐,此时时间还早,餐厅里就他们这一桌。

秦陆焯说:“之前我问过服务员,这里的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待会儿你过去赌两把,然后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蔚蓝点头,听从他的安排。

悠闲地吃完午餐后,他们就去了赌场。

他俩一进门便看到一排机器,赌场大厅不算太大,但装修富丽堂皇。

此时没什么人,赌桌旁边的空位置很多。

蔚蓝环视了一周,找了张人气最旺的赌桌坐下。

她拿出一张卡递给秦陆焯,让他去换筹码。

这一桌有个人见她的模样,打量了下,搭讪道:“小姐,你是中国人吧?”

蔚蓝望着他,这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人,典型的商人模样。

她微微点头,中年男人立即笑了:“我也是。”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又说,“你是来买象牙的吗?”

蔚蓝有点儿惊讶地挑眉,谁知男人直言不讳地说:“来这儿的中国人都是为了这玩意儿,要不咱们聊聊?”

他说完,秦陆焯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摞筹码。

中年男人一瞧,顿时咋舌,这些筹码也得有上百万了。

蔚蓝接过秦陆焯手里的筹码,在荷官的提醒下慢悠悠地下注,瞥了中年男人一眼:“聊什么?”

“当然是好货源,出门在外,咱们同胞应该相互帮助才是啊。”

蔚蓝瞧着他那张油腻的脸,心中冷笑:相互帮助?

可以啊,我把你帮助到监狱里去。

她不算热情,但是中年富商似乎觉得她是个可结交的人,一直找她搭讪。

在赌场玩了一下午,后面蔚蓝干脆端着鸡尾酒窝在了秦陆焯的身边,最后她离开时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晚上,酒店某处的报警器响起,保安立即被惊动。

没一会儿,外面就乱了起来。

阿青带着一群人进了蔚蓝的别墅,他站在楼底下喊了好几声,只是楼上不见回应。

他脸色不好,正打算带人上去时,就听得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蔚蓝穿着一件男士白色衬衫,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青脸色好转,问道:“蔚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阿青皮笑肉不笑地说:“酒店遭贼了,我怕有坏人闯进您的别墅,就带着兄弟们过来看看,没吓着您吧?”

说完,他朝周围又望了一眼,略有些奇怪地说,“您的那位保镖呢?”

蔚蓝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白衬衫往上滑动,露出下面的蓝色短裤,两条长腿又白又细嫩,像是抹了一层白釉。

她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下午在赌场玩,回头又睡了一觉,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阿青之前也问过留在酒店的兄弟,她确实在赌场玩了很久,那个保镖也一直跟在她身边。

两人之后一起回了别墅,就再也没出去过。

只是没看见秦陆焯,阿青终究不放心,说道:“还是把他叫醒吧,哪有主子醒了,保镖还睡觉的道理。”

阿青看似客气,实则态度强硬。

蔚蓝冷眼望着他,眸子里带着微微戾气,正要开口说话时,楼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秦陆焯慢慢地走下来,赤裸着上身。

阿青朝他看了一眼,又是一笑。

蔚蓝看到阿青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些莫名地转头,才注意到秦陆焯胸口有五六道明晃晃的抓痕…… 

这痕迹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手指甲挠的。

秦陆焯走到蔚蓝身边,他只穿了一条长裤,露出结实的胸膛,肌肉线条清晰明显,特别是露出一半的人鱼线,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这是蔚蓝第一次见到他赤裸着上身的模样,在她家里两人差点儿擦枪走火那次,他也没脱衣服。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吵嚷的声音,夹杂着男人野蛮的呵斥,是用越南话说的。

蔚蓝忍不住朝秦陆焯看了一眼,他神色未变。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蔚蓝皱眉,不悦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来做生意的,可不想连基本的安全保证都没有。”

她先发制人,让阿青脸上一红。

“蔚小姐,只是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您别介意。”

阿青笑了两声。

蔚蓝脸上带着薄怒道:“我是来看货的,到现在却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安排这么个酒店,竟然还进贼了?

!”

阿青立即说:“蔚小姐,真的不是我们怠慢您,只是吉叔不在,我们也不敢随便带您去看货。”

吉叔不在?

蔚蓝得到这个消息,挥挥手:“滚吧。”

她长这么大都没对别人这么不客气过,此刻眉眼一挑,还真像个挑剔又刁蛮的大小姐。

阿青也是个角色,被如此呵斥,不但没生气,反而安抚蔚蓝:“蔚小姐,我待会儿再帮您请示一下吉叔,只要吉叔同意,我就带您去看货。

这个酒店向来很安全,今天是突发情况。”

“那可真够巧的,别的时候没有突发情况,偏偏我来了就有了。”

蔚蓝冷眼望着他。

阿青面色尴尬,没一会儿,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蔚蓝和秦陆焯站在客厅,看他们出去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一进卧室,秦陆焯反手关上门,身后的姑娘就贴了上来。

他转身将人抱在怀中,双手按在她的脑后,似乎想要将她整个嵌进自己的胸口。

蔚蓝抱着他,感觉到他炙热的身体,还有萦绕在周围的气息,开始腿脚发软。

刚才阿青带人闯进来的时候,秦陆焯并没有在房间里。

他们在赌场玩到天黑,蔚蓝假借着自己不胜酒力回来后,秦陆焯就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了。

这个酒店他们并不熟悉,他需要把这边的情况摸透,然后告诉给外面的肖寒。

此时肖寒已经联系上了越南警方,因为这里是边境,两国警方之间时常会有联合行动。

他们向上级汇报需要越南警方配合,那边立即给了回复。

毕竟越南警方也一直盯着这个犯罪集团,有机会一锅端掉这帮人渣,谁都愿意。

秦陆焯鼻息很沉,声音低哑:“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要是阿青他们发现秦陆焯不在楼上,恐怕他们两个谁都走不出这个酒店。

蔚蓝这才穿成这样下楼,想要挡住他们。

明明面对那帮人的时候,她尚且能保持冷静,此刻却软得一塌糊涂——说不怕是骗人的。

他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压低声音安抚她:“别怕,我答应过你,不会出事。”

况且你还在身边,我怎么敢出事?

这句话秦陆焯没说出口。

以前他保护一方平安的时候不爱说这些话,现在他越发沉默,可做的一点儿不少。

护着怀里的人是责任,更是爱。

河内。

曲径通幽的深院内,来往的都是穿着黑衣的人,很安静。

这里的建筑不是典型的东南亚建筑,反而像极了中国古代建筑,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三爷在吗?”

一个矮个子男人问道。

在这里被尊称为三爷的人,就是这两年来威名赫赫的佛域。

佛域,在父亲阮坤没倒台之前,从不显山露水,却在阮坤死后成功地击败两个哥哥,重新整合了阮坤留下来的旧势力。

古典上说,佛域无处不在。

这个男人人如其名,仿佛真的无所不在。

站在门口的人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来人立即说:“那个叫秦陆焯的前中国刑警有消息了。”

阮坤以前并不姓阮,他的父母都是中国苏州人,几十年前到越南做生意,后来便留在了当地。

阮坤在父母意外身亡后,被一对姓阮的华侨夫妇收养。

没人想到这个命运多舛的中国少年,后来会在越南边境称霸那么多年。

如今阮家这栋大宅,就是阮坤发家之后建造的。

建筑风格仿造了苏州园林风格,以此祭奠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阮坤去世之后,这栋宅子是他的长子阮谦住着。

阮谦作为长子,虽然不喜欢这种中式风格的庭院,却因为宅子的特殊地位一直住着。

只不过,后来他没能成功“继位”。

因为,阮坤的三儿子——被人称为佛域的男人,回来了。

过了会儿,进去通传的人走了出来,说道:“三爷请你进去。”

矮个子男人听了后微微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此时墨香四溢,红木案桌后面的男人正在挥毫泼墨。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窗棂上阳光打进来,照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整个人仿佛染上一层圣光。

男人微低着头,手臂上的袖子卷到手肘弯,胳膊上干干净净的,别说文身,就连一条疤都没有。

他脸上架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斜长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鼻梁高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应该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斯文人,职业很可能是大学老师或者医生,谁都不会把他跟“犯罪”两个字牵扯在一起。

说起来,佛域并非阮坤原配妻子所生。

阮坤的原配妻子是当地华人黑帮的大小姐,当年他成名后被老大瞧中,老大就将的女儿嫁给了他。

他对妻子一向尊重,只是后来结识了一个从中国来的女人,这个女人个子娇小,容貌秀丽,是真正中国江南水土养出来的,像他母亲那样温柔如水的女子。

因为身份问题,佛域自小并不是生活在越南,而是生活在中国,然后去美国读书,直到后来阮坤去世,他才回到越南。

虽然小时候阮坤时常把他带在身边,可相较于两个哥哥,他对家里的事情并不算热衷。

没想到这个看似游离在阮家之外的人,却是最后“拯救”阮家的人。

“三爷。”

矮个子男人站在案桌前面,恭敬地喊了一声。

对面的人笔势未顿,依旧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矮个子男人又说,“您悬赏查的那个中国刑警如今有了消息,他前几天乘坐飞机从北京到了南宁。”

他们早就盯上了秦陆焯,只不过他一直在北京,他们就算再爱钱,也不敢贸然去到中国首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等待机会的时候,秦陆焯直接送上了门。

这个消息让佛域抬起头,他的目光虽然藏在镜片后,却依旧如刀锋一般犀利,直透人心。

他缓缓开口,清润的嗓音悦耳动人:“他到了南宁?”

矮个子点头:“目前只知道他是乘坐飞机到了南宁,但是他此刻在哪里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不过既然是在广西,我们就有机会杀了他。”

此时,佛域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他写下的那句名言: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这句话是阮坤最喜欢的,也是他少数懂得意思的中国古文。

当初阮坤还在的时候,书房里挂着的就是这两句。

很快就要到阮坤的忌日了,佛域这几日便窝在书房写这两句话。

佛域冷笑:“把消息散出去吧,这一百万美元,我愿意花。”

他掌握了阮家之后,很多人才开始重新了解这个阮家三少爷。

他自出生便身体不好,中医、西医都问求了一遍,依旧不让人放心。

后来阮坤亲自带着他去求一位大师,“佛域”二字便是大师所赐。

而自这位阮家三爷掌势之后,“佛域”二字就有了另外一种含义。

他仿佛无所不能,让人惧怕。

矮个子又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低声说:“还有大少爷那边,最近也不是太安分。”

“大哥又怎么了?”

“大少爷似乎又做起了咱们以前的老本行。”

“毒?”

男人的声音冷而没有感情。

显然,温雅只是他的表面,这男人的内心比铁石还要硬。

自从佛域重掌阮家之后,就禁止所有人掺和毒品有关的事情。

之前有人因为忍受不了诱惑偷偷干,很快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这次,阮谦不顾禁令私底下搞这个。

佛域转身,望着窗外。

酒店在经历了混乱之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坐在赌场办公室的阮谦此刻却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谦哥,那小子已经被抓住了。”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对着坐在皮椅上的阮谦说道。

阮谦立即问:“问清楚是谁派来的吗?”

刀疤脸摇了摇头。

他狠狠地拍了下高背椅的扶手,怒骂,“一群没用的东西,不开口就给我狠狠地揍,打到他愿意说为止。”

说完,他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喘了一口粗气,看着刀疤脸,狐疑地说:“你说会不会是老三派来的人?”

听到“老三”两个字,刀疤脸嘴角一抽。

如果真的是那位,恐怕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阮谦是他亲哥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人……想到上一个违反他命令的人,刀疤脸突然后悔当初没全力劝说阮谦。

显然阮谦也和他一个想法,只是他转念又狠狠咬牙道:“只要我能做成这笔生意,到时候有了钱,就能弄到枪和人,就算真的跟老三干起来,老子也不怕他。

他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仗着老头儿把钱全留给他,就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

去,把吉叔给我找来。”

第二天早上,阿青就带人来找蔚蓝,说是吉叔安排她去看货。

他们乘车前往放货的地方,没想到就在离这个酒店不远的仓库。

当木箱被打开的时候,一根又一根完整的象牙赫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蔚蓝戴着墨镜,低头望着箱子,她甚至看见了象牙上的血。

这些盗猎者取象牙的手段十分残忍,为了更快地获取象牙,他们都是在杀死大象之后,割掉大象的半张脸,带着象牙一起逃走,事后再将皮肉剥离,所以很多象牙上都沾着死去大象的鲜血。

她望着周围高高摆着的木箱,沉声问:“这些都是吗?”

阿青骄傲地点头:“自然,我们可是整个越南最大的象牙供应商。

不少商人找我们购买,蔚小姐,您可以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做买卖,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蔚蓝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把脏话骂出口。

她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仓库,疾步走了出去。

明明象牙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可她似乎还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秦陆焯走到她身边,低头就看见她紧紧捏着的拳头,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轻抚着。

回去的路上,蔚蓝一直沉默。

车子再次在酒店门前停下,两人下车回自己的别墅,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吉,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并肩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保镖。

秦陆焯先看到他们,他的目光落在李吉身边的那男人身上时,瞳孔遽然放大——阮谦。

秦陆焯无数次在卷宗上看过这个人的资料,他甚至亲手带人将阮谦的父亲逼上绝路。

而对他发起悬赏的,就是阮谦的弟弟佛域。

李吉倒是对遇到他们挺意外,不过他还是停下来,跟蔚蓝打招呼。

毕竟蔚蓝是他的客户,他却一直没露面。

但他只是客气了两句,显然并不准备介绍两边认识。

谁知阮谦却看着蔚蓝,有点儿惊讶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瞬间,秦陆焯整个人绷紧,像是一把蓄满力的弓。

对于阮谦突如其来的问话,蔚蓝自然惊讶,不过她瞧着对面男人的模样,片刻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

吉叔也是一脸惊讶,问道:“大少爷,您认识蔚小姐?”

“瞧着眼熟,或许从前见过也说不定呢。”

阮谦打量着对面的蔚蓝,长腿细腰,长得更是妙不可言,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细嫩,真叫人想伸手摸一摸。

他望着她,竟出口邀请,“蔚小姐要是不忙,不如待会儿一起到楼下赌场玩玩,这里的表演也挺有趣的。”

蔚蓝朝他看了一眼,开口说:“之前我已经玩过了,确实不错,就是这里的治安似乎不好。”

说完,她朝吉叔望了一眼,目含谴责。

做戏要做全面,昨晚的事情蔚蓝可没忘记。

谁知吉叔没说话,反倒是阮谦挑眉,略有些惊讶地说:“昨晚蔚小姐住在这里?

那我应该跟你赔罪才是,昨天是我那边出了点儿小乱子,没想到打扰到你了。”

蔚蓝略一愣,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阮谦生得高瘦,穿一身休闲服,眼睛虽大,眼下却发青。

刚才李吉跟他一起过来的时候,蔚蓝就注意到了,李吉走路的时候微微落在他身后,这人年纪轻轻,被却李吉这么对待,估摸着身份不低,这样的身份往往是来自他父辈的力量。

她眸子微缩,微微点头:“您客气了。”

“什么您不您的,我叫阮谦,说起来我的父母也是中国人,只不过我自小生活在越南。”

阮谦冲着蔚蓝眨了下眼睛,兴趣十足地问,“你是中国哪里人?

江南吗?

皮肤可真好。”

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说这种话,态度轻佻,典型的花花公子心态。

蔚蓝作为心理医生,对于阮谦这种人,甚至不需要太多信息,就能勾勒出这个人的成长轨迹。

身为上位者的继承人,自小千般宠爱长大。

当然,这种宠爱多半是物质上的,并不会有太多的亲子陪伴。

长大之后仰望着父辈的荣光,有足够大的野心,却没有足够强的能力支撑。

这种人,往往一事无成…… 

阮谦见蔚蓝望着他,尚不知自己的前半生就这么被面前的姑娘看透,好在吉叔也没打算让他们多接触,毕竟阮谦太危险。

不管怎么说蔚蓝都是他的大客户,以后他还想在北京混,这姑娘可是怎么都得罪不起的。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阮谦失望地对李吉说:“吉叔,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刚才你怎么不把人留下?”

李吉瞧着他这会儿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心底有点儿恼火,说:“大少爷,您过来是办正经事的,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想要女人,回头我给你找,什么样的没有。”

“可我就喜欢这样的。”

阮谦冲着蔚蓝离开的方向甩头,“你就帮帮我呗。”

吉叔瞪眼:“这叫我怎么帮您?”

阮谦大笑,冲着他挤眉,轻声道:“下点儿药,还不乖乖就到我床上了。”

这话听得吉叔太阳穴一跳,赶紧摆手说:“大少爷,真不是我不帮您。

先不说这姑娘是我的客户,人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过来看货的。

再说,我以后还想继续混呢,这种事传出去,岂不是要弄得没人敢跟我做生意了。”

阮谦顿时不悦,怒瞪他,说道:“这么点儿小事,吉叔,你是不给面子吧?”

这会儿,李吉开始后悔招惹这人。

要不是那玩意儿带来的利益实在够大,他怎么可能冒着得罪三爷的危险,跟这个草包接触。

阮谦还在纠缠李吉,而此时回到别墅的秦陆焯眉头紧锁,拉着蔚蓝上楼,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算多,重要的就是之前肖寒给他们的追踪器。

今天,秦陆焯已经趁着阿青他们不注意,将其中一枚追踪器固定在藏匿象牙的木箱里。

象牙跟毒品不一样,这帮人如果今天运的是毒品,必然不会这么放松戒备。

但因为他们现在走私的是象牙,觉得就算被抓住也不会要人命,这才让秦陆焯有了得手的机会。

现在肖寒他们应该已经锁定了箱子的位置,只要这批象牙真的跟着毒品一起走,那么到时候肯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蔚蓝见他收拾东西,低声道:“我们现在要离开?”

秦陆焯抬起头,看着她道:“刚才那个人是阮谦。”

蔚蓝点头,她知道,因为那个花花公子自我介绍过了。

她瞧着秦陆焯的脸色,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说道:“可他并不认识你。”

秦陆焯嘲讽地笑了声:“我抓他老子的时候,他毛还没褪干净呢。”

她震惊地望着他:“用一百万美元悬赏你的人,就是他吗?”

秦陆焯舔了下嘴角,说道:“他就是个废物。

如今掌权的是他弟弟,外号‘佛域’,真正的名字没人知道,很神秘,是阮坤死后才突然崛起的。”

显然阮谦确实没用,佛域能找出当年警方的行动负责人,他却连秦陆焯的脸都不认识。

蔚蓝接过秦陆焯手里的东西,将衣服迅速收拾好。

整理东西的时候,秦陆焯突然半跪下来,按着箱子看着她,却不想蔚蓝倾身过来,一下吻住他的唇。

“秦保镖,你说好要保护我的。”

她的声音很柔。

只有活着,他才能保护她。

好在他们也知道,太快离开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于是蔚蓝给阿青打了电话谈交易的事。

“蔚小姐,吉叔说这事不着急……” 

“不着急是你们说的,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两天,我订了明天回北京的机票,今晚就要回凭祥。”

此时外面艳阳高照,他们起得早,看完象牙,这会儿才刚到中午,吃完午饭再回凭祥,确实来得及。

阿青一听,赶紧给吉叔打了个电话。

此时吉叔正和阮谦讨论事情,接了电话之后起身走到外面。

阮谦冲保镖甩了下头,于是保镖走过去,隔着门偷听吉叔的电话。

没一会儿吉叔回来了,两人的事情谈好后,吉叔就带着人离开了。

保镖弯腰,低声说:“大少爷,我刚才听到吉叔说吃完午饭,就安排蔚小姐离开酒店,送他们回凭祥。”

“这老东西……”阮谦想到吉叔之前再三推脱,骂了一声,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他们中午还在酒店吃饭?”

蔚蓝和秦陆焯确实是在酒店用餐的,她拒绝了吉叔一块儿吃饭的提议。

不过吉叔也没强求,只是让阿青过来告诉她交易的方式。

饭吃到一半时,酒店服务员端着一瓶红酒过来,说道:“两位,这是吉叔送给蔚小姐的红酒,请享用。”

蔚蓝点头,说了声“谢谢”。

对面的秦陆焯伸手给了他一张纸币,这人单手接了过去,把红酒放在他们的桌子上,微笑道:“我帮你们打开吧。”

说着,服务员打开红酒,替两人各自倒了少许。

秦陆焯举起酒杯,冲着对面的蔚蓝说:“庆祝一下这次买卖顺利。”

男人端着酒杯的模样优雅又温柔,一双黑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让人不敢直视。

蔚蓝举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

下午,阿青派人来接他们,司机却迟迟不开车,只是一直低头看手机,直到接了一个电话。

秦陆焯脸色不变,坐在后排的蔚蓝却收到短信:“装昏倒。”

五分钟后,司机满意地看着后排的两人昏昏入睡,打电话给了对面的人。

当车门再次被打开时,一个略有些得意的声音响起:“还不是被老子弄到手了,还跟我装。”

阮谦弯腰,正要抱起蔚蓝,谁知手臂一下被人擒住,原本应该昏睡的男人一脸冷漠地望着他。

秦陆焯这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立刻鼻血横飞。

阮谦捂着脸,可被秦陆焯牢牢抓着的手臂根本挣扎不了,他感觉到脖子一凉,一个比刀锋更凉薄的声音响起:“乖乖的,要不然我的刀不长眼。”

车外的保镖根本来不及反应,刚才阮谦非要亲自抱蔚蓝下车,结果反而被里面的人一下子制住。

外面的保镖伸手掏出枪对准里面,秦陆焯一点儿不紧张,反而将刀口在阮谦脖子上微微推了两下,冷笑道:“你是想让你的手下和我比比,他们的枪法准还是我的刀快?”

阮谦发出一声惨叫,大吼:“都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秦陆焯冲着身边的蔚蓝看了一眼,低声说:“我记得你开车技术还不错。

乖姑娘,咱们回家吧。”

车外围着一帮保镖,身上有枪的都瞄准了车。

蔚蓝下车瞧见这一幕,神色未变,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冲着司机甩头:“滚下去。”

司机显然是和阮谦一伙的,她虽然没听懂司机打的电话,但是电话挂断后没多久阮谦就来了。

司机面色发白,后座的秦陆焯刀尖微挑,划破阮谦脖颈的皮肤,鲜血直流。

阮谦大吼:“滚、滚、滚,赶紧滚下去!”

司机不敢耽误,赶紧下车。

蔚蓝坐下后,立即发动车子,谁知吉叔带着阿青赶了过来。

吉叔一看这里的动静,脸色一黑,顿时怒道:“怎么回事?”

阿青也没想到会出事。

他听从吉叔的安排,派人送蔚蓝和秦陆焯离开,本来以为人已经离开了,谁想有手下人过来,说大少爷被那两个中国来的人劫持了。

他到这儿一看,居然是真的。

吉叔隔着车子看着前后座的人,来回绕了两圈,才声音和缓地说:“蔚小姐,要是我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尽管说。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不太好?

给合作伙伴的酒里下药,吉叔,你这是打算干吗?”

蔚蓝知道这件事是阮谦主导的,但这里是吉叔的地方,他不会不知道。

吉叔忍不住冲着阮谦望了一眼,说道:“蔚小姐,这件事真的是误会。”

蔚蓝没什么耐心,这地方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她双手握紧方向盘,转头冲着李吉说:“我不信你们。”

李吉老脸一红,问:“那你想做什么?”

“人得给我留下,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了他。”

蔚蓝没跟他客气。

李吉脸色真变了。

阮谦是什么人,就算在越南他都是危险分子,越南警察早就对他虎视眈眈,就连中国警方那边也有他的档案,要是真的让蔚蓝把人带走了,佛域那边他交代不过去。

就在李吉沉默的时候,秦陆焯的刀锋又在刚才那道伤口上压了压。

他下手不轻,疼得阮谦立马大喊。

秦陆焯威胁道:“都让开,再废话一句,我就先挑断他的手筋。”

明明应该是冷漠的声音,可他说完时嘴角一扬,痞痞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让阮谦毛骨悚然。

李吉看着阮谦脖子上的伤口,知道秦陆焯真的没客气。

“让开,让开。”

李吉无奈,只得挥手放行,所有人往后退了几步,蔚蓝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开出一段距离后,通过后视镜,她看到那些保镖往同一个方向跑。

他们不可能任由蔚蓝他们,带走阮谦。

秦陆焯在车上找了半天,最后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将阮谦的双手束缚在身后。

阮谦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秦陆焯一拳打在他耳边,阮谦一下蒙了,眼前直冒金星。

等他好不容易转醒,秦陆焯已经把人结结实实地捆好。

秦陆焯朝着前面望了一眼,正好蔚蓝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明明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却因为他在自己身边而觉得没那么可怕。

秦陆焯将通信设备拿了出来,这是来的时候肖寒给他们的,就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出现。

只要用这部电话联系肖寒,他们就会知道秦陆焯和蔚蓝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他拨通电话之后,肖寒声音紧张地问:“秦队?”

秦陆焯没跟他废话,直接说:“来边境接我们,这里出了点儿意外状况。”

他冲着阮谦看了一眼,要不是这小子,他和蔚蓝现在正在安全回凭祥的路上。

肖寒没敢多问,只道:“秦队,我们立刻就过去。

你这个电话一定要留在身上,这样我们的技术人员就能随时锁定你们的位置。”

这通电话打完,秦陆焯心里才稍微有点儿底。

而此刻坐在旁边的阮谦转头望着他,眼神复杂,憋了半天才忍无可忍地问:“你们是警察?”

秦陆焯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阮谦顿时怒了,“居然真是警察……” 

秦陆焯没什么情绪地朝他看了一眼,却让阮谦肩膀忍不住往后一缩。

他爹也算个人物,可在世的时候都拿这个大儿子没办法,谁知如今落在别人手里,倒是乖顺了起来。

后面几辆车依旧跟着,不知道是李吉的人还是阮谦的人。

秦陆焯也往后看了一眼,阮谦立即喊道:“我刚才已经让他们退后了,谁知道他们又跟上来了。

要不你们停车,让我跟他们喊话离远点儿。”

秦陆焯并不理睬,只当他的话是放屁。

倒是蔚蓝朝后看了一眼,脸上显出微微的不屑,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冲着后面说了一句:“坐好了。”

秦陆焯刚抓住扶手,车子猛地一下往前窜,蔚蓝把速度提了起来。

阮谦双手被绑在身后,没办法抓住东西固定自己,整个人像球一样随着车子左歪右斜,身体不停地晃来晃去。

最后,他忍不住喊了一句:“我说你能开慢点儿吗?”

蔚蓝“哼”了一声,秦陆焯的手刀已经竖了起来。

阮谦一下子滚到离他最远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横的人,忍不住说:“你们都这么野蛮吗?

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

秦陆焯望了他一眼,阮谦朝车门边缩了缩,等秦陆焯不搭理他,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车子被蔚蓝甩得不见影子,汽车一路狂奔在越南并不平坦的公路上,不远处就是青山,上面密布着茂密的森林。

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他们的车一路风驰电掣。

突然车子慢悠悠地停了下来,秦陆焯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许久,驾驶座上的姑娘猛地拍了下方向盘,说:“没油了。”

顿时车上一片死寂。

阮谦听完这句话,表情先是诧异,随后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这车是他们抢的,蔚蓝刚才又在全神贯注地开车,根本没注意到油已不多。

秦陆焯绕到后备厢,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备用油桶。

蔚蓝打开车门,走到后备厢那里,安静地望着他:“我们现在怎么办?”

即便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她也并不慌乱,整个人沉着又冷静。

秦陆焯瞧着面前的姑娘,原本还担心她会害怕,此刻,他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她。

他转头眺望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捧起蔚蓝的脸颊,低声问:“相信我吗?”

蔚蓝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陆焯专注地看着她,明明是水墨画一般清丽淡雅的面容,可他没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犹疑和害怕,她漆黑的眸子透着坚定,她自始至终相信他。

“穿越那片森林,我们将到达国境线。

敢跟我走吗?”

他压低声音说。

蔚蓝没有一秒迟疑地点头:“我跟你走。”

她相信,他能带她活着回到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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