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湉撑着混沌的脑子,一步三晃悠的走到树下,使劲的盯着老树看。

这是棵老榆树,枝繁叶茂,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大绿伞,遮挡出一片浓荫来,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枝干粗的一个人都抱不拢。

抬头往上看,榆树枝桠的间隙间透出红黄相间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午时的阳光刺的他有些头晕,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在打量老榆树,老榆树也在打量他,它已经活了许多年,但能记得的人或者事却为数不多,但与慕丹有关的事情,他却件件都记得。

幼时慕丹救过它一命,后来它在这皇宫里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意识,慕丹也会偶尔来树下坐坐,教它一些修炼的小窍门,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慕丹来与他告别,说要辞官归乡,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它那时候还年轻,总觉得慕丹是牡丹花妖,活的时间那么长,总会见到的。但谁知它从幼树长成了参天大树,却再也没有见过慕丹,也没再听说过一点慕丹的消息。

原本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了,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重逢。

老榆树有些激动和欣喜,见傅湉看了他许久也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情绪,颤颤巍巍的说:“慕丹,你看上去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正在努力回想的傅湉一愣,豁然抬

头,“你叫我什么?”

老榆树有些茫然,它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时有点结巴,“慕、慕丹啊。”

“你不是来看我的?你不认得我了?”说最后一句话时老榆树有些颓丧,也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慕丹认不出来它也是正常的。

傅湉则是纯粹的茫然了,他不明白老榆树为什么会对着他叫出先祖的名字,而且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老榆树了,之前他忽然晕倒,在梦里梦见先祖的那一次,就有这颗老榆树。

“我不是慕丹,慕丹是我的先祖,”傅湉谨慎道:“你认识他吗?还有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先祖的?”

他在梦里见过慕丹的模样,跟他长的完全不一样。

老榆树呆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着急道:“你不是慕丹?可你身上……你身上是他的气息。”

草木精怪都有各自的气息,长相或许会有变化,但气息不会变,这年轻人身上,分明是慕丹的气息。

“你刚刚说慕丹是你的先祖?”老榆树按捺住情绪,尽量冷静的问道:“那他过的还好吗?”

傅湉隐约听出它的期待,但先祖早就过世了,只能实话实说,“先祖已经过世很久了。”

“怎么可能?!”老榆树如遭雷劈,慕丹跟他说过,他是山里的牡丹化形,化形的机缘千年都难得一遇,只要他继续修炼,寿命无尽。

而且在这以后的许多年,它也确实没有再听过哪里草木修炼化形了,如慕丹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亡?

老榆树的反应佐证了傅湉一直以来的猜想,先祖确实不是人,他心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许他身上出现的异常,就跟先祖有关。只是族谱记载,当初先祖的孩子是收养的,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却会有了先祖的能力?

他迅速的思考着,试探着问老榆树,“我身上或许继承了先祖的一部分力量,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榆树还未从沮丧中走出来,闻言奇怪道:“什么力量?”

傅湉没有解释,试着将手放在老榆树的枝干上,相同的暖流从胸口聚到指尖,老榆树的枝干猛然一震,树叶扑簌簌的掉落下来,苍老的声音差点破了音,“这是、这是慕丹的本源!”

所谓本源,就是它们修炼时汇聚日月精华的地方,经过日积月累的洗练冲刷,逐渐就形成了一个核,这个核中蕴含着它们绝大部分的力量,没了本源,就离死不远了。

本源也并不是个个都有,只有如同慕丹这般修炼化形的大妖才会有。这些都是慕丹曾经跟它讲的,慕丹说他的本源就藏在花朵之中,还曾经拿出来给他看过,是一颗果实模样,老榆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慕丹有多强大,他的本源是可以取出来的。

但现在本源却在面前的年轻人身上,慕丹是真的不在了。

老榆树唯一的侥幸终于破灭,有些颓丧的问:“你是慕丹的后代?慕丹是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傅湉道:“先祖跟伴侣退隐四方镇后,两人很恩爱,一直活到了九十岁,才同时离世。这中间他们收养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后来成亲生子,才有了傅家。”

老榆树很是唏嘘了一阵,他单知道慕丹心甘情愿跟个人类在一起了,却不知道最后还跟人类一同赴死,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想来想去慕丹修为如此高深,也没人能逼迫他。

“那你知道我身上的这股力量是什么吗?”老榆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再问一遍。

“你再把手放上来。”老榆树沉默了一会儿道。

傅湉依言放上去,指尖依旧是那股暖洋洋的感觉。

“是本源,你是慕丹的后代,应该是受本源影响,觉醒了部分血脉。”老榆树给他讲道:“你说那个孩子,是慕丹收养的,但是我却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慕丹的血脉。”

傅湉满脸愕然。

老榆树缓缓道:“本源在你胸口位置,慕丹的本源是他自己结出来的一颗果实,能结出孩子也不足为奇。”

他想起傅湉说的,慕丹与伴侣一同离世,那多半是那颗本源果实长大了,慕丹用所有修为催生了两人的孩子。

傅湉下意识的摸摸了胸口,却只摸到了从小佩戴的长命锁,他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那……本源会对我有影响吗?我会不会也变成妖怪?”

老榆树沉沉的笑起来,“哪有这么简单,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妖不容于天地,多少年才出了一个慕丹。你现在不过是因为血脉相近,不自觉的动用了慕丹的本源力量罢了。”

闻言傅湉顿时放下心来,认认真真的给老榆树道了谢。

他还想再说什么时候,远处的楚向天却找了出来喊他,他顿了顿,对老榆树道:“以后我再来看您,”然后匆匆的跑了回去。

楚向天见他出去透气,却久久没有回来,担心他出事,就寻了出来,远远看见他站在大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便叫了他一声。

“怎么出来这么久?”楚向天摸摸他的脸颊。

傅湉回头看了一眼静默的老榆树,拉着楚向天回了殿中,“等回去了再跟你说。”

宴席到晚上才散,傅湉心里装着事情,竟然破天荒的没喝醉,等回了侯府,就拉着楚向天进了屋里,连想跟上来的代福都赶了出去。

谨慎的将门窗关紧,傅湉将繁琐的衣带解开,露出小半白皙的胸膛。

楚向天呼吸一窒,倾身上前捏住他的后颈轻轻摩挲,“这么着急?”

解衣带的傅湉这才意识到他想歪了,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将人推开,低着头嘟囔道:“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将沉重的礼服解开,傅湉光着上身,手指在胸口按来按去,也没有发现哪里与众不同的,“御花园的那颗老榆树认识慕丹先祖,它说我身上有先祖的本源,所以才会有这些奇异的能力。”

楚向天收起调笑的神色,手掌贴在他胸口,感受着手掌下勃勃的律动,“它还说了什么?”

傅湉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一边还疑惑的在身上按来按去,“可是也没有哪里有奇怪的。”

楚向天打量着他身体,眉头紧紧拧着,像是在沉思。

傅湉还在小声疑惑的嘀咕,却听他忽然开口问道:“老榆树说在胸口?”

傅湉点头,“它是这么说的。”

楚向天伸手握住刚好垂在胸口的长命锁,猜测道:“它说的胸口,有没有可能是这枚长命锁?”

傅湉一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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