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隔壁病房,米佧给午睡的米屹东掖掖被角,就回办公室了。见贺雅言不在,她趴在桌上休息。

或许是这段时间体力透支得厉害,没有午睡习惯的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米佧隐隐感觉先是手背,然后是脸颊被什么触摸着,她猛地惊醒,就见傅渤远站在面前。

米佧倏地站起来,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和敌意:“你干什么?”

傅渤远的手僵在半空,神色阴郁的脸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米佧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看你脸上有东西。”

米佧不相信他的话,她略有不满:“不劳主任费心。”同时绕过办公桌向门口去。

从见到米佧的第一眼起,傅渤远就对娇俏的女孩儿有了非分之想,几次三番的暗示后,这个看似绵软的实习医生居然很不识抬举地拒绝他,这让无往不利的傅某人愈发有了兴趣。前几天无意间得知邢克垒是米佧的男朋友,他的所谓兴趣就转变成了恼怒。

傅渤远拦住米佧的去路,以森冷的目光盯着她被医生服包裹的身体:“急着去陪男朋友?”回想值夜班那晚米佧进入邢克垒的病房就没出来,他的话不堪入耳:“臭当兵的体力不错吧?”

不给米佧躲闪的机会,他欺身靠近,“在我面前装得多清纯,却迫不及待爬上别人的床,米佧,你可真让我意外。”

单纯如米佧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甩开他的手,后背紧贴墙壁警告:“主任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会喊人的。”

傅渤远却丝毫不在意地冷笑:“那你喊啊,正好让你男朋友见识见识他女人是怎么被我玩过的。”当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米佧怎么样,可此时此刻却控制不住在言语上冒犯她,确切地说是——侵·犯!

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不堪,米佧的大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她破天荒地骂:“你滚!”然后使出浑身力气推开傅渤远,冲到门口要跑。

但门在傅渤远进来时就被反锁了,她一下没拉开。情急之下,米佧的眼泪掉下来,她害怕地喊:“邢克垒!”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迟迟等不到米佧回来而来寻人的邢克垒几乎是在她呼救的下一秒就出现了。原本被邢校丰扶着的邢克垒,在听到米佧近乎尖叫的哭喊,他拖着一条伤腿奔过去,砸门:“佧佧?佧佧你在里面吗?”

门打开的瞬间,米佧哭着扑进他怀里。

反锁的门,哭泣的人,以及里面站着的猥琐的男人,不需要米佧说什么,邢克垒就明白了。将米佧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他一身杀气地盯着傅渤远。

偷鸡不成蚀把米。傅渤远根本不敢看浑身透出危险气息的邢克垒的眼睛,他试图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邢克垒微眯眼睛,一字一顿:“是吗?”

却不是真的要答案。他把米佧交给身侧的邢校丰,在傅渤远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忽然欺近,一记狠猛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

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多少影响了发挥,但邢克垒的拳头愈发用力,加之他本来手劲就大,坚硬如铁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傅渤远身上,打得他没有还击之力。

办公室因两人的厮打被砸了个乱七八糟,傅渤远起初还叫喊着抱头鼠窜,后来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抱着头不停地求饶,就差给邢克垒跪下了。

有医生和护士听到声响跑过来,见身穿病号服的邢克垒在殴打骨外科主任,有意上前阻止。

邢校丰一面把米佧护在身侧,一面挡在门口,炯炯的目光如鹰般犀利地扫过众人。

身处陆军医院,但凡看到邢校丰肩膀上闪亮的一麦一星,谁敢造次?聚集过来的人都识相地退到旁边,紧张地观望,有机灵的赶紧去通知院方。

邵宇寒闻讯赶来,与此同时,米屹东在艾琳的陪同下也到了。

见到军装在身的邢校丰,邵宇寒抬手敬礼:“首长,我是陆军医院院长邵宇寒。”

目光掠过他白色的医生服,邢校丰侧身放行。

邵宇寒疾步进入办公室,试图在半空中截住邢克垒的拳头,却被一股大力逼退了两步。如果不是清楚邢克垒的身手没敢硬碰硬,那力道足以让他腕骨骨折。

阻止米佧靠近,邢校丰在这时制止道:“垒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具有十足的震慑力。

邢克垒朝傅渤远身上补了两拳后停手,瞥了眼傅渤远的姓名牌,他以手指戳他脑门警告:“傅渤远是吧?记住了,小爷姓邢名克垒,要上军事法庭的话小爷随时奉陪!”

半瘸着站起来,邢克垒把身体的重量依附在过来扶他的米佧身上,撂话:“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谁他妈碰我女人我就和谁不共戴天!”不解恨似的蹲下身,他抬手抽了傅渤远两个大耳刮子,骂道:“就他妈膈应你这德性的!行医救人?你也配!”

原本邢克垒的腿伤好到石膏都撤了,结果暴怒之下对傅渤远动起手来伤口又裂开了,离开众人视线后他锁眉向米佧报告:“宝宝,我腿疼得厉害。”

米佧随即找来轮椅把邢克垒推进治疗室,为他处理伤口。

看着女儿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邢克垒止血,上夹板固定;看着她处理好一切,含着眼泪为邢克垒擦额头的汗;看着邢克垒一面用指腹为她抹泪一面哄她:“我可不是故意不听你话和人打架啊,那浑蛋太不是东西,居然敢欺负你,不一次给他治怕了,他不会老实。”米屹东转身离开。

等在治疗室外的夏宇鸿语有不善:“怎么样,我儿子今天表现还行吗?”

米屹东唇角抿平,不语。

夏宇鸿看着他说:“沈家的问题或许是他没处理好,如果因为佧佧无辜受累你打他,我什么都不说,就当你替我们夫妻教训儿子了,谁让他连女朋友都没护住?挨揍也活该。可如果因为当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瞧不上他,米屹东,你是不是就犯糊涂了?”

不给米屹东辩驳的机会,夏宇鸿继续:“当年就是因为父母的反对你和艾琳才错过那么多年。当然了,老邢也是功不可没。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难道我们还要犯同样的错误,拆散一对相爱的人吗?看在我挺着大肚子和老邢领的证,直到今天,他还在愧疚没能给我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东哥,对我儿子公平些。”

回想当年因自己执着于艾琳让妻子受的委屈和伤害,邢校丰的眼睛开始泛酸。他握住夏宇鸿的手,低声阻止:“别说了。”

夏宇鸿回握了下丈夫的手,看向米屹东:“垒子是什么性子我清楚,他能心甘情愿被你打,说明他认准了米佧,非她不行。东哥,你要是能挑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而否决他,我为今天说的这些话向你道歉!”

“宇鸿,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尽管有些遗憾,所幸最终我们没有错过彼此深爱的人。”艾琳挽住米屹东的手臂,说:“经历过那样的风波和分离,对于垒子和佧佧,我相信没有谁比我们四个人更希望他们幸福。”

明白艾琳这是表了态,夏宇鸿缓和了语气说:“东哥,垒子办事有欠妥当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发现外面的阵仗,邢克垒适时出来表态:“伯父,我知道您因为佧佧受委屈生我的气,沈家的事情错确实在我,我无可辩驳。可您能否看在我是真心想和米佧在一起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

见米屹东沉默,邢克垒把握着的米佧的手递过去:“即便您一时接受不了我,也别因此影响了父女关系。”

邢克垒的话不多,字字句句都透着真诚。米屹东怎么会听不出来?邢克垒把米佧的手放入他掌心的动作,莫名就感动了米屹东。所以当米佧哽咽着唤他“爸爸”时,他沉沉叹了口气。

等米佧和艾琳扶米屹东回病房,夏宇鸿照着邢克垒的脑门,抬手就是一巴掌:“和你老子一个德性,打起架就不要命是吧?”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对于当年邢校丰一怒为红颜才勉强过了老夏那关,随后更是邢老夫人代儿子上门提亲,邢校丰才能娶了夏宇鸿,邢克垒是早有耳闻的。他挽住老妈的手臂,提出请求:“妈,过几天你领我去提亲。”耍赖的。

邢校丰把儿子拎开,斥责道:“瞧你那点儿出息,站好了!”

扶邢克垒站稳,夏宇鸿没好气:“你也好不到哪去!”

别看邢校丰在战场上是条硬汉,在儿子面前又是八面威风,背地里和别人一样,惧内。闻言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我又怎么了嘛?”

那边邢克垒和米屹东的关系得以缓解,这边邵宇寒已经示意外科医生先给傅渤远检查伤处,随后让贺雅言询问了米佧,得知事情的起因经过后,怒极的邵宇寒将手中的资料甩到副院长面前,命令:“彻查傅渤远!”

然而,要办傅渤远并不容易。

傅渤远之所以敢为所欲为,仗的是傅夫人娘家威望和势利。先不说查不查的,就凭邢克垒把傅渤远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爱子心切的傅夫人就容不下。她先是想方设法要毁了邢克垒的前途,接着又在放下身段亲自拜访邵宇寒被拒后,嚣张到试图动用关系拉这位年轻的院长下马。

面对重重压力,邵宇寒召开紧急会议,掷地有声地宣布全院人员全力配合检查组对傅渤远进行调查,如有人包庇隐瞒,一经查实,一律开除。

院长的态度摆在那儿,无论是检查组,抑或是其他院领导,对于傅渤远的事情给予高度重视和配合。然后很快地,傅渤远的无耻行径被揭发出来。令人想不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证傅渤远的,竟然是和米佧同批的实习医生许研珊。

当着检查组的面,许研珊哭着讲述了入院以来,傅渤远如何利用工作之便对她进行性骚乱,更借值夜班的机会几次要侵犯她。作为一个没有靠山和背景的小小实习医生,她是如何的敢怒不敢言。

有许研珊开了头,开始有人响应。任职院长不到半年的邵宇寒这才知道,傅渤远,军医大学高材生,著名骨外科主任,竟然把陆军医院当成他的风月之地,长年骚扰院内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和护士。

调查结果一出,傅渤远先被吊销了医师资格证,至于后续的处理结果,在傅家的多方干预下,一时还没有公布。不过,从邵宇寒坚持的态度看来,他势必要让傅渤远在医学界无法立足。他的软硬不吃彻底惹恼了傅家,在院方明显没有责任的情况下,接二连三发生医疗纠纷,让人应接不暇。即便如此,傅家也没能扳倒邵宇寒。

当邢克垒把一份资料甩到傅夫人面前,问她:“你说如果这些东西见报的话,傅老先生的脸面何在?你们母子又将何去何从?”傅夫人终于偃旗息鼓。

米佧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问他怎么知道傅渤远不是傅老先生亲生儿子时,邢克垒漫不经心地解释:“傅家大家大业就傅渤远一个儿子,出了这种事,他妈的反应合情合理,毕竟再不争气都是她儿子。可作为老子,傅老头就显得冷漠了。”宠爱地轻刮她鼻梁,他眉一挑,“所以我就找人查了查傅渤远的底,结果就发现这个惊天秘密了呗。”

米佧打赏他一个吻,并给予口头表扬:“你怎么那么聪明呀?”

邢克垒的俊脸上写满得意扬扬:“不聪明怎么把你赖到手啊?”

米佧笑眯眯地搂住他脖子:“我爸爸好像没那么讨厌你了呢。”

活动了下基本痊愈的腿,邢克垒感慨:“不枉我二次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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