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迟疑了一下,“你……”

丛容看着“你在顾虑什么?顾虑温少卿还是顾虑你自己?还是两者兼有?林师兄,其实,你没有真正喜欢过我吧?就算当年你跟我表白的时候,也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我。也许我在你眼里没那么聪明,也许我在专业上、在能力上、在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可是有些东西是上天赋予女人的专属能力,比如看穿男人的内心,这点能力用来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温少卿喜欢我,是我能感觉到的,他也看重你,一直在努力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也能看到,你能看到吗?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你们有了隔阂也没什么,可是你并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不是得不偿失吗?那个时候我也不想回国,总想着要在国外呆一辈子。可是回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有很多东西比我们所谓的“面子”“自尊”珍贵的多。”

林辰早已恢复了冷静,微笑着开口,“几年不见,丛师妹的口才越来越好了,怪不得名头越来越响了。可是你忘了,我们是同门,老师教过的那些技巧,我也知道。”

丛容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别人请我用技巧说话都是要收费的。”

林辰冷笑,“彼此彼此。”

丛容皱眉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钻牛角尖吧,车来了,我先走了。”

丛容上车后,温少卿打开车窗问林辰,“要不要捎你一段?”

林辰看了他几秒钟,不冷不热的开口,“你倒是真好心。”

温少卿施施然开口,“那是自然,医者父母心没听说过吗,快叫爸爸。”

林辰气结,“滚!”

温少卿也不介意,笑了笑,发动车子走了。

坐在后座的钟祯抱不平,“那个伴郎是谁啊?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

温少卿目视前方,极自然的回答,“我兄弟。”

钟祯本还打算骂林辰几句替温少卿出气,谁知竟得到这种答案,干笑了几声便我在后座不再说话。

丛容听到这似曾相识的介绍,愣了一愣,转头问,“刚才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温少卿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准备了很久了,你也能看出来,我们都不是这种风格。亏萧子渊想得出来,博美人一笑。”

丛容真心实意的表扬,“可是你们做的很好。”

温少卿忽然靠边停车,“前面就是地铁站。”

钟祯眨眨眼睛,“老板,你让我下车啊?”

温少卿点头,“你明天不是还有最后一门考试,快回去复习吧。”

钟祯气呼呼的下车,嘴里还嘀咕着,“又不让我听!”

丛容也奇怪,还没来得及问,温少卿忽然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有更擅长的。”

他的话里有话,丛容隐隐预感到什么,转头看过去。

可温少卿却只是一心一意的开车,不再说话。

乔裕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受了重创需要闭门疗伤,新婚第二天的萧子渊便屈尊送林辰去机场。

下车的时候,萧子渊从后备箱拿出两个密封盒给林辰。

林辰接过来看了看,立刻感动的涕泗横流,“萧老大,还是你对我好,还记得我爱吃什么。这些东西在国外有钱都买不到!天天吃外国人那些东西我都要吐了!”

萧子渊悠悠开口,“不是我给你的,不敢承你的情。我就是受人之托转交给你而已。”

林辰浑身一僵,把东西扔到一边,一脸不屑,“我不要!”

萧子渊试探着问,“真不要?”

林辰态度坚决,“不要!”

萧子渊知道他抹不开面子,拿起来重新塞到他手里,“时间差不多了,快进去吧。在外面待得不开心就回来。”

林辰没点头也没摇头,拿了东西摆摆手,转身走了。

萧子渊婚礼过后没多久便进入了年末,走在街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

丛容和周程程逛了一下午,逛累了便去了顶楼的甜品屋吃甜品。

周程程一脸视死如归的开口,“我买了后天早上的票回家过年。”

丛容好笑,“放假了还不开心。”

周程程叹口气,“你这种有男朋友的是体会不到我的痛苦的。”

丛容也跟着叹气,“有男朋友有什么用,七大姑八大姨的套路深不可测,没男朋友的就问什么时候有男朋友,有男朋友的就要被问什么时候结婚,好在我还有个表弟可以推出去抵挡一部分火力。”

话还没说完就接到钟祯的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钟祯表面沮丧实则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表姐,过年我还要值班,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丛容略一沉吟,“你不回去……那过年的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的不就剩我自己了?”

钟祯声音里的欢快越发压制不住了,“貌似是这个样子。”

丛容挂了电话便开始退票,周程程凑过去看,“你干什么?”

“同盟军临阵退缩,我也不能单枪匹马的回去。”

“那你不回去过年了?”

丛容犹豫了下,“过了年再回去,反正不能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那你就和温少卿结婚啊?”

“你以为结了婚就没事了?结了婚就要催生孩子,可我……”丛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可她生不出孩子啊……

周程程好奇,“可你什么?”

丛容叹了口气,自打跟温少卿说了她生不出孩子这件事之后,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就再也没提过。

丛容和周程程吃了晚饭才回家,快走到楼前时,忽然听到草丛里有狗叫声,还有个男声的诱哄声,“来,这个好吃,过来吃啊。”

最近小区里很多住户都丢了狗,大概多半都是这么被喂食了带药的食物被抓走的。

她转了个弯走到草丛里,果然看到两个男人在喂一条狗吃东西。

丛容没想到竟然是让一让,她扬着声音叫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一愣,转身看过来。

趁着两人没防备,丛容冲着让一让招手,“快过来!”

让一让愣了一下,却还是跑到了她脚边。

“让一让不要怕啊。”丛容弯腰摸摸它的头,“温少卿呢?怎么就你自己?”

两个男人目露凶光,“这是你的狗?”

丛容看他们一眼,“不是。”

“那不关你的事,这狗是我们的!走开!”

丛容嘲讽一笑,“你可以试一试,看看关不关我的事。”

“你想干什么?”

丛容扬扬手机,“我刚才在旁边录了视频,我怀疑你们二位盗窃。”

“偷狗也算盗窃?你骗谁呢!”

“不止是盗窃。”丛容示意他们去看自己手里的铁棍,“还携带了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的器械,可以认定为‘携带凶器盗窃’,你们俩不是第一次了吧?如果有前科的话,性质更恶劣。根据最新的司法解释,盗窃公私财物价值1000元以上可适用盗窃罪,如果有盗窃前科等情形,数额标准可再低百分之五十。就算没有盗窃数额,2年内盗窃3次以上依然可认定为“多次盗窃。对于多次盗窃,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判处罚金你刚才还用铁棍恐吓我,这就是抢劫。你们偷狗不是自己吃吧?是打算卖去哪儿?你们刚才喂他吃的东西有毒吧?还可能构成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

两个男人明显是新手,被丛容三两句话就吓唬的动摇了,互相看了几眼,“你说我们就信啊?”

丛容倒也淡定,“你们可以不信啊,可是刚才我录视频之前就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吧。要不你们再等等?等警察到了让他给你们讲?”

其中一个男人彻底放弃,低声建议,“大哥,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只狗也不值什么钱,不值当的。”

两个男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另一个男人一咬牙,“走!”

两人狠狠瞪了丛容几眼,很快走了。

丛容这才松了口气,蹲下来摸摸让一让,“你怎么那么笨啊,不知道咬坏人啊?”

丛容带着让一让进了楼,出了电梯就直接去敲温少卿家的门。

门刚才里面打开丛容就发飙,“你到底怎么看让一让的啊!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人啊!今天要不是我,它就变成狗肉全席了!”

温少卿看了看蹲在门口的萨摩耶,又看了看丛容,然后侧过身让丛容去看他身后,“它是让一让?那沙发旁边在玩儿球的那个是谁?”

丛容一看,沙发旁边……那个好像也是让一让……

她一脸错愕指着脚边的萨摩耶问温少卿,“那它是谁?”

“你带回来的我哪里知道?”温少卿忽然一脸兴致盎然,“丛律师,你救它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用法律手段威胁人家偷狗贼来着?那你现在这样……算不算截胡?”

丛容扶额,很是勉强的扯扯嘴角,“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就要落荒而逃,温少卿在身后叫住她,“等等。”

丛容一脸不情愿的转身问,“干什么?”

温少卿指指她的手背,“你的手受伤了。”

丛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正在流血,可能是刚才进草丛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

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的进了门,两人坐在沙发上,温少卿给她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这一道乌龙摆得丛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疼也不敢出声。

温少卿转头看了眼和让一让玩儿的正好的新朋友,半是调侃道,“你不是一直怕狗吗?这次怎么这么勇敢。”

丛容现在只剩下窘迫了,自嘲道,“没脑子的孤勇呗。”

温少卿处理完伤口依旧握着她的手,笑着开口,“有句话叫关心则乱。是因为它长得像让一让才混淆了你的判断吧?是因为让一让是我养的,你才去救它吧?”

丛容轻咳一声,义正言辞的反驳,“当然不是,我是律师,最起码的正义感还是有的。”

温少卿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最起码的正义感是可以战胜生理恐惧的。”

丛容想哭,不是她不争气,是对方太强大。

温少卿眼看她就要翻脸,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指了指沙发旁,“把它送去物业吧,看看是谁家丢的。”

丛容点头,“只好这样了。”

两人才下楼就看到楼前贴得寻狗启事,看样子丛容“截胡”回来的这只萨摩耶就是图片上的那只狗,她打了寻狗启事上的电话,狗主人很快就找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千恩万谢的带着狗走了。

温少卿想起刚才狗主人问起,丛容一脸别扭的回答“捡的”,越发觉得好笑,“没想到丛律师撒起谎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们长那么像,我哪里分得清!”丛容理亏,“你真的可以分清吗?”

温少卿点头,“可以啊,自己养的怎么会认错?”

丛容继续问,“怎么分?让一让哪里和别的狗不一样?”

温少卿沉吟了下,“它看上去和别的狗没什么不一样,得靠感觉,你和它相处时间久了,自然就认得了。”

丛容泄气,“好吧。”

温少卿一手牵着丛容,一手牵着让一让,走了一会儿又开口,“快过年了,明天晚上请几个学生吃饭,要不要一起去?钟祯也会去。”

丛容想了下,“可以啊,不过我下午要去趟法院,可能会晚点。”

温少卿点头,“到时候我去接你。”

丛容婉拒,“不用了,法院和你们医院也不在一个方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温少卿没说话,又走了几步才开口,“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一次做实验,我和一个女孩儿一组,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我们闹了不愉快,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特意跑来跟我道歉,说他女朋友被宠坏了不懂事儿,当时我就特别羡慕他。”

丛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笑着问,“羡慕那个被宠坏的女孩儿?”

温少卿笑着摇头,“不是,是羡慕女孩儿的男朋友,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愿意那么宠,宠到可以宠坏的地步。”

丛容转头去看他的脸,微微笑起来。

学生时期看《南城往事》,别的都不太记得了,犹记得一句话,情在意中,意在言外,含蓄不尽,斯为妙谛。之前总觉得矫情,现在却觉得颇有道理,大家就是大家。

温少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目视前方开口,“感动吧?好好记得,以后不会说了。”

丛容点点头,低头笑起来,笑声在寒风中飘远。

就算多年后,她仍记得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夜里,一个男人红着耳朵婉转的对她说着动人的情话。

我想把你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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