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冰魄最大的威胁就在于它仿佛黑洞一样,会吸尽周遭一切生灵的精气灵力。

可现在,当那枚七星丹被冰魄吞入之后,整个冰魄的气息有了一瞬间的i凝滞,而后便整个扭转翻倒过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风机在骤然停止之后,突然反向飞转起来。

冰魄之上护着白柯的君宵只觉得那股锁着他们的巨大力道一松,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让人几乎有些承受不住的灵力便从冰魄中流出,灌涌进他的身体里。

厚重中带着一股子邪气,涨得他周身经脉都疼痛难忍,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大口饭,不上不下地噎在胸口,涨得胸口都要撕裂了,偏偏还有人不断地把更多的食物塞进你的口中,逼着你硬吞下去。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并非他一个人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强忍着那股剧痛一边迅速运气,将疯狂涌入体内的灵气强行顺开,引导着它们沿着正确的经脉顺序一遍遍地走着。同时手指沿着白柯周身各大要穴走了一遍,光是触摸,甚至都不用集中精神,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白柯皮肉之下,静脉内疯狂涌动的灵力。

君宵修为本就很高,体内灵力也本就足够充盈,此时再有更多涌入,便显得格外凝滞。可白柯不同,他虽也有些修为,但比之君宵、余贤,他的修为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水桶底覆了一层薄薄的水皮一样,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些奔涌的灵力涌入他体内,便丝毫没有遇到阻塞,简直如同百川东到海般自如。

冰魄之外,余贤和刚赶来的邬南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包括被余贤一直护着的那群少年弟子,也感觉无数灵力当空而来,不由分说灌进了他们体内。

一旦感受到经脉中涌进的那些灵力,余贤便皱了眉,他和君宵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开始强行将那股子源源不断的灵力引导成一股,而后顺着经脉一遍遍流转着。

莫名被补了这么多灵力,乍一看并不像坏事,反倒是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意味。

可余贤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这股灵力之中,有着冰魄中含有的污秽邪气,心性稍有不稳的人,就极容易在灵力大涨的过程中走火入魔,入邪道。他们这些有经验的也就罢了,那一群少年弟子可没这个意识,谁知道会有几个出现这种状况。

林桀是第一个出声的,他努力控制着体内疯狂涌动的灵力,冲余贤叫到:“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邬南也眉心一敛,看向余贤。他曾经有过走火入魔的经历,而且一疯就是数千年,对灵力入体这种事情简直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警惕。

余贤正要回答,却听得不远处有些动静。他转头看去,就见之前被邬南重伤废了一身功体的恒天门掌门长老此时突然挣动起来。

他心道不好,这灵力既然能触到他们这里,那自然也能到达恒天门众人那里,这几个作孽的好不容易消停了些,要真纳入这么多灵力,体内灵台气海重新充盈,指不定就要恢复了,何况这灵力中还饱含着冰魄的邪气,涌进恒天门那些人身体里,简直邪上加邪,不作孽才有鬼!

于是余贤长剑一横,抬手便祭出一道屏障,硬是将充沛的灵力挡了下来。

他硬生生撑下,而后冲林桀道:“还记得在君宵那小子的秘境里,咱们商议出来的结论么?”

林桀一时间没记起来,摇了摇头,邬南则更不清楚了。

“具体的以后我再同你讲清楚。”余贤冲邬南说了一句,接着道:“总而言之,当时咱们发现自打那闷蛋进过三清池之后,那冰魄便开始有了异动,而那闷蛋身上唯一特殊的,便是体内那枚七星丹——既然如此,便知七星丹是有那能耐影响冰魄的。”

“怎——”林桀强行把阻塞在经脉中的灵力顺引好,道:“怎么个影响法,那七星丹药性本就很邪,难不成影响就是邪上加邪,不按常理出牌,一会儿收一会儿放?”

“那七星丹连成后的功效是什么?是使宿主前期灵力翻倍,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会经脉逆转,气血倒行。”余贤死死稳着手中的长剑,道:“这冰魄从头到尾,都不像是死物,说是七星丹此时的宿主完全不为过。而那七星丹的特点就是修为越高受影响越大,修为越低,受影响越小。这冰魄作为宿主来说,灵力太盛,修为太高,自然影响极大,所以——”

邬南虽然不知前情,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却立刻领悟了个中道理:“所以这七星丹直接跳过了最初的步骤,带着整个冰魄经脉逆转,气血倒行?”

“对!”余贤点了点头:“我正是这么觉着的,所以此时的冰魄,就是完全反了,本是吸灵之物,这会儿成了泄灵之物了。”

林桀叫到:“那不是皆大欢喜?!等它灵力泄尽,就再也作不了孽,变成废石一块了!”

邬南微微皱着眉,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简单。”

“嗯——”余贤道:“说来轻松,可这冰魄的灵力至今无人知道深浅,何时才是个头。若是任由它这样四散,反倒要出问题。那都是寻常百姓的世间,可不像这处处是禁制的恒天门,承受不住这番折腾的。唯有把这无尽灵力圈在这一处……”

没等他说完,邬南便飞身到了空中,靛蓝色的袍子翻飞不息,他祭出灵笔,挥毫画起了符文,但凡笔尖落处,便是金光流转。

他以极快的手速一气呵成一道符文,而后当空拍出,将那道繁复的符文拍向一处,而后冲余贤叫到:“师祖!”

余贤不用他开口便领悟了他的意思,飞身至符文落下的地方,作为法阵一点。

邬南见他到尾,手里笔画不停,再次画好一道符文,拍至另一处,而后连口也不开,直接灵笔一扫,将林桀他们一干少年弟子都扫到了符文落处。

两点已定,他还在挥毫,将第三道符文拍向第三处,而后自己飞身落在了那一点上。

法阵一成,以这三点为准,上至天,下至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扣金钟,将他们以及冰魄牢牢地圈在其中。

邬南这法阵十分切合当下的局面,三道符文落处,都需要极大的灵力支撑,才能维持住这倒扣金钟,而这灵力正源自他们身上,这恰好和不断涌入体内的汹涌灵力形成了一个平衡。

只是这平衡并不绝对,只是相对之下的平衡。

因为法阵消耗灵力的速度,绝没有冰魄涌出灵力的速度快,所以也只能暂时维系一阵,给他们一个缓冲。

而冰魄之上,最浓郁最汹涌的灵力依旧在不断朝白柯体内疯狂涌入,锁困住他们的力道一松,君宵便打算带着白柯离开这冰魄中心,只是当他护着白柯心脉,正要起身时,他却发现白柯之前紧锁着的眉渐渐松了开来。

周身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了,于众人来说有些难以承受的灵力对他来说,却像是一道舒缓剂。

他这样的反应使得君宵停下了动作,毕竟他最在乎的便是白柯的生死安危,如果这汹涌的灵力暂时对他是有利的,君宵完全不介意忍着剧痛在这里陪着他。

白柯就像是要把千年前毁在这冰魄之上的一世修为全都吞回来一样,灵力越吸越多。

到后来,君宵只怀疑是否是七星丹曾经在他体内呆过的缘故,留下了一部分药性,以至于越到后来,白柯越像一个*七星丹似的,将满冰魄的灵气都朝自己的体内搂。

在他身边的君宵明显觉得涌进体内的灵力缓和了许多,经脉不再鼓胀得剧痛无比了。

不过他却顾不得这些,只一边强行运着体内的灵力,一边一转不转地盯着白柯,只打算白柯稍有异动,哪怕只是皱一下眉,他便将他带离冰魄。

然而随着白柯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充盈,他的样貌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君宵之前将他伪装成了少年白聆尘的样子,虽说林桀他们看不出来问题,只觉得白柯跟真的换了张脸似的,可君宵自己却看得出那是术法叠加的效果。

但是此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术法感一点点消退,而白柯的变化却并不是翻天覆地的,他那双盲眼以及眼周血迹似的红痕都没有出现,在君宵看来,他的样貌变化,就像是在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上作了些微调。

眉目成熟了一些,也深刻了一些,黑发白肤,脸颊瘦削清俊。

他脱了一丝少年意气,多了一股子冷冰冰的气质……

让人想到云浮宫的山巅那漫天的茫茫飞雪。

这样子君宵哪怕闭着眼也能描摹出来——

那是白聆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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