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枳是行动派, 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

想达成昨晚的计划,靠池彻主动是不可能了——

别说现在有姜顺尧的威胁时时刻刻做警钟, 就是从前两个人在屋檐下朝夕相处、睡一张床,也没见池彻有半点逾越。

晚宴当天, 他明明in过,这说明池彻只是自制力强,并非先天缺陷。

姜枳放心了。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自制力强没关系,早晚有绳锯木断的一天!

在池彻走后, 她从被子内钻出,拿起pad, 又是搜知乎又是查微博, 奈何净网震慑力强大,姜枳查了一整晚才凑出零星几条可用的方法。

姜枳将方法抄录,根据自身情况调整顺序,决定从小到大,循序渐进地对池彻发出攻势。

攻势第一项:从不穿袜子做起。

十二月初的一个清晨,打听好了池彻会在家中用早餐,姜枳先是脱了睡袜,又狠狠心, 将拖鞋也丢在了屋内,才离开卧室。

幸好别墅虽大,处处都铺了地暖,温足凉顶。

她光着半截小腿, 裸足,一路从三层跑到一楼大厅,没感受到丁点不适。

凉意是有,舒适感居多。

像在盛夏,将脚伸进了山涧内,溪水缓缓在脚边涌动。

走进餐厅时,池彻正在向麦芽面包上涂黄油,烤过的面包片泛着不均匀的金黄,他有强迫症,涂黄油不是为了口感,而是为了将上面或深或浅的颜色全部遮盖。

无聊的动作搭配上他专注的神情,有点可爱。

姜枳嘴角的梨涡显了显。

“你起来的好早。”

姜枳向他打招呼,希望能将他的注意力从面包片上挪开。

“不算早,我也是刚坐下。”

他却没有任何抬头的意思,眼神只在黄油碟与面包间来回。

姜枳走的很慢,一直到坐在位置上,也没能让池彻注意到自己的小心机。

池彻的注意力都在面包上,这块面包片烤的不够平整,反复涂抹了好几次,才将黄油光洁且平整的填满表面。

将面包侧沿与视线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池彻最后确认了一遍,才舒心地将它递给一旁的姜枳。

姜枳伸手接过,见他又是一眼都没分给自己,径直从盘中拿出另一块面包片,重复起了先前的动作。

她恹恹地噘着嘴。

“谢谢。”

小小咬了两口面包,姜枳用脚在桌下试探地朝池彻的方向踢了两下。

见他终于朝自己这边看来,她脸上一秒显现歉意,失措地道歉。

“不小心踢到你了,痛不痛?”

“不痛。”

池彻没多想,他看着姜枳咬了半天才只吃了几口的面包,露出恍然的神色。

“是不是黄油涂的太多,不合你胃口?”

“……”

黄油黄油,你满脑子都是黄油,不能舍弃最后一个字多看看前面那个字吗!

姜枳想拿眼睛白他,忍了忍,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很好吃,只是我没什么胃口,所以吃的慢。”

“哦。”

池彻将面包放了回去。

他不爱吃面包,涂黄油也只是为了给姜枳吃。

他喝着粥,思索着刚刚姜枳的话——

没有胃口?又不是经期前后,是不是着凉了?

刚想到这里,小腿就又被人踹了下。

池彻眉头一跳,想到刚刚姜枳歉意失措的模样,怕她尴尬,他就装作没感受到,连侧头看她的动作都没有了。

专心致志地舀着面前瓷碗内的米粥。

在打开手机查看邮箱内的未读工作信息时,他岔神想道:不过她今天的确不老实。

往常的姜枳,无论是用西餐还是中餐,仪态都是可以写进教科书中的完美,和他用餐时虽然放松自然一些,但出现被她拿脚踹小腿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还连着踹了好几下。

要不是她眼内语气包含歉意,他可能就要怀疑她是别有用心,想踹他撒气之类的。

‘难道偷偷给她买东西的事情被发现了?’

池彻眉头微拢,拿余光打量着旁边的姜枳。

昨晚他在翻看杂志时,的确感觉有道视线从床上投向他的身上,可几次起疑,转头看去,落入眼内的都是她安稳的睡颜。

是不是当时就被发现了?

但他刚瞧了眼姜枳用餐时的装扮,就又推翻了刚刚的猜测。

姜枳最讨厌别人瞒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火。

而要是想发火,绝对不会是现今这个打扮。

她有个习惯。

无论大事小事,但凡她要因此发火,一定会保证发火时,自己的衣妆精致、头发盘起且没有碎发留在脸侧或额头。

因为这样可以造成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从外表上就能给对方造成压迫力。

今天她只是将长发挽至脑后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扎的不紧,蓬松,刚长出的碎发在额头与耳边随意地贴着,右颈还有一缕半长不短的头发垂落肩头,乌木般的黑发衬得她肌肤似雪。

搭上淡妆与宽松的居家服饰。

姜枳没有往日发火时咄咄逼人的气势,反浮现出一股子慵懒的美感。

起初还只是拿余光打量,几秒过去,连池彻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正大光明的偏头看她。

恰巧此刻姜枳动了动,倾身去够池彻手边的茶,落在肩头的那缕黑发滑下,发尖落进宽松上衣领内。

没反应过来,池彻的视线也随着发梢一起移动,视线扫之领口,是大片光洁白皙的紧致肌肤、不含一丝赘肉。

再……

没再往下看,池彻及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并用手扣住她拿茶的手腕。

男人的手温度比她高,覆在手腕上。

虽说这个举动是在察觉到池彻视线后,有意而为,可姜枳还是被他的动作惊的心头一跳。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池彻,装出不明白他怎么了的样子。

“我想喝茶……”

“不行。”

池彻斩钉截铁地决绝她,语气严肃到带了些凶她的意味。

姜枳一怔,还没来得及想这是什么情况。

就见池彻用另一只手将茶杯从她手下拉出,仗着胳膊长的优势,推到了她就算起身使劲儿也摸不到的地方。

完毕,他才松开姜枳的手腕。

“你胃口不好,更不能饮茶,我给你盛碗粥。”

“……”

不是装的,原来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了。

姜枳良久没发出声音,直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个盛满米粥的瓷碗给她,又将勺子塞进她的手里。

她才讷讷应了声:“好。”

然后捏着勺子,泄了气一般,机械地舀着米粥往口内送。

米粥煮的很烂,她一口口吃下去,竟真觉得胃舒服了不少,暖暖的。

连着几败,姜枳已经放弃了第一次作战计划,她承认失败,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好好用完这顿早餐去上课,接下来的步骤等有空再实施。

哪知,手侧的男人忽然开了窍。

他突然直起身,将椅子拉开,又撩起纯手工织绣洁白桌布,探头朝桌下看。

视线在她露出的半截玉藕般的小腿,与小巧的足间来回看了两遍,眸色变暗。

姜枳开始还被他掀桌布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么大幅度的动作,和开始预计中,互相试探暗潮涌动的画面大相径庭。

可看到他那双漂亮的黑眸子暗了暗时,她心中的希望又重新复燃。

这个表情,这个眼神,和知乎里的答主们描述的一样!

要成功了!

正当她双眼一亮,准备按照答案内的步骤,把脚伸出去,踩在他的鞋面上,然后自下而上慢慢攀岩时。

看着停在自己鞋面上的白嫩小脚,男人的眉头忽然紧皱不舒。

“你说你没有胃口,胃不舒服。”

“?”

姜枳怔了怔。

话题是怎么岔到这里来的。

他是怎么看着她的脚联想到胃口不好这件事上的。

池彻是在刚刚忽然灵光一现,想起她踢到自己的小腿时,触感轻柔,一点也不痛。

可她为了让常年练芭蕾的小腿显细,买鞋向来都只挑尖头的买,刚搬进的新家里,光鞋就占了三分之一的衣帽间,无论平底高跟,全是尖头。

被踢了不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没穿鞋。

往年一到冬天,或是下雨刮风,池彻都会泡好养生茶递到她手中,因为姜枳经期会痛,他临近日子会从她身边清理走一切冷辣咸刺激性食物,也不会让她碰凉水。

想到她竟然会在入冬后不穿拖鞋,一路从三楼跑下一楼,池彻着急,确认的动作自然也大。

皱眉头是因为,他没想到她不仅不穿鞋,竟然连袜子也没穿。

他的语气也就严厉了些。

“不舒服还不穿鞋和袜子,肯定是脚底着凉,所以胃疼。”

“……”

姜枳觉得网络上查到的内容不可信。

什么眸光一暗然后就扑了上来。

都是骗人的!

他没扑上来便罢了,还凶她。

池彻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她对话,以前她总在他和人通话、办理公务时闹他,可他只有表情会稍显无奈,连制止的动作和言语都没有。

第一次被凶,即使是在关心她,姜枳也不习惯,不喜欢。

她起了故意对着干的心思。

将脚抬起,准备按照昨晚看过的步骤,向上攀。

不信不能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正道’。

哪知,姜枳才刚刚将脚抬起,就从右侧忽然伸来一双拿着拖鞋的手,挡在了她和池彻之间不说。

还恰好将拖鞋口对准姜枳的脚尖。

她伸脚的同时,刚好钻进了鞋子——

仔细一看,不正是自己特意脱在卧室的鞋子吗?

姜枳又是一愣,因事发突然,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莫名穿上鞋的脚,没向旁边看。

耳边响起张肆的声音,她才想到这双手是谁的。

对哦……

现在是在池彻的家里,不是以前两人同居、家中只有两人的时候。

他将城北宅邸的佣人统统带了回来。

姜枳面上一热。

张肆给她套完鞋,便起身退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劝起。

“姜小姐,虽然家中有地暖,但是寒气从脚入,你现在可能不觉得冰凉,等真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寒气已经进了体内变成湿气,到时候想除湿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人的年纪稍大,就会对身体健康的方面特别注意,张肆最注重湿寒入体的论点,颇有研究。

他劝完,和池彻交代。

“刚刚见姜小姐下楼时没穿鞋,我就回了她的房间,将拖鞋拿了下来。”

池彻没在意姜枳还僵在空中的双脚,在他看来,只要穿上鞋,保暖了,就可以放心了。

他将桌布重新放下,满意地对张肆点点头,夸赞道。

“很好。”

不愧是陪伴过母亲,有几十年就业经验的张叔。

确实心细,靠谱。

姜枳就没那么满意了。

她刚刚注意到,在自己抬腿准备有动作时,池彻的呼吸明显停止了一秒,乱了节奏。

要不是他突然截胡……

看来计划应当做修缮,改一改。

攻势第一项:从把佣人都差遣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分开发的话安全系数高一些!

我去把前面的错字改一改,发现了几个错字,抓心挠肺的,我去改掉,然后继续写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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