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小路家的别墅面对着一块沼泽地,关于这一点前面已经有过多次交代,离开这所别墅的主屋大约有三公尺远的地方,紧挨着崖下的沼泽地建有一座优雅茶室式建筑,茶室正下方的沼泽地溪流发出轻脆的响声。昨天早上台风来的时候,这所茶室已经进水,似乎很危险,但是由于它的地板有两米多高,所以,进水的程度还是没有漫过地板。现在水已经完全退了,那溪流的声响似乎比以往更欢快了。

这间茶室式的独屋只有4个半塌塌米大小的正间和两个塌塌米大小的门,所以,显得非常窄小。但是,这间独屋对于笛小路笃子来说却是梦幻一般的地方。当对美沙的教育感到厌倦时,或是为了逃避社会上那可怕的谣传,笃子总是一个人躲进这梦幻之地,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自己激励自己。

回想起来,战争对于笃子来说,是充满了痛苦的日日夜夜,她那高高在上,不肯与人的贵族权威和骄傲,都变得无影无踪。旧子爵的称号,现在也只是成为世间人们的笑柄。笛小路家的门第固然很高,但是,从战前开始就不是很富有,而她丈夫放荡的结果,终于在昭和12或13年左右,突然患脑溢血而去世,家中生活的艰辛仍然和以前一样。

丈夫之妾的遗腹子泰久投身电影界,固然是他本人的爱好,但也是为了解救一家人经济上的困境。

但是,在战前还勉强可以对付,子爵的称号多少还能起些作用,在同族当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贵族的称号在许多场合也还是能够得到通融,在这方面,笃子堪称为精明强干的人,她精通表面上虽然很高贵,但能够巧妙地从惧怕权贵的平民那里巧取豪夺金钱的一切要术。

但是,战败这一严峻的现实把一切都从笃子这里夺走了。战后的某个时期,过去贵族的称号对某一个阶层的人来说还多少有些作用,但是,笃子已经太老了。幸好泰久活着回来了,但是,与笃子对泰久没有丝毫感情一祥,泰久对于笃子也只有冷漠的侮辱之感。即使笃子对于泰久多少有些感情的话,这又会有什么用呢,因为,泰久不仅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而且,他甚至是一个只顾自己过活的人。

这样留在笃子身边的就只有美沙一个人了,美沙虽然年幼,但她的背后有凤千代子这样一个虽然是女人,但生活能力极其旺盛的人物的支持,所以,自尊心极高的笃子在战争结束以后则必须忍耐那痛苦与曲辱的日日夜夜,所以她需要梦幻的地方。

昭和35年8月15日夜晚11点刚过……,不,应该说是将近12点的时候。

在樱泽附近,和往常一样仍是大雾弥漫,在这大雾的底部发出刺眼光泽的是那紧靠着沼泽地的茶室式的独屋,茶屋的两侧都是芦门。虽说是深夜的峡谷之底,但是,如果把窗和门都关紧的话还会感到很热,可是如果完全敞开的话又怕蛾子什么的飞进来。

现在这间挂上了芦门,变得凉爽的独屋的四半塌塌米大小的天棚上,吊着一盏非常高雅的莹光灯,在亮煌煌的灯光下坐着两个女人,坐在风炉前屏风里侧的是笃子,她身穿小干谷产的皱衣,并佩有博多带,在左面的带子上系有一条小绸巾,姿态依然很高雅。在笃子身傍的风炉上锅里的水哗哗地响着,发出水沸腾的声音。

凤千代子在稍微离开风炉一点的地方坐着,她身穿丝绸的连衣裙,而且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令人不舒畅的感觉,她身着西装到这里来已是常事。

但逄,凤千代子的脸色却是苍白僵硬的,在她那注视着婆婆的一举一动的目光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实际上,凤千代子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已是筋疲力尽,她在忠熙的开腹手术中,一直在手术室外捏着一把汗。一连串的事件和最后忠熙所遭受的奇祸,对于凤千代子的打击是过于沉重了,虽说一彦和熙子在一旁安慰和鼓励她,但是,正是凤千代子自己硬挺了下来,相反她还鼓励熙子。

对于忠熙来说,非常幸运的是当时那条路的主人在场,而且,肝脏、胰和聛脏都没有任何异常,虽然由于肠管被裂,出血很多,但是,很幸运的是在附近就有两个献血者,应该说忠熙的命可真大啊。

弹头被取了出来,经过鉴定,那是从一种22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里射出的子弹。

手术以后,凤千代子和熙子以及一彦一块见了忠熙,忠熙一开口,首先是询问秋山的事,凤千代子多少感到有些嫉妒,但是,秋山自那以后就下落不明了,凤千代子再一次感到忠熙和秋山之间的深厚的感情,而且,对于追赶犯人的秋山感到非常内疚。

“叔叔,秋山不要紧的,肯定不要紧,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他。”

忠熙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那以后,熙子拿出那个打火机给忠熙看,忠熙微微一笑。

“给金田一先生……”

忠熙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看起来熙子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她紧紧地握了一下父亲的手,没有说什么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献血的来与忠熙见了面,这两个人都非常健康。忠熙开玩笑地说:

“这一次要向您们借双份的东西了。”

说着就笑了起来。

由于医生的提醒,大家都出去了,但是,由于忠熙紧紧地抓着凤千代子的手,所以,她没有走。不久,忠熙就睡过去了,他虽然睡过去了,但仍然没有放开凤千代子的手。所以,凤千代子怕惊醒了忠熙,也不敢把手松开。

10点钟左右,熙子从外面回来了,在医院的一间房子里,她和铁雄俩人谈了很长的时间,在听熙子讲话的时候,铁雄常常发出嘲笑的声音,对此,熙子又是噘嘴,又是跺脚,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她终究没有战胜铁雄这个乐天派的人。

“那么,你希望金田一先生问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问我就可以。”

“那么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吗,还是你还隐藏着什么?”

“对啦,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我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啊?”

“未代替凤啊,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样会把她的身体搞坏的。”

这时笛小路笃子给凤千代子打来了电话,熙子从护士那里听来这个消息,说道:

“哦,是吗?那么我来转告她吧,因为我正好想去替她。”

一听熙子这话,凤千代子说:

“啊,对不起了。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等会儿吧。”

“啊,请吧。”

过了一会儿,凤千代子回来了。

“笛小路的母亲来电话说有重要的关于美沙的话要和我说,希望我去一趟,所以,我想稍微出去一下……”

熙子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爽快地说:

“行啊,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吧,但是请尽量早些回来,因为父亲醒的时候,如果见不到你,就会感到很寂寞。”

“谢谢,我尽量早些回来。”

望着凤千代子的背影,熙子突然感到一阵心跳,凤千代子还不知道美沙的事情,来到医院刚冷静下来的时候,凤千代子曾向熙子和一彦问过美沙的事情,但是,两个人都含糊其词,没有正面回答,而凤千代子由于手术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时间考虑两个人的反常态度。

凤千代子出了医院,她回了一趟旅馆,换了衣服以后,现在就是这样与过去的婆婆相对而坐。在茶室的壁龛上挂着表有过去有名歌人的画面的茶式书画,在壁龛前面的宋禅笼中插有地榆和女萝,茶式外面是咫尺莫辩的大雾,除去溪流的声音稍稍比往常轻息了一些外,整个茶室内是一片寂静,只有开水哗哗的沸腾声。

“刚才我在电话里问过了,听说飞鸟很快地就脱离了危险。”

“对,托您的福,因为正好有专门的医生在附近。”

“他的命可真大啊,尽管这样,可怕的事件是一个接着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妈妈,还是先说一下美沙的事吧,美沙怎么样了,她已经睡了吗?”

“哦,美沙子……”

凤千代子在笃子那暗含秋波的眼神里突然感到了不安,而且,她也想起熙子和一彦的爱昧态度。

“妈妈,今天在高尔夫球场发生了什么事吧?美沙怎么样了?”

“不,并没……”

笃子含糊其辞地回答着,并紧紧耵着凤千代子的脸。

“凤千代子,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吧,你和飞鸟的婚事怎么样了,事情还顺利吗?”

“是的,托您的福。”

凤千代子多少也有些胆怯了,在笃子那刺人的眼光注视下,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你们已经商定了吗?”

“是的。”

“是很明确吗?”

“是的,您可以认为他已经正式求婚了。”

“那么,你当然接受了?”

“是的,我很高兴。”

“这就好了,我从心里向你祝福。”

笃子浮在嘴角上的微笑,不知为什么总使凤千代子不寒而栗,因为笃子是很难向别人祝贺的。

“那么,凤千代子,有关美沙子的事,有许多话我想和你商量,你大概今天一定很疲劳了吧,请喝一杯茶吧,这是我不太高明的手艺。”

“好吧,已经是夜里了,所以请你不要彻得太浓。”

笃子的态度是非常镇静,她从涂着轮岛色的茶瓶里取出一匙薄茶倒进茶碗,然后从事先准备好的水瓶里用柄杓把水打到茶壶里,慢慢地搅拌之后再汲入茶碗,甩搅茶的圆竹刷漂亮地点了茶,然后轻轻端向凤千代子。茶碗好象是信乐产的。凤千代子把一个膝盖稍稍向笃子偏了一下,伸出手来刚要接茶碗,突然门外意外地传来喊声:

“不能喝!凤,不能喝那茶!”

凤千代子吃了一惊刚把手向后一收,笃子就迅速地把茶碗收了回来,用双手捧着。此时浮现在笃子脸上的表情,凤千代子大概一生也不会忘记。笃子的那张本来就缺乏女人魅力和动人之处的脸,此时变得极其险恶,就连凤千代子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向后挪动了两三下。

“凤,是我,我是樱井铁雄,因为熙子担心,所以我就悄悄地跟在你后面来了,你也许没看见我,但从我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你。那个老太婆,刚才在用圆竹刷搅拌之前,把什么可疑的东西放到茶碗里了。”

铁雄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凤千代子又发出了可怕的惨叫,一直退到茶室角上。

刚才交代过,这间茶室是建在比主屋的地基低三米多的崖下的,其地板就有两米多高,所以现在铁雄蹲在崖上,与茶室的地板之间仅有高低一米左右的落差,而且彼此之间仅距离三米,再加上茶室里的荧光灯照得四壁通明,所以也该笃子倒霉,她的可疑的点茶方法,就是在大雾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座崖上,沿着岩石筑有石阶,但是,由于这一带的空气中经常带有湿气,所以非常适合青苔的发育和生长。因而这石阶很滑,爬起来较危险,为此笃子专门定做了铁梯架在那里。刚才凤千代子来的时候,就是顺着这个铁梯被引进茶室的,但现在这个铁梯子被撤走了。笃子是想在没有任何人妨碍的情况下,在这所茶室里,与凤千代子对质。现在就是要从崖上跳下来的话也很危险,因为天很黑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大雾围绕着茶室直打旋儿。

“凤,你赶快离开那个老太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说不定这个老太婆还带着刀呢。”

从笃子那凶狠狠的表情来看,她的恶意是非常明显的。但她好象没带凶器,大概她双手捧着的那个茶碗是她唯一的武器吧。

铁雄在手忙脚乱地找下崖的地方的时候,大雾中有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谁?谁在那?”

日比野候补警部严厉的声音,同时,几条电筒的光柱使铁雄的全身从大雾之中呈现出来。

“啊,这不是樱井先生吗?你怎么在这……?”

走过来的是金田一耕助,在他周围有等等力警部和山下警部,日比野候补警部和近藤刑事手里拿着电筒,在他们之后有古川刑事和两个便衣。

“金田一先生,您来得正好……实际上,刚才……”

铁雄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混蛋!”

近藤刑事骂着,准备跳下崖来,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茶室里传出尖厉的喊声:

“不许下来,谁也不许下来,谁要下来的话,我就把它喝了。”

笃子的声音虽有些歇斯底里,但语调还是很镇静的,虽然她那缺乏魅力的表情是天生的,没有办法,但刚才那充满杀气的表情已看不见了。

金田一耕助从崖上向下望去,只见笃子悠然地坐在风炉前,双手捧着茶碗,正因为她深通茶道,其姿态高雅宁静。

到了这时她的态度一直是很坚定的。

“近藤君,等一会再下去,凤,你没有事吧?”

“金田一先生,我没事,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千代子也已经恢复了镇静,她打开芦门来到外面的半窄廊,但是,她的声音仍然颤抖着,充满了疑惑。

“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不要讲话。听我向她……笛小路的夫人问话,然后把这些内容都逐一转告给飞鸟先生,怎么样?明白了吧?”

“明、明白……。”

凤千代子的脸色苍白,声音发抖,因为她感到金田一耕助的语气与以往不同,非常肯定。

“笛小路夫人。”

金田一耕助提高了一下声音。

“美沙到底是谁的孩子,不,凤,你不要讲话,问题就在这里,笛小路夫人,美沙是谁的孩子?”

“她当然是泰久和凤千代子的女儿了,不对吗?金田一先生。”

捧着茶碗的笃子,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那笑容之险恶是世上少有的。

“不对,不是这样,凤的血型是A型,笛小路泰久的血型是O型,但是,美沙的血型是B型,在O型男子和A型女子之间是不可能生出B型的孩子的,这已在医学上得到证明。”

“金田一先生!”

笃子斜眼盯着大惊失色的凤千代子,嘴角上浮起的微笑变得更加脸恶。

“哈哈,金田一先生,如果你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个女人和泰久以外的男人生的孩子。好,你这个坏女人,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这、这样的……,这样的……”

金田一耕助对一下着急起来的岚千代子说:

“凤,你不要讲话,问题差得还远呢。”

转而对笃子严厉地制止说:

“笛小路夫人,的确是这样,阿久津谦三和你抱有同样的怀疑,是在给美沙输血时,察觉到了血型的矛盾。凤千代子这个女人虽然换了几个丈夫,但是她的一切行动都是光明正大的,可以理解的,这就是支撑凤千代子这位女演员威望的秘密。可是如果凤千代子不管自己是有夫之妇还和其他男人私通,生下这个孩子的话……这样确信的阿久津谦三,大概肯定是痛感自己被人出卖了,于是,什么都没说就同凤千代子分手了……。”

对于凤千代子来说,这个消息的打击固然是沉重的,但时同她也感到心中的疑团除掉了。美沙如果不是笛小路泰久的女儿的话,那么又是谁的女儿呢?凤千代子用胆怯的眼光,紧紧地盯着笃子的脸,她扶着芦门站在那里。笃子仍旧泰然处之地捧着那个信乐的茶碗。

“津村真二大概是从阿久津谦三嘴里知道了美沙出生的秘密,于是,他也由于同样的原因同凤千代子分手了。可是,善良但多少有些轻率的津村真二在去年8月15日下午,向来浅间隐的笛小路泰久公开了美沙出生的秘密。头脑混乱的笛小路泰久认为美沙的父亲是凤千代子过去崇拜的高松鹤吉,烂醉如泥的笛小路泰久没有觉察在高松鹤吉的应征入伍和美沙出生之间时间上的巨大时差,并以此为依据企图敲诈凤千代子和飞鸟忠熙,遭到拒绝后,他返回别墅,野蛮地强奸了一个人在家的美沙……。”

紧紧抓住芦门的凤千代子,这时又发出一声慘叫,她好容易才靠芦门支撑住身体,事到如今她也猜到象笛小路泰久这样的人也许会干出这种事来。笃子不知是否知道这件事,当金田一耕助这样清楚地说明时,她不由地吓得浑身抖动了一下,在射向金田一耕助的视线中,充满了极度的憎恶。

“虽然说是烂醉和头脑发昏,但是笛小路泰久的所做所为,将会给美沙这颗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创伤……美沙被一直称作父亲的人骂为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又被这个人强奸,在这一瞬间,美沙发疯了,她向强奸了自己的人追去,用话巧妙地把他引到游游泳边,让烂醉的笛小路泰久误认为那里是温泉,之后等他脱得只剩一条短裤时,就把他推进游泳池……。”

这是金田一耕助论据的最薄弱环节,但是,他不顾一切,需要根据主要线索虚张声势。山下警部、等等力警部以及日比野候补警部和近藤刑事等调查人员,虽然已经了解这一切,但一经金田一耕助这样简单明了地说明,一也不由暗暗吃惊,更何况初次听到这一可怕消息的凤千代子。她扶着芦门站着已是竭尽全力了,连樱井铁雄这个男人在雾色中也浑身抖动。金田一耕助也希望铁雄了解这件事。

“我不知道当时美沙是否怀有杀意,如果是有杀意的话,那么也并非不自然。但是,一般都确信笛小賂泰久与美沙是父女关系的认识,使美沙的立场大为有利,而且,在此之前发生的柯久津谦三的灾难,则更有利于美沙。因为如果断定都是他杀性质的故意暴力杀人案的话,那么就必须视犯人为同一个人。阿久津的死,大概是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故,以上就是去年发生的案件的全部真相。”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自己的话的反应。他看着呈现在眼睛下面的笃子的脸色,但是,笃子的表情再一次恢复了麻木不仁的状态,一动都不动,脸上阴险的皱纹变得更加阴险。

“笛小路夫人,我不知道你对这一案件的真相到底了解多少,我也不清楚美沙向你说明到怎样一个程度。但是,夫人,你肯定多少察觉了一些,而见,充满恐怖和惧怕继续照看着美沙。美沙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肯定一直在绝望的情绪中,不断为自己的出生秘密而烦恼,或者美沙就她出生的秘密也问过你,但是,你对此没能给与确切的回答而使美沙满意。美沙又不能去问凤千代子,因为弄不好也许会暴露她自己的罪行,所以美沙等了一年。大概笛小路泰久强奸美沙之前,走嘴说出他是从津村真二那里知道了美沙出生的秘密,所以,美沙想向津村真二,或者她的另一个过去的父亲稹恭吾详细地打听她出生的秘密。”

伴随着夜色的降临,雾变得越来越浓,大雾围绕着崖上的人群和崖下的茶室流失而过,并也毫不客气地从芦门的缝隙里钻到茶室之中。但是,由于茶室里那明晃晃的荧光灯,所以也不用担心看不到笃子的表情,大概这盏灯是笃子为了清楚地看到凤千代子喝她现在手里捧着的这碗茶的情景,而特意装上的。

“前天晚上……不,已是大前天晚上了,即8月13日晚上,美沙把稹恭吾骗到了浅同隐的津村真二的别墅,美沙是怎样把他骗来的,我不清楚,但这和本案的关系不大,总之稹恭吾是在停电的时候,开着汽车来到浅间隐。这时津村真二不在,美沙点燃了蜡烛迎接了稹恭吾,稹恭吾那天中午过后和美沙俩人一块见到了津村,所以对美沙在津村那里并没感到特别的奇怪。稹恭吾在美沙的追问下,告诉了美沙有关她出生的秘密,但是,这与阿久津谦三和津村真二所了解的情况稍有出入。稹是一位画家,而且是一位对色彩特别敏感的画家,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察到沙美对红绿色是色盲。笛小路夫人,美沙是色盲吧?”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并没有特别提高声音,也没有装腔作势,但是尽管如此,那依然紧紧抓住芦门的凤千代子的身体已开始剧烈地抖动,她似乎开始觉察到这案件深处的秘密和欺世盗名的骗局,射向笃子的目光,似乎是注视一个妖怪一样,充满强烈的恐怖和无比的嫌恶,但是,笃子是依然如故,嘴角仍然带有一丝恶恶的微笑。

“稹肯定对色盲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和研究,对红绿色色盲的情况,他了解男子大约有百分之五,女子仅有百分之零点五左右,于是,稹就使用带绿头的火柴和带红头的火柴,并制造了四种记号,打算说明色盲家族的家谱。色盲这种东商,是由色盲的男子,通过他的女儿传给孙子一辈的,所以女子带有色盲遗传基因,并把它传给孩子,可是她自己并不表现出色盲,只是色盲男子和带有色盲遗传基因的女子之间出生的女孩才是色盲,这一点稹恭吾肯定是清楚的。”

凤千代子现在即使是抓住芦门也站不住了,她听懂了金田一耕助要说的全部内容,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她一下跌坐在窗外的窄廊上,痛苦地呼吸着,但是,那双眼睛仍是入木三分地盯着笃子,目光中燃烧着无比的愤怒和切齿的仇恨。

“用这个原则来衡量一下美沙吧,凤千代子不是带有色盲遗传基因的女子,因为她父亲凤千景先生是以华丽的色彩美而闻名的美人画家,所以不可能是色盲。即使假定凤千代子是带有色盲遗传基因的女子,但是,笛小路泰久干过汽车贩卖商,也就是说他可以驾驶汽车,考汽车驾驶执照的考试科目中有色盲这一项,这样,笛小路泰久也不是色盲,尽管美沙是色盲。这也就是说美沙不是笛小路泰久的孩子的同时,也不是凤千代子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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