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哥双腿痊愈之后,薛继明就很少再去军营。反正家里有大哥撑着,他什么都比不上大哥,又何必去部队里讨人嫌。大哥的那些下属个个都看不起他,表面恭敬,背地里却说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即便他有心上进,也渐渐被消磨了意志。

他干脆像以往那样,继续吃喝玩乐、畅游山水,岂不快哉?这日,他原本打算出门会友,路过二房大院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惊叫,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这才跑进去查看情况。却原来二房长媳的幼子忽然昏厥过去,无论是掐人中还是灌药,总不见醒,身体还像个小火炭,十分滚烫,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竟是得了急病。

二房长媳一面让仆妇去请大夫,一面去找婆婆和老太君做主,然后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屋里团团乱转。

薛继明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走过去摸了摸堂侄的额头,惊道:“好生烫手!”

二房长媳肖氏一看见小叔子就哭起来,断断续续道:“继明,你,你快想想办法吧!然儿一直在抽筋,身体还越来越烫,再这样下去真就出事了!”

“走,我送你们去找小草儿,小草儿医术高明,定然能把然儿救回来。你派人去请大夫,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倒不如我们直接过去。”薛继明抱起堂侄就走,肖氏连忙跟在他身后。

过了不久,二房的老太太和老太君也都闻讯赶去了萱草堂,闹闹哄哄一大群人挤进店铺,场面委实壮观。

林淡听见响动也走了出来,见老太君等人实在着急,便没过去打招呼。人家不找她看病就是不信任她的医术,她觍着脸往上凑,他们不但不会高兴,还会嫌她多事,耽误了孩子的病情,又是何必?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转回内堂继续炮制药材,不再过多询问。

两刻钟后,薛伯庸和二房长子薛扬帆也从军营赶来,一个火急火燎地跑进萱草堂,一个只在外面看了看情况,就去了杏林春。

林淡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抬头问道:“大哥,你去对面看过了吗?”

“看过了,好像是染了风寒,有些发热。”薛伯庸眉头紧锁。

林淡用围裙擦了擦手,迟疑道:“大哥,我方才没过去看,也不知道孩子得的是什么病。要不我现在就过去?”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她即便知道去了是讨人嫌,也会尽力救治的。

却没料薛伯庸缓缓摆手:“你不要过去,让吴萱草治吧。二房统共只得了两个嫡子,大的曾经溺水被吴萱草所救,小的得了病,他们自然还是来找吴萱草。他们信任吴萱草远远超过信你,更何况二姥姥还为吴萱草和薛继明保了媒,想与他们做一家人,你去了也插不上手,反倒还会被他们嫌弃,还是算了吧。”

大哥这是怕我受委屈吗?思及此,林淡心里暖融融的,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甜笑。

薛伯庸看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只在林淡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对待其他人,哪怕是亲属,也难掩冷酷。他率领秦军铁骑踏破周边邦国,手里沾染了太多鲜血,更曾坑杀过数万俘虏,又岂非良善?

林淡却丝毫也不害怕这样的大哥,反倒有些喜欢。她从抽屉里取出一颗喉糖塞进嘴里,又拿出另外一颗喂给大哥,眼睛弯得像两枚月牙:“大哥,这是我新研制的喉糖,能治嗓子干涩沙哑。大哥你整日练兵,最是需要,我给你做了一大盒,待会儿你别忘了拿走。”

“好甜。”说这句话的时候,薛伯庸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也不知道赞的是糖果还是小姑娘。

林淡却毫无所觉,徐徐解说:“那当然了,我把雪梨、琵琶、甘草熬成极浓稠的汁水,再放凉切块,想到大哥嗜甜,又加了几勺蜂蜜。大哥,这个口味你还喜欢吗?”

“喜欢。”薛伯庸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把小姑娘的围裙解下来,穿在自己身上,柔声道:“坐一边去,我来帮你捣药。”

“好。”林淡站起身便要去后院,却被大哥拉住手腕,紧张询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厨房准备午饭。”林淡歪头看他,模样有些可爱。

薛伯庸心里微微发痒,哑声道:“时辰还早,你急什么。坐我身边来看医书,不许走。”

林淡也不问他为什么,乖乖答应一声就坐下,拿起一本医书翻看。店里若是没有危重病人,她一般不会出手,所以闲暇时间非常充裕。她最近也开始学着先祖那般把自己的行医经历写下来,还对制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一手拿书,一手提笔,边看边写,表情十分认真。

薛伯庸坐在她身旁捣药,一身劲装搭配一件围裙,模样有些滑稽,频频引来旁人侧目。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捣一会儿药就看林淡一眼,似是十分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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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这边岁月静好,萱草堂却陷入了水深火热。

吴萱草被薛家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把完脉后,她检查了薛然的瞳孔和舌头,又用自制的听诊器听了听他胸腔里的杂音,表情越来越凝重。

她早就看出来了,薛然得的是急性肺炎,又名急惊风,乃幼儿期多发症,即便在现代死亡率也很高,更何况是在医疗技术极其落后的古代?看着薛家人一个比一个焦急的脸庞,看着面色已经青紫,几乎快没有呼吸的幼儿,她脑子一阵嗡嗡嗡地响。

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没有呼吸机,没有静脉注射工具……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疗急性肺炎。

“给孩子灌水,免得高热过多地蒸发他体内的水分。打一盆温水过来,我先给他洗个澡。地窖里还有冰块吗?有的话赶紧拿过来,把帕子冰镇片刻敷在他额头上,再在他脑后垫一个冰枕。快去!”吴萱草井井有条地下令。

一众学徒立刻分头行动,打水的打水,拿冰块的拿冰块,很快就把东西备齐了。见林淡指挥若定,表情泰然,仿佛有十成十的把握,肖氏和二房的老太太已彻底放心下来。薛继明和薛扬帆连忙退让到门外,免得屋里挤了太多人,打扰救治。

在萱草堂坐诊的几位大夫却摇摇头,面露忧虑。

其中一人提醒道:“吴大夫,您这些办法只能暂时为患儿退热,要想止住他的惊风之症,还需立刻开药才是!再晚上那么一会儿,这孩子即便救回来了,也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急惊风是小儿四大症之一,属于急危重症,若是不尽快下.药,患儿随时都会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来势汹汹,瞬息万变,医者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定最合适的药方,若是错了一个药材,甚至多了或者少了一些剂量,都不会起效。连最擅治疗儿科的大夫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治好急惊风,更何况是只学了中医一点皮毛的吴萱草?

她愣在当场,面露难色。

薛扬帆被大夫的话吓住了,连忙追问:“会有什么后遗症?”

“会演变为癫痫、弱智、痴呆等等。我等医术不精,不敢随意开药。”几名医者连连摇头叹息,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来的人手握军权,身份贵重,他们不能治也不敢治,唯恐病没治好,反被薛府记恨。更何况他们也没说假话,急惊风这种病情势太过复杂,稍一犹豫就是一条人命,后果十分可怕。

前几年,太医院的方院正就是因为没能治好得了急惊风的七皇子而被皇上杖责贬官。他乃业界泰斗,医术超凡,却也拿这种病束手无策,更何况寻常大夫?吴萱草和郑哲早已与他齐名,应该能治。

思及此,几位坐堂大夫生怕自己又被吴萱草拉下水,齐齐拱手道:“这次只能靠吴大夫了,我等在旁协助。”上回武安侯夫人来求医,他们就对吴萱草甩锅的行为很不满,若非小林大夫能治那无脉症,还不知道武安侯夫人要如何大闹萱草堂呢!

听了这话,薛继明立刻催促:“小草儿,赶紧给然儿开药!再不开药,他就抽过去了!”

即便在昏迷之中,薛然依旧一阵一阵地抽搐,鼻孔翕动,唇指青紫,四肢僵冷,体若燔炭,却全无一滴汗水,已是完全闭了阳关。

吴萱草咬牙道:“我先为他做降温处理,再来开药。若是高热始终不退,会烧坏他的脑子。”

薛继明一听也是,连忙走上前为堂侄脱衣服。肖氏和婆婆也都跑过去帮忙,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薛然摆放在冰枕上。

肖氏摸了摸儿子滚烫的额头,哽咽道:“没有用!这些办法完全没有用,热度根本降不下来!萱草.你快想想办法吧!”她抓住吴萱草的肩膀用力摇晃,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吴萱草满头满脸都是冷汗,手里捏着一支笔,却迟迟写不出半个字。开药,开什么药?能退热清寒的药材千千万万,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最好的疗效。

她真的没有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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