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小法不在星巴克,米隆又一次打电话到小法的办公室,上次那个秘书说仍然联系不到小法。米隆重复了一遍,他必须尽快和小法兰克·阿彻通电话,秘书不为所动。米隆只好回到办公室。
大辛蒂穿着一身绿色的弹力紧身衣,胸口位置印着一句标语——天哪,这个女人恐怕连土耳其长袍都挤不进去,衣料被痛苦地紧绷着,标语的字母被撑得太大了,有点像把玩具胶皮安在报纸标题上,然后拉长的效果一米隆实在看不出来标语写的是什么。
“很多客户都打过电话来,波利塔先生。”大辛蒂说,“你没在,他们都不太高兴。”
“我会处理的。”米隆说。
大辛蒂把电话记录递给米隆,“哦,杰瑞德·梅耶打过电话来,”她说,“他似乎很着急和你通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米隆先打电话给杰瑞德·梅耶。杰瑞德正在洋基体育馆他母亲的办公室里,苏菲按下免提。
“你打过电话给我?”米隆问。
“我想知道最新进展。”杰瑞德说。
“我认为有人在陷害你的母亲。”
苏菲说:“怎么陷害?”
“克鲁的药检被人做了手脚,他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你想相信……”
“我有证据。”米隆说。
沉默。
“什么证据?”杰瑞德问。
“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可是相信我,克鲁是清白的。”
“谁会在药检中做手脚?”苏菲问。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从逻辑上推断,嫌疑人是史迪威医生和索亚·威尔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克鲁呢?”
“他们伤害的不是克鲁,苏菲,是你。这和我们所知的其他情况相符,重提你失踪女儿的阴影,破坏你的最大的一笔球员交易。我认为有人想伤害你。”
“下结论未免有些草率了。”苏菲说。
“也许吧。”
“谁会伤害我呢?”
“我能肯定你树立了一些敌人,例如,文森·利弗顿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利弗顿?不,我们的交接过程比媒体描述的要友好得多。”
“可是,我仍然不愿把他排除在外。”
“听着,米隆,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只想要你找到我的女儿。”
“可是,两者之间可能有关联。”
“什么关联?”
米隆把手里的听筒换到另外一边,“你一定希望我有话直说,对不对?”
“当然。”
“那么我必须提醒你,你的女儿仍然活着的几率究竟有多大?”
“很小。”苏菲说。
“非常小。”
“不,我坚持我原来的想法,事实上,我认为实际情况说不定还要好些。”
“你真的认为露西还活着?”
“是的。”
“她就一直待在那儿,等着你们去找到她。”
“是的。”
“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米隆说,“为什么?”
“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不回家?”米隆问,“你认为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扣押着她吗?”
“我不知道。”
“还会有别的可能吗?如果露西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到家里?她在逃避什么吗?”
沉默。
苏菲终于开口:“你认为有人重新唤起我对于女儿的记忆,是出于仇恨?”
米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感谢你的直言不讳,米隆,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对我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但是我仍然会保留我的希望。当你的孩子凭空消失时,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个巨大的空白,米隆。所以,除非你有了确定的发现,否则,我会用希望把这个空白填满。”
米隆说:“我能理解。”
“那你继续调査吧。”
敲门声响起,米隆用手捂着话筒,说声请进。大辛蒂打开门,米隆指指椅子,她静静地坐了下来。穿着那套亮绿颜色的紧身衣,大辛蒂看起来有点像地毯。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苏菲。”
“杰瑞德会调查克鲁的药检,”苏菲说,“如果真有任何差错,他会发现的。你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我的女儿身上,关于露西的命运,也许你说得对,但也可能不对,不要放弃。”
米隆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米隆把听筒放下。
“怎么样?”大辛蒂问。
“她仍然抱有希望。”
大辛蒂皱起面孔,“希望和幻觉之间只差一线,波利塔先生,”她说,“我想梅耶女士好像跨越了这条界限。”
米隆点点头,变换一下坐姿。“有什么事吗?”
大辛蒂摇摇头,她的脑袋几乎就是个立方体,米隆联想起老的电脑游戏中那些机器人。米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他不知道自己和大辛蒂这样单独相处有过几次,反正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是她确实会令人不太自在。
过了一会儿,大辛蒂说:“我的母亲是一个身材魁梧,相貌丑陋的女人。”
米隆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多数体型庞大,面貌丑陋的女人一样,她非常怕羞,身材魁梧,相貌丑陋的女人都是如此,波利塔先生。她们习惯于单独站在角落里,躲开人们的目光,她们渐渐地变得容易发怒,多疑,她们总是低着头,默默承受别人的鄙夷和厌恶……”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摆摆肥胖的大手。米隆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讨厌我的母亲,”大辛蒂说,“我发誓决不像她那样生活。”
米隆壮起胆子,小心地点点头。
“所以你必须救出埃斯波兰萨。”
“我好像看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她是唯一超越这些的人。”
“超越什么?”
大辛蒂想了想,“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波利塔先生?”
“我不知道。”
“人们总是盯着我看。”大辛蒂说。
“这也很难责怪他们,你认为呢?”米隆说,“我指的是,你的穿着打扮什么的。”
大辛蒂笑了。“我宁愿在他们脸上看到惊讶,也不想在他们脸上看到同情,”她说,“我宁愿让他们看到我艳俗张狂,也不愿意让他们看到惭愧、害怕和悲伤。你理解吗?”
“我想,我能理解。”
“我不想再单独站在角落里,我受够那种日子了。”
米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
“在我19岁时,我开始参加职业摔跤,当然,我总是被归类为反派角色。我冷笑、做鬼脸、作弊、偷袭,当然这些都只是演戏,但这就是我的工作。”
米隆靠回椅背,静静地听着。
“一天晚上,我被安排与埃斯波兰萨摔跤——那时侯应该叫小宝嘉康蒂。那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她那时候已经成为巡回赛中最受欢迎的选手,可爱、美丽、娇小……总之拥有我不敢奢望的一切。我们在斯科兰顿的一个髙中体育馆表演,情节安排和往常一样,跌宕起伏,埃斯波兰萨以技巧获胜。而我就趁人不注意做些手脚。按照计划,我有两次几乎就要把她摔倒在地上,这种时候,人群就会变得疯狂,于是她开始用力跺脚,好像是观众的呼声给了她力量,接着所有人都会伴随着她躲脚的节奏鼓掌加油。你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是吧?”
米隆点点头。
“在比赛进行到15分钟时,她应该一个后翻把我摔倒在地上,我们完成得很好。然后,当她举起手来做出胜利姿势时,我就偷袭她,用一把金属椅子砸她的背部,这一部分也表演得很完美,她倒在场上,人群开始惊呼。我,人体火山——这是我当时的绰号,举起胜利的手势。观众发出嘘声、扔东西,我则站在一边冷笑,解说员开始发表对可怜的小宝嘉康蒂的同情之词,有人抬出担架。都差不多,这一幕你在电视上应该看过无数次了。”
米隆点头。
“接下来还有一两场比赛,之后观众渐渐离场,我决定回到旅馆以后再换衣服。我比其他女摔跤选手离开稍微早些,在外面等公车。当时已经接近午夜會天很黑,可是一些观众仍然围在体育馆外,迟迟不散,他们至少有20多个人,向我挑衅,大声地辱骂我。我决定还击,于是露出摔跤场上的冷笑,弦耀着肌肉——”大辛蒂的声音开始哽咽,“这个时候,一块石头砸中了我的嘴。”
米隆静地听着,一动不动。
“我开始流血,很快,另一块石头击中了我的肩膀。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试图退回体育馆内,可是他们包围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人群越来越近,我蹲下身子,有人用啤酒瓶砸我的脑袋,我跪倒在人行道上,人们围拢过来,有人踢我的腹部,有人在扯我的头发。”
大辛蒂停住,眨了几次眼睛,看着天花板,又望向远处,米隆想伸出手,却又没有动,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埃斯波兰萨出现了。”过了一阵,大辛蒂继续说:“她越过一些人,跳到我的前面,那些白痴以为她是来帮着打我的,但她只是想帮我拦住他们的袭击。埃斯波兰萨要他们住手,可是人们不予理会,其中一个还把她拉到一边,好继续打我。我的身上又被踢了一脚,有人在拼命拉扯我的头发,我的脖子被迫向后仰,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们会杀了我。”
大辛蒂又停住了,做了一个深呼吸,米隆静静坐着。
“你知道埃斯波兰萨做了什么吗?”大辛蒂问。
米隆摇摇头。
“她宣布我们将要组成二人搭档,就是这样。她大声地宣称,她被抬上担架后,我去看她,我们觉得彼此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人体火山将会改名为大个儿妈妈,我们成了搭档,同时也是好朋友。听到她这么说,有些人就住手了,有的人则表示怀疑。‘这是全套!’他们提醒埃斯波兰萨,‘人体火山想要陷害你!’可是埃斯波兰萨的态度十分坚决,她扶着我,让我站起来。后来,警察赶到,人群很快散去。”
大辛蒂举起厚实的手臂,笑着说:“就这样,故事结束。”米隆也笑了,“你们就是这样成为二人搭档的?”
“就是这样,神奇女性摔跤协会主席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决定順水推舟,利用这个事件。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据他们所说,我们创造了历史。”
两人默默地坐着,脸上都挂着微笑。过了一段时间,米隆说:“6年前,我曾经很伤心。”
大辛蒂点点头,“因为杰西卡,是吗?”
“是的,我发现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事,一个叫道格的家伙。”米隆停顿一下。米隆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对大辛蒂讲这些,而他仍然感到心痛,时间过去这么久,仍然叫人痛彻心扉。“后来,杰西卡离开我。是不是很奇怪,我没有赶她走,是她自己离开了。之后的4年时间,我们没有联系,直到她回来,我们又重新开始。可是,你知道,杰西卡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大辛蒂做了个鬼脸,“埃斯波兰萨讨厌杰西卡。”
“是的,我知道。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杰西卡的厌恶。”
“她称杰西卡为贱人女王。”
“那是她心情好的时候,”米隆说,“不过这就是原因所在,在我们第一次分手之前,她多少有点漠不关心,可是在那之后……”
“埃斯波兰萨不肯轻易宽恕,”大辛蒂说,“尤其是关系到她朋友的时候。”
“是的。总之,我伤心欲绝,温帮不上忙,和他讨论感情问题,哦,就像和一个聋子解释莫扎特。杰西卡里离开我一个星期后,我神情恍地来到办公室,埃斯波兰萨手里拿着两张机票,说‘我们要出门了’她说。‘去哪儿啊?’我问。‘不用担心’她说,‘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你的家人,告诉他们我们要离开一个星期。’”米隆笑了,“我的父母很喜欢埃斯波兰萨。”
“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大辛蒂说。
“我对她说,我没有换洗衣物,埃斯波兰萨指指地板上的两个箱子,‘我已经帮你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我表示反对,可是没有用,你知道埃斯波兰萨。”
“很固执。”大辛蒂说。
“这么说还算温和的。你知道她带我去哪里了吗?”大辛蒂笑了,“邮轮旅行,埃斯波兰萨对我说起过这件事。”
“是的,是一艘崭新的大邮轮,随时供应餐点。她要我参加每一项傻乎乎的活
动,我甚至亲手做了一个钱包。我们喝酒、跳舞、玩填字游戏,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她抱着我,可是我们甚至没有接吻。”
他们又坐了很久,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表情。
“我们没有要求她帮忙,”大辛蒂说,“但埃斯波兰萨总是了解我们的需要,总是恰当地伸出援手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现在轮到我们了。”米隆说。
“是的。”
“她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大辛蒂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大辛蒂说。
米隆靠向椅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她救出来。”
8点钟,温打电话到米隆的办公室,“1小时后去公寓找我,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可没有心情迎接惊喜,温。”
“咔嗒”,电话挂断了。
真没办法。米隆打电话去小法的办公室,没人接。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小法就是一切关键,可是自己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已经很晚了,最好还是先回家,看看温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然后好好休息。
8点半的地铁仍然很拥挤,所谓的曼哈顿交通髙峰时间已经延长了很多,这个时间的拥挤程度和五六点钟没什么区别。人们工作太过勤奋了,米隆想。他走出地铁,步行至达科塔,站岗的还是上次那个警卫,他已经得到指示,随时放米隆进去。米隆现在算是达科塔的正式住户了,然而那名警卫依然做了个鬼脸,好像米隆会散发出不良的气味。
米隆乘坐电梯上楼,摸出钥匙,开门。
“温?”
“他不在。”
米隆转过身,特雷丝·科林斯在对着他微笑。
“惊喜。”她说。
米隆目瞪口呆,“你离开那儿了?”
特雷丝瞟了一眼身边的镜子,然后又看着米隆,“看来是的。”
“可是……”
“现在什么都不要问。”
特雷丝朝他走来,两人拥抱在一起,米隆热切地吻她,他们手忙脚乱地解开纽扣,拉开拉链,谁都没有多说话,他们走进卧室,然后做爱。
激情结束后,他们彼此相拥,被单绞作一团,把他们缠得紧紧的。米隆把脸埋在特雷丝柔软的胸部上,听着她的心跳。特雷丝的胸膛起伏不定,米隆知道,她在安静地哭泣。
“告诉我。”米隆说。
“不。”特雷丝抚摸着米隆的头发,“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的一个朋友遇到了麻烦。”
“听起来真高尚。”
又是这个词。“我想,我们曾经达成了协议,我们不会再这么做。”米隆说。
“你是在抱怨吗?”
“那倒不是,”米隆说,“只是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这有关系吗?”
“我想没有。”
特雷丝继续抚摸米隆的头发,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想尽情感受贴着脸颊的柔软肌肤,和她那起伏不定的胸膛。
“你那怕到麻烦的朋友,”特雷丝说,“是埃斯波兰萨·迪亚兹。”
“温告诉你的?”
“不。我在报纸上看到的。”
米隆没有睁开眼睛。
“给我讲讲。”特雷丝说。
“在岛上的时候,我们不常谈话。”
“可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意思是?”
“意思是你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差劲,”特雷丝说,“我想你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米隆笑了,“牡蛎,岛上有牡蛎。”
“来吧,告诉我吧。”
米隆把一切都讲给特雷丝听。特雷丝抚着米隆的头发,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似乎很轻松就回到了采访工作中,米隆前后差不多讲了1个小时。
“真是个不同寻常的故事。”特雷丝说。
“是啊。”
“还痛吗?我是说,你被打的地方?”
“痛,不过我是很坚强的。”
特雷丝吻米隆的头顶,“不,”她说,“你不坚强。”
“我记得露西·梅耶失踪的事,”特雷丝说,“至少记得第二轮。”
“第二轮?”
“梅耶夫妇发迹之后,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寻找失踪女儿的行动。在那之前,报纸上并没有太多报道,一个18岁的女孩离家出走,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还记得什么也许对我有帮助的事吗?”
“没有,我不喜欢报道这类新闻,不只是因为不愿意目睹那些破碎的生活。”
“那是为什么?”
“因为人们总是拒绝接受。”特雷丝说。
“拒绝接受?”
“是的。”
“你是指失踪者的家人?”
“不,是指局外的大众。事情只要牵扯到孩子,人们总是回避现实,他们拒绝接受,因为实在太过于痛苦。他们告诉自己,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上帝不会如此狠心,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还记得几年前发生的露易丝·伍德沃德案吗?”
“马萨诸塞州那个谋杀婴儿的保姆?”
“就是她,不过法官已经将她的罪行降为过失杀人。人们一直拒绝接受孩子被杀的事实,即使是那些认为保姆有罪的人。他们认为婴儿的母亲不应该出去工作,根本不想她只是兼职,每天午餐时间还回家给婴儿哺乳,这件事情是婴儿母亲的错。还有婴儿的父亲,他应该更仔细地了解保姆的背景。大众都在责怪孩子的父母,认为他们应该更加小心。”
“我记得。”米隆说。
“露西的失踪案同样是这样的情况,人们认为如果露西·梅耶受到良好的教育,她根本不会离家出走。这就是我所说的拒绝接受。由于这样的事情太过痛苦,于是人们逃避现实,说服自己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认为在眼前这件案子里,这样的观点会有益处吗?”
“什么意思?”
“露西·梅耶的父母是不是负有部分责任?”
特雷丝声音很轻柔,“这不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特雷丝没有说话,胸腔又起伏不定。
“特雷丝?”
“有时候,”特雷丝说,“父母应该受到责备,可是这改变不了任何事,因为无论如何,无论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失去了孩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米隆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
“苏菲·梅耶告诉我,最可怕的是未知。”
“她错了。”特雷丝说。
米隆还想再问,可是特雷丝下了床,等她回来时,他们再次做爱,就像有首歌里唱的那样,倦怠慵懒,苦涩伴着甜蜜。他们都失去了什么,都想在此刻得到一些弥补,至少是让自己麻木。
清晨,电话铃声叫醒了两个缠绕在被单里的人。米隆伸手楼住特雷丝,拿起听筒。“喂?”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小法的电话,米隆迅速坐起身来。
“我们需要当面谈谈。”米隆说。
“又要谈?”
“是的。”
“什么时候?”
“现在。”
“星巴克见。”小法说,“还有,米隆。”
“什么?”
“让温待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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