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心塞塞地向户主大人解释了一下“表弟”的问题,宗铭听完居然颇为称赞,夸他“有急智”,还告诉他以后就这么说。

李维斯松了口气,将碗盘收拾进洗碗机,刷了巴顿吃完的饭盆。宗铭全程坐在餐台边闭目沉思,像是在考虑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等李维斯把家务活都干完了,他忽然睁开眼,说:“你上来帮我个忙。”

李维斯跟他上了三楼,宗铭指了指沙发:“帮我把他抱到床上去,顺便收拾一下茶几上的东西。”

王浩居然还躺在沙发上,保持昨晚李维斯把他抱上来的姿势,仿佛一直就这么睡着。但茶几上的鸡汤面被吃过了,显然他是醒过的。李维斯满脑袋问号,又不好直接问,只好依言将他抱起,轻轻放在宗铭的四柱大床上,盖上毯子。

宗铭说了声“谢谢”,便推开靠门这边的书架,进了里面一间密室。李维斯收拾了茶几上的照片、卷宗和烟灰缸——他现在才知道宗铭是抽烟的——最后将垃圾和面碗收拾了,送到了楼下。

“还有什么要我弄的吗?”李维斯全都干完了,站在书架前问宗铭,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探身往进看了看。书架里的空间居然颇为宽大,足有二十多个平米,四周是轻钢搁架,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宗铭正在工作台上忙碌着什么,说:“稍等。”

“哦。”李维斯忍不住往里走了一步,悄悄打量起了四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正对入口的搁架上放着各种冷兵器,匕首、短刀、警棍,还有比较少见的美式指套等等。侧面则放着几个半旧的盒子,长长短短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东西,但就最上头搁着的那把没来得及收进去的格洛克手枪看,恐怕都是类似的凶器。

这屋子貌似真是宗铭的办公室,否则不会放这么多枪械……李维斯有点怯得慌,又有点肾上腺素升高,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离这里远点儿,又迫不及待想打开那个最长的盒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传说中的狙击枪,一公里爆头的那种。

“马上就好。”宗铭头也不抬地在一个全息笔记本上敲着什么,一边说,“稍后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开车载一下我,我腿不方便,昨晚骨折好像恶化了,今天装支架有点疼。”

李维斯梦游般答应着,半天才反应过来宗铭这是把他当手下使了,不禁又是惶恐又是期待——我这是要参加超自然案件了?

幸福来得太快让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宗铭鼓捣了半天,拿起手机打电话,也不知道那头是什么人,他特别不客气:“阿菡,你能靠点儿谱吗?让你给我弄个令号怎么这么长时间?这么慢你还算什么殿堂级黑客啊摔!”

李维斯依稀感觉那里不对,那边宗铭已经拿到了“令号”,接通打印机打了一张崭崭新的逮捕令出来,又打开旁边一台3D打印机,吭哧吭哧喷了五分钟,喷出来个圆柱形物体。

“差不多吧……”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圆柱,沾了点儿印泥往逮捕令上一盖,一个鲜红欲滴的“刑事侦查局”公章便骇然出现在了右下角。

李维斯都惊悚了:“你、你、你在印假的逮捕令?”

“嗯哼。”宗铭将逮捕令挥舞着风干,说,“之前那个做得仓促,套了个假令号差点被发现,这回用个真的。”

李维斯满脑子的WTF,崩溃地问:“你那警徽不会也是3D打印机喷出来的吧?为什么你一个处长还要办假证?……不对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是什么处长?”

宗铭将风干的逮捕令对折,塞进衬衫口袋,道:“处长是真的,不过……宗佳玉没告诉你吗?我在停职休假。”

“……”李维斯发现自己完全无言以对,只觉得宗铭整个人简直就是一艘大写的贼船!

然而为什么内心竟然有一种跃跃欲上的冲动?

“走吧。”宗铭拿起那把小巧的格洛克,关上书架,对李维斯说,“去换一双轻便的鞋,我在车库等你。”

李维斯见他还带了枪,顿时脑子有点眩晕:“我要带个武器吗?我没有枪。”可以给我发一把吗?

宗铭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我会保护你的。”

“……”

二十分钟后,李维斯开着宗铭价值一百万美金的奔驰AMG越野离开了石湖农场,他的旁边,坐着他不可思议的不知道是未婚夫还是上司还是表哥的户主大人。

宗铭照旧脸色苍白,双眼贼亮,指点他将车子开上通往西堰市方向的省道,说:“你慢慢开,开稳点,我太累了,稍微睡一会儿。”

李维斯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整晚都没有睡,或者之前一天一夜也没怎么睡,连忙放缓了速度,道:“你睡你睡,到了我叫你。”

宗铭将座位放低,取出一个眼罩戴上。李维斯犹豫了一下,问:“王浩就这么留在家里,合适吗?你和白小雷不说他是犯罪嫌疑人吗?他醒了会不会逃跑?”

宗铭言简意赅地回答:“不会。”

李维斯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给他下安眠药了?用超能力把他催眠了?还是使用了结界?”

宗铭将眼罩推起来,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什么结界?”

李维斯兴奋道:“我都感觉到了,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我都好像被什么力量魇住了一样,那种感觉和网上描述结界的感觉挺像,今天早上起床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呢,总觉得眼睑黏糊糊的。”

宗铭重重将眼罩拉下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道:“你那是眼屎没洗净!”

李维斯:“……”

一小时后,车子开进西堰市,李维斯叫醒了宗铭:“下高速了,咱们去哪儿?”

宗铭掀开眼罩,貌似恢复了一些精神,搓了搓脸,道:“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

李维斯开了导航,十分钟后到达市立中心医院,和宗铭走进位于顶楼的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

“王浩?”值班员看了宗铭出示的警徽,将他们带进资料室,在终端上查询了近十年的记录,调出一份名为“王浩”的副本,“就是他了,资料显示他从2018年底开始接受选择性缄默症的咨询,2024年初结束,期间一共经过五个疗程。”

“负责他的医生都有谁?现在还在你们中心吗?”

“有一个还在。”值班员回答,“负责最后两个疗程的黄医生,今天恰好她轮值。”

宗铭约见了那位黄医生,黄医生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听他问起王浩,立刻道:“我记得他,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科技大学的学生。我给他辅导了两个疗程,第一个疗程效果不明显,但第二个疗程进步非常大。之后我本来建议他再巩固一个疗程,可他说学习太忙,拒绝了。”

宗铭翻阅了黄医生提供的手书病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的情况挺复杂啊,不单是选择性缄默,还有点偏执……”

“是的,他的性格非常矛盾。”黄医生说,“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吧,从小缺乏母爱,父亲性格暴戾,儿童时期因为发育迟缓,受到同学的嘲笑和欺辱……我曾经看过前几位医生对他的评估,问题挺严重的,但在我接手治疗的第二期,他情况好转得非常快,缄默症消失了,性格也开始变得开朗而自信。我甚至曾经怀疑他在中心以外还接受过其他治疗。”

“你问过他这个吗?”宗铭眼神一凛。

黄医生耸肩,道:“我问过,但他否认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说了谎,但实际上民间有很多互助会、虚拟群之类的组织,会给这些有心理问题的孩子提供帮助,并要求他们保密。我当时出于担心,曾经劝过他,因为这些组织没有执照,目的可能很难说——以前就有虚拟群教唆青少年集体自杀的案例。”

宗铭若有所思,黄医生又道:“不过我感觉他接受的辅导应该是正面的,因为那段时间他确实进步很大,状态很好,所以我没有过度介入这件事……请问宗警官,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现在念大四,成绩很好。”宗铭避重就轻地说,“其他的不方便透露,抱歉黄医生,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有其他关于民间组织的消息,请您及时通知我。”

宗铭给黄医生留了电话,带李维斯下楼,站在电梯里还在皱眉沉思,仿佛黄医生最后那番话让他想起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

刚出电梯,手机响了,宗铭接通了,问:“小白?”

电话那头白小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宗铭脸色骤然一变,道:“我马上到!”

李维斯也紧张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宗铭拄着拐杖飞快地往车库走去,道:“马上回家,快!”

李维斯鲜见他如此失色的模样,立刻迈开长腿一路飞奔,将车子开过来接上宗铭:“系好安全带,我尽量开快点!”

二十五分钟后,奔驰AMG越野一个甩尾停在石湖农场门口,宗铭踉跄下车,扶着墙吐了两口酸水,道:“你也太耿直了,我让你开快点,你就给我快成这样……”

李维斯也是眼冒金星,拄着膝盖问他:“现在干什么?”

宗铭掏出烟盒来,说:“我先喘口气,你去把王浩给我扛下来,咱们去一趟石湖镇。”

李维斯掏钥匙开门,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宗铭抽了口烟,叹气:“王建遇刺,我们送王浩过去见他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李维斯:爹,我感觉我上了贼船。

猫叔:别想那么多,是贼船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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