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相比于复习,学校开始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学生的心理调节上,尤其是之前出了肖可然的事情,校领导比往年更加重视起高三学生的心理状态。

百天倒计时的动员大会过去一个半月,二次摸底考试之前,又来了这么一次。

校领导永远是话最多的那个,永远都不要相信校长说的“我只简单说三点”,这三点,他能说一个半小时。

童秋着急,焦虑,他突然发现,很多时候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并不了解、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上。

但他也清楚,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就越应该保持冷静,他可是去年的“最佳警员家属”,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添乱。

他站在门口,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防狼喷雾,他不确定真的出事时这个东西能不能帮上忙,可是带着就稍微安心些。

听霍知行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校长讲话还没结束,学生们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童秋关上教室的门,说他们:“安静安静,校长不讲完,你们炸锅了也走不了。”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学生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焦急地等着放学。

跟他们一样焦急的是童秋这个班主任,刚刚霍知行给他发信息,说已经到校门口了,学校门卫不让他进,只能在外面等着。

对方来了,童秋心也踏实了。

校长一直讲到快十点,总算宣布放学。

童秋站在门口看着大家呼呼啦啦地往外跑,抬手看了眼时间,然后给霍知行打了电话:“我锁了教室门就往外走了。”

霍知行站在大门口,看见有学生撒欢似的冲了出来。

“行,我就在校门口那个邮筒那儿等你。”

这会儿学生正多,霍知行挂了电话往旁边靠了靠,安心地等着童秋出来。

童秋锁了教室的门,转身往外走,刚巧遇见隔壁班的班主任。

“哎童老师!正好!”那老师一看见他,快走几步,跟了上来,“你带办公室钥匙没?我钥匙落屋里了,正愁呢。”

童秋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说:“带了,我跟你去取吧。”

两人逆着人流往楼上走,到了办公室,那老师一眼就看见了落在办公桌上的钥匙。

“得亏你了,”两人取了钥匙一起下楼,“我发现这学生眼看着要考试了,我跟着脑袋不怎么好使了。”

童秋笑着说:“我最近也是,比他们都紧张。”

两人闲聊着,并肩往楼外走。

这个时候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操场还是老样子,整个校园就只有那么几盏昏黄的小路灯,童秋心说,也得亏遇见这老师了,不然他自己走这条路,估计也得心惊胆战的。

童秋从小到大都不怕鬼,也很少会怕什么,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最可怕的还真不是鬼,而是人。

那种穷凶极恶,已经沦为恶魔的人。

“前两天听说肖可然她继母跟她那个爸离婚了,”隔壁班这个班主任也是个爱八卦的,“早该离了,那什么人啊!就是可惜的肖可然。”

童秋苦笑一下,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亮闪闪的东西晃了他的眼睛。

最近这些日子他被那些糟心事弄得有点神经过敏,本以为是看错了,然而,当他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他缓缓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原本走在他身边的同事诧异地回头问他。

对方可能没注意,但童秋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手里拿着的刀,他听霍知行给他简单描述过邹凯的模样,只是他没想到,防不胜防,这人竟然进到了学校里。

“肖老师,我突然想起忘了拿东西,得回去一趟,你先走吧。”童秋很害怕,怕到脊背冒冷汗,但是,他自己家的事,不能连累了别人。

“对了,肖老师,”童秋说,“我爱人在门口等我,你出去的时候看见他,跟他说我有点东西自己拿不动,让他进来帮忙,保安不让进的话,麻烦你给说一下。”

“哎行,”当初童秋结婚的时候,这些同事都见过霍知行,一听对方来了,自然点头答应,“那我先走了啊。”

童秋点了点头。

说话间,肖老师已经往前走去,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已经走近。

童秋还不放心,他快速解锁手机,按下了“1”这个按键——这是当初他跟霍知行结婚时特意设置的快捷键,防的就是某天不方便拨号的情况发生。

对方慢慢靠近,童秋盯着那人,紧张地不知道应该往前还是后退。

那人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脚步,抬手把帽檐网上提了提。

童秋很想感慨一句,果然相由心生,有些人一看就是反派,在夜里,那双眼睛,饿狼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嘴露出獠牙,把他拆吃入腹。

“童老师?”对方声音沙哑,语气带着笑意。

童秋彻底站住了脚步,他下意识看向了校门口的方向。

他这里距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肖老师慢慢悠悠的速度,还没走到门口。

“你哪位?”童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哪位同学的家长?”

眼前的人笑了:“姓邹名凯,耳熟吗?”

童秋的手背在身后,拿着手机,他不确定霍知行这会儿有没有接起电话,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稳住邹凯,拖延时间,等着霍知行来找他。

“呃……不太熟。”童秋抱歉地笑笑,“我们班没有姓邹的孩子。”

邹凯笑了:“不熟?霍知行没告诉过你,有我这么个人?”

童秋也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跟我前夫很熟?”

“熟?岂止是熟。”邹凯这会儿也不避讳了,直接拿着刀,明晃晃地在身前摆弄,“我俩可是老相好。”

身为语文老师的童秋很想帮这位先生纠正一下措辞,“老相好”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不是童老师上课的时间,他半开玩笑似的对邹凯说:“老相好吗?霍知行也太不是人了,都没跟我说过!”

“不过,”童秋笑笑,“没想到我前夫以前口味这么重,竟然喜欢的是你这一型。”

邹凯眯起眼睛打量他,冷笑道:“少他妈放屁!不过有句话你算是说对了,他确实等会儿可能就不是人了。”

他上前一步,刀尖抵在了童秋的腰上。

“不至于吧?”童秋已经紧张到浑身僵硬,他就一中学老师,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安生日子,哪儿遇到过这种事儿,这时候没腿软到瘫倒已经很给面子了,“咱俩其实也不算真正的情敌了,我跟他离婚了。”

邹凯带着笑意看他,咬着牙说:“没事儿,现在不用害怕,他来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童秋皱了皱眉,看向他。

“不明白啊?不明白就算了。”邹凯说,“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童秋看向大门口,他隐约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不用想,那肯定是霍知行。

原本童秋怕得要死,可是当他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竟然底气十足起来。

他笑了笑,说:“哥,你为了霍知行做这种事儿,犯得上吗?这么喜欢他?甚至不惜拿刀吓唬人?”

“吓唬人?”邹凯凑上前,嘴唇几乎贴在了童秋的耳朵上,“你当我在这儿跟你闹着玩呢?”

就在这时,霍知行已经近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邹凯简直就是在亲童秋。

霍知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如果条件允许,他现在就能一脚踹碎邹凯的骨头,让他再骚不起来。

但是他不能冲动,邹凯手里有刀,而且那刀尖现在正对着童秋。

“邹凯!”霍知行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外,站住了脚。

童秋跟霍知行对视了一眼,冲他笑笑,意思是自己没事儿。

他是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霍知行的心还悬着,只要邹凯不死,而童秋还在对方手里,他就不可能放心。

“邹凯,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霍知行站在那里,艴然不悦地说,“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我么?”

邹凯的嘴唇还贴着童秋的耳朵,他看都没看霍知行,笑着说:“哟,霍警官来得挺快啊。”

童秋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恶心巴拉的,皱着眉,嫌弃得不行。

他想起之前每次霍知行在他耳边他都会被弄得浑身酥酥麻麻,还以为耳朵是自己的敏感带,没想到,其实并不是,敏不敏感,分人的。

“你能不能离他远点?”霍知行趁机跟童秋交换了一下眼色,上前半步说,“周小圆是你杀的吧?”

邹凯的手突然用力,刀尖扎进童秋的皮肤,不过没往深了去,他像是要一点一点捅进去,为的是欣赏这两人痛苦的表情。

邹凯终于转过来,果然,看见霍知行紧锁眉头,紧张的模样。

邹凯笑了:“霍警官心疼了啊?那不如你替他啊,身上带着刀呢吧?来,掏出来,你扎自己一下,我就松开一点,你觉得咱们这个交易,划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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