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被方一鸣那一撇艳丽的红色,晃得眼睛疼。但是她又不好回避,方一鸣的眼睛,只能告诉他,自己的事情与行迹。

我要出去了!

方一鸣当然知道了,她是特地回来换一身华服,好去赴宴的。他像是没有听见去一样,又问了她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可能是真的没有听见吧?两人相隔的距离比刚才要远,方一鸣是倚在淼淼门前的;淼淼的屋子里仍旧嘤嘤泣泣,而且进进出出的佣人又多。听不清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冉冉一只手拿着手袋,另一只手去拉裙摆,一放踩到裙摆而摔倒,那样是很滑稽的。

她一面走着,一面重复刚才说的话;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楼梯口。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是停下来还是继续走下去?她应该跟方一鸣交待清楚,现在两个人是盟友了。她没有理由不相信方一鸣。

她在楼梯口停了下来,等待方一鸣给她答复。但是方一鸣迟迟不说话,她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黎元洪宴请的究竟是谁,需要这么重视?

方一鸣这一次听得很清楚,默默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沉思一样,最后他才问道。

你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么?

这只是普通的寒暄,但是冉冉焦急不已;她等不到跟方一鸣说清楚来龙去脉了,尤其是方一鸣在后知后觉的时候。

爸爸在蓝布汀酒店宴请了客人,要我去呢!

她一面拉着裙摆下楼,一面回过头对方一鸣说这一句话。裙子并非特别的长,但是在地上拖过去总归是不好的。

方一鸣见她这样匆忙,也就不再与她有一腔没一腔的搭话。又继续靠在栏杆上,眼神空洞的抽起烟来。

他夹烟的姿势,很忧郁很惆怅。也许外界那些爱慕他的女子,都是被他这让人心疼的神情所吸引了吧。

她就这样回眸一笑,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居然发现,方一鸣是那么的孤独与脆弱。他需要的只有黎沐一个人,即便是得不到,能够与她为伍也是好的。

而现在,他落魄的像是一具游尸;他的情感,就算再怎么丰满,都不是真情实意的。

外界传闻的,那个风流倜傥,潇洒多金的方一鸣死了;是她谋杀了他。

她就是一个凶手!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难过。难过这种东西,她再也不会有了。

看见她换好衣服下来,坐在一旁的陆叔叔立马起身迎了上去。他的心里,比冉冉还要急切。毕竟,他还要仰仗黎元洪讨生活。

冉冉小姐快些吧,刚才老爷又打电话过来,催了!

冉冉有些不耐烦,但是对着陆叔叔她发做不出来。陆叔叔肯定是为了出门找她,才会被淋湿的。

她只好把手袋夹在了腋下,稍微的整了整裙子的下摆,好让它散开的更加匀称。她问管家。

陆叔叔,车备好了吗?

陆叔叔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只能是干着急。他一个下人,是不好开口去教导她们的,这是大不敬。他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双脚在地上不自觉得踱步。

早就备好了,在院子里候着呢!

冉冉见他是真的着急,心里的不耐烦也就消退了。跟着他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她家里的汽车。这辆车并不比黎家的差,甚至更好。看它锃亮的车身,就知道这辆车是新的,同时也是价值不菲。

车外立着一个穿黑色常服的男子,看见冉冉拢着裙摆出来;便朝她恭恭敬敬的弯腰敬礼。他又替冉冉拉开车门,请她入座。

黎小姐,请上车。

冉冉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这辆车也无比华贵。她是在想不出来,这一次宴请的贵客是谁。

她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陆叔叔,希望可以从他那里得知一些内幕消息。

但是,陆叔叔避开了那一个目光;他是不经意还是知道冉冉的诉求,故意视而不见的呢?

她还立在门前,狐疑的看着陆叔叔。一面是黑衣男子的目光,一面又是冉冉的目光。这让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的陆叔叔,更加慌了神。

他只好憨态可掬的对着冉冉挤眉弄眼,希望以此糊弄过去。冉冉根本就不把他的动作放在眼里,他只好苦口婆心的相劝。

小姐您还是快上车吧,别让老爷们久等了!

那面的黑衣人也随声附和起来,说道,黎小姐,请吧!

都到了这个地步,冉冉也不好在出言婉拒。况且黎元洪多次催促,一定是有要事。被逼无奈,冉冉只好坐进车内。

带着她的狐疑,看着身后的高耸的楼阁越来越渺小;天空居然又阴沉起来,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想起昨天晚上的争锋相对,冉冉有些怕;她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黎元洪;更重要的是,今天宴请的这一个人究竟是谁?他能一解黎氏的困境,让黎元洪跟冉冉一如从前么?

蓝布汀是一家情调高雅的西餐厅,同时它的环境也很优越。黎元洪会选择在蓝布汀宴客,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接受过西方的教育。

缓缓,汽车在蓝布汀的门前停了下来;前拥后促的一把批的记者就往车上涌过来。

冉冉一时间就顿悟了,这些记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事先安排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黎元洪。

或许在他黎元洪的眼里,货船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要推翻的是在幕后策划的那一个人。所以冉冉的生死,在他的眼里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微微的蹙了蹙眉毛,表示不悦。有一次,她跟黎沐被记者围在淮海路上质问淼淼的事情,那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时候,黎沐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她觉得黎沐怯懦,出头为她解决。但是这种事情,解决不了,只会越描越黑。

这一次,记者会逼问她什么呢?黎沐去哪儿了?黎氏的大权会不会落到她手里?还是如何解决这一次失误?

那个黑衣人为她拉开了车门,用身体帮她挡住了一部分的记者。但还是有刺眼的白光闪过,有人在拍她。更有甚者,拿着今天的报纸,向她询问黎沐的下落。场面乱哄哄的,光靠一个人为她遮挡是远远不够的。

那些记者很快就向她围了过来,把她堵在人群中间,进退两难。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询问她,她听到的声音是乱哄哄一片嘈杂的。但是她知道,她们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黎沐的踪迹,还有黎氏以后的去向。

原来,在这个时候,她也是无力反驳,说不出话的。

有人举着报纸问她,黎小姐,黎沐久不露面,是不是在货船的火灾中丧生了,对此你们是不是选择秘不发丧?

也有人拿着笔记本,目光凿凿的质问她,外界传言黎淼对这场商业联姻颇为不满,在情感上又跟方一鸣不和,那么黎沐是不是真的介入了他们两个之间呢?

更有甚者,说出一番毫无边际的话来。她不知道是谁说的,只是杂乱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么一句。

不知道黎小姐,今日赴宴是不是与袁公子商榷婚事的?

袁公子?商榷婚事?以前她还自信满满的对黎沐说,任何人都可能是淼淼,唯有我不会。

这件事情的曝光度,比黎沐失踪,淼淼跟方一鸣情感不和,热多了。到了明天,铺天盖地的报纸,都会登上她黎冉的照片。

这就是黎元洪不让她参与政事的借口?心里沉甸甸的,好像透不过气一样。

这些记者很快就被人给推开,中间留出一条宽广的道路。冉冉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身后嘈杂的声音从来就没有断过。

她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刻一样,心慌,不得安宁。

蓝布汀的装修很精致,是很典型的西方茶餐厅的装修风格,但是却更为典雅。

刚走进去,就有人给冉冉带路。是一个穿着衬衣马甲的女服务员,她的气质还算出众,但是在冉冉的面前也就黯淡无光了。

黎小姐,这边请!

她说完,便有回音传过来。蓝布汀很大,但是这样空旷寂静还是第一次。绕过一道屏风,场景便明朗开来。

屏风的后面,是一张铺着华丽桌布的长桌。那块桌布,是暗黄色的,上面的刺绣很精致典雅。放在这里的确是可惜。

这里的事物,就连是一椅一木都无不华丽的。强烈的灯光,让冉冉的眼睛有些刺痛。她只好闭上缓了缓,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她。

黎元洪跟吴敬君分别坐在两旁,桌子上面有鲜花,蜡烛。红酒,倒茶自然是不用说的,俨然一副要吃大餐的样子。

但是,那主人位上高高站着的男子是谁?冉冉不知道,她没有见过他,却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他好像是在看着冉冉,那奇怪的笑容冷不丁的让冉冉生出一丝恐惧感。为什么,同一个陌生的人,会带给它两种感觉呢?

他也不讲话,只是看着冉冉。好像要让时间凝固,跟冉冉进行一次心与心的情感交通一样。但是冉冉,除了疑惑便是疑惑。

这个看似身份显赫又似曾相识的男子,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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