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觉得这交易如何呢?”

琳琅挑开纪泽的发丝。在对方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琳琅冲着他嫣然轻笑,手指灵活钻了进去,犹如一尾幼嫩的锦鲤,在男人的耳窝处玩耍嬉戏。

“你……住手……”

纪泽微微不安,终于抽出了一只手臂,捏住了她的手腕。

止住了琳琅近乎荒唐的调戏。

“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如此……”

如此……

等等,那句骂人放浪的话怎么说来着?

没学过泼妇骂街的大少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饱受诗书礼仪熏陶的纪大少来说,一句“老子”已是他的极限。

他只好干瞪着琳琅。

睿智成熟的男人,从来不跟小女子计较。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琳琅要是知道了他的心理活动,估计只用一个字概括他:怂。

“夫君生气了?”

琳琅指尖还不安分,摩挲着他的耳后肌肤,又是引得一阵战栗。

“生气你会停下?”

他冷笑着,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虚伪面孔。佛口蛇心,口蜜腹剑,是她一贯的伎俩。

“会呀。”岂料琳琅认真点头。

璧上的油灯发出豆粒般的光,将四周映衬得晦暗,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萦绕着,而她缎子般乌黑的发垂落在腰间,一侧被轻挽至耳边,露出那泪滴状的红宝石耳坠子。

这人专注看着你时,瞳孔里只有你的模样。

仿佛你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

纪泽猝不及防被她惊艳了,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几遍,不自在别过了眼,语气却在悄然之间变得温软了,“哼,你说谎倒是厉害,有本事你就停下来,别老是动手动脚的,像、像什么话。”

由于被琳琅一直牵着走,自然而然的,他下意识忽略了琳琅之前骗他、威胁他的事。孤男寡女,又是同处一室,两人的氛围渐渐被暧昧淹没。

“夫君若是不喜欢,妾身不闹就是了。”琳琅说。

“真的?”他扭过头,怀疑看着她。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妾身不会动手动脚……”琳琅忽然又俯下额来,两人几乎鼻尖抵着鼻尖,他紧张屏住了呼吸,看她那犹如蝴蝶欲要振翅高飞的睫毛,仿佛下一刻就要钻进心里。

“但是,妾身可以动嘴呀。”

她对着男人的脸就迅速啵了一下,声音极其响亮,令人面红耳赤。

“你、你……你耍赖!”

大少瞪圆了眼。

还有这样的操作?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女人!满嘴谎言,又会钻空子,再精明的商人也没有你狡诈半分!”

“那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琳琅眼波一转,“况且,夫君心机谋略也不见得比妾身差呀!夫君明知道你越生气,妾身越喜欢逗弄你,但夫君每次还是会被妾身气得跳脚。亦或是说,夫君这是故意的……欲迎还拒?”

“呸,说了不是欲迎还拒,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廉耻……”他想起刚刚因为说了“欲迎还拒”这字儿被琳琅得手,又立马闭上嘴了,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某人的再次“进犯”。

敌人太狡猾了,他不得不防。

琳琅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了,趴在男人的胸膛大笑。

她想现在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成语形容男主心理是再贴切不过了。

纪泽则是满头雾水。

他不知道这女人又发什么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的视线又落到她握着武器的手上,琢磨着要不趁这个时候一并夺过来,反客为主。

然而他的手才刚伸出,琳琅捏了他下巴一把。

纪泽全身僵硬,一股细微的电流窜进了骨子里,惊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酥麻的,羞耻的,红潮瞬间涌上脸颊,看得琳琅啧啧称奇。

“你……下流!”

他憋出了一句自认为对女人很恶毒的话。

在众人的眼里,纪大少是一副谪仙下凡的清冷矜贵模样,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即便是面对他的意中人秦慧心,依旧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角色。

当然,作为“柏拉图式恋爱”的拥护者,纪大少认为精神层面的交流才是重要的,他对其他事情才不感兴趣呢。

琳琅休想用她的美色来征服他,他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夫君要是觉得亏了,你可以对我做同样的事呀。”

琳琅不动声色给他下了一通激将法。

“问题是,你敢吗?”

纪大少习惯性眯起那双细长秀气的狐狸眼,“你是在挑衅我?”

“是啊,我就赌你不敢。”琳琅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能做到,我就跟你姓!”

“呵——”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了?反正吃亏的,向来不是男人。”

在涉及男性尊严这方面,纪大少是寸步不让的,于是在琳琅含笑的注视之下,他捏着女人手踝那只手松开了,抬到空中,最后以一种豁出去的姿态,将指腹点在了她的唇上。

软如棉花,好不真实。

纪泽才猛然意识到她与自己的不同,柔软的,娇美的,脆弱仿佛一折就碎,这就是雌性们令雄性神魂颠倒的原因。

他跟这个女人也是拜过堂,成了亲,作为夫妻,亲热相拥也有过几次,他并不热衷此事,每回都是匆匆了事。现在突然一想起来,那种记忆仿佛很远了,竟然远不如此刻的温香艳玉。

“哎呀,夫君,你、你讨厌啦!”

琳琅做出娇羞的模样,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纪大少心想,总算扳回一局。

“我做到了,这下你就得跟我姓……”他宣布了结果,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她原本就是他的妻子,冠夫姓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等会儿,那他还瞎折腾做什么?

纪泽这才回过神来,怒吼,“你又骗我!”

而这时,不速之客已经来到了牢房前,正震惊看着搂成一团的男女。

纪大少满脑子是被琳琅戏耍的怒火,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琳琅抽空看了眼,笑眯眯提醒他,“我不但骗你,我还骗了你心上人。你转过头看看。”

纪泽起先是一愣,顺着她的话往外头一看,为了方便走路换了一身便服与平底鞋的秦慧心正捂着嘴看着两人,眼里尽是泪光,谴责他对两人爱情的“背叛”。

金发碧眼的洋老师站在她身边,尴尬看着这一幕。

他的本意是让秦慧心来救人的。

伯特回去后,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好友对他透露的计划——纪泽打算将琳琅严刑招供,逼出被她转移的财产。

他越想越觉得琳琅在纪泽的手下可能会遭遇不测。

虽然琳琅好几次暗算他,但伯特对这个聪明又有手段的危险女人还是升起了几分好感,也不忍心她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因此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袖手旁观。

他知道纪泽关押人的地方,又迅速说服了秦慧心同他一起前来。秦慧心毕竟是好友的心上人,她要是能出面替琳琅求情,想来纪泽也会看她几分薄面。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真是……

真是太猛了,这两人。

伯特心里嘀咕着,莫非这对夫妻看起来闹得很僵,其实都只是玩儿的?觉得监牢这地方更适合谈情说爱?

华夏人真会玩儿。伯特又感叹了一句。

“泽哥哥……你说过,以后你不会碰她的,你只喜欢我的……”

“慧心……”纪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而琳琅俯在他耳边说了这样的话,“夫君,你可还记得秦小姐敬茶的场景?我呀,其实在茶里下了毒,她泼湿了自己,那毒素自然也钻进了皮肤里,不出一个月,就会七孔流血致死。”

“你——”纪泽震惊万分,他没想到琳琅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随口胡诌的琳琅就等着男主上不上钩了。毕竟在男主大人的心里,她就是“阴险狡诈”、“居心叵测”的小人代表,没有什么坏事儿她是干不出来的。

“你想我怎样做才肯放过慧心?”纪泽咬牙低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要夫君的人呐,就现在,吻我。”琳琅笑得就跟得逞的老狐狸似的,只可惜灯光暗淡,外头的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唯一看见的人,对此又无能为力。

纪泽恨得牙痒痒,“你这种恶毒女人,迟早要下地狱的!”

“夫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做事老是磨磨唧唧的。”琳琅耸了耸肩膀,从他身边爬起来,“既然如此,那夫君就眼睁睁看着她凄惨死去吧。”

她将枪藏到背后,外面的两人没有看见他们的对峙,还真以为这对夫妻在培养感情。秦慧心的脸色愈发白了。

“站住!”

纪泽的声音从后边幽幽传来,“回来。”

“我答应你了。”

琳琅嘴角一挑。

秦慧心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答应?泽哥哥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她是不是威胁你了?”

“夫君是我的天,我的地,我怎么敢威胁他呢?”琳琅抿着笑,“夫君你说是不是?”

纪泽一言不发,漆黑的发遮着眉眼。

他单臂伸出,上来按住了琳琅的脑袋,脸颊埋在她的发丝里,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氏,你先回去,我同夫人有要事商量。”

他在驱逐她,用那样冷漠无情的语气!

秦慧心柔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快站不稳了,“泽哥哥……”

“秦氏,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纪泽深吸一口气,见她仍然固执站着,不由得看向伯特,说,“带她回去。”

伯特看了看他们,对着满脸泪水的秦慧心说,“你身子骨弱,待在这湿冷的地牢也不好,还是……”

“泽哥哥,我就问一句。”秦慧心嘶哑着嗓子开口。

“你要她,还是我?”

琳琅颇为惊奇看了她,“妹妹,这还用问吗?夫君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避开你呀,你这几天老是想要堵他,夫君也觉得十分厌烦呢。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真是可悲啊。”

秦慧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红变得通红了,她恨恨剜了琳琅几眼,跺了跺平底绣鞋,龙卷风似的,跑了。

伯特赶紧追过去,生怕秦慧心会想不开去做傻事。

“这下你满意了?”纪泽面无表情地说。

“满意,十分满意。”

琳琅往后仰着头,恰好对上男人双寒谭般的狭长眼眸。

她丝毫不惧他的冷脸,反而闲适自得冲他笑了,眉梢眼角流露出恣意妩媚。

小猴儿,你又不会七十二变,注定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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