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

不绝的雨声隔绝在一方黑伞之下。

执伞的年轻男人眉目低垂,注视着不远处的墓碑。他相貌俊朗,挺拔高大,如同绵延的远山峻岭,将身旁的少女衬得愈发单薄瘦弱,好似雨中飘零的浮萍,无所依靠。

“爷爷,你怎么舍得扔下灵灵……”少女鬓边簪着一朵白纱花,伤心叫着,也许是体力不支,她猛地往前栽去。

不等年轻男人反应,另一只胳膊闪电般伸出,将少女捞到怀里,“卫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少女双手揪着西装男人的衣领,眼神空洞寂然,令人不忍责怪她的无礼。

周家大少爷感受到少女那瑟瑟发抖的身躯,更做不出将她推开的举动,只能将抱歉的目光投给少女年轻俊美的哥哥,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陆慕深摇摇头,表明自己并不在意,恰到好处流露出几分对妹妹虚弱的担忧。

周家大少爷暗自感叹,慕深真的是有情有义。要知道卫老爷子一去,卫家没有像样的继承人,原本该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幸亏慕深力挽狂澜,拯救了卫家的危机,也护住了卫宝灵,让这个可怜的少女有了依靠。

大少爷带着一腔敬佩之情离开卫家,并不知道他口中有情有义的兄弟在“恐吓”可怜的少女。

在避雨的回廊上,陆慕深缓缓收了伞,雨珠顺着褶皱滑落到金属尖头,落成一朵透明的水花。

“我不是,叫你哭了吗?给哥哥解释一下……你刚才在鬼嚎什么?”

不徐不缓的音色,像极了午后咖啡馆流淌出来的琴音,没有一丝毛糙,温柔得能抚慰所有的伤痛。然而听在卫宝灵的耳朵里,跟阎王爷的催命符也差不多了。

少女背脊一僵,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慕深哥,是我不好,可是,我、我真的哭不出来啊……”

她被接回卫家才几个月,卫老爷子又进了病房几次,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些。而且卫宝灵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卫老爷子不同意,父母才远离家族,然后遭遇不幸,这也让她对老爷子有了几分不满。

陆慕深淡淡道,“不行就要多练习。现在距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你什么时候能哭出来,什么时候就去吃饭。”

卫宝灵顿时傻眼。

“嗡——”

西装口袋一阵震动。

陆慕深将调成静音的手机拿出来,并不看卫宝灵,走到一边接听。

“妈,有事?”

卫宝灵一边挤出眼泪,一边竖起耳朵。

“儿子啊,灵灵在旁边吗?”陆母压低了声音。

“不在。”

陆慕深利落回应,让少女的目光更加哀怨。

“不在啊。”陆母松了口气,“儿子,妈问你个事。”

“你说。”

“就是那个,卫老爷子不是让你管理公司吗?你现在手里有股份吗?”

陆慕深听着檐下的水滴声,漫不经心,“没有。”

“什么?!”陆母的声音立马扩大了几倍,“那你岂不是帮人白做工吗?不行,你听妈的,一定要把股份拿过来,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卫老爷子好算计啊,我们养大了他孙女还不算,还要负担她一辈子!慕深,你可不能这么傻,那丫头老跟男人鬼混,不清不楚的,别娶回来脏了咱家的门!”

看,这就是他自私自利的母亲啊。

陆母的心思也不难猜,之前她想要卫宝灵当自家儿媳妇,是想要将卫父的公司据为己有。现在卫老爷子倒了,她儿子又能干,直接入主卫氏,陆母就不太看得上满脑子全是草的卫宝灵了。她儿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找不到?

陆慕深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的弧度,稍纵即逝,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而卫宝灵就没有陆慕深这样的城府,突然听见这尖酸刻薄的话,一把捂住嘴,错愕得久久回不过神。

这还是喜欢她纵容她的芳姨吗?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可怕?

“我知道了,妈,你还有事?”

陆母也不客气,就说,“慕深,你爸的卡不够用,你再给妈几张。”

最近陆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陆慕深既是陆家的新掌门人,又成了卫家的管理者,连带着陆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管去到哪个聚会,旁人都对她谄媚讨好,这些年处在陆父阴影下的陆母总算有些扬眉吐气。于是,一通恭维怂恿之下,陆母得意照顾了不少人的生意,没一下就陆父给的卡刷爆了。

现在陆母是一分钱也没有了,还欠下巨额的债账。

有人见她久久没补上,忍不住打电话催了,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

陆母面子挂不住了,有心想给那人一个下马威,嘲笑他狗眼看人低,然后就有了这次的母子对话。

“妈你要是没钱了,应该问爸要。”陆慕深淡淡地说,“他才是你丈夫不是吗?”

陆母噎了一下。

那个男人骨子里全是冷漠的血液,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当初要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估计连施舍自己的目光都懒得给。陆母自然不会跟儿子说自己的黑历史,只能含糊地说,“你爸最近有点忙,你先给我。”

陆母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的儿子正是这个冷漠男人的继承人。于是,她听见年轻儿子慢条斯理地回绝,“妈,你知道爸把公司给我的前提条件是什么?除了固定的赡养费,你将不会得到任何的补助。只要我违反一条,公司的董事长就换人做,你确定要一个穷光蛋当你的好儿子吗?”

这回轮到陆母傻眼了。

“那、那你还有卫家啊!”陆母自以为抓住了漏洞,“你把卫家分一点点给妈就好了!”

“仅仅是一点点吗?我看小小的卫家,恐怕满足不了您无底洞的金钱欲望。”

陆母脸皮发红,颇为恼羞成怒,“慕深,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妈!”

年轻儿子温柔地叹,“妈,你不用强调,我的确是你儿子。尽管我的出生并不光彩,更被你当成绑住男人的工具。尽管你一手毁了我的爱情,更毁了我的人生。”

“可是,就因为你是我的妈,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从孝道上说,我都不能摆脱你。就像我爸,明明有着要娶的心上人,因为你的横插一脚,出于法律,出于责任,他必须要将一个满腹算计的蛇蝎女人娶回家。”

“嘭——”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是一只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

冷汗涔涔的陆母扶着椅柄,几乎站不稳了。

儿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陈年往事?

陆慕深瞥了一眼屏幕,通话终止。他神色没有半分波澜,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完全看不出威胁人的狠劲。

他刚要往屋里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

卫宝灵的身体微微一抖,竟被吓得哭了。

琳琅浑然不知女主的水深火热,她右手拎着一个保温饭盒,站在她家董事长爸爸的公司门口,准备来个甜蜜的爱心突击。

前台小姐用雷达般的双眼扫射周围,当她视线捕捉到这道身影,心神为之一颤,立马拿出对讲机。

“寂寞玫瑰呼叫隔壁老张,收到请回复,完毕。”

“隔壁老张收到,请讲,完毕。”

“目标已到公司花坛,请隔壁老张起立做好迎接准备。”

“明白,完毕。”

隔壁老张挂了对讲机,拿出百米冲刺的气势奔向电梯口。

“你来的好快。”琳琅夸他。

小张挺起胸膛,“应该的,老板娘。”

琳琅“嗯”了一声,“你老板叫你这样叫的?”

小张偷偷去窥老板娘的脸色,有点琢磨不透她是高兴还是生气,最后决定机智转移话题,“咦,这是保温盒吧,好浓的鸡汤味啊,董事长好有福气啊。”

琳琅煞有其事点点头,“这是我家阿姨熬了好几个小时煲的,他是挺有福气的。”

小张:“……”

他觉得项上人头不太安全。

琳琅忍着笑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对方眼皮也没抬,就来了一句,“坐。”

小张非常乖巧,领着琳琅找了一个离董事长爸爸最远的沙发。他在爸爸身边工作多年,早就清楚这人的脾性,在爸爸工作的时间,绝对不要打扰人,否则下场会格外惨烈。

“那边沙发没打扫。”爸爸发话了,“坐我这里。”

琳琅从善如流。

小张带着满肚子的狗粮跟疑惑出去了,他在想,办公室每天都会清理一遍,难道爸爸不知道?

“你在写什么?”

琳琅并没有凑过去,有些文件是属于公司机密,她需要适当的分寸。

“签名。”

贺语冰放下钢笔,将文件递到她面前,“看看,没问题我就让律师见证了。”

雪白的纸张上是显眼锋利的笔迹,透着主人的行事风格。

这是一份郑重又丰厚的遗嘱。

她指尖颤抖,眼眶微红,固执地说,“我不需要。”

贺语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听话,这是聘礼。”

哪有人将遗嘱当聘礼的?

琳琅还想说话,被他双指夹住了下颌。男人的声色依旧沉稳,“我早生你十年,年轻时候身体也没有好好保养,不出意外,我会比你先走,你改嫁也好,独身也好,有了这份保证,就算没有我庇佑,世界总能善待你的。”

她低着头,无声垂着泪。

男人叹息一声,“既然要利用我,现在心软什么?你家贺先生又不是输不起。”

虽然是这样说,他依然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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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作者菌要被拉去喝喜酒了,据说是满月酒,一到这个时候作者菌很想秃头。

晚上回来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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